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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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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滴滴答答指向七點,景木榆暫且將心思封存好,準時開播。這回他念完晚上好的開場白,連笑也忘了,鏡頭前男人冷著臉直接打開了絕地求生的界面,單排模式點擊play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沒有任何猶豫。

【哎今天不跟辭少雙排嗎……】

【辭少請假一天,嗚嗚嗚,辭少不在木哥心情都不好了,不笑了,心疼】

【辭少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我是木哥的技術粉,但是木哥回歸技術流了,反而覺得少了點什麽……】

【同,直播間好沈悶……明明之前都沒覺得】

【木哥你知道辭少去幹嘛了嗎,我是隔壁辭少的粉QAQ,問了好幾個人都不知道,我們一致覺得可能只有你知道了,就跑過來了】

【辭少不在我們維C六神無主555】

景木榆看了一眼彈幕,破天荒地回覆了:“不知道。”

他將視線轉回屏幕上,點了點鼠標右鍵,心不在焉地跟彈幕補充:“我會去問的。”

【啊啊啊又發糖了】

【糖裏有刀嗚嗚嗚,我不知道你的行蹤,詢問也沒有結果,只能獨自開播,鏡頭下我為什麽掩飾不住的難過】

【前面刷段子的是魔鬼嗎,我哭了,真實落淚】

景木榆一個人直播完了他今天的時長。因為心神不寧狀態不太好,就提早了半個小時,十一點半下播了。

他在陽臺抽了一根煙,過了十多分鐘,手機還是沒有新消息。

他正點上第二根,一直捏在手裏的手機屏幕亮了。他匆匆忙忙順手將還沒抽幾口的煙隨手按熄在欄桿的鐵面上,解鎖手機屏保。

楚CC小天才:哥。

楚CC小天才:睡了嗎

楚CC小天才:我睡不著,心裏堵

景木榆想,我心裏更堵。

Mu:在

楚CC小天才:……哎。

Mu:有什麽事你說

tree今晚回覆得很快,像是他突然的失蹤讓他很是心急。楚辭一個人站在樓下吹著夜風看手機,有點茫然地想。他覺得他應該感動,應該高興,但是太多沈重的東西壓住了他傳達快樂情緒的區域,四野空曠,有一種巨大的無力感,讓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楚CC小天才:沒什麽,tree哥你在就好了

Mu:有事

Mu:你說

景木榆一反常態地固執。楚辭打了幾個字,又刪掉,寫:我說不出來。有點長,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景木榆連著吃了兩次閉門羹,摸了摸下巴,決定改變戰術。他想起楚辭微博上回國後的定位,似乎是在他周邊某個小城,車程大概一個小時。

Mu:你是不是住在x城?

楚CC:啊,是啊。怎麽啦哥

景木榆這時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抓起丟在玄關櫃子上的車鑰匙,用小指勾住鑰匙圈,騰出手打字回覆他:別睡,等我一個小時。

楚CC小天才:啊?沒事,我現在也睡不著,不過哥你要幹什麽

景木榆在反鎖門,捏著鑰匙反向轉了兩圈卡死,將家裏鑰匙從鎖孔拔出,大步流星進電梯間邊按樓層邊打字。

Mu:發個定位給我

楚CC小天才:???怎麽了哥

楚CC小天才:[定位]

Mu:給你送空投

景木榆匆匆打完這句話,將地址定位接入導航,手機架好,點火掛擋一腳油門絕塵而去,深空灰凱美瑞輪廓漸漸被吞沒在夜色裏。

楚CC小天才:???

楚CC小天才:什麽??

楚CC小天才:哥???

楚CC小天才:tree哥?????

楚辭在樓下站累了,找了個花壇的水泥沿坐,捏著沒有回應的手機發呆。他今天機械地單排了太久,整個人精神仿佛被掏空,插著耳機聽歌,聽的是絕地求生加載頁的bgm,越聽越煩,抓了抓頭發,拎起手邊的青島純生,摳住鐵環開封。

他覺得一個小時後,不管發生什麽,大概什麽都沒辦法改變他的煩悶。那罐冰啤在他手裏攥了一會兒,等真正喝進嘴裏的時候已經溫了,那股苦澀的沖勁失去了冷凍的麻痹在口腔橫沖直撞,一口悶下去激得他面部肌肉抽搐。

一整天沒吃什麽東西,酒一下去就反胃,他頭暈眼花地卡著喉嚨,覺得哪裏都不舒服。四周的黑暗像個囚籠,把他內心所有激越的情緒鎖死,找不到發洩口,寂寥得嚇人。

景木榆半夜開車也困,掐著大腿開完了全程,駛進定位上的小區的時候找保安問了門牌,順利找到了楚辭樓下。

他看見14棟底下坐在花壇的一個影子,路燈黃光一打孤苦伶仃,頭發亂蓬蓬,身邊還有一個倒掉的啤酒罐子,一副青春期落魄少年之煩惱的樣子。

一路上緊趕慢趕,真看到人了反而沒那麽急切了,他點剎慢慢將車帶到楚辭面前。楚辭本來對那輛打擾了他自己深思的凱美瑞意見很大,因為遠光燈照得他眼睛疼。他瞇起眼頗不忿地看著那輛車慢慢開過來,車門在他面前打開了。

他表情出現了一瞬的空白。

景木榆熄火解安全帶邁腿下車,楚辭呆呆地仰臉看他。他就維持著這個姿勢看著他,直到景木榆關上車門,坐到他身邊,順手將在服務區捎的粥遞過去。他急急忙忙伸手去接,手抖了幾下都沒對準塑料袋的兩根帶子,還不小心碰到了丟在一邊的空啤酒罐,錫鐵罐子滾了老遠,黑暗裏傳來丁零哐啷的回聲。

景木榆看著他這一系列手忙腳亂的青銅操作,無奈道:“怎麽,不認識了?”

他聲音比麥裏還低還好聽,而且真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深沈溫柔感。楚辭註視著以前只在鏡頭下看過的臉,呆呆地想,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應該回覆:“啊,啊不是……認識,認識,不是,tree,tree神,你,你怎麽來了。”

楚辭局促不安,又抓了抓頭發,低下頭去摳打包盒的塑料蓋子。景木榆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畢竟深夜激情驅車一小時見自己的小粉絲這種行為也是他一時興起,真要找理由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動因。他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低頭手擋著風用打火機點燃了,吸進去慢悠悠吐了一口氣。

楚辭咬著一次性塑料勺子偷看。景木榆來得匆忙,套了一件寬寬大大的白T,肩胛把普通的布料撐出清臒的男性輪廓;垂下眼,專心致志地抽一根煙,嫻熟地吞雲吐霧,半張臉籠在不清晰的雲山霧嶂裏。楚辭看著看著,勺子在白粥裏攪了幾圈,借吞咽的由頭動了動喉結,想:成熟而……性感。

性感。他也不知道這種相當暧昧且不合時宜的詞匯為什麽會突然蹦出來,但是tree棱角分明的下巴,圓領下面露出半截清晰的鎖骨,垂眼時眼裏冷漠和懶散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碰撞……像憩息的猛獸,真的優雅而性感,他想不到別的詞來概括這種感覺。

景木榆抽完了他的一根煙,將煙頭碾熄在水泥地面,轉頭看楚辭。楚辭躲躲閃閃避開了他的視線,捧起塑料碗,倉促地喝下了最後一口粥。他還是緊張,不敢直視景木榆,吶吶地說:“我,我去丟垃圾。”

景木榆順手將煙頭丟進了他的空碗裏,少年從花壇邊爬起來往綠色垃圾桶走,回來的時候景木榆已經叼上了第二根煙,沒有點,只是松松銜著。

男人咬著過濾嘴,手肘隨便搭在大腿面上,仰著臉含含糊糊地說:“方便上去坐坐嗎?”

他說完還笑了笑,煙嗓低沈沙啞,像卡在心竅的小勾子。楚辭一剎那覺得自己像個懷春少女,反正心跳得不聽使喚了,結結巴巴地:“Wel……啊不是,歡,歡迎啊。”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把車停好。”景木榆沖他晃了晃勾在小指上的鑰匙示意,開門坐進駕駛位,將堵在主幹道的車挪開,找了一個正經車位倒進去。再下來的時候,手上拎了一大袋什麽東西,楚辭站在大樓防盜門口定睛一看,是袋周黑鴨。

景木榆見他矚目,揚了揚袋子:“服務站看到,順便買的。”

進門的時候景木榆制止了他的客套話,兩人在一條沙發上各坐一邊,帶著塑料手套沈默地啃鴨脖子。楚辭乍獲此空投,身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沈浸在一種不太真實幸福氛圍裏,邊啃肉邊偷窺右邊坐著的tree,覺得簡直太幸福了,幸福得神智恍惚,已經把之前的青春煩惱忘得精光。

但是鴨脖啃到一半,景木榆冷不丁開口了:“現在可以說說了嗎?”

他老謀深算,玩兒攻堅心理戰,一個小時前不肯說出小秘密的楚辭現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景木榆勝券在握,看著吃飽喝足的一臉愜意的少年先是楞住,然後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隨後如他所料,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自己單方面,在賭氣。”

景木榆沒出聲,靜靜地看他,等被已經撬開話匣子的少年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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