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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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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不語並未迎戰,他對這結界了如指掌,頓時催動了隱匿的咒術,將這小小一片天地徹底封死,雖沒法長久控制玉魈寒,拖延片刻並不困難。

牢籠落成後,花不語立刻捏碎了一枚傳送玉符,不過轉瞬,二人便回到了天元門。

玉符的子令放在了仙寐山的屋舍,子虛上仙還算偏愛這便宜徒弟,今日特意過來拜訪,本說提前打個招呼,卻一直沒見著人,折花正愁怎麽把子虛上仙騙回去,二人就這麽出現了。

眾人還來不及驚訝,便發現兩人身上都帶著極重的陰氣鬼氣,像是去陰界泡了一圈回來,且季滄笙身上還帶著血,頓時連追究天元仙尊擅自離開的心思都沒了。

子虛上仙看著花不語抱著季滄笙,眼皮子直跳,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一時又說不出來。

“怎麽回事?”

花不語眉頭緊鎖著沒有回答,想先將季滄笙安置下來,懷中的人一直在不住地顫抖,緊緊拽著他的衣領不肯松開。

花不語心疼得緊,也顧不得有外人在了,安撫地在人背後輕輕順著,柔軟的吻落在人額間,他想要出聲安撫,卻一時不知從何開口。

沈釋的死……是他做什麽也挽回不了的。

他覺得自己如此無能為力,在命運面前,就像河中的一片落葉,所做的一切都渺小到毫無意義。

子虛上仙沒瞎,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呵斥道:“你在做什麽!”

“子虛上仙,師尊現在很不好,能等會兒向您解釋麽?”花不語替季滄笙擋住了探究的視線,側過臉對折花遞了個眼神,折花點了點頭,引子虛上仙去天元堂一坐。

二人走後,花不語立刻給任意發了信,讓她帶著卯安上仙先去拖住子虛上仙。

一切安排妥當,房間中又安靜了下來,香爐中還燃著迎客香,淡雅又凝神的香氣充斥,卻按捺不下心跳。

那種每一次都重得砸在胸腔之中,痛得要把呼吸也砸滅掉。在這段感情裏,他自始至終都像個乞討者,卑微又舍不得放開。

良久,懷中的人才止住了顫抖,悶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眸色沈沈地,仿佛從未悲傷過。可花不語還是從那眼底看到了不一樣的情緒,那眼神和前世死神谷內時一般,強壓下悲傷,毅然又決絕。

他想起來,曾經天元門滅門,幾個弟子被他煉作活屍,那時候,他又是怎樣的心境呢?

他不愛他的弟子麽?

花不語清楚他的護短,數十年師徒的情誼,在那樣的情況下是何等誅心,他一個人扛下太多了,而如今,只有自己能與他站在一起。

他想為他分擔什麽。

可他向來不會安慰人,只能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安撫,卻不知道怎樣才能給人安全感。

“我沒事了。”季滄笙被這微小的動作暖得熨帖,貼著那寬闊的胸膛,覺得心臟又一點一點覆活過來,曾經他只能獨自承受這份悲傷,如今這般有依靠的感覺,也不太壞。他貼在人耳畔,低語道,“謝謝。”

如茫茫寒夜裏一簇溫暖的火光,僅僅是簡單的幾個字,一個動作,就能將他的生命點得鮮活。

花不語想,這大概就是劫,渡不過的。

季滄笙往他手背上拍了拍:“去換身衣服,子虛上仙還等著。”

他們並沒有時間去悲傷,還有太多的事要去面對,再難過,也不能被打倒。

子虛上仙在天元堂等了一個時辰,卯安上仙快沒把舌頭說幹,也沒把這個平日裏一聽她念叨就捂著耳朵躲遠的老頑固趕走。

師徒二人款款趕來,可更衣並遮不住二人身上的鬼氣,子虛上仙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著花不語半天,胡子都吹直了也罵出個話來。

花不語就著那氣勢洶洶的手指頭,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子虛上仙年紀大了,差點沒翻出個白眼來,他指著花不語的鼻子罵道:

“他可是你師父啊!”

花不語畢恭畢敬地站在原地,沒有絲毫的退縮:“是,他是我師尊,尊他,敬他,愛他,護他,不是我必須做的事嗎?”

“你!”子虛上仙古板,是二十二上仙中最難接受這事兒的,偏偏今日被他撞破,很難不把此事鬧大。

“行了,子虛,說兩句夠了。”卯安上仙勸道,“這都是命,上天的意思,你罵他幾句就能改?”

“什麽天命不天命的,我看這小子就是犯渾!手都伸師父頭上去了,這不是欺師滅祖?這幾天不算違反天理了?”

卯安上仙聳聳肩,將曾經給花不語算的卦象又覆述一遍,子虛上仙雖難以接受,卻不會懷疑卯安上仙的話,畢竟她之信仰,對萬事誠懇才能溝通天地,是不會隨意撒謊的。

子虛上仙氣過了,置氣似的坐下,子沈連忙過來給他倒水,這家夥平日裏一副紈絝的模樣,今日這事兒一生,行為反常,很難不讓他覺出些什麽欲蓋彌彰出來。他擡頭一問:“你沒給我整出個幺蛾子吧?”

子沈早已晉升為親傳弟子,和子虛上仙近如父子,嬉皮笑臉一擺:“我哪敢肖想您吶,別說我爹了,我自己都把自己打死,天元門這麽多師·妹誰不好,您說是不?”

子虛上仙冷哼一聲,灌了一口茶,還算欣慰,還好自家徒弟沒長歪。

殊不知子沈說那師妹二字時眼睛又看向了誰。

子沈這麽一攪,氣氛緩和不少。子虛上仙雖別扭,還是要問正事的。

“天元仙尊,你們身上這鬼氣又是如何?”

“子虛上仙,此事我已讓折花白歌召回二十二上仙,現在我們先去安陵殿細議。”

子虛上仙眉頭一皺,並未再問。

一炷香後,天元門二十二上仙之中十七位聚於前殿。

看見渾身鬼氣的二人,氣氛降到了冰點。

“諸位,今日召集主要有兩件事,我們先處理其一,其二需得二十二上仙同時在時宣布。”季滄笙端坐在主位上,他向來是一副沒骨頭的模樣,今日正襟危坐,讓眾人一時間問不出口什麽。

“今日我與踏花去了北方邊境,靠近極北之處,尋到了寒枝仙君的蹤跡。”

“寒枝找到了?”

“唉,活著就好。”

眾人低聲感嘆一句,便又安靜了下來。

“五年前,寒枝仙君帶回一孩童,賜字沈念,諸位可還記得?”

眾上仙點頭,有幾個甚至回憶起來。

“那小孩兒可憐啊。”

“兇著呢,我徒弟去給他看病,差點把耳朵咬掉了。”

“唉,死人堆裏救出來的孩子……”

“那個孩子,不是凡人,正是萬年前被誅罰的陰界之主,玉魈寒。”

陰界之主古往今來僅三,隨天地混沌伴生之邪——旌斬;蠱惑統領陰界之惡——淩誅;以及這位生自極陰,曾一度統治陰界的陰界之主——玉魈寒。

玉魈寒並不如另外兩位無惡不作,甚至從不與外界交流,他像一個不管事又孤獨的王,沒人能猜透他心中所想,甚至連他的死,都是他自己安排的。

玉魈寒現世之時,隨著上古大能隕落,世間靈氣早不如從前,天下無人可以匹敵,他便是最強的存在。

上仙界眾人聯合誅伐,不過是個噱頭,當年的真相只有當上二十二上仙的人才清楚,當他們趕到的時候,玉魈寒已經自戕了。

可任誰也沒想到,時隔萬年,玉魈寒竟然轉世成了一個孩童,並由沈釋養了整整五年!

提及這個名字,眾人都清楚意味著什麽,他們心中想說的太多,卻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

他們恨不得此刻就是一場夢!

可季滄笙沒說,轉世的不止玉魈寒,他們的敵人一直都有一個,便是那上古之惡,旌斬。

季滄笙總覺得,這一世自己知道的實在太多了,他想不明白,旌斬妄圖覆活,甚至掌握了淩誅,又制造了玉魈寒轉世,究竟是想從中得到什麽?

這三大魔物,任放一個出來,天下都會就此覆滅。

“陰界有人為了讓玉魈寒徹底覺醒,挑撥關系,讓玉魈寒暴走失控,而寒枝仙君……也命盡於此。”

靜。

死一般的寂靜。

連呼吸聲都聽不到的,一切歸零般的死寂。

天元仙尊的話,他們分明字字都聽清了,卻突然發現……聽不懂了!

玉魈寒那小瘋子怎麽了?

暴走?

是他們理解的那個……暴走?

就是那個,為了一統陰界,特殺了七天七夜,殘忍如淩誅那般的……暴走?

這夢做得太離譜,趕快醒來吧!

“如今玉魈寒被禁錮於寒枝仙君生前所布的結界,我們沒有時間去解釋了,與其召集四大仙門,引起上仙界恐慌,不如趁玉魈寒還未完全覺醒的時候早早解決了他,若是解決不了,再號召四大仙門助陣。”

眾人分明坐在椅子上,卻覺腿軟無比,雖然轉世的玉魈寒並未完全覺醒,力量也未恢覆,此行也必然是兇多吉少的。

他們每個人心中所想雖不同,卻未有一人想要退縮。

這便是二十二上仙,天塌下來也要站在高處將天扛起來的人,自他們繼位之日起,每一個人都有了這般的覺悟。

平日他們有著各自的性格,各自脾氣,他們是不同的人,可只有天下面臨危機時,他們才有了同一個稱號。

這是他們的殊榮——

天元門二十二上仙。

上,萬物之敬重。

為上者,受天下人之信賴,護天下人之安生。

就在這麽一個平凡的午後,這十七位上仙,與天元仙尊,天元峰關門弟子,共赴極北邊境。

沒有一個人想要回來。

沒有一個人不想回來。

他們要回的,回天元門,繼續守護這天下蒼生。

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他是我師尊,尊他,敬他,愛他,護他,不是我必須做的事嗎?——這句話眼不眼熟?

最後也是天元門滅門的原因,二十二上仙就是第一批赴死守衛天下的人,即便他們死了,被天下人當成了反派,也從未退卻過,一開始還覺得這群人挺討厭的吧,就像那種討厭但是真心把你放第一位的家長,天元門真的是我最愛的門派

另外,如果沒人反對,文名我就真改重生後把反派拱了,封面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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