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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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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十人照例先站好野區視野, 兩邊的打野都比較小心謹慎, 沒有跑到對面野區騷擾的想法。等到兵線出至塔下,各分路的英雄回歸線上補兵發育, 對線階段正式開始。

洛霞這一對adc是下路組合中在前期比較強勢的組合, 需要在線上打出優勢。然而fly卻發現——他和自己的輔助, 似乎無法在對面下路組合的對線中占到任何便宜。

雖然瀾流並沒有拿到比較counter洛的日女, 然而風女的護盾和w減速傷害被瀾流運用嫻熟, 在保護好自己ad的同時持續不斷地耗著對方ad血線, 騷擾fly補兵, 打亂他的補兵節奏, 也讓fly煩不勝煩。

而景木榆手中操作的戰爭女神希維爾, 雖然只是一個下水道的adc, 卻讓fly手中t1優先級的強勢adc霞非常難受。景木榆在剛開始的對線階段還會出現一些比較驚險的走位,三分鐘過後, 就好像已經重新想起來了希維爾應該怎麽玩,徹底一點機會也不給了。

Fly的霞羽毛根本勾不住希維爾,每次他找準了角度e的時候,景木榆總是能險險地扭身躲過, 卡著極限距離。而他的輔助的w盛大登場就像白有了這麽個技能似的, 每次跳過去甩尾都摸不到adc的邊,反而還要挨風女的q吹風擊飛, 只得匆匆e回fly的霞身邊。

又一次倒鉤沒拉到人, fly咬緊了牙, 前額已經隱隱滲出了汗珠, 焦躁的情緒慢慢湧了上來。

tree對距離把控得太好了。

而另一邊,景木榆也並沒有那麽輕松。

洛霞是新登場的強勢英雄,四月底出的。也就是說這兩個英雄剛在國服更新,他就已經轉到吃雞分部開始打pubg職業,碰lol的次數更是少之又少。因此,他自己對這兩個英雄並沒有特別熟悉,2級被fly的羽毛拉到後被洛接w擊飛連控,逼瀾流提前給adc交出了治療。

Adc這個位置要在狂風暴雨中盡最大可能保證自己生存下去,高傷害的代價是也同樣極其脆弱。因此通常玩得好的adc都有一身好走位,前頂尖adc景木榆對自己的走位要求更是嚴苛到了變態的程度。

像這樣2級被逼治療,已經是很久沒有過的體驗。

對面年輕adc的打法激進又兇悍,金色羽毛的洛更是甜甜蜜蜜地繞在霞身邊,時刻找著進攻機會試圖擴大優勢。景木榆面沈如水,在下一次金羽飛過來時,掐準時機開了e格擋掉。

他頂著半血堅持對線,瀾流看得有點兒驚心:“tree哥,要不,你先回去吧,”他咽了口唾沫,道:“要是再被拉到一次,有點危險啊。”

景木榆看了眼自己的狀態欄,血藥已經磕完了。他又看了眼小地圖,瀾流插在河道草裏的眼盡職盡責地工作著,視野範圍內空空如也,對面的打野青鋼影在上路露頭,暫時不會來下路gank。

“不用,”景木榆沈聲道:“他不會再拉到我了。”

這是世界級adc的自信。

兩邊打野不約而同都專註抓中上,下路被放養了。於是在下路對線發育期,景木榆說到做到,真的沒有被霞的倒鉤控到過第二次。

他沈靜地繼續操作補刀,希維爾的血線緩慢回升。而對面的輔助發現,不僅自己的w控不到人,就連q微光飛羽的消耗技能也全被希維爾的e法術屏障完美格擋掉,造不成傷害,反而變相給希維爾回藍。

與景木榆的冷靜相對的,是fly越來越焦躁的情緒。

在看到霞漏了第二個遠程兵的時候,景木榆明白,對面adc的心已經亂了。

他心裏反而更加平靜,按部就班地補刀,走位,輪子媽的彈射效果配合瀾流的w慢慢消耗,反而將霞的血線慢慢拉下來了。十分鐘,希維爾和霞的補刀差已經拉開了十五刀。

洛霞這種強勢的下路組合前期沒有打出優勢就等於劣勢。景木榆反手再甩出一個回旋之刃刮了下霞,戰爭女神的輪刃末端擦中美艷的瓦斯塔亞人,將霞本來還有四分之三的血線直接削成了三分之二。

希維爾的q技能是直線,雖然傷害較高,但其實躲避起來相對簡單。然而景木榆抓中的是霞e技能釋放時收回羽毛的一瞬間僵直,精確地將q打出去,將躲避不及的fly刮了個正著。

也就是說,景木榆在霞釋放e的前一刻已經意識到了霞要出控,在躲開控制的同時還游刃有餘地想好了還擊對策。希維爾的w彈射還在小兵和對面下路組合之間持續磨著血,景木榆看見霞身上亮起代表治愈紅藥的綠光後,笑了。

他一直在算,推算到現在,霞的最後一瓶藥已經磕完。

時機到了。

景木榆有意往霞的羽毛上走了兩步,fly果然上當,當即倒鉤拉住前突準備後續輸出,洛也跟bo,w接連擡起景木榆。這時候瀾流風女秒接大,覆蘇季風當即將近身的洛吹開,而已經隱匿在草裏好一會兒的打野姜聞音抓準機會,天音波精確打在後方的霞身上,盲僧緊接著位移跟上後續傷害。

他R了個空,fly及時交出大招漫天飛羽往塔裏退去,暫時保障了安全,雖然血量已經大殘。

景木榆卻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他。

希維爾吟唱起狩獵振奮友軍,這名團隊輔助型adc的大招加速配合隊友能造成非常恐怖的追擊效果。他原本一直沒說話,在開啟大招的瞬間,才簡潔地道:

“越塔!”

沒有人質疑越一個雙招和輔助都在的霞會有多困難,姜聞音毫無遲疑地沖進了塔裏,瀾流秒接吹風套盾,那一瞬仿佛所有人都找回了三年前的感覺——習慣被屬於tree的、簡明扼要的指令統治,習慣跟從隊長的步伐被帶往勝利的旗幟。

景木榆曾一次又一次用實力讓隊友心服口服,也潛移默化地讓他們養成了馴服的習慣——只要聽從tree,只要按tree說的做,那麽終將走向勝利。

tree是整個老一隊的核心和靈魂。

輔助洛先行塔下暴斃,fly面臨三人的火力,狼狽不堪地接連交出了閃現治療。盲僧技能已經全交,頂了太多塔傷無力後續追擊,摸眼出塔。而瀾流掛在霞身上的點燃效果結束,傷害不足,霞還掛著最後一點血。

眼看絲血的霞就要逃出生天,景木榆想也沒想,按下f鍵閃q進塔追擊!

希維爾片刻後便出現在指針懸停的位置,閃現的長距離幫助景木榆進入輸出有效範圍,丟出去的輪子刮掉了霞最後一絲血。

下路組合雙雙塔下暴斃。

Double kills的提示刷新,景木榆淡定地把住了8秒大招的尾巴,利用加速出塔,不激動,不驕傲,就像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哇,tree哥這波閃q巨帥無比……”

“tree哥還是6的呀,我還打算就這麽放了呢,還是tree哥牛逼,一點機會都不給……”

“教做人教做人……”

鏡頭前,男人黑沈沈的眼瞳註視著屏幕,黑到了極致,中心便有一點點漆似的光。他聽著耳麥裏隊友的嘈雜、紛紛的誇獎和讚美,須臾,莞爾一笑。

“我是tree。”

他淡然道。

厲害?那當然。

我是誰?我可是tree。

Tree能不厲害嗎?

他眼型是鳳眼的走向,內雙只在眼中後端露出一線細長的痕,盯著屏幕時,眼皮下壓,眼尾便略略揚起來,原先隱而不發的壓迫力便傾瀉而出,極冷,又極酷。

寶刀未老,鋒芒畢露。

第一局在二十六分鐘結束。沒有運營,老一隊的風格激進莽撞,因為沒有任何負擔,完全放開了在打,兩個王者、一個宗師、帶著兩個鉆石將對面一群王者錘得找不著北,完全被拖入老一隊的節奏裏,被迫接團、打架,三路炸穿,新一隊困守高地時,老一隊拿下大龍一舉推平水晶。

賽間休息調整的幾分鐘,老一隊的氣氛輕松愉快;而fly坐在另一邊的座位上,遲遲沒有摘下耳機,看著結算界面,怔住了。

景木榆隔空瞥了相對機位一眼。看見那個陰郁的少年面色更加蒼白陰沈,瘦削的脖頸繃出淡青色的血管,黑眸半闔著,緩緩吐了口氣,抹了一把臉。

他身側那個輔助似乎想安撫他,剛擡手就被少年揚臂擋開。少年搖了搖頭,閉上眼在椅子上仰了一會兒,再擡起頭的時候,神情更冷,眼神更堅定,已經不見任何失敗的陰翳。他搭在桌沿上的手緩緩捏成了拳,又伸直了往外極力地張開——fly已經在為下一場熱手了。

景木榆知道了,雖然這個年輕的adc剛剛經歷了一場不那麽舒服的失敗,可並沒有被打倒。

他將視線移開,也放心地悄悄舒了口氣。

“看什麽呢,哥哥?”

一只手伸過來擋住了他的視線,晃了晃。楚辭過來的時候順便替他把礦泉水瓶擰開了,遞到他手上,在景木榆喝水的時候笑嘻嘻地攔腰抱了他一下。

“厲害呀,哥哥,”他等景木榆喝完,順手接過礦泉水瓶擰上,放回桌面:“tree神操作還是那麽行雲流水,可把我看暈了,閃q進塔收人頭,自信嘛沒得說了。一瞬間我還以為我夢回S3,四強你們對陣BBK的時候,那個團戰前閃瞬秒對面ad我記到現在。”

楚辭說的是S3四強賽的時候,WTF抽到了今年的奪冠熱門,lck戰區春夏季雙冠,頭號種子BBK。當時國內幾乎一片哀嚎,沒有人相信這支新隊能爆種幹掉BBK,覺得他們能進八強已經是奇跡,四強遇上BBK那麽WTF的S3就到此為止了。

前四局,WTF和BBK艱難地打成2:2,在bo5的賽制下,最後一局便是生死局。不料開局大逆風,野區被搞,對面打野開局帶4buff上線,滾雪球效應上中直接被抓崩,WTF只得避戰發育。BBK開始打大龍逼團,WTF無奈接團企圖幹預BBK延緩他們拿到大龍的時間,然而一套控制打上去不知道是心態問題還是狀態問題,全數打空。

兩邊開始硬拼傷害,WTF上野首先被秒。這時候,景木榆站了出來,在側翼閃現向前避過了對面前排,找到輸出位置,一套傷害灌下去將對面半血的adc切死,成功將局面盤活贏團拿下大龍,讓lck今年的頭號種子成為了今年第一支喜提四強的隊伍。也是在那個時候,國人第一次看見了能戰勝lck的曙光。

誰也沒有想到景木榆會這麽大膽,誰也沒有想到他能這麽大膽。

向前閃現的adc是賭上了尊嚴的。

這個閃現也被國內玩家玩梗時標上了lol地圖,大龍坑一行白字:TREE閃現點/Lck內定冠軍四強點。當年四強後BBK尤其被嘲諷,原因是lck夏季賽決賽BBK戰勝上屆S賽冠軍QU奪冠後,隊長接受采訪說騷話“感覺已經提前打過S3總決賽了,沒有什麽挑戰性了”,結果lpl賽區殺出來的WTF狠狠打了他們的臉,將他們按在了四強的位置上。

當年景木榆一個閃現奠定了他在職業adc中的傳奇位置。盡管tree這個名號依然毀譽參半,然而隨著時間慢慢過去,他的那些黑點漸漸沒有以前那麽顯著了,更多的觀眾開始懷念他在役時的統治力、悍穩的個人風格,精準自信的操作。

更何況對比近幾年lpl不僅無力沖擊冠軍,而且接連八強四強的成績,反而顯得景木榆的在役的時候二連世亞珍貴了。

懷念的呼聲越來越高,然而景木榆本人倒是對幾年前的事情記憶模糊了。他不太在乎地隨便應了兩聲楚辭的誇讚,甚至還想了一會兒S3的閃現是什麽來著。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對於自己的失誤記得格外清晰,像是卡在心裏的刺;然而對自己的亮眼操作,往往過一會兒就忘了。

楚辭還在挑著他上一局的高光操作,挨著誇過去,景木榆卻突然想到了什麽:“你總分析我,不說說你自己?”

楚辭在他面前的時候,表現得更像一個純粹的迷弟,對景木榆了如指掌,卻很少提及自己的過去。有時候景木榆甚至會忘記這個人曾經跟他一樣,是一個職業選手,而且應該並不是一個籍籍無名的職業選手。

楚辭的笑微微凝滯了一下,隨即聳聳肩,道:“過去那些爛事,之前不是跟哥說過了嗎。又沒有什麽好的東西,沒什麽可說的。”

景木榆看了他一眼。

不可能。他心想,以楚辭的水平……如果拋開個人濾鏡,以純粹客觀的角度來看,楚辭也是他見過的、遇到過的,最天才的狙擊手。從第一次遇上,他就已經親身感受過那簡直堪比外掛的恐怖實力。

三局,三槍,仿佛開了追蹤的瞄準鏡。

這樣的天才,在泥淖裏就不會發光麽?

景木榆不信。

在準備第二局的時候,景木榆想,既然他不說,那我就自己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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