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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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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這又是要被滋補了嗎?

很久很久,兩人的氣息一直在安靜的夜色中,波瀾起伏地加重,淹沒,加重……

直到被吻到窒息感襲來,漪漪好像想到某個極其嚴重問題,推開他,抵著他的下巴重重出息,“嗯,那個,可是你一直不會老,十幾年之後,我就會老去。”

孟峙林重新捧起她的腦袋,不作解析,直接吻上她的唇,炙烈、深沈地索取著,過渡著。

“不會。”良久,在他把她吻得暈暈乎乎時,他輕輕出聲,“你也不會老去,因為跟我在一起了……”

跟他在一起,他會慢慢把自己的靈性分渡給她,然後他或許活不到下一個幾千年。但是,他卻可以與她共度餘生。他也不清楚這個時間段是多久,他聽過,他們這樣首烏精與正常人類相愛的故事。那對愛人攜手度過千餘年後,攜手老去。他也可以和她這樣攜手老去。

昏昏乎乎的漪漪,也在聽到這話後,緩緩地放亮眼睛,她再度勾住孟峙林的脖子,欣喜問道,“真的嗎?和你在一起,就相當於吃了長生不老的藥丸?”

“嗯。”

“哇,這也太好了吧。”漪漪搖著他的脖子,“只是和你在一起就可以嗎?”

“嗯,要親親……”孟峙林看著她,“還要……”

“還要什麽?”漪漪閃閃眼睛。

“還要……”孟峙林湊到她的耳垂邊,將溫潤的氣息吐出,“和歡?”

漪漪陡然懵了。

孟峙林擡眸,一臉正經又疑惑地看看她,見她定住,伸出幾根白皙手掌揉揉她紅紅彤彤的小臉,懶懶笑道,“怎麽傻了?不懂嗎?”

“……”

“哦,看來不懂。”孟峙林像似自言自語了一句,慢慢悠悠地伸出拇指指腹,劃過她緊閉著紅腫唇瓣,一本正經地說,“用現代的詞語來說,應該是做……愛……漪漪,還是不懂嗎?”

“……”

他又笑了笑,清明的眼,正經的臉,酥軟的聲音,勾人魂魄的詞眼。像一道一道驚雷,在漪漪腦子裏聲聲炸開。

“噢,看來我們漪漪好像不懂……”他繼續自言自語著,反覆劃著她紅潤的嘴唇,笑出聲,“用我們家漪漪話來說……就是生種。”

啊啊啊啊!

“臭流氓!”被他的一系列詞匯炸開的漪漪,伸出腦袋,猛地撞他一下胳膊,“死流氓!”

又一拳頭給他捶過去。

這只老妖怪,是要上天了嗎???

聽聽,這說得都是什麽話?

孟峙林卻抓住她砸來的拳頭,也松不開她的拳頭,就那麽目光深深盯著她。他的眼眸清冷沈靜,在此時,又染上不著言說的□□。

再一次漪漪淪陷,主動往前湊湊了,鼓著圓溜溜地瞪著他,“你真的是……太會了吧……唔……”

他傾身封上她的唇。

這陣啵啵,孟峙林更加纏綿深入,恣意掃蕩。

“嗯。”漪漪被他抱著,在激吻間隙唧唧哼哼著,“你輕點慢點,我嘴皮痛……”

“嗯。”他沈悶出聲。然而,男人的嘴,在這種時刻發出的所有順應,都只是為了更好地施展下一波狂烈。

一波一波唇齒相融後,以至於,他們漸漸生出的各方面生理反應。各種沸騰的生理器官,快要爆開時,孟峙林猛地止住。

“漪漪。”他難分難舍般分開她,喘著氣息呢喃,“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要走了。”

“嗯。”漪漪滿臉通紅,無力說著,“算你識相。”

孟峙林走後,漪漪緩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她不禁想著,草藥精光親她就能把她親成這樣,那以後繼續深入滋補,不得……提前準備補氧嗎?

搖搖腦中想法,漪漪給母親父親打去電話,準備接受她們的輪番提問。

……

接下來的幾日,兩人像普通的正在熱戀中的情侶一樣,黏黏糊糊的,頻繁地用親密無間的語言行為交流著。

綠意。

漪漪坐在辦公室,剛剛忙完手頭的活兒,刷了刷同城微博,看見彈出一條消息。

她無意瞟到,立馬給孟峙林發去微信。

——峙林,今天晚上我們去看舞劇吧。燦花舞蹈團的首席,會在洛河大劇院表演。我超級喜歡那個首席小姐姐,她的舞蹈超級絕。

孟峙林很快回覆了她一條語音,時漪漪點開,溢出溫柔的聲音,“嗯,好,我訂票。”

嗯,感覺又被寵溺了。

漪漪不禁想著,他平時清冷,在她面前,又皮又鬼又溫柔,親吻的時候,卻狂烈至極。

又有一條語音進來,“那邊有條小吃街,我們可以先吃點東西。”

他知道,她喜歡吃那些味兒很好,形形色色的小吃。

“嗯,好啊。”時漪漪回他。忽然又覺得他真的很聽話啊。雖然他們在一起還沒有多久,但是有些美好的感覺,真的是她從未真切感受過的。

兩人下班後,孟峙林先載她去洛河大劇院外小吃街。

“到了。”孟峙林停好車,“就是這裏。”

漪漪解開安全帶,正興奮著準備下車吃好吃的,來電鈴聲響起來。

她瞧了眼,居然是小紫花的電話,心裏莫名地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她接過,“餵?”

“請問,”電話裏卻傳出陌生女音,“你是時漪漪嗎?”

“我是,怎麽了?”

“你快過來吧,這手機的主人昏倒在馬路上了。我找到她的手機,給她老板娘打電話,那老板娘直接說不認識!”手機的女音焦灼地往外蹦著,“你不會也裝著不認識這姑娘吧?她好歹把你備註的漪漪姐姐,人家叫你姐姐啊,你怎麽也應該來送她去醫院看看,是死是活啊?”

漪漪終於聽出點端倪,“你說,小紫花昏倒在大街上了嗎?”

“是啊。”

漪漪沈聲問,“地點在哪裏?”

“三環立交外,新月路這邊。”

“好,我馬上過來。”漪漪掛斷電話,看向身側孟峙林,跟他解釋,“峙林,今晚看不成表演了,快送我去新月路。”

“你剛才說……”孟峙林沈聲問她,“誰昏倒了嗎?”

“我一個鄰居小妹妹。”漪漪見他臉露嚴肅,也沒有多想什麽,著急解釋,“那小妹妹挺可憐的,無依無靠一個人,我們得去幫幫她。”

“她名字叫什麽?”孟峙林沈聲詢問。

“我也不知道。”漪漪搖搖頭,“只知道她小名叫小紫花。”

小紫花,小紫花,小紫花……記憶猛然被拉起,一點點零星的往事在孟峙林的腦裏浮現。那片充滿生機的綠新場景,以及一片死寂的場景又一次,在他的腦裏交替著閃過。

第 45 章

漪漪察覺到孟峙林臉色微凝,疑惑著,“怎麽了?”

壓抑住心頭的惡魔,孟峙林沈聲問,“是上次跟你在小區門口說話的那個女孩嗎?”

“……”漪漪想了想反應過來,他說得什麽,她不想他還記得小紫花。

頓了頓,漪漪看著他點點頭,“嗯。”

“地點在在哪裏?”

“三環立交外,新月路那邊。”

相似的背影,同樣的小名,是她嗎?

孟峙林隨即掉轉車頭,駛向目的地。

兩人到達目的地,著急找過去的時候,見十來個人圍成一圈,抄著手在一邊看熱鬧,卻沒有願意主動將小紫花送往醫院的。不過好在,還有願意幫小紫花打電話聯系熟人的。

孟峙林走過去的時候,一眼掃過去,看見那一模一樣的面容。

清楚,應該是她了。

“紫花。”漪漪扒開人群,著急地走到小紫花面前,蹲下身,看著昏迷著的小紫花,擡眸望向站在跟前的孟峙林,焦慮地說,“峙林,需要麻煩你,背背她。”

“嗯。”孟峙林點頭,沈著臉色背過去彎下身。

漪漪將紫花扶到孟峙林的背上,然後他們一起將小紫花送到車子。

車上。

孟峙林臉色清冷地開著汽車。

漪漪坐在後座,一臉擔憂地看看她懷中的小紫花,見她呼吸,脈搏都在,只是很是發燙,就像是個高燒的孩子。

又看看前座的男人,見他冷著臉色,沈默不言,莫名地覺得有點不對勁。在她面前,他幾乎從來沒有露出這樣的神色了。

漪漪思索著,從她告訴孟峙林小紫花昏倒後,他的神態語氣都不對勁,就好像……

“景溪。”孟峙林開車的同時,按下電話,聯系何景溪,“你現在在醫院嗎?”

“我帶個熟人過去,麻煩幫我安排一間特殊病房。”

熟人?安排病房?漪漪坐在後座,聽著孟峙林的安排,擔心小紫花的同時,忽然,鬼使神差地問了句,“峙林,你認識小紫花嗎?”

“嗯。”

嗯。

他認識小紫花,那他和她是什麽關系?

不是一個女性朋友也沒有嗎?

他看起來很緊張她?

兩人將小紫花送到醫院,自然被開綠色通道。

時漪漪看見有人過來給小紫花插輸液管,有人給她抽血。好幾大管血液被抽走,她看著通紅的血瓶子,有點犯暈。

幾個白大褂一陣有條不紊地忙碌後,病房裏才安靜下來。

何景溪從小紫花身上取下聽診器,孟峙林沈聲問他,“怎麽樣了?”

“生命體征平穩,沒有生命危險。”

聽到這句,時漪漪頓時放下心來。

孟峙林繼續問他,“其他那?有沒有什麽異樣?”

“不好說。”何景溪搖搖頭,“她血液還在化驗。一切要等血樣結果。”

“嗯。”

“她……”孟峙林繼續問,“什麽時候會醒過來?”

“退熱藥輸上了,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

何景溪走後,孟峙林和時漪漪保持著沈默。

孟峙林也沒有看小紫花,目光沈沈的,他又想起那段記憶,那片毫無生氣的場景。即使她的棲息地,並不在那片死土上。在慕陽的旁邊,在有那麽一段距離的地方,她都還是遭到影響。

憤恨、怨惱的思想不斷在腦海裏攪動。

孟峙林走到落地窗前站著,看著樓下黑幽的夜色,陷入沈思。

“峙林……”漪漪擔憂地走過去,低聲問,“你怎麽了?”

孟峙林閉上眼睛,搖搖頭。

他現在不想說話。

“峙林。”漪漪看著他這樣,也沈默了,低聲說道,“我去一下廁所。”

“嗯。”孟峙林點點頭。

漪漪去廁所裏小糾結了一下。

她回來的時候,病房的門打開一條小逢,鬼使神差地,她並沒有先進去,而是透過門縫看了看病房裏的情況。

就是這麽巧,她看見孟峙林站在小紫花床邊,伸出手掌,將手掌輕輕地在小紫花的額頭上放了一下。

他的動作無非是想要感知小紫花體內的靈性還有多少,可是看在不知所以然的漪漪眼中。

她才嘗到,好像是第一次嘗到,那種感覺……極度的,充滿全身的,酸酸澀澀的感覺。

漪漪也沒有逃,推了一下門。

發出明顯的聲響。

孟峙林聽見動靜,回頭望她,漪漪沈著臉色瞪瞪他,也沒有說什麽,轉身就離開。

孟峙林見狀,楞楞一下,後知後覺地追上去。

正巧,恰在這時,方存信從門外進來。

他也是來得很巧。

“存信。”孟峙林吩咐一聲,“幫我照顧好她。”

然後,他走出病房去追漪漪。

孟峙林在偌大的醫院找了一圈,發現時漪漪坐在醫院庭院中的一長椅上。悠悠清輝下,她那麽小個人影,埋著腦袋縮在那裏,孟峙林不由地心生愛憐。

埋著腦袋的漪漪正默默地想著:人家就是抹抹別人的額頭,說不定看小紫花有沒有退燒啊。天,她這是怎麽了?她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呀?天,媽呀,怎麽辦?

孟峙林靜靜地過來,直到時漪漪發現跟前有影子擋著自己,她驀地擡頭。

一見是他,漪漪站起身來,孟峙林以為她又要走,緊緊拽住她的胳膊,“漪漪?”

“我剛才……”她沒有看他,垂著腦袋低聲地說,“看見你摸她的額頭……”

孟峙林扳過她的身子,一把將她圈在懷裏,盯著她的臉蛋,肯定地說,“你吃醋了?”

“才沒有。”漪漪擡頭看看他,把臉轉向一邊。

孟峙林湊過去她,追著他的唇瓣,親親地蹭了蹭,評價道,“好酸啊。”

“……”呵,好意思說她,她跟誰學得那?漪漪又轉向另一邊,留一個後腦勺給他。

“傻漪漪。”更加緊緊地抱住她,他說出實情,“小紫花,算是我的妹妹。”

妹妹?漪漪眼皮跳跳,轉過去看他,“什麽叫算是?”

“她,和我是同一種生物。”

“???”小紫花,也是何首烏精?

孟峙林微微松開一點抱住她的手臂,盯著她的驚訝瞳仁,一字一言地問,“漪漪,你還記,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麽時候?”

“第一次。”漪漪疑惑地盯著他,“……不是今年春天嗎?”

她一個人走在馬路上,發現他跟蹤她。

孟峙林輕輕地松開她,牽著她的手,走到長凳上坐著。

目光深沈地盯著他。

漪漪一臉疑惑,而又似乎明白,今晚,他或許要跟她,講述更多他的事情。

“不是今天的春天。”他說,“而是七年前……”

七年前的綺賓。

第 46 章

七年前,也是漪漪弟弟去世的那年。

弟弟去世後的那個暑假,漪漪去外婆外爺家看望兩位老人。

她外婆外爺在另一個川省綺賓市的一個鎮子上,從她家出發,需要半天多的車程才能到達。

弟弟染上絕癥的時候,兩位老人一把年紀了,趕了一天路到花湖縣醫院,為了再照顧一段日子他們的小外孫,送他們小外孫最後一程。

弟弟去世後好一段日子裏,漪漪爸媽給兩位老人打電話,總是能聽兩位老人叨念他們那苦命的小外孫。漪漪媽媽便讓漪漪這個暑假,去好好陪陪兩位老人。

漪漪到間聖鎮街上時,外爺已經在那裏等她。外爺將她接回家去,外婆接過媽媽讓她帶回來的禮物,瞪眼兇她,“這麽遠?幹啥帶東西回來!別把我孫女累著。”

漪漪卻能看出,那故作的兇意後,是止不住的歡喜。

接著外婆又問她了好多,問她,“渴不渴?剛燒得開水。餓了餓?鍋裏還有飯。要不要休息,床都給她鋪好了。”

像似源源不斷的暖流流進心間,漪漪說不用。她將行李放到房間後,就去陪兩位老人說話。說了好一會兒,又跟外婆去做晚飯。爺婆孫三人其樂融融地吃過晚飯,看了一會兒電視,漪漪覺得累了,便回房間休息。

這一覺,在寧靜的鄉田裏,她睡得很踏實。等她起來時,發現外婆外爺已經去鎮子上。鍋裏放著外婆給她留的早飯。

吃完早飯,漪漪在滿眼綠色的農家院子裏溜達了一圈,愜意地呼吸一會兒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氣。然後回到房間,拿出書本,在二樓的窗臺前書桌邊坐下,開始溫習功課。

“時漪,時漪……”她正聚精會神地看著課本,忽聽樓下有人叫她。

誰?漪漪連忙站起來,在窗臺上探身,看見她的小夥伴正站在院子裏。

“花椒啊。”漪漪欣喜喊著,“上來玩。”

花椒跟漪漪年紀相仿,是漪漪外婆這邊,她最要好的小夥伴。她來外婆這,本來想要跟她說一聲,但知道花椒沒有手機,也沒有提前告訴她。

“花椒,”見花椒走上兩樓,時漪連忙把她自己帶過來各種小零食拿出來,分享給花椒。“來,選你喜歡吃的。”

花椒看了眼漪漪書包裏五顏六色的零食,有許多她沒吃過的,她拿了一袋撕開。

漪漪問,“花椒,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

“嗯,這夾心餅幹挺好吃的。”花椒邊吃,邊回答,“你外婆跟我媽說的。”

“哦,我還說等下午,就去看看你。”

花椒笑了下,吃完嘴裏的餅幹,忽然僵住臉色,小聲詢問,“……時漪,你弟弟的事。”

都是一個村上的鄰居,花椒自然也從長輩的口中,得知那小孩走了。

“……”她眼睛一潤,沈默住,只是輕輕地搖搖頭。

即使已經過去一段日子,每當有人提起弟弟時,還是能牽動她的神經。

“嗯,沒事。”花椒看她並不想多談,只能寄以簡單而真切的安慰,“時漪,都過去了啊。”

她轉過眼眸,看見漪漪的桌子放著的高二生物書,轉移話題,“漪?時漪,你現在開始做高二物理題了?”

“嗯。”漪漪收住思緒,點點頭。

花椒挑眉,“這麽認真嗎?”

“這個暑假過了,不就要高二了嗎?”漪漪臉上的哀傷全數散去,“我怕自己跟不上,也想兩年後能考個好點的學校。”

“你想要考那裏?”

“蓉大。”

“時漪,可以啊!有志氣!”花椒笑著,用胳膊肘頂頂漪漪的背心,“你考上了,你們一家人肯定特別高興。”

“嘿嘿……”漪漪也笑了下,“希望能考上吧。”

花椒又問,“想考什麽專業?”

漪漪毫不猶豫地回答:“環境工程。”

花椒沒有追問漪漪為什麽要考這個專業,卻從這個專業的名稱中,隱隱明白什麽。她覺得,好像從來沒有從這個總是一臉乖巧的女孩臉上,看見如此認真決絕的神情。莫名的,她好像相信二年後的九月,時漪漪就能踏進蓉大的校門。

“你那?”漪漪轉眉,問她,“想考哪裏?”

“你知道我的,我基礎很差。而且,我在我們這縣城的普通高中的普通班級,不比你那重點高中的實驗班級。我能考上我們市裏面的師範就好了,我就想留在我們鎮上做個數學老師。”花椒自嘲地笑了下,“再說,你看我爸那樣,總不能留我媽一個人在家裏照顧他。”

漪漪知道花椒的難處,父親中年腦癱,身有殘疾。

想說點什麽安慰小夥伴,正巧這時,外婆回來了。

原來老人家一早,就去鎮上給時漪漪買了肉圓、烤鴨、西瓜等等好吃的。漪漪也知道,老家人很少給自己買這些,她一來就可勁兒辦置。以前,弟弟同她一起回外婆的時候,也是這樣。

漪漪把外婆買回來的好吃的放進冰箱,跟花椒說,“要到中午了,你就在我外婆這裏吃飯吧。等下,你用我的手機給你哥打電話說一下。”

“行啊。”

漪漪和外婆做飯的時候,花椒也不閑著,幫她們切菜。三人很快做出一頓豐盛的午餐。花椒跟漪漪家人吃好午飯,準備回家的時候,又約漪漪,“哦,對了,時漪,我哥他們明天去捉魚、撿螺絲,你去不去?”

“去啊。”

摸魚、抓蝦、撿螺絲……漪漪記得,初中時,她跟這邊的好友去過三四次。那時,她沒有下水,但是在岸上提魚桶都覺得很有意思。

於是第二天,漪漪去花椒家裏跟他們匯合。花椒哥哥木耳,帶了二個同她們年齡相仿的男孩,一個叫軍子、一個叫阿奮,都是她們一個鎮上的,大家也都認識。

木耳一個人騎著電動三輪車,正好帶那兩個男孩。花椒則騎上她哥的摩托車,準備載上漪漪。

漪漪見狀,兩個眼珠子鼓得跟魚似的。雖然知道花椒從小就皮,像個小男孩,爬樹下河樣樣都會。但是,不想還是個高中生的花椒,都學會開摩托了!

小有驚訝後,漪漪坐上花椒的車。於是乎,少年的他們,駛著自己的寶駕,載著夥伴,肆意地在山林間穿梭著。

笑聲蕩蕩,被林間的風飄散,留下青春的印跡。

所幸,山野之地,他們不會受到交警的管制。

約摸一個小時,一行人風風火火到達目的地,準備大展身手。

在連綿不斷的群山環抱間,在一段流水淙淙的小溪邊,一行人開始興奮地挽起褲腳,踩入清涼的溪澗。

漪漪伸展雙臂,縱情地享受一番眼前新奇的山川溪流。

“咦?”忽然她想到什麽,好奇地問他們,“我們就在這裏撿螺絲嗎?錦溪那邊的魚產不是更加豐富?”

漪漪記得,錦溪是離他們這邊稍微遠一些的村子。但是或許因為那裏得天獨厚,錦溪擁有像景區般的風光,像農塘般的魚產。

這樣一問,另外幾個人面面相覷地望了一眼,紛紛露出異樣的眼色,都沒有馬上回答。

花椒蹙著眉頭說,“漪漪,你可能不知道……”

“時漪,你是真的好久沒回來了啊,你沒有聽你外婆說嗎?”花椒的話被同行而來的軍子笑著打斷,“錦溪過去,繼續往東邊走幾十公裏,有塊土地臟了。”

“臟了?”

土地臟了,是什麽意思?

漪漪疑惑不解。

“時漪,你不知道……”木耳轉過頭,煩躁又無奈地跟漪漪解釋,“那邊建了個化工廠,好像流出了不明汙染物。一片好好的土壤上,樹木、花草,都死光了。那附近的幾戶人怕自己出問題,把工廠給告了。聽說,那些人被陪了錢,也不跟工廠鬧,就搬走了,也不知那些人現在是個什麽樣。”

“什麽?”一陣前所未有的感觸席上漪漪的心頭。她說不清楚,那是種什麽感受。

良久,她瞪圓雙眼,繼續問道,“那工廠被關了嗎?”

“肯定的噻。”阿奮擺擺手說,“這就是嘍,廠關了,人走了,草死了,土臟了。”

呵!廠關了,人走了,草死了,土臟了。

“時漪啊,我跟你說,據說那塊土地臟了,方圓幾十裏的土地都不幹凈,誰還敢去往那邊去釣魚啊?”軍子繼續嘆息著說,“唉,現在,鎮上的小偷小盜,都不去往那邊去搜刮東西了。你還敢釣魚抓蝦嗎?”

漪漪楞楞的,半天,低低地說,“草死了,土臟了,方圓十幾裏的土地都不幹凈了,往那邊走,也應該看不見蝦和魚了吧……”

“不不不,還是有的。”阿奮繼續說,“可能就是……”

軍子補充道,“就是帶著些不明汙染物嘛。”

漪漪沈靜地聽著他們一言一語,剛剛的好心情全然散去了。

“我家那邊有親戚,我去過那片臟土,那地方是真美,比錦溪都美。”阿奮也惋惜地感嘆著,“我們親戚都說,她們都一度認為再過幾年,那個地方便會被作為景區而開發。她們就成土豪,唉。那想……”

那麽美麗的地方。

現在,正如他們所說的臟了。

連地上的草都死了。

漪漪不在吱聲,只默默地沈思著什麽。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木耳見大家好像說著說著都焉了,發話,“開始撿螺絲了,還想不想吃肉。”

“走走走,撿螺絲了。”

他們尋著溪澗一直望前走,撿著螺絲,遇見蝦子,也會立刻從水中撈出來。要是偶然碰見一條大魚,三個小夥也會一湧而上。

漪漪沒有下水,她本來就是跟著她們來玩的,現在也沒了心情。她便主要負責幫他們拎桶,她們有撿到螺絲,就往她桶裏扔。

一會兒,大家覺得收獲豐足,坐在草坪上休息。漪漪獨自坐在一邊,腦子還想著剛剛他們所說的。

她抱著腿坐在草坪上,將腦低低埋著,忽地一瞬,就好像心裏某處產生強烈的感應。她猛然擡頭,往不遠處樹林裏一望,看見一個很明顯的草木堆。

一眼望去,雖然有感覺異樣,卻並沒看出什麽。等她轉了轉圓溜溜的眼珠,再仔細看了幾眼那草木堆後,頓時發出一聲驚嚇眾人的尖叫。

“啊!”

那堆殘枝枯葉裏,有一對血紅的眼珠啊。

正直勾勾盯著她,跟她對視著。

“啊!”

那是個活人嗎!

第 47 章

木耳和花椒等人都被漪漪的尖叫聲吸引過去,緊張地問,“時漪,你幹什麽?”

“那邊。”漪漪驚恐說道,“那邊有個人啊……是埋著的。”

看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珠緩緩地閉上。

漪漪依舊瞪大雙眼死死盯著,顫抖地伸出手指,指著不遠處樹林下的草木堆,不斷重覆著,“人,裏面有人……”

眾人都被漪漪這反應給嚇住,楞楞地轉頭,望著漪漪所指的方向。

木耳往那邊仔細一望,也隱隱地發現,那堆草葉和樹枝裏,好像埋著什麽東西。

“靠。”軍子也發現了,“還真有東西。”

阿奮膽怯問著,“會不會是死人啊?”

幾個少年少女跟嚇呆楞楞地定在原地,半晌過去,年長幾歲的木耳說道,“過去看看。”

“耳哥,要不先找鎮上的警察吧!”阿奮不敢邁步,“餵!”

木耳和軍子到底膽子大,已經朝著那邊走過去。

漪漪和花椒相視一下,也相互挽著手臂跟過去。

阿奮見狀,只好硬著頭皮跟過去。

想想也是,有什麽好虛的,他們一行五個人,就算那東西是個人,也是一個被埋著的人。

他們走到草木堆前,透過稀散處的樹葉,細細遠看了一下,果然發現那東西是個人!是個閉著眼睛嘴巴的人。而且那人只有胸膛以上和頭埋在草木堆裏,他的軀體和下肢是埋在土裏的。

模模糊糊中,他們還看見,那人的臉上長滿一道道的疤,不像是被人割出來的,就好像是樹痂一樣。一道道,深黑而恐怖。

但是,終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看看這人到底是死是活。

“耳哥,真像死人。”阿奮縮到木耳身側,小鳥依人般抱住木耳的胳膊,“我說,我們還是直接找鎮上的警察過來吧。”

“行……”木耳此時也覺得找警察偏妥當。

雖然草堆裏的人,這時閉著眼睛嘴唇,好像就是死了的樣子。

但是,漪漪明明記得,她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他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是睜開的,透著絕望與哀傷,那麽直勾勾地射向她。

怎麽會?

“還沒死,都滾。”

正在,木耳掏出手機準備報警的時候,那枯葉殘枝堆裏的人,忽然發出虛弱而冷利的聲音。

這一聲,又是嚇得在場的幾位,直覺鬼魂來了?

孟峙林是好不容易從那塊已經臟了的土地爬出來,終於在奄奄一息之際,爬到這片稍微幹凈些的土地上。好不容易把自己弄裏土裏,準備好好修養一段時間。

卻不想在這時,被這幾個少年少女給打擾了。

“他沒死啊。”

反應過來孟峙林的話,是在喊他們滾。

三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卻不敢喘大氣,小聲嘀咕幾下,相互瞅了幾眼,似乎準備馬上溜走這是非地。

“他是怎麽了?”漪漪卻在這時,扯了扯身側的花椒,“為什麽要把自己埋在土裏。我們要不要,幫一幫他?”

對,幫一幫他。

從他的眼神中,漪漪體會出眼前這個人一定是遇到困難,需要幫忙。

“時漪,你沒聽他叫我們滾嗎?”軍子連忙反駁,“再說,你……”

他逐漸放小聲音,走到時漪漪跟前,“他那樣,萬一上身帶了什麽病,傳染了我們咋辦?”

“病?”漪漪全然不懂軍子為什麽說出這樣的話。

“走吧,”木耳沈聲說道。“別多管閑事了。”

“走,時漪,他也叫我們滾了。”花椒朝著漪漪使了個臉色,“或許,他根本不想要別人的幫忙。”

說著,花椒扯住時漪漪的手,跟著她哥離開這枯黑的草木堆,這可能染上病的人。

走回到原來的地方,大家都覺得受到這番驚嚇後是該回家了,連忙開始收拾東西。

漪漪卻繼續問著軍子,“你為什麽要說那人得了傳染病?”

軍子見漪漪一心想知道個清清楚楚,只好不耐煩地跟她繼續講,“我跟你說吧,我媽跟我姨擺龍門陣的時候,我聽見的。錦溪那邊那塊被汙染的土地上,有人好像看見,有怪人,得了傳染病,臉上就是長可怕的疤……當然是老家人們亂說的,不該信。但是,這個年頭,最好還是寧可信其有,無可信其無,你說是不是那?”

“……”漪漪不再說話。

“走了,回去了。”木耳沈聲說道,打斷軍子繼續瞎扯。

這幫少年各自回到家裏,漪漪將花椒送給她的蝦子和螺絲交給外婆。外婆用這些給她做了晚飯。吃過晚飯,漪漪陪外婆收拾碗筷,陪外爺看了會電視,就回房間休息。

這一夜,田野依舊安寧,各種小蟲子的交響曲在黑夜裏靜靜作響。

很寧靜的夜,漪漪卻一夜都沒有睡好。

夜裏,她的腦海裏,反覆閃過那雙布滿紅血絲眼睛。

那雙眼睛、那麽地空茫、怒恨、甚至絕望、哀傷……

那種眼神,她也曾看見過。在弟弟的眼睛裏。

那時,弟弟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的,抱著他的小吉他。她躲在門外面,透過門縫偷偷地看弟弟,就看見弟弟的那種眼神。

她知道,那個小孩其實還有太多不甘,對於這個世界。

一夜淺睡眠後,漪漪做出了一個荒誕的巨大決定。

於是太陽剛剛東升時,因為那個決定驅使,她帶上全部的零食去花椒家。

花椒家的院子裏。

“花椒,好姐姐。”漪漪搖著花椒的胳膊,一臉殷切地拜托著,“你教我騎摩托車嘛。你就教我嘛。”

“這不好吧,你這細胳膊細腿,還想學摩托車。”花椒瞅一眼時漪漪,顯然不太願意教她騎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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