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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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追了多久，前方響起馬匹嘶鳴的聲音，行人紛紛退散兩旁，幾名官差打扮的人放肆的揚鞭縱馬。
人流混亂，秦嬈夾在人流裏，左右不得力，搖搖晃晃竟是要摔倒。
陸越一驚，松開馬匹，不顧這裏百姓頗多，直接騰身運氣，踩著一個又一個的肩膀，去到秦嬈身邊，雙手扶住將要倒下的她，一個旋身離開道路中央，去了邊側的安全地，同時幾匹棗紅大馬帶著呼嘯的風聲擦身而過，吹的衣袍獵獵做響。
“重要案件，速速讓道！”遠方傳來領頭官差嬉笑一般的提醒聲，縱然如此，似乎還是撞上了人。
只聽著馬匹嘶鳴一身，孩童高聲尖叫，接著便是婦人壓抑的哭聲。
陸越將秦嬈放後中規中矩的木頭人一般的立在她身邊，秦嬈看了他一眼，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遺憾神色，踏前一步與其他人一同看向馬匹停留的地方。
“你這不長眼的小畜生，本官已說了重要案件，速速讓道，你竟還擋在路上，可是有什麽不軌之心！”領頭的官差高聲喝道，揚鞭竟是要打下去。
那婦人抱著受傷哭泣的孩童亦是連連涕流，卻絲毫不敢抱怨，硬生生的挨了那一鞭子，哀求道:“小孩子不懂事，還望大人不要見怪，我們這便讓路！”
“那還不滾一邊去，妨礙了朝廷辦公有你們好看的！”那官差恨罵一聲，見婦人抱著孩童艱難起身讓道，一臉不耐煩。等到道路讓開，卻又是得色的對著身後的其他人笑了笑，揚鞭策馬離去。
秦嬈冷漠的臉上劃過一分恨意，卻什麽都沒做，陸越冷眼看著，什麽也沒說。
“又是他們，身為父母官不為百姓奔走，整日打著辦公的名字堂而皇之的在街道上賽馬取樂，撞了人了態度竟惡劣如斯，真正愧為父母官三字！”
身邊有人憤怒的抱怨出聲，看著遠去的幾匹馬駒，神色恨恨。
“橫烏兄，世道如此，上不正，下如何正得了，就得了一人卻救不了一國……唉，我們且去看看那婦人罷，我觀那孩童傷勢不輕，那婦人又衣著寒酸，想是難以治病的，你我囊中尚且寬裕，且去接濟一下罷。”
那橫烏強壓下怒氣，對著勸慰的人點點頭，與那人一同向方才婦人躲避處走去，隱隱了聽見他兩的交談聲。
“這世道，外有蠻族虎視眈眈，內有前朝逆臣蠢蠢欲動，再加上這些個敗類官吏，苦日子要來了……”
那兩人的交談聲隱在恢覆平常的人流聲中，陸越與秦嬈一直站在原地，看著一瞬間恢覆如常的街道，看著習以為常的往來行人們，心頭一寸寸冷了下去。
方才尚覺這康城入其名一般是繁華熱鬧的城市，如今看來也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強撐的假象而已。
秦嬈終於開了口，帶著嘆息的氣息:“我們尋一處客棧落腳罷。”
說完向前走了兩步，彎腰撿起被踩踏得看不出原樣的素色絹花，低低嘆息。
“屬下在去買一朵！”陸越道。
“不必了…”秦嬈喚住他，右手一歪，任絹花落下:“有些東西註定是不該擁有的……”
“前面有家客棧，我們且去吧…”
“嗯……”
進了秦嬈所說的客棧，賓客滿堂的樣子倒讓陸越有些擔憂是否還有空閑的客房。
“掌櫃的，要兩間客房。”陸越走到櫃臺處，與守在那裏翻看賬簿的掌櫃說道。
有生意來了，掌櫃連忙合上賬簿，擡頭對著陸越歉意一笑:“真不巧，本店還剩下一間空閑的廂房了……”
陸越一楞，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這附近可還有其他客棧了？”陸越問道。
“有，但在城南的河對面，尚有些距離……”
“那便要下那一間吧！”陸越無奈，掏錢付賬。
“兩位？”掌櫃看了眼陸越背後一直沈默的秦嬈，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陸越搖頭:“一位，為這位姑娘準備就好，對了再準備沐浴的浴桶，順便準備些清淡的吃食送上去，謝謝。”
“好的客官。”掌櫃的一面將陸越說的記下，一面吩咐小二帶秦嬈去廂房。
秦嬈看也沒看陸越一眼，跟著店小二上樓去了廂房，倒是客棧掌櫃的多嘴問了句:“這廂房讓與了那姑娘，公子怎麽辦？”
“你這客棧可有停馬的馬廄？”陸越問道。
掌櫃點頭道:“自然是有的。”
“我尚有兩匹馬在門外，煩請掌櫃的帶下路，我在馬廄湊合一宿便好。”
“這……”
“便算普通的客房錢給你。”陸越見掌櫃遲疑，以為他嫌自己給的金不夠，便道。
掌櫃的忙道:“並非如此，只是從不曾有過讓客人睡馬廄的例子啊，這要是傳出去了……”
陸越不由笑了:“是我自己要住的，掌櫃的只管帶路便好。”
說些陸越又掏了些碎銀給他，掌櫃的連連擺手，將碎銀推了回去:“既然公子執意我也不好說什麽，這馬廄簡陋我是萬萬不能再收錢的，公子且隨我來……”
陸越只得收了銀子，牽上馬與掌櫃的去了後院。
說是去馬廄暫宿，陸越卻在掌櫃走後直接飛身攀上了客棧房頂，循著記憶走到秦嬈所在的房間位置，將手枕在腦後，躺下聽著身下房間裏的動靜，看著漫天璀璨的星辰。
今日的遇襲就說明帝後不僅已經知道陛下偷派他來接秦嬈入宮，還知道了他們的行蹤，他只能更加小心的保護秦嬈，將她安全送入皇宮。
一夜無事。
第二日，陽光破開雲層，第一縷天光撒下，陸越皺了皺眉，伸手擋了擋陽光，自房頂上起身。
天亮了，該下去了。
陸越如是想道，飛身回了馬廄，與客棧小二尋了處地方洗漱後去了大堂。
甫一進大堂，便見秦嬈坐在最顯眼處喝著清粥，吃著小點心。
陸越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站在秦嬈身邊。
“將軍起了，去點著早食吃吧，等會還要趕路。”秦嬈放下手中木箸，用手絹擦拭了嘴角，疏離而客氣道。
“屬下知道了……”陸越喚來小二隨意點了些吃食，在秦嬈身側桌邊的位置上匆匆的吃完後道:“姑娘且等等，屬下這就去牽馬。”
“嗯”秦嬈淡淡的應了聲，起身隨著陸越走出客棧們。
陸越牽馬走出，見秦嬈等在客棧外，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姑娘是要騎馬還是步行出城？”
秦嬈蛾眉輕蹙，平靜道:“步行。”
陸越也不在多問，牽著兩匹馬跟在秦嬈身邊。
“對了，煩請將軍為妾身準備一套男裝。”走至半路，秦嬈突然開口說道。
“好，是要現在就準備嗎？”陸越大概知道秦嬈的想法了，在松出一口氣的同時，幾分落寞浮上心頭。
最終，他們換了馬匹，秦嬈也換了個男裝，尋了輛富貴的馬車出城。
等到馬車開出城，走到下一個歇腳的村落，兩人才下了馬車。
彼時秦嬈身穿一身墨綠的錦繡袍，玉冠束發，看著倒也有那麽幾分翩翩公子的模樣。
“還要過幾個城鎮方能到帝都？”因是男裝打扮，秦嬈與陸越說話也故意粗了口音。
“還需過兩個大城一個小鎮，人流密集處姑，公子且不必擔心，倒是城與城之間的荒野處得格外留意著。”
大城市裏帝後若要動手必定會搞出動靜，只要有一點動靜，傳入了聖上耳中，於帝後而言都不是好事。
“這個小鎮可算是其中之一？”秦嬈攤開折扇掩住半邊臉，問道。
縱然她扮作男兒身，但那一張臉終究太過招搖。
陸越答道:“便是，過了這鎮子，再過魯岳二城便可至帝都。”
秦嬈蹙眉，又問:“這小鎮離那魯城多遠？”
“約莫十五裏路程。”
“現下我們無馬無車，步行多久能至？”
“腳程快的話半日，且現在已將近辰時，怕是不能在城門關閉之前走進。”陸越道。
“若是騎馬呢？”
“最多不過兩個時辰。”陸越明白秦嬈的意思了，又道:“屬下去看看這鎮上何處又賣馬的人家。”
秦嬈點頭，旋即似想起什麽一般，問道:“將軍身上的傷可好了，那日太累了，竟忘記了。”
那日目睹了那樣的一番鬧劇，他與秦嬈都沒了再去想起他事情的心思，自然也就忘了。
左右不是什麽大傷，他倒也不在意，也就沒管了，如今秦嬈提起，倒讓他有些詫異，不曾想她還記得他有傷在身。
“……勞姑娘惦記了，屬下的傷並無大礙。”
秦嬈不冷不熱的“嗯”一聲，算是對陸越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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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混亂，秦嬈夾在人流裏，左右不得力，搖搖晃晃竟是要摔倒。
陸越一驚，松開馬匹，不顧這裏百姓頗多，直接騰身運氣，踩著一個又一個的肩膀，去到秦嬈身邊，雙手扶住將要倒下的她，一個旋身離開道路中央，去了邊側的安全地，同時幾匹棗紅大馬帶著呼嘯的風聲擦身而過，吹的衣袍獵獵做響。
“重要案件，速速讓道！”遠方傳來領頭官差嬉笑一般的提醒聲，縱然如此，似乎還是撞上了人。
只聽著馬匹嘶鳴一身，孩童高聲尖叫，接著便是婦人壓抑的哭聲。
陸越將秦嬈放後中規中矩的木頭人一般的立在她身邊，秦嬈看了他一眼，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遺憾神色，踏前一步與其他人一同看向馬匹停留的地方。
“你這不長眼的小畜生，本官已說了重要案件，速速讓道，你竟還擋在路上，可是有什麽不軌之心！”領頭的官差高聲喝道，揚鞭竟是要打下去。
那婦人抱著受傷哭泣的孩童亦是連連涕流，卻絲毫不敢抱怨，硬生生的挨了那一鞭子，哀求道:“小孩子不懂事，還望大人不要見怪，我們這便讓路！”
“那還不滾一邊去，妨礙了朝廷辦公有你們好看的！”那官差恨罵一聲，見婦人抱著孩童艱難起身讓道，一臉不耐煩。等到道路讓開，卻又是得色的對著身後的其他人笑了笑，揚鞭策馬離去。
秦嬈冷漠的臉上劃過一分恨意，卻什麽都沒做，陸越冷眼看著，什麽也沒說。
“又是他們，身為父母官不為百姓奔走，整日打著辦公的名字堂而皇之的在街道上賽馬取樂，撞了人了態度竟惡劣如斯，真正愧為父母官三字！”
身邊有人憤怒的抱怨出聲，看著遠去的幾匹馬駒，神色恨恨。
“橫烏兄，世道如此，上不正，下如何正得了，就得了一人卻救不了一國……唉，我們且去看看那婦人罷，我觀那孩童傷勢不輕，那婦人又衣著寒酸，想是難以治病的，你我囊中尚且寬裕，且去接濟一下罷。”
那橫烏強壓下怒氣，對著勸慰的人點點頭，與那人一同向方才婦人躲避處走去，隱隱了聽見他兩的交談聲。
“這世道，外有蠻族虎視眈眈，內有前朝逆臣蠢蠢欲動，再加上這些個敗類官吏，苦日子要來了……”
那兩人的交談聲隱在恢覆平常的人流聲中，陸越與秦嬈一直站在原地，看著一瞬間恢覆如常的街道，看著習以為常的往來行人們，心頭一寸寸冷了下去。
方才尚覺這康城入其名一般是繁華熱鬧的城市，如今看來也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強撐的假象而已。
秦嬈終於開了口，帶著嘆息的氣息:“我們尋一處客棧落腳罷。”
說完向前走了兩步，彎腰撿起被踩踏得看不出原樣的素色絹花，低低嘆息。
“屬下在去買一朵！”陸越道。
“不必了…”秦嬈喚住他，右手一歪，任絹花落下:“有些東西註定是不該擁有的……”
“前面有家客棧，我們且去吧…”
“嗯……”
進了秦嬈所說的客棧，賓客滿堂的樣子倒讓陸越有些擔憂是否還有空閑的客房。
“掌櫃的，要兩間客房。”陸越走到櫃臺處，與守在那裏翻看賬簿的掌櫃說道。
有生意來了，掌櫃連忙合上賬簿，擡頭對著陸越歉意一笑:“真不巧，本店還剩下一間空閑的廂房了……”
陸越一楞，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這附近可還有其他客棧了？”陸越問道。
“有，但在城南的河對面，尚有些距離……”
“那便要下那一間吧！”陸越無奈，掏錢付賬。
“兩位？”掌櫃看了眼陸越背後一直沈默的秦嬈，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陸越搖頭:“一位，為這位姑娘準備就好，對了再準備沐浴的浴桶，順便準備些清淡的吃食送上去，謝謝。”
“好的客官。”掌櫃的一面將陸越說的記下，一面吩咐小二帶秦嬈去廂房。
秦嬈看也沒看陸越一眼，跟著店小二上樓去了廂房，倒是客棧掌櫃的多嘴問了句:“這廂房讓與了那姑娘，公子怎麽辦？”
“你這客棧可有停馬的馬廄？”陸越問道。
掌櫃點頭道:“自然是有的。”
“我尚有兩匹馬在門外，煩請掌櫃的帶下路，我在馬廄湊合一宿便好。”
“這……”
“便算普通的客房錢給你。”陸越見掌櫃遲疑，以為他嫌自己給的金不夠，便道。
掌櫃的忙道:“並非如此，只是從不曾有過讓客人睡馬廄的例子啊，這要是傳出去了……”
陸越不由笑了:“是我自己要住的，掌櫃的只管帶路便好。”
說些陸越又掏了些碎銀給他，掌櫃的連連擺手，將碎銀推了回去:“既然公子執意我也不好說什麽，這馬廄簡陋我是萬萬不能再收錢的，公子且隨我來……”
陸越只得收了銀子，牽上馬與掌櫃的去了後院。
說是去馬廄暫宿，陸越卻在掌櫃走後直接飛身攀上了客棧房頂，循著記憶走到秦嬈所在的房間位置，將手枕在腦後，躺下聽著身下房間裏的動靜，看著漫天璀璨的星辰。
今日的遇襲就說明帝後不僅已經知道陛下偷派他來接秦嬈入宮，還知道了他們的行蹤，他只能更加小心的保護秦嬈，將她安全送入皇宮。
一夜無事。
第二日，陽光破開雲層，第一縷天光撒下，陸越皺了皺眉，伸手擋了擋陽光，自房頂上起身。
天亮了，該下去了。
陸越如是想道，飛身回了馬廄，與客棧小二尋了處地方洗漱後去了大堂。
甫一進大堂，便見秦嬈坐在最顯眼處喝著清粥，吃著小點心。
陸越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站在秦嬈身邊。
“將軍起了，去點著早食吃吧，等會還要趕路。”秦嬈放下手中木箸，用手絹擦拭了嘴角，疏離而客氣道。
“屬下知道了……”陸越喚來小二隨意點了些吃食，在秦嬈身側桌邊的位置上匆匆的吃完後道:“姑娘且等等，屬下這就去牽馬。”
“嗯”秦嬈淡淡的應了聲，起身隨著陸越走出客棧們。
陸越牽馬走出，見秦嬈等在客棧外，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姑娘是要騎馬還是步行出城？”
秦嬈蛾眉輕蹙，平靜道:“步行。”
陸越也不在多問，牽著兩匹馬跟在秦嬈身邊。
“對了，煩請將軍為妾身準備一套男裝。”走至半路，秦嬈突然開口說道。
“好，是要現在就準備嗎？”陸越大概知道秦嬈的想法了，在松出一口氣的同時，幾分落寞浮上心頭。
最終，他們換了馬匹，秦嬈也換了個男裝，尋了輛富貴的馬車出城。
等到馬車開出城，走到下一個歇腳的村落，兩人才下了馬車。
彼時秦嬈身穿一身墨綠的錦繡袍，玉冠束發，看著倒也有那麽幾分翩翩公子的模樣。
“還要過幾個城鎮方能到帝都？”因是男裝打扮，秦嬈與陸越說話也故意粗了口音。
“還需過兩個大城一個小鎮，人流密集處姑，公子且不必擔心，倒是城與城之間的荒野處得格外留意著。”
大城市裏帝後若要動手必定會搞出動靜，只要有一點動靜，傳入了聖上耳中，於帝後而言都不是好事。
“這個小鎮可算是其中之一？”秦嬈攤開折扇掩住半邊臉，問道。
縱然她扮作男兒身，但那一張臉終究太過招搖。
陸越答道:“便是，過了這鎮子，再過魯岳二城便可至帝都。”
秦嬈蹙眉，又問:“這小鎮離那魯城多遠？”
“約莫十五裏路程。”
“現下我們無馬無車，步行多久能至？”
“腳程快的話半日，且現在已將近辰時，怕是不能在城門關閉之前走進。”陸越道。
“若是騎馬呢？”
“最多不過兩個時辰。”陸越明白秦嬈的意思了，又道:“屬下去看看這鎮上何處又賣馬的人家。”
秦嬈點頭，旋即似想起什麽一般，問道:“將軍身上的傷可好了，那日太累了，竟忘記了。”
那日目睹了那樣的一番鬧劇，他與秦嬈都沒了再去想起他事情的心思，自然也就忘了。
左右不是什麽大傷，他倒也不在意，也就沒管了，如今秦嬈提起，倒讓他有些詫異，不曾想她還記得他有傷在身。
“……勞姑娘惦記了，屬下的傷並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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