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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未來棟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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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迎春和於澤都沒有想到, 大浪底水庫只是汛情的一個開端。

準確來說,或許松原江潰壩,已經是極端天氣的一個信號, 只是那時候的人們都將松原江潰壩當成是工程的失敗以及極端氣候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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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紅老教授如今已經年逾六十,按理說早該退休了, 可國防科大要重開校園,研究材料力學的教授遲遲找不到,杜雲紅老教授只能再次掛帥頂上。

雖說老太太身子骨還硬朗得很,但這次去大浪底水庫, 她壓根就沒打算回來。

水火無情,水庫大壩要麽不出問題,一旦出了問題, 基本上就是死劫。

這個道理杜雲紅老教授懂, 土木系的李彧教授懂,與杜雲紅老教授在一個教研室內的其它教授會不懂嗎?

荀教授從自己辦公桌下面的櫃子裏掏了掏,掏出一小罐紅茶來,放到杜雲紅老教授的桌上,說, “老杜,別的話不多說, 保重。”

杜雲紅教授點點頭,將那罐茶葉推回荀教授的面前,說,“這茶葉可是你的命根子, 自個兒留著喝吧。我要是能回來,你再分我半罐兒,如果我回不來了, 那我拿你的茶葉不是白瞎嗎?”

荀教授問,“你和你家裏說過了麽?”

杜雲紅教授紅了眼,“和他們說這個幹什麽?除了讓他們擔心之外,能有什麽用?我只是和他們說我要出去學習一陣子,讓他們別操心。”

“大浪底水庫的事兒還沒上新聞呢,除了咱們這些接到任務的人之外,其他人估計要知道也得等到事情結束了。”

“要麽大浪底水庫裏的洪龍被制服,我們平安回來,新聞上表彰我們這批人的功勞,要麽我們治不了洪龍,大浪底水庫潰壩,報紙上給我們這些人發訃告……”

“能瞞一天算一天吧,你可別給我說漏嘴了。萬一他們跟著跑了去,我這老太太上抗洪前線都不能安心。”

荀教授感嘆,“何其悲哀啊,青年人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卻因為科學知識儲備不夠,無法走上一線去指導抗洪工作,需要你這把老骨頭沖到最前面。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杜雲紅教授的想法比較樂觀,“你且看著,用不了多久,我相信國家,相信政府,也相信我們的青年。對了,我書櫃裏藏的書,你待會兒指兩個學生,都給謝迎春送過去,我覺得小謝很快就能立起來了。如果我沒回來,咱們學校暫時也招不到教材料力學的老師的話,讓小謝當助教,暫時頂一陣子,她自學速度很快,學得也很紮實,應急足夠了。”

送走杜雲紅教授的當天,荀教授就親自帶著學生把杜雲紅教授留下來的那些材料力學的書都送去了謝迎春租住的房子裏。

謝迎春看著那碼放的整整齊齊三箱子的書,楞住,問道:“荀教授,杜教授怎麽把她的書都送給我了?”

荀教授思來想去,決定同謝迎春說點實話。

“小謝,大浪底水庫這次事件,不能單純地只把它看成是一個水庫,而應該看做一整條流域的洪水□□件。大浪底水庫只是一個開始,它承受的是整個流域的第一輪壓力,如果大浪底水庫承受不住這次壓力,那會有更大的壓力壓到中下游的其它水庫上,進而引發連環□□件。而我們所在的平沙市,就需要直面第三輪壓力。稍有不慎,洪龍摧枯拉朽……”

“最近可能要下雨,你挺著個大肚子,不要上躥下跳了,上課路上讓你男人扶著些,平時能靜就不要動。老杜說把你安排在了收發室,那你就去收發室,苦練自身本領,爭取早日報效國家!”

“只有你們這一代年輕人站起來了,我們這些老骨頭才敢坐下去歇一歇。讓老杜這麽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上抗洪一線做技術指導,是你們這一代年輕人的羞辱。”

荀教授說的這話不可謂不重,一字一句都砸在了謝迎春和於澤的心上,也砸在了那他帶來的那兩位搬書的學生心頭。

荀教授走後,謝迎春和於澤將杜雲紅教授給的書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分門別類地擺在書架上,然後便去了國防科大的圖書館。

謝迎春這次借的書比較多,不僅包括材料力學和靜力學,連結構力學、水動力學等方面的書籍都借了不少。

於澤借的書不算多,謝迎春自個兒的借閱證上的數量不夠用,還找於澤蹭了十來本書的借閱數額。

把這些書從圖書館搬回到住的地方,於澤累了個夠嗆,他去換衣服洗漱,謝迎春就翻開書開始看。

她必須得趕在杜雲紅教授與李彧教授到大浪底水庫之前就對於水庫相關的知識有一個大概的了解,不然怕是到時候會抓瞎。

於澤見謝迎春每天一醒來就坐在書桌前看書,有心勸謝迎春看一陣子書之後就起來活動活動,可是想到非常時期,壓在謝迎春肩上的壓力太大,他也就沒再勸,並且還主動從食堂打了飯帶回來吃。

謝迎春一整天的運動量全靠去教學區上課走的那麽幾步路來支撐。

包括在課堂上,她都會拿出自己帶來的書看,時不時擡頭看一眼黑板,看看老師講的東西是不是她沒接觸過的。如果是,那她就認真聽一聽,如果老師講的東西她會,那就借著看書。

時間被精確到了以秒來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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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紅教授和李彧教授到了大浪底之後,第一時間就與全國各地來的專家碰了個面。

這時候的大浪底正在下雨,而且下的很大。

一群來自五湖四海的專家盯著草帽就沿著山路上了大浪底水庫,第一步先查大浪底水庫的水位,緊接著便是勘查大浪底水庫壩體上出現的裂痕線密度(單位長度內,裂縫寬度所占長度的百分比)與面密度(單位面積內,裂縫面積所占的百分比)。

計算到裂縫的線密度與面密度後,立馬會有專家根據裂縫的滲流量以及壩體的材質來預估裂縫在壩體內的延伸長度及發育程度,最終判定壩體的危險等級。

杜雲紅教授與李彧教授負責的就是後者。

杜雲紅老太太挽著褲腿走到壩下,一手撐著壩,一手探出手指,在對外噴水的裂縫中摸索了一番,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她低聲同李彧報了幾個參數,然後二人便跟到了考察團中。

大浪底當地的縣領導見杜雲紅的眉頭皺的仿佛隨時都能夾死蒼蠅,心裏跟著一抖,趕緊問,“杜教授,您是發現什麽問題了嗎?”

杜雲紅搖頭,“目前還不敢說確定的話,但我預感挺嚴重的。您趕緊讓下游的人民群眾撤離,也不用分批了,在最短的時間內撤離完,無法撤離的,盡快轉移到附近的高地去。另外,之前我們聯系的時候,有要求說準備傳真機和電話,你們都準備好了嗎?我們需要開展一些工作。”

“準備好了,準備好了,您跟我來。”

縣領導把杜雲紅和李彧領到了不遠處半山腰的哨所中,哨所裏原先的東西已經騰空了,目前就是一臺傳真機和一部電話機,還放著一沓厚厚的紙和幾只鋼筆與三瓶墨水。

杜雲紅和李彧找當地的水利主管部門要到了大浪底水庫的建設圖紙與施工報告,飛快地分工,將各自最新獲得的數據填充到圖中去,盡自己所能去演算,可公式推導實在是太費腦子了,尤其是在這種高度緊張的情況下。

稍微錯一點點,結果就會失之毫厘謬以千裏。

杜雲紅和李彧以基本不懂的姿勢趴在桌上做了六個多小時,杜雲紅率先停筆,她拿起電話,按照記憶中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聽到國防科大那邊接線員的聲音後,立馬要求那邊聯系謝迎春。

這會兒已經到了淩晨兩點。

接線員接到電話後,不敢有絲毫的耽擱,連忙蹬了一個人力三輪去家屬院,敲醒謝迎春後,由於澤蹬著足蹬三輪車將謝迎春載去收發室。

由於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連陰雨,平沙市的晚上有些潮冷。

到了收發室後,傳真機上已經出現了不少材料,謝迎春拿起那些材料來就看。

與別人不一樣的是,別人看材料都需要提筆寫寫畫畫,謝迎春是直接用手指在桌上寫寫畫畫的,將所有資料看完,謝迎春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然後才提筆在紙上畫。

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她就憑借杜雲紅教授給她傳真過來的材料繪制出了大浪底水庫壩體的全貌,連同裂縫密度、壩體強度、承水壓力等參數也一並標註了上去。

她循著記憶中的那些公式開始推導,推導到一半,發現在一個公式上卡殼,只能讓於澤回去一趟,將她書架上借道的那本與水動力學相關的書拿來。

這是一場跨越了將近一千公裏的接力賽。

謝迎春被那個公式卡殼的空檔裏,李彧教授需要她協助處理計算的內容也傳了過來,她只能暫時將杜雲紅教授的問題放到一邊,著手處理李彧教授的問題。

謝迎春不知道這些問題放在那些專業對口的人手中會是怎樣,但放在她手裏,她的感覺就只有一個——難。

難於上青天的難。

很多東西都是她不熟悉的,她只能硬著頭皮去一點一點啃,發現有不會的地方,還得趕緊查資料學。

最讓謝迎春難受的是,有些東西做出來,她心裏沒底,但沒底也得給杜雲紅教授和李彧教授反饋。

這緊急的事態與平時交作業不同,平時交作業只需要在截止日期前做好就行,期間可以力求盡善盡美,但大浪底水庫大壩給出的截止日期是什麽時候?

沒有人知道。

或許還能撐很久,或許下一秒就會潰壩崩塌。

所有與這件事情綁上關系的人都在與時間賽跑,與死神賽跑。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三更~

有人問女主的人設,我想了想,用一句話概括吧【一個心中藏著家國大義、身上披著煙火氣息的小人物】。

她也會怕死,但如果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她還是想獻出自己一份力量的。

有人問為什麽松原潰壩她慫了,這次潰壩她就要頂上去。首先,第一次沒人要求她沖上去,但她知道有天災的時候,盡力去提醒了,這次天災還沒有發生,她想得還是沖上去提醒,盡自己的一份力量;第二,見過一次災難的人,怎麽忍心看災難再度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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