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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翠眸夭矯如狼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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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

玫瑰色雲霞鋪了半天,紅日搖搖欲墜,盛夏的晚風依舊帶著些許熏熱。

夜市初開,販夫走卒們的吆喝便在各色攤位前此起彼伏起來,風味小吃熏醉了行人,各色工藝品晃花人眼。

街頭夕暉染透的槐樹下,盲先生撥弄著竹簽,唾沫橫飛地給顧客解算運程。面前攤著一張破舊臟汙的觀音像,佛像上擺著大瓶小瓶的狗皮膏藥。

清香的槐葉在晚風中颯颯輕響,翡翠綠眸子、異常美麗妖異的俏學徒,津津有味地觀摩著騙錢技藝,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零食,瓜子殼、麻辣雞爪扔了滿地。

這衣裙略有些襤褸的女子身形清瘦,臉頰瘦小,不過眉目間靈動淘氣,五官又精致清美得不像話,乍看起來,就像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讓人看不出她的真實年齡。

“趕明兒,我也擺個地攤算命來玩,順便兜售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記住了所有看相摸骨讀簽的伎倆後,妖異絕美的她懶洋洋地起了身,撣撣身上灰塵,回頭沖盲先生一笑,“老師父啊,小心我搶了你的飯碗哦。”

可惜,她還沒有站穩,盲先生、顧客及四五個看客突然出手!

兵刃和暗器的寒芒刺破蒼茫暮霭,在絕不可能躲開的空間裏,她竟如最迅捷最狡黠的狼,貼地向前一竄,在刀劍的夾縫裏竄出幾丈遠,幾縷發絲被刀鋒掠掉飄在風中。

嫣然一笑,她掌中幾點寒星彈飛向樹上,濃蔭中傳出四聲慘叫,四人一網從樹上跌落。

這小女子,看來極其難對付。看熱鬧的行人哄然驚散。

盲先生等人的第二輪擊殺又至!

俏學徒如無骨之蛇身子晃了幾晃,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她竟又已逸出風雨不透的殺網!

一把瓜子殼夾雜著細小的絕密暗器,灑向眾人,回頭沖他們扮個鬼臉,她如電光流星,竄飛進街巷深處,幾個跳縱,出現在一座高深幽麗建築群的飛檐之上。

“唉,遲鈍得像蝸牛,真不明白他們怎麽好意思做殺手?”她意興闌珊地嘆氣,“要不我也去天狼星和七夕堂掛個名,也好撈點零花錢玩玩?不好不好,還不如自己成立一個殺手組織好玩。”

天狼星和七夕堂是當今武林最負盛名的兩大殺手組織,一明一暗,隱秘度雖不同,不過給江湖眾生的所有想象都一樣,都只有兩個字可以概括:死亡。

這兩大組織每一出現,就將有必死無異的單個或許多死屍橫陳,從無活口留下。

不過,對於在刀光劍影裏游走了六年的她來說,這兩大組織以及滿足不了她的胃口了,她希望更驚險刺激的生活出現,誰能滿足她的這個嗜好呢?

唯有朝不保夕,甚至時時刻刻處在死亡威脅裏,或者大病重傷什麽的,才能讓她暫時忘卻噬魂跗骨的無望相思,在絕境裏強顏歡笑。

屋檐後突然有兩道劍光輕悄如水紋,迅疾如驚電襲來!

還行,有下文。她唇角輕扯,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身子向後一倒,僅用一只腳尖勾住檐角,懸垂風中。

刺客雙劍落空,再度出擊,她已如一縷清風般飄起,飛落在檐頂。

未及發力再飛,腳上一痛,似有尖利的鐵器紮入腳心。嗯,真不錯,竟然能讓她受傷,已經好久沒有嘗過這滋味了,疼痛的感覺真好,她愜意的輕笑出聲。

她這絲發自真心的淡淡一笑,讓暗地裏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大內侍衛副統領詹慕風略微松了口氣,終於,能夠確定,這女子還是會開心起來的,皇帝的擔心是多餘的。

離了玉公子夏存,誰說她就再也不會展顏一笑?跟隨在他身邊的暗衛們也都舒了口氣,天涯海角暗中追隨保護這女子已經多年了,他們是不是可以回京師覆命?

似乎看出他們的心思,詹慕風眼神黯沈,微微搖頭。

皇帝的意思是,只要她流浪不止,他們就得永遠暗中隨行保護,直到某一天她厭倦了漂泊,願意向皇帝妥協,入主後宮。

暗衛們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卻誰也不敢有絲毫質疑和不滿。

當今皇帝的治理天下的手段有多強硬驍悍,他們不是不知,皇帝自身的功力有多深厚,他們更是比誰都清楚,因為不管陪練的護衛們功夫再了得,都從來贏不了年輕冷厲的帝王。

不說這些暗地裏苦悶的暗衛們,且說那被密切監視著的翠眸小女子,剛待飛逃,已有十幾根綴滿細小倒刺的銀線縱橫纏絞上來,吃吃幾聲,她腿上綻開數條血淋淋的傷口。

一把抓起銀線交匯點一絞一帶,免除銀線的威脅,她張口吐出十幾枚毒針,短劍同時反手一揮,倒下十名刺客。

她短劍回收之際,刺進身側一人的心臟,旋身而起時,一腳將最後一名刺客踹下屋檐。

解開絞切進肉裏的十幾根要命銀線,她立即掠向最高大的那道院墻。

有點意思了!這批殺手的水平層層遞增,倒是不容小覷了。

不知得罪了哪條道上的瘋子,這幾年總有一批批殺手在各種意想不到的時間和地點伏擊她。

也曾捉到過兩個活口逼問,無奈那兩人寧死不招,她也就沒有興趣知道答案了。

其實,她該感謝那欲置她於死地的幕後瘋子,不是嗎?他們帶給她危機四伏的生活,才使她不至於無聊寂寞到發瘋。

危不危險她從來不在乎,只管夠不夠刺激,好不好玩。

否則,這寂寞蝕骨的出走歲月,她實在熬不下去,早就一死了之。

胡思亂想著,一時忘了細看那明晃晃的園林燈火,她飛身而下。

華彩麗服的絕色佳麗們驚叫四散,撲通撲通!有三四個人在慌亂中踏錯了方位落水。衣裙在水面蔓開,宛若朵朵水蓮。

驚嚇到這麽多佳人,她這才驚覺這園林是池閣景點。

大朵大朵的蓮花漂浮在水面,每隔幾米便有一盞水晶與明珠雕嵌的蓮花燈。

蓮花蓮燈隨波蕩漾,眾多佳麗在縱橫水面的彩繩上清歌曼舞,頗有淩波意境。

在這月光燭光迷離、美人美花交輝的水中央,是一座樓閣造型的畫舫,鶯聲燕語和脂粉酒肴的氣息彌漫四方。

她百忙之中一點絲繩,腳下突地一空,原來底層畫舫上的侍衛乍見不速之客闖入,立即斬斷所有通向畫舫的彩繩,也顧不得美人們紛紛成了落湯雞。

她在荷花和蓮燈上接連借力,急於上船,但船上佳衛們刀劍出鞘,守定各自的方位,將她一次次逼退。

腿腳上的傷流血不止,毒素已擴展到半身,再不搶到落腳點,她鐵定要沈入水底做蓮泥了。

她可不想死的那麽狼狽,所以,一定得搶進畫舫中。

強提最後一口真氣,她雙手短劍逼開眾侍衛,終於勉強搶上畫舫一角。

然而,夜風漫卷,現出簾帷深處,那華服美顏的年輕男子與衣裙半褪絕色佳麗相擁相吻的旖旎風光。

她頓時臉色發黑,後悔萬分的想退後,可往後半步,就將墜落蓮池。

是遠離緋色彌漫的場面,還是狼狽落水呢?

就這麽略一沈吟,她已經先機盡失。

只見藍光一閃,那正與佳人調笑的俊逸男子,突然掠出重簾,落在她身邊。

不願意被不相幹的男子碰到,她嫌惡的想要落水避開,卻早已來不及了,被他攬進懷裏,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啄。

“無恥!找死!!”她手中雙劍毫不留情的狠狠刺向他胸膛和小腹。

但那男子身形快如鬼魅,隨意一晃,居然就避開她的偷襲。

他足尖一點,已抱著她返回富麗堂皇的臥室,將她扔在香軟的床榻上。

那絕色佳人又羞又驚又生氣,掩上衣裙遮擋住自己主要的部位,嬌嗔道:“江哥哥,你是嫌我伺候的不好?還是花心的病又犯了?這種時候,你也能撇下我,去摟著另一個美人?”

“我的秉性你還不了解嗎,你且先出去。”那男子毫無留戀的逐人。

“你、你……江野,你好狠的心。”佳人臉色驟然慘白,滾下一串淚珠:“江野,我惠若依一生清白,這麽多年癡心相待,為你離開自己的父母兄弟,甘願在你身邊為奴為婢,忍受所有不能忍受之苦。我如此委曲求全,百般順從你,你說趕我走,我就得走?在你眼裏,我究竟算什麽?”

“免費丫頭啊,一早就和你說過。你若不服、不甘,就回去告訴你的父兄,我正活得膩味,叫他們來滅我吧。”那男子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手掌卻一點也沒有放開懷裏少女的意思:“你若再不走,我只能繼續下去,你不介意做免費姬妾嗎?跟著我,不會有名分,更不會有一分一厘的財物補償。”

“你……好,原來我在你眼裏,和別的女子也沒什麽不同,都是你揮之即來喝之即去的玩偶。”那女子惠若依眼裏恨意彌漫,咬牙切齒指著他道:“江野,你且記著,此生我惠若依不雪此辱,誓不為人!”

“呵呵,江某等著你和你的家族,真是很期待呢,不知江南第一武林世家的實力究竟如何?要真能滅了我,倒也不枉我一番期待。”那男子江野,一副就等著誰來滅我的欠揍神情。

惠若依掩面狂奔,飛出畫舫,翩翩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臉上嬉笑的神色不變,江野心底卻是微微松了口氣。這女瘟神終於走了,若是尋常無品女子,他也不介意玩玩,可是,這惠若依太認真,他不想背負情債,只能嘻嘻哈哈打太極,想讓她早點死心滾蛋,無奈,她一直死皮賴臉追隨在他身邊數年,直到今晚他實在受不了她的鍥而不舍,打算就如她所願破了她的身,好好羞辱一番再趕她離開,了卻這一樁沒完沒了的羈絆。

卻不料,從天而降一個翠眸妖孽,正好將計就計,連後續的戲碼都免了,就讓惠大小姐絕望而走。

甚好,看來,懷裏這小妖孽,是他的意外福星呢。

2乖張狡黠惹君憐

2乖張狡黠惹君憐

看惠若依淚奔飛走,他懷裏的女子略有些好奇:“為什麽羞辱人家?江南第一美人呢,還配不上你這個壞蛋?”

“我江野這輩子就沒打算過娶妻生子,說不定我明天就橫屍江湖,犯得著惹一身桃花債嗎?”江野撩起她一縷細軟柔滑的漆黑發絲把玩。

“噢,可是你敗帝江野是武林頭號紈絝,你怎會潔身自好?”翠色明眸的女子很不屑的瞥著他,咬牙抽出自己發絲。

江野不肯松手,僵持中,輕輕的一聲脆響,發絲崩斷。

“怎麽,吃醋了?只要別對江某動情,什麽樣的美女我都不拒絕,但是,若想拿感情套牢我,那就算了,我可沒興趣招惹這種麻煩。”江野笑嘻嘻的低頭看著懷裏眸色奇異,一身野性的女子,莫名的有了幾分興致。

“只求快活,杜絕真心,果真是個人渣中的極品吶。”女子暗暗發力,掙不脫對方的鐵手,咬牙悄悄彈出指甲裏的奇毒小針。

那針長度僅有兩三毫米,淬著劇毒,輕飄如絮,遇風入肉,見血封喉,是她最常用的暗器飛絮針。

可是,已經隱約猜出她身份的江野,早就有了防備。

她指尖稍微屈動之間,他已經運功,化作縷縷巧勁,將她的飛絮針全部卸掉,吹落水中。

“真心?呵呵,真心是什麽東西?”江野嬉笑著看她氣急敗壞的俏模樣:“餵,你能告訴我嗎?”

“別問我,我只崇尚沒心沒肺。”失去自由的女子別過頭,錯開他暧昧湊近的唇瓣,狠狠踩著他的腳回答,她鞋底長年都安放著精巧細小的匕首。

“好厲害的小刺猬,可是爺爺我偏偏就喜歡你這樣夠味的。”他及時避開她鞋底的匕首,十分感興趣的在她耳畔低聲道。

“我是狼,刺猬算什麽東西?!”那女子出其不意,用力咬向他的脖子。

可惜,她反應雖然夠迅猛,江野身手始終更快一籌,適時俯身,湊上自己的唇。

她本來想咬他脖子的,卻觸到他的唇,似被電擊,惡心得差點昏倒,不等實打實的接觸到他的唇,她已經腦袋一偏,狠狠閃開。

“唉,真是不解風情的小東西吶。”他嘖嘖嘆息,手腳很不老實的招呼到她身上。

她避無可避,狠狠反起一腳,從自己身子後面踢向對方箍著她腰肢的手臂。

她如此柔軟如柳條的纖腰,迅疾如流星的招式,卻還是略遜對方一籌。

他似笑非笑出掌如風,叼住她的腳腕。

當目光觸到她受傷的腿腳時,他這才想起,她原本已經負傷不輕,只是很倔強的與他對峙,所以一直不曾處理傷口。

“受傷不輕呢,小丫頭,你就感覺不到疼嗎?”對著她淩厲如寒星的翠眸,心中微動,他手指撫上她的傷處,似憐惜,偏又帶著說不出的邪魅和暧昧。

“疼?疼是什麽啊?”那女子趁他俯身關註她的腳傷,禁錮著她腰部的力量略有松緩,立即使了縮骨術,輕靈如狐的滑出他的懷抱。

可是還沒來得及飛身逃遁,又已經被江野笑瞇瞇的拉進懷裏:“小美人,你這麽血淋淋的離開,我怎麽放得下心?敷了藥再走。”

“本狼的理想就是求死,不必你管!”她狠烈的目光死死瞪著他,一時間實在想不出脫身之計。

這個該死的混蛋,功力實在太強了,枉她使盡渾身解數,也無可奈何。這身手,除了夏存哥哥,除了方曜,除了那個該死的太子,似乎再也沒有比他更厲害的年輕高手了吧?

真是倒黴,竟然被這麽個混蛋絆住了!她不甘心的眼睛滴溜溜四下亂轉,急切的思量脫身之法。可惜,眼前這男子,也狡猾得不像話,既不君子,更不小人,粘人得離譜。

吃驚和吃醋也使得眾美姬停止了宴飲歌舞,一齊將目光投向這女子。

這算是第一次,有女子挑釁她們主人的功夫,也是第一次有女子不買她們主人的帳。

向來只見一個個佳人往他身邊湊,他總報之以嫌惡和促狹,而今天,完全相反了。

他千方百計的想制服這個小東西,可人家姑娘就是拼了命的想自由逃匿。

“嘖嘖,有一心求死的狼麽?螻蟻尚且偷生,更別提狼了,你也好意思自稱是狼?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做狼做到這份上,也是狼界一大恥辱!”他嘴裏依然沒個正經,手上卻已駢指如飛,點中她的穴位,使她無法再拼死掙紮反抗。

隨手一拋,將她再度扔回床上,他立即脫下她的鞋襪,將一壇烈酒倒上她的傷處。

烈酒浸入深可見骨的傷口,本應疼痛難當,她卻一聲也沒有呻吟,只是緊緊蹙著眉,閉目不語。

也不知道是疼傻了,還是想起了什麽往事,此刻的她,神色忽然很安靜,溫馴得就像一只小小的雛兔。

當他的手指輕輕柔柔撫過她的腳腕,闔著眼睛的她忽然輕嘆一聲,低啞的喃喃:“夏存哥哥……”

夏存?玉公子夏存嗎?他心裏忽然有些悵茫。

如此一個妙人兒,原本就不會缺乏追慕者。若她心儀的對象就是玉公子,那麽憑他江野名揚天下的花心,自然是沒戲了。

因為玉公子夏存,才是天下少女真正的最理想夢中人。

唉,自己這是抽的什麽瘋?好端端的想這些幹嘛?還嫌這世間女子不夠麻煩?

自嘲一笑,他以烈酒快速沖洗幹凈傷口餘毒,極快極輕巧的取出她腳腕上嵌進去的幾枚小鉤刺。

至於腳底,,因為紮進了兩個鐵蒺藜,想取出來的話,必須劃開皮肉,比較有難度。

他正自猶豫,要不要狠心給她取出來,就見她咬牙切齒地推開他,自己用小刀挖出紮進腳心的鐵蒺藜,胡亂的撕下衣角就要包紮鮮血泉湧的腿腳。

那兇狠的模樣似乎是在挖取仇人的血肉,看得眾人驚顫不已,美姬們的妒恨盡數變成了驚懼。

“你不怕傷口感染殘廢嗎?”從沒見過這樣怪異瘋狂的女子,他狠狠拍開她的手,用烈酒給她重新沖洗幹凈傷口,取了兩條幹凈汗巾給她包紮好腳腕和腳底。

“殘廢又關你什麽事?!”她絲毫不領情的狠狠瞪著他,往一邊挪了挪。

確定她已無大礙,他就恢覆了色瞇瞇的德性,嬉笑著湊近她坐下,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指腹輕輕撫過她的唇。

她驟然大怒,不由分說一口咬住他的指頭,牙齒之尖利,力氣之驚人,差點將骨頭咬斷。

他趕緊抽回自己的手指,血如泉湧,他搖頭嘆息:“的確有點狼的味道了,你是武林魅小狼吧?”

“然也,混蛋你有何指教?”張口一吐沾染的血,她雙腳連環踢出,指間毒針也倏然射出。

“同樣的毒針偷襲伎倆,你好意思重覆使用嗎?”長袍一揮,宛若清風卷雲,輕輕一抖,毒針全部墜地,而她的兩腳也都已落空,他笑嘻嘻的閃開老遠。

3伴君彈指弭殺機

3伴君彈指弭殺機

當她想趁機飛逃時,又被他鬼魅般伸手,輕松一帶,拉進懷裏,他嘆氣道:“真是個不要命的小怪物,你就沒有正常人的痛覺嗎?來,吃幾顆解毒的藥丸。”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他極有興趣地瞧著懷裏的小狼。

武林魅小狼,是當今武林最家喻戶的兩大人物之一,在刀光劍影的江湖縱橫無忌,惹得形形色色的男人追慕留戀不已。

行事乖張狂烈,引起風波無數,不過真正見過她的人也不是太多,因為她行蹤飄忽不定,上半月還在南海冒險,下半個月也許就已出現在北國草原興風作浪。

與她齊名的另一個人物,則是當今武帝之子,有死神之稱的方曜。據說那是個極度清美冷沈的男子,平生絕少與任何人接近。

據說他的成名絕技是七殺羽,但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人可以證實傳聞的可信度,因為見過他出手的人都已成為死人。

小狼,在傳聞中是個狼一樣倔烈又妖魅的女子。

方曜,則是帶給所有人不可抗拒死亡的魔星。

天狼星和七夕堂的死亡陰影在死神方曜的名字映照下,也黯然無華。

“不要!”小狼揮手想打落他手中藥丸,道:“我懶得受人恩惠。”

“是麽?”江野在她張口說話時,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住她的下頜,將解毒靈丹餵了進去。

在她憤怒地擡頭瞪視時,他已帶著她旋到矮幾旁邊,將荼水遞到她唇邊,“連受人滴水之恩的勇氣都沒有麽?”

“混蛋!”小狼怒不可遏地咬住杯沿仰頭喝了水,嗖地吐杯擲向他,短劍也同時刺出。

江野頭一偏,躲開茶杯,雙指夾住劍刃,右手飛快磕向她手腕。

小狼棄劍飛竄過他頭頂,想逃出畫舫,但是腿腳的傷剛剛包紮,稍一觸物便痛徹骨髓,她慘叫一聲跌倒。

未及爬起,江野已將她扣摁在地,嘆道:“我江野最見不得美人兒血淋淋的,你就安分一點,算我倒欠你人情罷了。”

“可惡!”情知行動不便,絕對逃不出這個年輕一輩中數一數二最強高手的掌心,小狼索性不再徒勞反抗。

“餵,一起看看煙花歌舞如何?”江野嘻笑著提議,不聞回應,一低頭,才發現她竟已睡著了,只得將她抱到床上,苦笑不已:“這算什麽武林魅?唉,傳言不可信,不可信。”

不經意一回頭,就見所有美姬的目光都很異樣而緊張地盯著他和小狼,他不由心煩,“去去去,都退出去。”

美姬們齊齊發出失望的嘆息,磨磨蹭蹭半天也沒走出半步。

江野無奈地站起身:“都別胡思亂想了,我也出去。這小怪物我可沒興趣沾惹。”

退到艙口,因為多年來在險風惡浪中磨煉出的超常感應,他意識到有危險的氣息正慢慢擴散。

猝然一扯珠簾,數百顆珠子劈手打出,他徑自飛向床榻。

酒櫃後、屏風後、艙壁裏、床幔間,傳出幾聲悶哼,殺手們盡數昏絕倒下。

剛剛抱起小狼,就見床榻被三柄利劍刺穿,三名刺客已沖破床板飛撲而上。

“放開我!不就借用你的床睡一會嗎,你這小氣的該死混蛋……”睡眼惺忪的小狼被打斷睡眠,怒氣沖天,眼睛都沒有來得及睜開就本能的拔劍,刺向江野喉嚨。

一劍蕩開三柄敵劍,江野氣急敗壞地松手退開。

失去他的懷抱,小狼墜地,短劍刺空。

脊椎骨差點被摔斷,疼得她猛然驚醒,困意全消,就地一滾,躲開連環刺擊。

接著短劍一揚,已削斷一名刺客雙腿,另兩人也被江野打發掉了。

不由分說抱了小狼,江野飛竄出畫舫,剛剛落到池蓮上,背後就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座畫舫被炸得四分五裂。

火光沖天中,巨大的沖擊波使江野一個踉蹌,他拉著小狼沒命的竄上墻頭,幾個起縱,已沖出他的江天別院,拐進鬧市區。

腳底和小腿的傷口迸裂,小狼疼得直吸涼氣,全身打顫,甩開江野的手,“你走吧,我不想連累別人。”

“說什麽笑話?怕麻煩我就不是江野了。”江野收起嬉笑輕佻的神色,沈吟道:“也許被連累的會是你。這些年我用盡手段自毀家業,得罪了不少世家門派,而且仍然免除不了皇帝的猜忌,暗殺事件我見識得夠多了……”

“什麽?”小狼微微吃驚,擡頭看著他冷醒的眼神:“原來你是故意讓江家敗落?”

“不可以嗎?”

“你的思維和追求挺奇怪吶。”

“為宗主之位,父子兄弟之間明刀暗箭斬盡殺絕,這樣的家族風光我可不想消受一生……”自悔失言,江野又換成無賴嘴臉,“想吃什麽?我請客。這裏最有明的江天閣酒樓……”

“不去,不去,我不吃油膩,不吃甜糯。”她皺眉道:“除了麻辣酸辣和冰凍的東西,別的我都不喜歡。”

他驚訝的打量她半響:“你就靠這些活命?腸胃受得了嗎?”

“活那麽久幹嘛?你可知道想求死也很困難嗎?”她不由想起這些年,好多次受不了這無盡的自我放逐生涯,她想一死了之,可總是有一個神秘又強大的人,暗暗出手,一次次救活她。

究竟是誰呢,是誰吃飽了沒事幹,天涯海角日夜不棄的追隨著她,時時處處阻止她求死?只有這兩天,她才感覺到,那個人走了。

六年來,那人很少很少離開她半步,但每次離開,都有半月左右不會再出現在她左右。真好,暫時又擺脫被人日夜跟隨著的煩悶感覺了。

而另一撥暗中監視著她行蹤的人馬,她倒是不怎麽在意。因為這夥人的功力,遠遠比不上那單獨追隨她身後的那人。

那人的身手,簡直已經超越了人類的力量極限,任她想盡辦法,也無法一睹他的真面目,甚至,連他的身影都沒能看到過一次,只知道有這麽一個人,六年來,天南地北,始終不離不棄的跟著她,替她打發掉所有她應付不來的殺手。

茫然佇立夜市街頭,她神色迷離的仰望著天空,狠厲張狂的氣息斂去,無盡的憂傷染透時空。

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在這一剎那,被難以言喻的曠古怨傷氣息彌漫。

奇怪,這女子究竟是什麽來歷?為什麽恍惚之間,宛如帶來遠古蒼茫悲涼的氛圍?

在這一刻,她的翠色眼眸,他幾乎不敢直視,怕被那盛滿的幽怨蒼涼灼傷。

她原本淘氣張狂的一張瘦削小臉,此刻,優雅安靜而又憂郁悲涼,仿佛遠古的神袛一般高遠聖潔,讓人不敢直視。

竭力收起驚異思緒,他笑著拉起她的手:“想好了吃什麽嗎?”

她驀然回過神,迅速收斂起失落,換上嬉笑,對著熱火朝天的夜市一眼望過去,各色風味小吃的香氣沁人肺腑,笑道:“吃燒烤,酸辣湯。”

“地邊攤不太幹凈吶,要不要換個地方去吃?”他雖然從小就慣於浪跡天涯,游走四方,但畢竟是富甲天下的武林第一世家江家公子,從來不去低檔次的地方吃喝,這種路邊攤更是想都沒有想過。

“你請便,我這個做慣了叫花子的小人物討厭酒樓。”撇下他,她一瘸一拐地走近燒烤攤,隨手點了自己最喜歡的豆類烤串。

沒多久,最愛的孜然辣椒香味就彌漫開來,夥計將小盤端到她面前。

酸辣湯也很快就呈上,她坐下用袖中銀針試了試,沒有毒,便盡情大吃起來。

看她眉眼彎彎,吃得十分開心,他遲疑了一番,追過去並肩坐下,笑問:“怕有毒?那萬一有麻藥呢?”

“我隨身配有麻藥的解藥啊,不等迷倒就先吞幾粒,誰能害得了我小狼?”小狼滿不在乎地白他一眼。

長年生活在無所不在的暗殺陰影裏,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早就學乖了,吃喝之前先檢驗飲食的安全度。

要是她鼎鼎大名的武林魅小狼死於吃喝時的中毒,那就太丟人了,再不濟,也該是死於激烈廝殺中吧?

江野冷眼看去,卻瞥見那兩處燒烤攤主探向攤板夾層的手都頓住了。

顯然,他們是在等獵物被毒倒後才動手的,如今先機盡失,便不動聲色的放棄了襲擊。

到底是什麽人,如此不遺餘力,時時處處埋下殺手,想置她於死地呢?

而更遠處,則有幾個尋常百姓打扮的年輕男子,狀似無意的吃喝著,眼神,卻始終沒有放松過對這邊的密切註意。

奇怪,這女子究竟是什麽來頭,竟然有這麽多人,對她的生死感興趣?

隨意吃了幾口燒烤,喝了兩口酸辣湯,她搖頭道:“味道不是太地道,重新找一家去。”

“隨便,在下舍命相陪便是。”他無所謂的一笑。

她一條街一條街地晃悠著搜羅美食,他終於耐不住性子了:“你有完沒完,腿腳不殘廢你就不甘心是不是?”

“啊?我忘了腳還痛著,不好意思。”小狼氣呼呼用手指敲敲疼痛的小腿:“都是你害的,不爭氣的腿啊……”

“痛的又不是我你道什麽歉?神經病!”江野攔腰抱起她,“看來你腦袋有問題,等你傷好了我再還你自由。”

不等她出手,江野已點中她雙臂大穴,使她乖乖就範,只能憤怒地瞪他。

“你不是漢人吧?”對著那翡翠般明麗、湖水般清澈的眸子,江野有些失魂。

“不知道。我沒見過父母,哪知道自己是什麽血統。”小狼黯然垂下頭,正在吃的葡萄從手中掉落:“也許我是天地間的戾氣妖氣變成的類人怪物吧?我註定是要被塵世遺棄的,要不夏夫人她……她心裏怎麽會一直認為我是不可救藥的野孩子,是禍星,而我也真的那麽不爭氣,總是闖禍,總是和很多很多人相處不來……誰會喜歡我呢……”

眼淚撲簌簌落在江野胸前,江野愕然失措:“呃,別哭,別哭。哪有哭泣的狼啊?”

“誰哭了?!”小狼狠狠用衣袖一抹滿面淚痕,強顏笑道:“就算真是個妖怪,我也是最快樂最堅強的妖,我才不會哭呢。”

“堅不堅強我不知道,很神經質倒是真的。”他笑著調侃,將她背起來:“別亂動,否則我會起邪念的。”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用短劍狠狠紮了他腰部一下,做為回答。

這小東西,下手真夠狠的,他呲著嘴,暗暗嘀咕。

“呃,小狼……”走了一程,他忍不住又想與她說說話,半天沒反應。

扭頭打量背上的女子,原來早就睡著了。

唉,這家夥,有時候挺機靈狠捷的,可是泛起迷糊的速度更快。

其實,是他並不清楚她古怪善變的情緒,有興致時,她夭矯如狼,靈黠似狐。

但難以排解的寂寞悲涼情緒泛濫時,她就放棄一切戒備,如出生的孩童般,再不設防,安心入睡。

放松警戒,最多不過一死,而死亡,正是她這六年來夢寐以求的心願。

遠處的詹慕風揮手示意其他暗衛們暫且慢下來,不要急著跟上去。

敗帝江野的身手,在年輕一輩中,是四大高手之一,和死神、玉公子以及當今皇帝並列,又是混跡江湖十餘年的老油條了,江湖經驗太豐富,他們若跟蹤得太近,恐怕會打草驚蛇,橫生波折。

4一念難舍做尾巴

4一念難舍做尾巴

兩天過去,小狼的傷竟已奇跡般痊愈,若非江野日夜警惕,她早就溜之大吉了。

才兩天,他就發現,鼎鼎大名的武林魅小狼,一天到晚上竄下跳,除了睡覺之外,沒有片刻安靜。

大部分時間淘氣得像小孩子,偶爾心事重重,沈寂如死。

還有,她要麽嚴重失眠,要麽昏睡如死。

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她對正常飯菜有深仇大恨,看都不看,對零食小吃情深義長,狼吞虎咽。

一手雪梨,一手蘋果,小狼哢嚓哢嚓吃得暢快淋漓,一回頭,見江野還是如影隨形的跟著她,不由跺腳:“受不了啦!你可不可以辦你的正事去?我討厭身後跟條尾巴。”

“慢慢你就會習慣了。再說,我這條尾巴可以幫你打打蒼蠅拍拍蚊子吶,以後那些不入流的小雜碎殺手們,就交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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