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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1戲懲惡少,再拒帝王深情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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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血染透的衣衫已經被她全部脫掉,現在的他,是裸著全身待在溫泉裏。她只顧著傷心和愧恨,根本就忽略了這個尷尬問題,現在他一提醒,她臉上一紅,趕緊從泉水裏出來,去那琉璃華室中取男子衣衫。

那些衣衫幾乎都是雪白色的,經過了漫長時光,因為華室封閉的好,衣衫幹凈完好如新,小狼取用一套,飛快跑出去放在岸邊,自己也趕緊回到那屋子裏,找一身女子衣裙換上。

這岡仁波齊神山之巔風烈如刀,吹在她濕透的衣裙上,寒徹骨髓,就這麽一會的功夫,她全身已經結了層薄冰,渾身肌肉和骨頭都開始隱隱作痛,似乎是在喀納斯地下冰河裏所受的寒毒,再次發作一樣。

看著小狼瑟瑟發抖的背影,方曜才猛然驚醒,她身體在這一世已經毀了,體質極差,功夫又遠不如他,根本抵禦不了這山巔的寒氣,何況在溫泉裏衣裙濕透,然後去幫他取衣服,那不是等於逼她自殺嗎?

5疑懼前世,惟願來世心無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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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悔不已,可是,已經忽視了這個細節,再追悔也來不及了。他走進琉璃室內,俯身將她拉起來,緊緊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對不起小狼,我忘了你經受不住這酷寒的氣候。”

小狼凍得牙齒直打架,說不出話來,只瑟縮在他懷裏,一個勁發抖。

他身體上和雙手上的熱度傳遞到她身上,漸漸的,將她身上的寒意驅走,她緊縮的戰栗身體這才略微舒展一些,從他懷裏直起身子,懊惱道:“我真是沒用,和廢人差不多了。”

“別自責,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才讓你總是受傷受苦,落得一身病痛。”

“你幹嘛總是責怪自己不夠好?”小狼有些無地自容:“是我自己養成了太多惡習,以後我再也不會酗酒挑食,也不隨意自殘。”

“你真能改掉這些壞習慣?”方曜一臉不信。

小狼立即道:“不信就拉鉤試一試,如果我做不到,讓我趴地上扮小狗。”

方曜一笑,搖頭:“算了,我可不想看到你學小狗的樣子,不如換個賭約吧,你輸了,我替你承受一切不如意,一切劫難。”

小狼身體一震,伸手捂住他的唇:“不許這樣,我不想讓你為我擋災消難,方曜,你就沒想過為自己活著嗎?”

“傻子,我隨口說說而已,你當什麽真?”方曜淡淡一笑,俯身拿起一件淺紫色的最厚實女式大氅,裹在小狼身上,然後一把抱起她:“已經半夜了,我們快點下去。”

“對呀,夏存哥哥他們都在神殿外面等著呢,我差點忘了這個,他們一定等的心急如焚了吧。”

方曜抱著她走出琉璃室,看了一眼水汽氤氳,已經澄澈如舊的溫泉,再也不見那血色和黑色的曼陀羅花幻影,神思驀然一陣恍惚。

那樣邪惡不祥的花,但願今生,或者來世,每一世,都再也不要出現在他和她的宿命裏。

“方曜,你在想什麽?”

方曜沈思道:“我在想,你與我情緣相錯,是不是上一世,在阿依努爾被迫終生以曼陀羅花為食,並且必須日日以自己的淚水和鮮血澆灌黑紅雙色曼陀羅時,就已經種下了惡果,今生我不管承受什麽,都是必然的命運?”

“為什麽要這樣想呢?逼迫她的是她的哥哥鶴君,又不是你。方曜,你不要胡思亂想,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要說犯錯的人應該是我,是我背棄了往世的情緣,對不起你。”

方曜苦笑:“難道你忘了,鶴君和阿依努爾,也是岡仁波齊和瑪旁雍錯的一世輪回,我與鶴君,應該一脈相承,他做下的孽,我不償還誰償還?”

“可我總覺得,你與鶴君,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小狼沈吟道:“萬世輪回,每一世的你我都死了,才會進入下一場輪回,可是,這一世為什麽鶴君還活著?有了你我的存在,他和阿依努爾,本該消失的呀。”

方曜黯然搖頭:“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我們會與他們並存於世間。不過,勝樂無量宮神殿,大小上下十萬神袛、侍神、伴神、羅漢、慧空行母和奴仆,都已經在上一世,被鶴君屠滅。因為這殘忍至極的終極大屠殺,才匯聚成了地底血河,衍生出屍林怙主夫婦,有這兩個邪惡強大到極點的怪物助紂為虐,想消滅鶴君,難度太大。”

“你怎麽知道屠滅神殿所有生命的是鶴君?”

“我來岡仁波齊的途中,曾遭到屍林怙主群培的勸阻,他說二十多年前,鶴君曾經闖入被封閉的神殿,取用了沙特巴拉的一小部分力量。因為眾神忌憚他是主神轉世的身份,不敢也不願反抗,出其不意,被他全部殲滅。”方曜蹙眉道:“至於那些幻蛇,和屍林怙主夫婦,是因為沙特巴拉力量散逸到神殿各處,正好又有大屠殺匯聚成的血河,就衍生出了這些怪物。這是我與那兩夫婦交手時,套問出來的。”

“什麽是沙特巴拉?”

“就是岡仁波齊在墮入輪回時,不想把自己的神之力量帶入塵世,造成不必要的浩劫,就將它封印在了一個瓶子裏。這個封印神力的瓶子,就叫做沙特巴拉。”

“原來是這樣,鶴君盜取了自己作為神袛時的一部分力量。可是,何必要毀滅神殿呢?他處事手段未免太偏執了,逼得阿依努爾那麽慘烈,還親手毀了自己作為神袛時的修煉場和臣服於他的十萬神袛侍從。如此滅絕人性,一定會遭天譴的。”小狼憤慨道。

方曜眼神裏泛起一絲黯痛和迷茫:“在神殿裏面對那些神力和屍骨衍生的怪物時,我就有一種罪惡感,如果我就是鶴君的轉世,我應該為他的所作所為贖罪,我這一生,活該痛失所愛。”

“方曜,他是他,你是你,你不要這樣多心自擾好嗎?”小狼摟緊他的腰,柔聲勸道:“你雖然也冷酷無情,可你殺人,只殺敵人,和糾纏得你心煩的女子,並不是濫殺無辜。我可以肯定,你與鶴君,絕不是同一類人。他的罪孽,與你無關。”

“但願如此吧。”方曜不確信的苦笑一聲。

擡頭看著他痛苦又茫然的眼神,和緊抿的冷厲唇角,小狼心尖一疼,將臉頰深埋在他胸膛處,摟在他腰間的手臂,用盡力氣:“方曜,你絕對不是他,不要這麽自責自苦,我相信我所愛的男子,絕不會像鶴君那樣喪心病狂。”

“你所愛的男子?”方曜自嘲一笑:“你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又不是我。”

“你是嫌棄我心志不堅,身體也不潔吧?”小狼黯然問。

“胡說什麽呢?”方曜氣惱的給她腦門上一個栗子:“若我嫌棄這個,我自己不是比你更不自愛,我方曜豈會為了一個自己瞧不上的女子神魂顛倒?”

“那你信不信,在我心中,其實你和他一樣的重要,很多時候,我並不是刻意在取悅你,而是情難自禁?”她低聲問,有些難以啟齒,可還是問了出來。

他身體一僵,不願意討論這個話題。既是不信,也是不屑。

在他的信仰裏,只有唯一,沒有並存,更不會有二選一。

他無法責怪她移情別戀,也不能怨她情思游弋,可是,也不能接受自己與另一個男子在她心裏同等重要,可以任由她隨意搖擺挑揀。

在沒有與她肌膚相親之前,他並沒有想這麽多,等有了最親密的關系後,才發覺,在那樣親昵的時候,時不時感受到她心裏隨時隨地會填滿那個人,那種滋味真的不好受,比死亡更疼痛,偏偏又無法排遣,無法解決。

凝視著他僵冷陰郁的神情,她臉上的羞怯緊張消散,轉為慘白,黯然低垂下頭,用力捏緊自己的衣帶。

她的手,忽然被他拉起,緊緊握在他的手心裏,放在他胸口:“小狼,我不夠豁達,做不到甘願只成為你搖曳不定的備選男子。你安心待在他身邊吧,別再自苦苦人。我寧願這一世,與你斬斷一切牽連,在下一世裏,等待一個全心全意接納我的你。不管有沒有來世,還需要多少個來世,我願意永遠等下去,等那個心裏只有我一人的瑪旁雍錯。”

“方曜……”

“我放不下你,可是也接受不了不是唯一的感情。別再說了,讓我來安排一切好嗎?”他的口氣,既淩厲,也痛苦,卻透著說不出的不容置疑。

小狼疲憊無比,也頭疼無比,什麽也說不出來,無力的靠在他懷裏,被他打橫抱起,飛下幾十丈高的平臺,掠向遠處的神殿入口。

不過是兩個時辰不見,遍體是傷,已經死去的方曜,竟然又完好無損的出現在眾人面前,所有人都吃驚萬分,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他。

方曜淡淡道:“我不是鬼魂,也不是神袛,只是因為放心不下小狼,不得不再茍活一段時日,各位不必驚奇。”

度難鬼母和德措吉對望一眼,滿腹疑問,也滿心惶恐。

方曜功力太高,他受傷時,他們也許能伺機虜獲他,廢除他的功夫,而今他一點受傷的征兆都沒有,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將他和小狼抓住帶回鶴湖,向佛主覆命。

方晞見哥哥安然無恙的回來,費力的想起身,卻因為傷勢較重,胸口疼得窒息,沒有辦法爬起來,她苦著臉道:“哥,你抱我回去好嗎?”

方曜本想喝斥她,但是轉念一想,將小狼放到夏存懷裏:“小狼交給你了,我來照看小晞。”

“方曜,你和小狼的關系,已經得到藏地所有臣民的認可,我們也都殷切期待你倆能好好走下去,她現在已經是你最合法的妻子,交給我不合適。”夏存不肯接受:“還是你親自抱著她,照料她。”

“拜托了,妹妹和妻子都很重要,我不能不管方晞。夏兄,請暫時代我照拂一下小狼。”方曜不由分說,就俯身抱起方晞,一縱身,向山下飛去。

夏存推脫不得,只能壓下所有念頭,盡量保持最平靜最理智的心態,抱著小狼,緊隨方曜其後離去。

小狼側首望向遠處方曜很快就飛遠,再也看不到的身影,百感交集,根本沒有辦法在這種時候再對夏存心猿意馬。

方曜的心思,她豈能猜不出來?他是故意將自己交到夏存手裏,想讓自己如願以償,與夏存多一點親密相處的機會。因為一回到拉薩,在照霆帝的眼皮底下,她和夏存,就很難單獨接近。

可是他如此成全,她怎麽能安然接受?她悄悄看了一眼夏存,他平靜無波卻堅定決然的目光,使她明白,他也不能接受方曜這樣的成全,他要把她完整的推回方曜身邊。

當方曜抱著方晞飛過瑪旁雍錯聖湖,經過鬼湖拉昂錯時,方晞道:“哥哥,停一下。”

方曜聞言停下:“怎麽了?”

“哥,你看著這鬼湖,仔細感受一下,有沒有想起什麽?”方晞期待的問。

鬼湖和聖湖的水一樣湛藍浩瀚,不同的是,一個岸邊都是血紅色的山丘,寸草不生,詭秘邪惡,一個湖畔風景如畫,神秘聖潔,本是同一處水脈形成的湖泊,卻涇渭分明,正邪相生。

方曜遙遙端詳了一番,淡淡道:“聖湖與我有淵源,不必看,也永遠銘刻在我心底。這鬼湖與我毫不相幹,沒什麽好看的,現在可以走了吧?”

“哥,你真的什麽印象都沒有嗎?”方晞絕望至極,眼中泛起絲絲水汽:“你好好回想一下,那麽漫長的時光裏,你不可能對那紅衣少女一點印象都沒有吧?”

6只是兄妹,兩兩相讓最無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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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少女?”方曜本不願意多做回想,可是一低頭,看到方晞傷心欲絕的模樣,有些動容。

他暗自思量,作為兄長,這些年,他對這個妹妹,其實並沒有盡到任何義務,反而總是麻煩她幫著照料淩天和凝暖。

自己對她,其實是虧欠著的吧?他不由問:“你希望我回想什麽?”

方晞仰頭望著他,滿懷期待問:“哥,在這神山聖湖之間,難道一直只有你和她嗎?你就沒有留意到哪怕只是一瞬,還有另一個少女也追隨在你的左右,億萬年滄海桑田的時光裏,她也從來沒有離開過你的神山範圍半步。她並不祈求你的憐愛,只盼著你某一天,會看上她一眼,哪怕只是一分一秒的註視。她好像做錯過很多次事情,可是,你也狠狠的懲罰過她了。她是因為仰慕你,想讓你註意到她,對她產生一點點感覺,才一錯再錯,她已經付出該有的代價了。”

方曜凝眉端詳她,對於她所說的另一個少女,沒有任何印象,所謂的錯事和懲罰,他更是完全沒有記憶。

方晞眼裏希冀的光彩逐漸幻滅,黯然收回目光,眼淚不知不覺就滑落下來。

她從來不是愛哭的女子,從小就心狠手辣,視人命如兒戲,又聰敏果決,處事風格淩厲勝似男子。只有在面對方曜時,才矛盾至極,痛苦至極,也無措至極。

方曜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灰心悲涼的樣子,一時有些於心不忍,只能勉為其難,微微闔上眼睛,極力回想,在過往的無盡時光裏,是否有她所說的這麽一個紅衣少女,伴在他左右。

一閉上眼睛,回想起的都是他與瑪旁雍錯相依相偎,笑傲天地,踏遍千山的情形,一直到回想起波光月影下的聖湖神殿,他與她琴簫合奏,淩波於優陀羅花叢中,才依稀看到一個小小的盤膝坐在黑色曼陀羅花瓣裏的紅衣少女身影。

似乎是有這麽一個少女,總是用法術變作一個兩三寸高的小女孩,待在黑色花瓣裏,憂傷而專註的看著他和她。

他從來不喜歡自己和瑪旁雍錯的甜美靜謐時光被其他神袛打擾,絕不允許誰任意出現在他倆靜靜相守的時刻,不過,那個紅衣少女幻化的小女孩實在太小了,不起眼的默默追隨在他和她的身邊,並不突兀,他也就從未在意,就當她是蝴蝶之類的小昆蟲,直接忽略掉她的存在。

那紅衣少女似乎是與瑪旁雍錯孿生的姐妹拉昂錯,本來也是女神,後來犯了大過,被降格為魔女。她的樣子,他始終沒有留意過,因為根本從未正眼看過一下,此刻極力回想,也只模糊記得一襲紅衣,背著金色巨弓,腰間似乎纏著一道鈴索。好像法力挺高強,不在加拉白壘女戰神之下。

當想到那金色巨弓和鈴索,方曜心底一動,若有所思:“方晞,你說的那個少女,她的兵器是不是就是你和度難鬼母正在使用的兵刃?”

“嗯,你終於想起我了嗎?”方晞驚喜的仰望著他,酒紅色的雙眸璀璨晶亮,熠熠生彩。

“你就是拉昂錯魔女?”方曜疑惑的審視著她,竭力在遠古時光裏搜索與她相關的畫面,可是,除了一襲紅衣,背著金弓,腰纏鈴索,他對她,再無半點其他印象,甚至就連她的身形或者樣子,他都一無所知。

“應該是吧,可是,度難鬼母好像也是。”方晞苦惱道:“我不知道,為什麽拉昂錯的兵器,會被我和度難鬼母分別所得,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她轉世。”

方曜仔細思量:“你和度難鬼母面容有七分相似,不過,年齡懸殊,衣著也截然不同,性情似乎也不太一樣,實在看不出,你倆會是同一個魔女在塵世的肉身。”

“哥,你相信我是拉昂錯的轉世嗎?”

方曜想了一會,微微點頭。

方晞開心的抹去臉上淚水:“哥,那你會喜歡我嗎?不對,我是說,你同意我喜歡你嗎?”

方曜臉色一沈:“我沒有留意過遠古時代的你,那時你對我是什麽心思,我懶得過問,而現在,你是我妹妹,是手足至親,那就好好珍惜這兄妹之誼。方晞,如果你再胡說八道,休怪我翻臉。”

“哥,輪回裏成為手足,那是意外,肯定不是天意。”方晞急切的道:“看在我迷戀你無數萬年的份上,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不求你喜歡我,但願你可以接受我對你的喜歡。”

方曜手一松,放開方晞,轉身便走。

方晞從他懷裏跌落地上,原本胸口的傷就挺嚴重,這一摔,脊背和臀部著地,疼的要死,胸口的傷受到震蕩,更是不必提有多疼痛。她咬牙死死忍著,還是忍不住呻吟一聲,疼出一身冷汗。

小狼和夏存從後邊趕過來,小狼趕緊示意夏存放她下來,起身去扶方晞。

“都是你,如果沒有你,不管是過往萬世,還是現在,他都不可能對我視而不見。”方晞悲憤無比,狠狠一把推開小狼。小狼身體虛弱,本就沒有站穩,猝不及防身子一個踉蹌,驚叫一聲,就要跌進身後冰冷的鬼湖裏。

近在咫尺的夏存和已經走開的方曜,無不一驚,慌忙飛掠上前拉她。

兩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分別扶住了小狼的一只胳膊,卻又相互看了一眼,覺得自己不該搶先護她,不該再與她保持親密,於是同時觸電般放手。

結果就是,小狼驚慌失措的向湖面跌去,兩個男子頓時齊齊一驚,顧不得容讓,再次不約而同出手攙扶小狼。

當驚魂未定的小狼被他倆安全的帶回岸上,松手放開時,她抹了把冷汗,想說什麽,想了想,卻沈默了。

至此,他倆的態度,她完全明了。方曜要把她送回夏存身邊,不計一切代價想要她和夏存走到一起。

而夏存,也死死克制著對她的眷戀,要將她推回方曜身邊。

他們都放不下她,卻也都不能無動於衷的將她占為己有。所以他倆都不遺餘力的想要與她保持距離,讓她和對方多接觸。

方晞悲苦萬分,閉上眼睛不願意看這刺眼的一幕。為什麽他的眼裏,只有那個女神?就算在這一世,那女子已經移情別戀,他也不改初衷?

而她,苦苦徘徊在他身邊那麽多萬年,卻只落得兄妹的情分。

輪回中做兄妹,也許也是一種緣分,可是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緣分。

因為做了手足,就再也不能有其他的想法,那她寧願他們在塵世中素昧平生,慢慢積累俗緣,也不願意被一道血緣親情的枷鎖,斷絕一切希望。

阿斐葉則是妒恨無比的死死盯著小狼,心裏剎那就轉過很多個念頭,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但是,在方曜和夏存面前,她哪裏有輕舉妄動的膽量?

小狼,小狼,我要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你不死,夏存的心裏眼裏就永遠只有你!她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在心底一字一頓的發誓。

一直盤旋在高空的金雕,見方晞委頓在雪地上,而方曜揚長而去,不管不顧,它立即長鳴一聲,俯沖而下,落在她的身邊。

方晞在夏存攙扶下,勉強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趴到金雕背上,好不容易才坐穩了,金雕厲聲鳴叫,竄入空中,向著拉薩城的方向飛去。

小狼也沖著天空招了招手,蒼鷹南卡就等著她賞臉載人呢,立即興沖沖的飛落湖邊,腦袋在她身上蹭來蹭去。

小狼還沒有坐上去,遠處的方曜頭也不回,大聲道:“夏存,她剛才在平臺上受了寒,你覺得她現在乘坐蒼鷹,承受高空的寒冷氣流合適嗎?”

夏存一驚,看向小狼,果然見她身體微微發顫,臉色和唇色都慘白中透著些許青紫,氣色很不好,他略一沈吟,見方曜已經飛走,便上前幾步,扶著她的胳膊道:“我來背你吧。”

6只是兄妹,兩兩相讓最無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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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賭氣的一咬牙:“不用,坐在南卡身上很舒服。”

她翻身就要上去,夏存溫潤的聲音不變,語氣裏卻多了絲責備:“小狼,意氣用事的苦,你還沒有吃夠嗎?”

你在乎嗎?她憤憤的想質問,可是一看到他的眼神,她便什麽也說不出來,順從的趴在他背上,摟住他的脖子。

夏存溫熱的雙手托著她的腿彎,向前飛去。

隔著厚厚的衣料,小狼依舊能感覺到他手掌的溫度,大腿的地方像傳過一道道細細的電流,讓她全身都止不住輕輕顫栗。

眼睛裏的酸澀熱脹沒能忍住,水汽氤氳,很快就浸透了他的脊背。她趕緊擡袖拭去滿臉淚水,將臉頰貼在他背上,緊緊閉上眼睛。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重溫過趴在他背上逛街游玩的感覺了呢?

小時候她很喜歡溜出夏府在京師各處溜達玩樂,每次玩到很累的時候,就讓他背著她,直到她盡興,才同意回府。而大部分時候,盡興的時候也就是她困乏得不行的時候,很快就趴在他背上睡著了。往往一覺醒來,發覺竟然已經躺在了臥室裏,而且最初的兩三年,年紀還小,她和夏存同床共枕,那樣的日子既無憂又甜美。

不管她怎麽淘氣,怎麽磨人,他都縱容寵溺著她,時時處處遷就她的小性子。

可惜,後來稍微大了一點,懂得了男女之妨,走路時他就不肯再背著她,也不肯與她睡一張床了,她再也不能膩在他懷裏甜蜜入睡。

有時候受不了他的疏離,她就賭氣悄悄蜷縮在他臥室外面的走廊上睡覺,一天兩天,一月兩月,不管刮風下雨,一意孤行,總是害得自己傷風感冒。

他擔心得不行,往往就無可奈何的將她抱回他的房間,睡在他床上,而他自己,便緊挨著床榻,在地上隨意打地鋪,陪著她。因為她睡覺不老實,老是踢掉被子,夜裏受涼是常事,夜裏沒有人看著不行,而她又不準丫頭在房間裏陪她睡。

想著想著,她不由嘆息了一聲:“夏存哥哥,要是人一直不會長大該多好。”

“為何這麽說?”他隨口問。

“那樣我就能永遠與你形影不離,朝夕相處了呀。”

“傻孩子,人都是會長大的,哪能永遠停留在無憂無慮的童年歲月裏?”夏存微微嘆了口氣:“別想那麽多,長大也有長大的好。”

“長大後有什麽好?你再也不屬於我了,我也總是身不由己。”小狼眼裏很快又蓄滿了又澀又熱的液體:“我寧願只活到十二三歲的時候,如果我那時候就死了,這輩子根本就不會有這麽多不開心的日子,我這一生,和你就沒有離別。”

夏存身子一滯,顧不得旁邊還有度難鬼母他們幾人,停了下來,沈默片刻,道:“小狼,每個人都會長大,人人都有各種各樣的煩惱不如意,你別再沈湎於童年的時光,好不好?你覺得和我在一起的那些年月很溫暖,那是因為你和我在一起的時間足夠長。如果你給方曜同樣多的時間,他會做的比我更好,將我忘了吧,不要再想著那些回不去的時光。只要你願意給自己,也給別人機會,你會發現,他同樣能給你最溫暖最理想的生活。”

小狼默然。

這一點,以前她也許不以為然,可是,在敦煌城,在梅谷,與照霆帝短短幾天的相處,她就已經感覺到了他對她沒有底限的容忍和呵護,不是沒有感動,也不是不會動心,可是,她斷然離去,不願意讓自己去體會他的用心,她怕自己動心。

她一直最厭恨畏懼的照霆帝都能讓她的心防被打破,又何況是方曜?對方曜的動心,應該不比夏存少,可是那又如何?已經晚了七年的動心,她不想要。這世間,再也沒有任何一個男子,能夠替代夏存在她心裏的位置。

不管別人再好,她都沒有辦法再去毫無保留的接受,因為已經先入為主的喜歡上了夏存,他人的好,永遠比不上她最初動心的那個他,她只想將他放在最心尖的位置上,虔誠供奉喜愛。

7溫柔勸讓,風雨前夕暫悠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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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你願意聽我的話嗎?”她長久的沈默,使他忍不住再次主動開口,將她輕輕放下來,轉身面對著她。

小狼控制不住悸動緊張的心情,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他:“夏存哥哥,方曜他們好不好,都不相幹,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看來,只要我活著,你就不能忘卻過往的一切,不可能接受他會給你的幸福。”夏存低聲喃喃,弧度柔和的唇凜然一抿,閃過一抹決絕。

“你想做什麽,夏存哥哥?!”小狼一驚,臉色驟然蒼白,慌忙死死按住他拔劍的手:“我不準你想不開,你是男子漢,怎麽能有這種念頭?”

“我是真心實意想讓你放下過去的一切,也確信方曜能夠給你最想要的生活。”夏存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如果我成為你們兩個之間的阻礙,我會考慮讓自己徹底消失。”

“別這樣,”小狼恐慌無措的抓緊他的雙手,急切道:“我都聽你的,你別做傻事,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也不想再多活一分鐘。”

“那好,你要答應我,盡最大努力,好好與他相守,沒有人比他更愛你。”夏存掌心輕輕摩挲到她的腹部:“小狼,這裏還有一個小生命呢,你沒有想過給這個孩子一個最完美安穩的家嗎?如果他還像他的哥哥姐姐那樣,與自己的親生父母毫無交集,被別人撫養長大,你情何以堪?”

小狼閉上眼睛,強忍著熱淚,卻沒能克制住,臉頰上淌滿了水漬。

思染靈念,只感受到了阿斐葉帶給他倆的溫暖和關愛,而淩天和凝暖,心心念念只記得方曜的呵護。

不管是親生的孩子,還是方曜掉包過來的孩子,他們都沒有得到過屬於父母的珍愛和撫育。

在為人父母上,沒有人比她和夏存更失敗,虧欠那四個孩子的,她永遠也補償不了。夏存是因為多年來一直投身在戰場上,無法兼顧孩子,可是她呢,她心心念念只想著他,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從來都沒有想念過這兩個孩子。

手下意識的撫在還沒有任何變化的腹部,她茫然問:“那怎麽辦,要不然,我打掉這個孩子?我給不了他什麽,做不好母親,不能讓他出生。”

夏存扶著她的雙肩,凝重道:“小狼,你現在已經是大人了,不能再這樣不負責,你不是想瞞著方曜,為他生一個孩子嗎?現在你已經如願有了,為什麽不能貫徹始終,好好待這個孩子,全心全意留在方曜的身邊?小狼,忘掉以前,忘了我吧,等鶴湖大會之後,你隨他去世間各處走走看看,感受一下與他在一起的美好,他一定會給你最理想最幸福的生活,你別再緬懷已經不可能重現的往昔。”

“夏存哥哥……”

“我與你的相識,只是一種偶然,一場意外,早該了斷。”夏存半蹲著,道:“該說的,我今天都已經說了,但願你能夠聽我這最後一次話。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好,我永遠都會聽你的話。”與他不容置疑的目光對視半天,小狼咬著唇,終究是妥協了,俯身趴在他的脊背上。

回到大昭寺時,已經三更天,照霆帝和江野房間的燭火都還亮著,顯然,他們都在等著她的消息。在她沒有安全回來時,他們是無法睡下的。

看了一眼他倆的房間,小狼心裏沈重了三分。她已經連累得沈頎將軍死了,並且死後還落得一身罵名。不知道以後會不會連累江野?

江野對她的心意,她不能回應,也無法補償,唯一希望的就是,千萬不要連累到他,否則她會終生難安。

而照霆帝雖然可惡,咄咄相逼,可是,她也不能抹殺他的好。

恨他懼他,卻也有絲絲感動,她無法擺脫他至尊身份帶來的壓迫感,卻也不可能接受他。只能期盼他對她死心放手,早日回京師,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夏存見她站在庭院裏發呆,輕聲道:“回去吧,好好休息,別傷了身子。”

“回哪裏?”她茫然問。

“方曜並沒有來這裏,他直接回了布達拉宮。”夏存道。

他的言外之意,小狼怎能不懂?心微微疼了一下,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摩挲,良久,輕輕放開了,什麽也沒說,轉身向大昭寺外面走去。

夏存低頭看著自己掌心裏的淚漬,無聲的嘆息,想要追上去護送她回去,卻聽禪房裏照霆帝的聲音傳出:“夏卿不必擔憂她,我安排有護衛,會送她回日光殿。”

“鶴湖大會在即,度難鬼母和德措吉就窺伺在附近,他們會不遺餘力擄走小狼。”

“你大可放心,門口已經有最精銳的四十名大內高手,還有一千名精兵相隨,布達拉宮那邊也時時刻刻都有眾多高僧暗中留意著小狼的行蹤,她不會被劫走。”

還能說什麽呢?照霆帝不願意讓他和小狼有私自相處的時間,夏存苦澀一笑,回了自己房間。

他一回房,照霆帝房間的燭火便熄滅了,抱著酒壇歪在床頭的江野長長吐了口氣,也頹然倒下。

小狼回到布達拉宮日光殿的時候,發覺方曜並不在房間,便去陽臺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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