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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地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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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天氣晴朗的午後, 林綰拎著一籃水果去醫院看望許西州。

病房裏靜悄悄的,許母不在,就連床上也空蕩蕩的, 林綰正疑惑間,裏側衛生間的門被從裏面推開了, 許西州拄著兩只拐杖慢慢走了出來。

他渾身都蒙著一層水汽,一看就是剛洗過澡的樣子。

數天不見,他更瘦了,臉頰都凹了進去, 眼窩深深,整個人看上去形銷骨立,仿佛換了一個人。

見了林綰, 也沒什麽多餘的表情, 只是淡淡點了點頭,放下拐杖,吃力的在床上坐下來:“你來了。”

“嗯,最近還好嗎?”林綰心底酸楚,忙強忍住難過, 將果籃放到桌上,去洗了一盤蘋果拿過來, 慢慢替他削了起來。

“挺好。”許西州淡淡道。

削完一個,林綰遞給許西州,許西州垂眸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蘋果,半響, 慢慢道:“我還不想吃,你先放著吧。”

林綰無奈,只得先放下, 環顧一圈,疑惑道:“怎麽不見伯母呢?”

許家現在只剩下母子二人,許母每天在病床前寸步不離的照顧許西州,這還林綰是第一次沒在這裏見到她。

許西州:“她公司出了點事,去處理了。”

“哦,這樣啊。”林綰以前聽許西州說過,許母開了一家連鎖公司,業務做得很大,是個女強人,可惜……她如今卻瘋癲不清,也不知道是怎麽處理那些雜事的……

許西州木偶一般坐在床邊,林綰不主動跟他說話,他就不說話,只是眼神發直的坐著,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經歷這樣的慘事,什麽安慰都顯得虛假和空洞,林綰心底替他難過,揣度他的心思,,裝作不經意的提起:“對了,你聽說了嗎,陳菲月死了。”

許西州眼睛一縮,慢慢轉過頭來,林綰被他眼底的亮光灼的抖了一下。

“怎麽死的?”

“不太清楚,好……好像是從山上失足摔死的……”林綰有些心虛的說道。

許西州重重合上眼睛,半響,唇畔勾出一抹冰涼的笑意,貼著牙齒吐出一個字:“……好。”

他說完,眼神動了動,臉上猛地現出屈辱,仇恨,空洞的覆雜神色,一言不發的起身,躲開林綰想要攙扶的手,拄著拐杖再次進了衛生間,林綰一頭霧水的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背影,總覺得經此大變,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洗手間裏很快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這是……

許西州竟然又在洗澡了。

他這一回足足洗了半個小時才濕淋淋的出來,林綰暗暗打量,發現他露在外面的皮膚被搓的通紅,有幾處甚至破了皮,往外連綿不斷的滲著血絲——

看著許西州漠然甚至帶著幾分暢快的的樣子,林綰幾乎一下子就猜到他頻繁洗澡的原因了。

皎潔如同明月的許西州,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許西州……A大多少女生夢裏良人的許西州,終究還是沒有逃脫原書的情節,白壁蒙瑕了……陳菲月,陳菲月,你果然是該死啊……

回去的路上,林綰心情格外沈重,陳菲月這個禍害雖然死了,但她帶給許西州的傷痛卻無論如何都洗不幹凈了。

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明亮的庭院中,顧瑀正長身玉立的等著她,夜深寒重,他一身薄薄衣衫,仿佛已經站在那裏等了她千年萬年。

所有的沈重瞬間消弭,她望著他,輕聲道:“你不是一直很怕冷嗎,站在那裏幹什麽?”

“……等你。”良久,顧瑀啞聲道。

林綰擡頭,正正瞥見顧瑀眼底來不及斂去的柔情和酸意,她幾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他心底深埋的心思,他知道她在為許西州擔憂難過,他不想讓她難過,更不想讓她為別的男人難過,可他又明白許西州於她不比常人,他的這些心思會令她不快,於是,他全都忍了下來,只是在這早春的寒夜裏,默默的等著她回來。

林綰的心都要融化了,顧瑀是個掌控欲極強的人,他能為她做到這一步,心意也許比她想的還要深一些,她心尖又酸又軟,一時間情難自禁,踮起腳尖,輕輕的,主動的吻了一下他冰涼的唇。

顧瑀一怔,緩緩垂眸看著她,眼眸幽深閃亮。

林綰被他眼底的火焰炙得心底發慌,但卻並不害怕,她心知肚明,只要她不願意,他忍得多辛苦都不會亂來,這些日子許多次將將擦槍走火,都被他艱難的隱忍了下來,這些她都是看在眼裏的,有時她甚至忍不住懷疑,顧瑀也許真的是個性冷淡也說不定。

“你做什麽?”

顧瑀深深的看著她,眸光熱切,卻絲毫不亂。

林綰都萬分疑惑自己原先怎麽會眼瞎成那樣,明明這人身上這麽多誘人的品質,她當初怎麽就被他外在的兇狠給嚇成了那副熊樣?嘖!

於是,抱著一點報覆的小心思,這些日子,林綰總會時不時有意無意的撩撥一下顧瑀,然後,看著他變得僵硬如石的樣子,故作無辜的轉身而去。

……誰叫這家夥當初演惡人演的那麽逼真呢?林綰憤憤的磨牙。

看著他仿佛燃著火焰的眸子,林綰心頭一動,她真的愛極了他隱忍呵護的這一面,忍不住就想看得更多,於是,她輕輕踮起腳尖,湊著顧瑀的耳朵小小聲道:“我有些冷,想去洗個熱水澡……要不要陪我一起?”

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顧瑀驟然僵硬的身軀,只覺得陰謀得逞,低笑一聲,從他懷中退出,挑釁的瞟了他一眼,轉身飄然上了樓。

林綰早看透了顧瑀這個人,表面上又冷血又強大,還帶著一點腹黑和睚眥必報的屬性,但心底其實還是一個小純潔,在男女之事上更是拘謹克制,算得上君子中的君子了。

今日份的撩撥結束,林綰放松的坐在暖融融的浴缸中,正輕輕撩著熱水,驀地,浴室的玻璃門上映出一個高大的身影,林綰下意識的直起身,咽了口唾沫,緊張的道:“誒,我……我剛才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話落,眼前一道微風輕拂,原本站在浴室外的某人,竟連門都等不及開,就直接現身在她眼前了。

日……都會擅闖浴室了,不妙啊……

“嘩啦”一聲,林綰雙臂抱胸,自欺欺人的往下沈了沈,可惜浴缸就那麽淺,水又那麽清,什麽都遮不住。

她這回真切體會到了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結結巴巴的解釋:“我都說了是開玩笑的,你進來做什麽?快出去!我……我要洗澡了!”

顧瑀面色沈沈的站在她面前,垂頭直直看著她,呼吸低沈而急促,眼底一抹猩紅仿佛火焰一般,燒得林綰的每一寸肌膚都隱隱作痛。

“你……”

林綰剛說了一個字,顧瑀已經緩緩逼到了近前。

“抱歉,我沒有聽出來。”

顧瑀沒什麽誠意的道著歉,彎腰,將不著寸縷的女人抱起,手一揚,林綰身上的水珠已經消失殆盡,再一轉眼,二人已經出現在了臥室裏。

臥室裏只開著一盞燈,光線暗淡朦朧。

林綰像一條砧板上的魚躺在床上,心臟“撲通撲通”的一通亂跳,口幹舌燥的望著身上的人:“你,你別沖動……”

顧瑀箍著她,俯下身來,嗓音暗啞:“……給我。”

林綰被他的動作激得渾身發軟:“等,等等……”

“不!我已經等得夠久了……”

月影暗淡,寒夜寂靜,如泣似喘的聲音,伴著床板平穩而有節奏的晃動聲,不知道從那個方向傳來,隱隱約約,朦朧不清。

正趴在地上睡覺的白哈哈驀地擡頭,兩只大耳朵高高的豎起來,疑惑地轉動半響,一躍而起,向著樓上奔去。

只是,還沒上去,便被一個窈窕的身影擋住了路。

青垂頭,面無表情的低聲道:“走開!”

於是,可憐的狗子帶著一肚子疑問,不忿的走了。

青重新退回樓梯的陰影裏,默默抱起雙臂靠墻站好。

長夜漫漫……

接下來的幾天,好奇心爆棚的白哈哈日日蹲在一樓客廳,想等林綰下來告訴它,她和主人到底在樓上做什麽,可惜,狗子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一連三天,那個女人都沒有下樓,主人偶爾會下來,但很快就又端著吃的匆匆上去了,路過它身邊時,仿佛壓根看不見它求知似渴的眼神。

還有一點讓白哈哈想不通的是,它竟然在主人的身上,清清楚楚的嗅到了那個女人幽香馥郁的氣息,十分的濃烈……真是奇怪。

三天後,當林綰趁著顧瑀去A大參加新學期會議,扶著樓梯蹣跚走下來的時候,她有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

那一刻,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一件事:原來,一個禁~~欲久了的男人發起情來,竟然會可怕到那種地步。

MD以後要是再有人說顧瑀是個性冷淡,林綰鐵定啐他一臉。

中午的時候,顧瑀回來了,彼時,林綰正在收拾東西,一見他腿就忍不住的哆嗦,忙靠著墻根站好,對著直直走過來的男人色厲內荏,戰戰兢兢的道:“我,我該回自己的住處了,你不許攔我,否則我告你非法囚~~禁!”

顧瑀輕嘆一口氣,滿眼柔和的看著林綰:“我送你過去。”

“?”

怎麽這麽好說話?

林綰先是心頭一松,接著又是莫名的惱怒,怎麽?這麽快就穿上褲子不認人了?行,走就走,這個無恥薄情的男人,算是看透他了,就留他一個人獨守空閨寂寞到死吧!

懷著酸澀的心情,林綰氣呼呼的上了顧瑀的車,一路回到自己在A大附近租的小公寓。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顧瑀這回竟然玩了個簡單粗暴的把戲,直接把她所有的東西都搬到了自己車上,一路又返回了別墅。

“我們早已經是實至名歸的夫妻,按照法律,如果你執意還住在那邊的話,會對我這個丈夫造成無法挽回的各類傷害,包括身體的和精神的兩個方面,而且,這種行為也違反了《婚姻法暫行執行條例》中家庭暴力相關條款的第八條。”

顧瑀輕飄飄的瞟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

……還能這麽操作?

林綰心底一連串的“我擦……”奔騰而過,到底還是默默接受了這個現實,打電話給房東退了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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