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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極樂村的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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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客棧從外頭看還是不錯的, 外觀結實美觀, 有特殊風味,外頭還高高飄著紅燈籠。他們跨進去,發現是個大堂。

大堂裏頭前後兩個門相對著,門上有塊門簾兒,此時被撩起來掛在一邊兒。大堂裏有許多七八張桌椅,還有個掌櫃臺。

掌櫃臺那兒有個半大不小的小子垂頭算著什麽, 前面坐著幾個人,三三兩兩的, 不怎麽聚集。

他們全都在喝酒低聲聊天, 面前放著碟仿佛怎麽磕都嗑不完的花生。

當茅九他們走進去的時候, 他們齊齊停下動作,望著他們。那目光直勾勾的,毫無掩飾,沒有惡意卻讓人不舒服。

茅九頓了頓, 然後若無其事的跟隨陸六走到櫃臺前。身後三個密宗門徒秉持著多說多錯, 不如念經的想法, 埋頭念經。

陸六說:“住店。”

掌櫃臺的小子劈裏啪啦的撥弄算盤,頭也沒擡, 聲音有些脆:“住幾天?來幹嘛的?幾個人住?”

陸六沒回他。

良久沒得到人回答,那小子擡頭不耐煩的說:“問你話呢?都啞巴嗎?”

陸六說:“我找掌櫃。”

聞言,這半大不小的小子直接摔了算盤:“找我就行。”

陸六搖頭:“我找掌櫃,不然我們不住這兒。”

那小子低咒一聲,扔下算盤回頭撩起身後充當門簾的棉布, 沖著裏頭大喊:“掌櫃,有客人——”

茅九條件反射的抖了一下胳膊,方才那小子喊完之後帶著的尾音不知為何很違和。不管是客人還是客人之後帶著的尾音,總有種難言的違和感卡在喉嚨口,難受得想用手指去摳。

他當然不會真的去摳,只是臉色古怪,忍下那股難受的感覺。

沒過會兒,掌櫃走出來。

掌櫃是個女人,年紀約三四十。身材豐腴,面色紅潤,一雙眼眸眼尾竟是鉤子般。她穿著藏族艷麗的服飾,腰間系著腰鈴。

行動間,腰鈴搖曳震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是個啞鈴。

掌櫃到他們跟前,開口說話。聲音較女人而言較為低沈,有些沙啞。不算難聽,但也不太能被欣賞。

她從櫃臺底下拿出本本子,打開,拿起毛筆。擡頭問:“住店?”

陸六:“是。”

“五人麽?”

“是。”

“幾個房間?”

“兩個。”

掌櫃頓住,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溜達。有些不甘心的說道:“房間裏的床不是太大,幾個人一間未免太擠。不如再多要一間?”

陸六拒絕了:“不必。就兩間。”

掌櫃板著臉,心裏不樂意。

大約是以為接到外來客,沒等高興,發現是窮鬼的憋屈。

過了會兒,她意興闌珊的問:“要哪層的房間?”

茅九率先詢問:“有幾層?”

掌櫃瞅了瞅他,然後說:“有七層。一層住的是畜生。二層住下等人,三四層住普通人,五六層住上等人,第七層住貴賓。你要哪一層?”

茅九不動聲色:“你們還分階級?”

掌櫃攤手:“客人喜歡。”

茅九:“那要兩個四層的。”

掌櫃撇嘴,勾了勾本子。抽出兩塊木牌子,上面用藏語寫著數字,即房間門牌號。扔在桌上後,朝著後頭喊了句:“其朱,出來領客人——”

茅九又抖了一下,掌櫃和剛才的小子在喊到客人兩字時都帶了顫音,只是那顫音顯得古怪了些。

像在調笑,又像是他們都知道一個秘密,口耳相傳時都心知肚明卻又不告訴站在面前不明所以的人。

那種,非常明顯的被排斥感以及……帶著審度的感覺。

令人,非常不舒服。

出來的人就是開始在櫃臺的小子,他的名字叫其朱。

其朱走出來,手裏拎著一個紅色燈籠。站在黑暗中,燈籠照著路卻照不到他身上。

他說:“客人隨我來。”

這回他沒抖著尾音念叨客人倆字。

茅九幾人跟在他身後,從大堂的另一個門離開。走出大堂發現這座客棧類似於客家圍屋,中間是天井,他們在走廊。兩邊是圍起來的房間。

客棧有七層樓高,很寬。估計得有百來個房間,在最上面的房間有幾十個房間前面亮著紅色燈籠。

每一層樓都有幾個房間亮著紅色燈籠。

有一些房間前面的燈籠沒亮。

不管有沒有燈籠亮著,都很安靜。像是沒人一般。

透過天井往外面看,天已經黑了。夜晚有許多星星,特別亮。看上去是個晴天,不會下雪。

其朱安靜的領著他們走上臺階。一層層的往上走,他們的腳步踩在木質臺階上,發出咯吱咯吱聲 。

但其朱走過卻沒有發出聲音,樓道間很黑暗,因為建造的原因,星光透不進來。他們只看到前面一個紅燈籠在飄著。

茅九默了默,突然問:“為什麽有的房間前面亮著燈籠,有的沒有?”

其朱心不在焉的回答:“亮著燈籠就是有人住。”

茅九笑了一聲:“那麽多人,還挺安靜。你們這兒隔音不錯。”

其朱陡然緊繃,收拾心不在焉的態度:“呵呵,當然。隔音很不錯。但,客人們只是在休息,他們喜歡夜裏出來玩。夜裏會熱鬧一些,年輕人都喜歡夜晚出來玩。”

他回答完之後就安靜下來,顯然不太願意說話。

茅九又說道:“一樓沒看到有紅燈籠亮著。”

其朱嗤笑一聲:“住的低賤畜生,怎麽配客人的紅燈籠?”

茅九挑眉,在黑暗裏握了握陸六的手。兩人的手作了些小動作,然後安靜下來。

他們上了四樓,其朱在後來茅九和陸六的詢問中加快了速度,所以他們很快就到四樓。

兩間房並沒有排在一起,甚至有些遠。靠近樓梯的那間房讓給了三位密宗門徒,茅九和陸六去住另外一間。

其朱把他們住的房間門口上的紅燈籠點亮,然後提著手裏的紅燈籠走了。

茅九微微瞇眼,然後被陸六拉著進房間。

房間很不錯,有個前廳,側邊就是張床。古香古色,四周還擺了許多年代久遠的東西,墻上還掛著一個薩滿的面具。

陸六坐下,倒了兩杯水,遞給茅九一杯。

茅九喝了一口,放下。然後問:“你剛才有看到嗎?”

陸六:“嗯。”

茅九繼續抿了口水,方才點亮燈籠的時候照亮了其朱的臉。

其朱的臉青紫紅腫,說明在他們和掌櫃說話的時候他被狠揍了一頓。

誰揍的他?為什麽揍他?

開始的時候其朱的態度有些囂張,被揍了一頓之後就變得乖順了些。

是因為這個原因麽?對客人不禮貌什麽的。

陸六說:“其朱在藏語中的意思是豬狗。”

茅九眸中閃過訝異,隨即皺眉。

“你之前也來過這兒,知道原因嗎?”

陸六搖頭:“當年我進來只住了幾天,可能直覺感到危險,加上村子所有人都很怪。開始他們很熱情,符合所有你能想象到的村民品性,熱情淳樸善良。但是我很快發現他們在撒謊,加上想要早點進入聖墓,所以我離開了。但是和我一樣同時進來的人都沒能離開,那時候我提醒過他們。但他們不信,而且我也不太確定。”

當年陸六沒有住客棧,雖然村子裏所有人都勸他住客棧。但是如果是一個人勸的話他還會聽,整個村子都在勸就讓他起逆反心理。

他當年可中二了。

不是煩村民的勸告,而是正因為他們口中的民宿很差,反而想要挑戰。尋求與眾不同。

不過這些是絕不會告訴茅九的,他又不傻。於是在他的描述中,他自己變成了一個睿智的看穿陰謀的少年。

茅九:“什麽陰謀?”

陸六挪開目光,盯著地板。沈默不語,他也不知道。

裝逼失敗,氣氛有點尷尬。

好在茅九不是特別在意這點,於是他繼續問:“當年和你一起進來的人都沒能離開?”

陸六點頭:“我出去後特意去查了一下,發現他們都失蹤了。失蹤原因表面上是登山遇難,但是實際上是在村子裏失蹤了。”

茅九:“有沒有可能那些去往聖墓,安全度過紅雪區域但失蹤了的人就是在村子裏失蹤的?”

陸六:“不無可能。”

茅九:“如果是在村子裏失蹤,他們現在會在哪?”

陸六遲疑了下:“也不一定就是在村子裏失蹤,不過可以留在這裏查一查。”

村子確實很古怪,當年陸六沒太大耐心留下來探明村子古怪緣由。最重要的是當年的村子,遠沒有現在這麽古怪。

以前至少他是住了幾天之後才發現不對勁,現在是一進來就能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每個人都給人很重的違和感,村子裏像是藏著巨大的秘密一樣。

從他們到來,遇見的人都有些藏不住心思,有恃無恐一般。把他們當成了肥羊,可以抽筋扒骨吃血肉的那種肥羊。

那種心思沒有掩飾得很深,淺顯易懂。

茅九突然想到:“你說白天的村民會撒謊,晚上的時候不要對村民手下留情是什麽意思?他們白天黑夜有所不同?”

“這正是我要同你說的,村民們在白天裏會用各種謊言欺騙我們,讓我們掉入陷阱。他們……好像會隔一段時間轉換身份,就像是國王游戲——你玩過國王游戲嗎?”

茅九:“聽過。”

撲克牌中有國王、皇後,從上到下,階級等級森嚴,國王具有絕對權力,可以命令所有人。誰拿到國王誰就擁有絕對權力,甚至可以殺掉比自己低階的等級而不被譴責。

“只是有些相似,沒有那麽多的階級,但的確也有著他們的森嚴制度。如果我沒猜錯,外來人住客棧還是民宿就會被劃分身份。我上次來,外來人被極力勸導住客棧,應該就是作為低階等級……”

茅九突然說:“下等牲畜。”

兩人同時一震,互相對視。

如果陸六的猜測沒有錯的話,那麽上次居住在客棧的人外來人是被作為下等牲畜,會遭遇到什麽樣的對待?

人類對下等牲畜可不會把他們放到同等地位來對待。

甚至於,有時候,下等牲畜等同於餐桌上的食物。

其朱連名字都為豬狗,那麽即使只是對客人言語不恭就被狠揍了一頓也屬正常。

如果他們沒有陸六提前囑托,就像所有蒙在鼓裏的外來人聽從村民熱情建議住進民宿,成為下等牲畜的階級身份如今會變成什麽樣?

陸六的臉色凝重,擰著眉心。腦海裏突然閃現幾年前離開的時候看到的一幕。

他離開的時候是晚上,趁夜離開。臨走時到廣場上看了一眼,村子裏晚上會舉行篝火晚會。聽說是他們的傳統,每晚狂歡。

那時候和他同行的人有天師也有普通登山客,誤闖進來的普通人。他們對於這些傳統節目很感興趣,每晚都會參加。

他離開的時候看到有個普通人被綁在一根棍子上,架了起來。周圍圍滿了人,在歡呼著。有個人拿著刀,往刀上噴酒。

然後去火上烤,烤了一會兒後去削綁在棍子上的人的肉。那人嘴巴被捆住,臉一下就抽筋了。

眾人狂歡,圍著火焰跳舞。

這是他們的節目戲碼,聽說是向神靈祈禱,驅走病痛,帶來幸福。

頭次看到,陸六以為是真的。去阻止,結果被普及了一遍。最後一次看到,本來還覺得太逼真,但看人群中還有普通登山客的同伴在飲酒歡暢。

他就離開了。

現在回想,似乎那個畫面全都扭曲了。登山客的同伴飲酒歡暢的時候動作和表情都很麻木,所以說,那個時候也許,是真的有人被當成了下等牲畜。在篝火宴會中成為食物。

陸六揉了一下眉心:“他們晚上會有宴會,我們可以去觀看。村民對宴會似乎很看重,幾乎每個人都要參加。不過,他們不是每晚都會在廣場狂歡,當時是在民宿裏狂歡。恰好遇到他們祭神,連續三天都在廣場狂歡。”

現在想想,當時所謂的祭神其實就是重新制定階級的時候吧。

那時候的村民沒有像現在這麽扭曲、瘋狂,只看一眼,就能發現他們的臉都被濃濃的黑氣覆蓋。那是怨氣、孽債。

“他們似乎有著自己的規矩,非常森嚴的規矩。白天他們滿口謊言,但可以向他們提出任何要求,他們不會拒絕。但他們會用各種言論來侵蝕你的意志,就像今天那個老人給我們帶路。他極力說服我們住民宿,盡管非常不樂意但也沒有拒絕我們的請求。不是不想拒絕,大概是不能拒絕。”

“至於晚上,他們會說真話。但也會,暴露本性。”

茅九喃喃自語:“還真是古怪。”

陸六垂眸,卻有些疑惑。

他不知道村民在這幾年間還幹了什麽,但是他們臉上濃濃覆蓋著的黑氣卻讓他心驚。當年他在察覺到怪異後仍舊選擇離開,主要還是沒有從村民身上看到業障。

那時的村民很幹凈,因此他把那些怪異統統理解為他們的習俗。

現在回想,那時候的村民明明已經開始殺人,怎麽沒有被業障纏身?這幾年間又發生了什麽,令他們業障纏身。

可怕的是,那樣濃重的業障纏身下,他們居然還活著!

茅九說:“我們晚上出去看看他們的狂歡吧。”

陸六:“好。”

今晚的狂歡果然只在客棧裏舉行,廣場靜悄悄的,沒有聲音傳來。即是說,他們還沒有遇到重新制定階級的時候。

入夜之後,到了差不多八點的時間。銅鑼和號角聲響徹客棧,忽然之間,安靜破開,人聲鼎沸,絲竹聲、舞樂聲俱都響起。

歡聲笑語飄出老遠,幾乎所有的房間都亮起燈,燈火通明。而房間門前掛著的紅燈籠愈發明亮,像是染了鮮血一般,什麽光都搶不走它的鮮艷。

茅九和陸六從房間中走出,發出狂歡在七樓,貴賓樓。

他們站在走廊往外看,發現很多人從房間中走出,朝著七樓走。

其朱在好幾層樓穿來走去,忙得不可開交。有幾個總管樣的人大罵一些來往匆匆捧著大盤子食物的下人,不時鞭笞一些走得太慢的下人。

感覺……像是在鞭笞畜生一般。

路過三位密宗門徒的房間,發現他們早在門口等候。幾人聚集相互問好之後便跟著走上七樓。

路過每一層樓,發現不同層的樓裝橫確實不一樣,越高的層樓的房間就越華麗。房間門口的燈籠就越多。

仔細觀看,會發現房間門口的那串紅燈籠,個數與樓層數相同。最多的就是七個。

他們走到七樓,一直跟隨人群,人群中有許多人很興奮。這些人多數為客人。

一直走到一個大堂,幾乎所有的聲音都是從這個大堂裏傳來的。裏面歡聲笑語、笙歌燕舞、酒肉飄香,隨處可見的大紅燭熱烈的燃燒著,照得大堂敞亮。

人群一進入大堂就四下散開,撲入玩樂中。大堂有打扮裸露的美艷女子端著酒瓶勸酒,有賭場、溫泉,有美食佳肴還有各種戲幕。

“猶如天堂,如墜極樂,享盡極樂。”

茅九和陸六回頭,看見掌櫃站在他們身後。

掌櫃笑著,朝著他們福身:“歡迎客人……來到極樂村。”

極樂村?

“這裏叫極樂村?”

掌櫃眺望整個大堂,瞇著眼,唇角微勾:“日夜顛倒,不必生產,不必勞作,便可享盡極樂。在這裏,你們可以放寬心的享受,敞開了玩。你們擁有權力,只要你們……當然,客人都是我們尊貴的大人,你們放開了玩,肆意的玩。”

茅九還想細問,掌櫃靈巧的轉身鉆入人群中。旁邊有個老頭抱著酒瓶子,打著酒嗝說:“掌櫃要去伺候尊貴的大人,嘿嘿,你們沒有資格……嗝!掌櫃……真美,嗝!哪天讓老子成為貴賓……一定先睡她啊——”

醉酒的老人被噴了一盆冷水。大冬天的雪山山頂,即使客棧有暖氣,被倒了一盆冷水還是會很難受。

老人憤怒不已,指著其朱嚷嚷著要讓他受懲罰:“狗!畜生!你敢對我、你敢對身為客人的我——”

其朱打斷他的話:“您對掌櫃說的話,我會告知她。”

老人臉色陡然變得蒼白,本來要叫來執法者的念頭瞬間被打消。臆想掌櫃,在沒有成為貴賓之前會被隨意處置。

更何況他也不過是個……下等人。

茅九盯著其朱,攔住他。

其朱站定不動,在管事掃過來的懷疑眼神中露出諂媚的笑:“客人,盡情狂歡吧。女人、金錢、美食和酒,都有。”

茅九:“殺人也可以?”

其朱諂媚的笑頓住,隨即恢覆:“當然不能……隨意的殺人,客人。”

“那麽可以殺哪些人?”

其朱:“下等畜生。”

茅九:“譬如你?”

其朱諂媚的笑幾乎無法自持:“……是。”

茅九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其朱在得到允許後匆忙離開,茅九眼角餘光看見他匆忙離開然後被管事訓斥。

轉頭盯著縱情歡樂的大堂,面無表情的說:“要離開嗎?”

陸六:“再看看,有人在觀察我們。”

茅九:“哦。”

他本來想離開的,趁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在大堂,可以去詢問其朱一些問題。或者到民宿看看,查明一些疑惑的事情。

不過陸六提醒之後他也發現了有人在觀察他們,在前面二樓廂房裏。

大堂被切割成一樓和二樓,站在一樓擡頭可以看到二樓。但二樓被紗簾遮擋住,看不清裏面。

掌櫃剛才就是進去二樓了。

老頭說掌櫃去服侍貴賓,那就是說,二樓就是住在七樓的貴賓。很可能就是村子裏最高等級的存在。

他們探視的目光落在茅九和陸六身上,而兩人只能裝作不知道。

但他們也不會跟其他人一樣到處玩,做不來,也不喜歡。只能表現出不屑膩味的神情。

二樓的貴賓們對此習以為常,他們詢問掌櫃:“是新來的登山客?”

掌櫃站在一旁,垂首應道:“是的。”

“普通人?”

“是。”

貴賓們神色言語間有些遺憾:“如果是天師,結出來的晶石會更加美麗純粹。”

“但是天師不會那麽多,多數闖進來都是普通人。並不是永遠都很幸運。”

“的確是。距離下一次的等級制度重排還有三天,我們該想想怎麽對付那群下等牲畜。”

“需要動力氣嗎?他們從來就沒有贏過,總是妄想取代我們。可是作為下等牲畜最好的歸宿應該是餐桌才對。”

“哈哈哈哈,說的是呀。但是這一次的下等牲畜其實還不錯。上次送進去的,耶提很喜歡。你們沒有聽到它狂歡的聲音嗎?”

“當然當然,我們得到的晶石都比以前的要更加純粹。”

“啊,對了。掌櫃,新來的客人似乎不喜歡宴會狂歡。”

掌櫃說:“他們會喜歡的。新來的客人們總是這樣,家庭富足,恐怕我們的狂歡他們早就玩膩了。畢竟只有玩膩了才會來雪山尋找刺激。但是他們會喜歡上這種日夜顛倒沒有勞作負擔的狂歡,這就是極樂。誰會拒絕極樂?”

“說得對。新客人一開始總是矜持拒絕,但是當他們發現無論怎麽墮落放縱都不會有人譴責。狂歡和放縱是常態,是日常生活,是正常而不必被苛責。他們就會迅速沈迷。”

“這是被允許的,在極樂村被允許的極樂。沒有憂慮只有享之不盡的狂歡。”

“新客人會喜歡這裏的,他們離不開。”

“即使不幸淪為下等牲畜,也不會舍得離開。”

“沒人會拒絕極樂。”

拒絕的都已經埋葬在皚皚雪山裏。

深夜的時候,狂歡已到白熱化,沒有人註意到茅九和陸六。即使是掌櫃和貴賓,也註意不到。

茅九和陸六悄悄離開,從窗戶那兒跳下。落到六樓的房間,再從房間裏出來,堂而皇之的離開。

七樓外面有無數的人不斷湧進去增加酒和食物,管事也在外面守著。

沒有人那麽早的離開,一旦他們離開會引起矚目。太明顯了。

倒是三位密宗門徒,離開不了就端坐裏面一角,閉目念經。

不知因何緣故,倒沒什麽人為難他們。

很快就到達一樓,茅九和陸六決定分開。陸六曾經住在民宿那裏,於是他去民宿打探情況,茅九則去一樓,那些人口中下等牲畜居住之所尋找其朱。

如果想要詢問出村子的辛密,大概只有從其朱口中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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