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瑀轉頭, 瞥了眼林綰面上濃濃的忐忑與迷茫，默了默，終於開口了, 簡潔的解釋道：“你丟了靈識，被魅鬼困在這個地方, 不過，也不用怕，我會帶你出去。”

林綰瞳孔一縮，下意識的死死盯著顧瑀的臉, 想看看他是不是在開玩笑，然而，左看右看, 始終沒能從那張俊美的臉上看出多餘的表情和線索。

顧瑀平淡的說完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 就疲憊的轉過身對著火堆閉目調息了，他今天做了太多事，本就被限制的靈氣大量損耗，到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靈識……魅鬼……被困……帶出去……

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這麽說，如果這個叫顧瑀的男人沒有騙自己的話, 那自己現在正身處一個奇奇怪怪的險境裏，而這個男人……是來救自己的？

這麽說來……他和自己至少應該不是敵對關系吧？說不定……還是朋友？

可看他這樣子————這, 這像是朋友嗎？

林綰心中打了個突，偷偷扭頭觀察顧瑀，在火光的閃爍下，男人的側顏少了一分冷峻, 多了一分柔和，睫毛竟然意外的卷翹，在下眼瞼處投了一片小小的陰影, 與他冷峻的形象有些違和。

“顧……顧先生？”林綰小小聲的叫他。

顧瑀的眼睫動了動，仿佛一片輕盈的羽毛，在心尖上細微的拂了一下，林綰霎時間心中一跳，日……這個叫顧瑀的男的，他他他……還是個人嗎？這長得也太好看了吧？

“怎麽？”顧瑀側頭望過來，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覺得他的雙目仿佛一座神秘的古井，表面無波無瀾，內裏卻藏著無數的故事。

日……

林綰面無表情的按住怦怦亂跳的小心肝，默默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男的長的雖然好看，可自己現在忘了一切，這人到底是敵是友還沒有辦法確定，千萬不能被美色迷惑住……

“呵呵，顧先生，我是想請問……咱們要怎麽離開這裏啊？”林綰穩了穩心神，插~~入正題。

顧瑀瞥了眼洞外的無盡雪原，默了下，道：“不急，我還要找到你散落的靈識，集齊了再回去。”

林綰一楞：靈識……聽著怎麽這麽玄幻，還有……這東西到底要怎麽集齊？

可看著顧瑀疲憊的神色，她到底還是沒有問出口。

一片寂靜中，林綰沈寂了許久的肚子猛地再次醒了過來，發出一連串“咕嚕嚕”的聲音。

顧瑀扭頭沈默的看著她，林綰默默捂住搗亂的肚子咳了咳作掩飾。

“……餓了？”顧瑀道，聲音在昏暗的山洞內顯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柔和。

林綰有些不自在的點了點頭：“是有點……”

顧瑀擡頭看了眼洞外，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白色的雪原在黑色的夜幕中也變成了灰蒙蒙的色澤，看上去像蒙了一層隱約的面紗，可怖又荒涼。

“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找點吃的。”顧瑀起身，走到洞口時，又回過頭來，淡淡道：“不許亂跑。”

“嗯嗯……”林綰聽到吃的，立刻點頭如小雞啄米，熱切的盯著顧瑀，仿佛在盯著一盤香氣四溢的烤肉，亮晶晶的雙眼討好的望著他，帶著一絲催促的意味。

顧瑀一頓，唇邊不自覺的彎了彎，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嚴肅道：“不要走出這個山洞”。

林綰正對著他修長的背影幻想著各種好吃的，聞言回過神，慌亂的擦了擦口水，飛速點頭：“不離開不離開！你——”

她頓了頓，終於還是暴露了內心的真實想法：“快去快回啊……”

顧瑀望著她眼巴巴的小模樣，眸底緩緩浮上一縷極淺的笑意：“嗯。”

林綰縮在山洞裏左等右等，不見顧瑀回來，她餓的發慌，忍不住正要跑出洞去看，驀地想起那人臨走前說的話，又在洞口停住，眼巴巴的扒著石壁往外瞅。

灰蒙蒙的視線裏，眼前驀地飄來一道紅影，還不等她看清楚，一只冰涼的、仿若枯骨一般的手，猛地抓住林綰扒在石壁上的手就往外拉扯。

林綰大驚，拼命掙紮著往洞裏縮，那人一邊往外拽她，一邊發出一連串“嘻嘻嘻”的怪笑聲，隱約聽著是個女子的聲音，林綰直覺這人不懷好意，一邊往後退，一邊用力拍打那只抓著自己的枯手。

“松手！放開我！你是誰啊？”

“嘻嘻嘻，找到你啦……出來呀……快呀……”那個尖利的聲音用誘哄的語氣一疊連聲的低語著。

就著火光，林綰猛地發現，這個紅衣女子竟然沒有臉，登時嚇得魂飛魄散，顫聲道：“鬼！鬼啊！滾……滾開！放開我！”

說完又猛地沖著洞外大喊：“顧，顧先生……顧瑀！救命啊——”

話落的瞬間，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驀地出現在洞外，顧瑀一掌劈在女鬼身上，面罩寒霜：“找死！”

女鬼吃痛，尖叫一聲收回手去，卻並不退縮，只是驀地仰天發出一聲聲尖銳的鳴叫聲，聲音在空蕩蕩的雪原上回音一般傳遞開去，經久不絕，詭異至極 。

“我……我怎麽覺得她好像是在呼喚同伴啊，怎麽辦……？”林綰隱約猜測到什麽，抖著聲音無措的看向顧瑀。

顧瑀冷靜的望著引吭尖叫的女鬼，眸光凜冽：“不急，正是要她這麽做。”

林綰一楞，還沒想明白他的意思，就見四個一模一樣的身影從不同的方向飛速飄來，同樣的紅衣長發，同樣的沒有臉，這些女鬼仿佛聞腥而來的鯊魚，將獵物顧瑀圍了一圈困在中間，嘻嘻怪笑著，伸著尖銳如石的手指齊刷刷的向他攻了過來。

顧瑀面色沈凝，身子騰躍而上，單手一揮，幻化出數柄長劍，雙手連舞，劍隨影動，極快的向著攻過來的幾道紅影擊去。

林綰站在洞口看得心驚肉跳，眼見著一個多小時過去了，紅影總算被顧瑀打散了四道，只剩下最後一個仍與顧瑀緊緊纏鬥了，可顧瑀也呈現出力竭的趨勢，身上多了好幾道血痕，臉色越來越白，攻勢也慢慢緩了下來。

林綰心急不已，眼角掃到洞內的火堆，驀地心中一動，抽出一根燒得最旺的樹枝，悄悄走出洞去。

顧瑀眼角瞥到，側頭厲聲道：“誰讓你出來的？快回去！”

然而，緊緊是這一瞬間的分神，便被伺機而動的女鬼抓住了機會，她尖銳的爪子猛地探出，“噗嗤”一聲插~~入顧瑀胸前，隨即，爆發出一連串得意的尖笑。

林綰眼見顧瑀踉蹌著半跪在地上，而女鬼大笑著再一次向他抓了過去，心中一慌，想也不想的舉起火把就打向女鬼的背。

“啊————”

灼熱的火焰燙的女鬼淒厲的尖叫一聲，隨即放開顧瑀，扭頭就向林綰撲來，林綰驚懼不已，沒頭沒腦的握緊火把死命往女鬼身上打。

女鬼似乎恨極了她，竟悍然不退，不管不顧的忍著灼燒的痛拼命攻擊她，瞅著一個空隙，一爪子繞過火把就抓向她的面門————

林綰的瞳孔倏地縮緊了，腦子裏一片空白。

一片恍惚中，那只距離她眼皮子僅剩幾毫米的手，驀地停在了原地，女鬼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身形扭曲了一陣，化作一股青煙遁去了。

良久，驚懼到失去意識的林綰才回神，她僵硬的轉頭看過去，就見顧瑀一手捂著血淋淋的胸口，一手舉著一把搖搖欲墜的光劍，黑發散亂，面色慘白，身形狼狽的站在那裏。

“你……你沒事吧？”林綰踉踉蹌蹌的走過去，一把扶住站立不穩的顧瑀。

“扶我進去……”顧瑀晃了晃頭，咬牙道。

“好！”林綰呼吸發緊，忙小心的攙扶著他在火堆前坐下。

顧瑀粗重的喘~息著，靠著石壁無力地滑坐在地上，俊美的臉上一片蒼白，嘴唇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變成了淺青的色澤。

“……你怎麽樣了？”顧瑀坐在地上良久沒有說話，林綰蹲在他身前，近距離看著那血淋淋的胸口，莫名覺得揪心的厲害。

“咳咳……死不了……”顧瑀皺著眉頭無力的咳嗽了兩聲，擡眼看見林綰眸中濃郁的擔憂愧疚之色，頓了頓，微微蹙了蹙眉：“你哭什麽？”

林綰伸手抹了把眼睛，這才發現眼眶有些濕潤，一時間莫名的有些窘迫，忙用力擦了把，努力鎮定的轉移話題道：

“沒有，就是……有，有點害怕，對了，那女鬼逃跑了，會不會再回來啊？”

顧瑀閉著眼睛靠向石壁，帶著喘息極輕的道：“不用害怕，她剛才受傷不輕，短期內不會回來……”

林綰松了口氣，半響，見顧瑀再無動靜，擔憂他暈了過去，忙蹙著眉頭小小聲的道：“顧先生……顧瑀……？”

睡美男動也不動，只是眼睫輕輕煽動了一下。

林綰微微松了口氣，愧疚之情再一次猛烈的浮了上來，她低聲道：“對不起，都是我……要是我剛才聽你的話呆在洞裏，也不會害你受傷了。”

說著說著，她眼眶忍不住又紅了起來。

顧瑀吃力地睜開眼睛：“……與你無關。”

他的聲音平靜淡然，在這漆黑寂靜的深夜裏，在這片鬼氣繚繞的雪域曠野裏，莫名帶著一絲鎮定人心的力量，林綰吸了吸鼻子，慌亂的心奇異的鎮定了下來。

盯著他胸口那個還在緩緩流血的傷口看了一會，輕聲道：“你的傷不要緊吧……？這樣一直流著也不是辦法，我幫你包紮一下吧？”

顧瑀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已經撐到了盡頭，聲音越發虛弱，不湊近了連聽都聽不清楚：“不用了……這裏全是雪，你拿什麽包紮……”

林綰忙道：“不會，我還有外套！我這就把它裁了給你包紮！你等著啊！”

顧瑀卻再也沒有聲息，就那樣安靜的歪著腦袋靠在石壁上，一溜汗濕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一只眼睛，黑漆漆的顯出幾分可憐的味道，更襯得整張臉如冷玉一般蒼白。

“顧瑀？顧瑀……”

林綰試探著輕叫了幾聲他的名字，那人這回卻是再也沒動了。

林綰吸了吸鼻子，望著昏迷的男人咬了咬唇，半響，伸出手去一件一件解下他皺成一團的外套，被血液黏住的襯衣，很快，就露出黑暗中一具血淋淋的光~~裸上身，她拿自己的外套小心擦拭著顧瑀傷口上的血。

半響，顧瑀的傷口總算看上去沒那麽嚇人了，林綰稍稍舒了口氣，將外套拿到洞外雪地裏揉了揉洗幹凈，放到火上烤幹了，借著篝火的幫助將利用完的外套撕成一綹長布條，輕輕在顧瑀胸前繞了兩圈，牢牢地打了個結，這才一件一件的給他穿上衣服。

忙完這一切，她自己早已累得滿身大汗，筋疲力盡，掃了眼昏睡的顧瑀，再也沒有力氣做什麽了，頭一歪，也靠著石壁睡著了。

林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頭有些暈，她也沒有在意，天已大亮，顧瑀仍保持著前一天的姿勢歪靠在墻上睡著，總算臉色好了一些，不像昨晚那麽嚇人了。

林綰又掀開他的襯衣看了看，見血已經止住，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洞裏的火燒了一晚，已經快要滅了，林綰添了幾根松樹枝上去，火很快又旺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她餓的前心貼後心，又不敢隨便走出洞去，只得抱著肚子苦哈哈的坐到火堆前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聲輕響，林綰回頭一看，忙驚喜的躥了過去：“顧瑀！你醒了？”

“唔……”

顧瑀的臉色有些憔悴，精神也不大好，他低頭瞥見自己胸前手法粗糙的“繃帶”，一怔，慢慢看向林綰，這才發現她上半身僅穿著一件薄薄的毛衣。

這裏雖然是林綰的識海，但身處其間所感受到的冷熱酸痛，卻和現實中並沒有區別，這樣冷的天氣，她一個凡人竟然就穿著一件薄毛衣過了一夜，還真是不怕死。

“顧瑀……你怎麽樣？好點了嗎？”林綰見顧瑀神色郁郁的盯著自己，心中一咯噔，仔細回憶了一下，沒發現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這才放下心來。

顧瑀望著林綰紅撲撲的與平常面色不符的艷麗小臉，沈著臉啞聲道：“過來！”

林綰一楞，不知所措的靠近：“怎……怎麽了？”

她正忐忑著，就見顧瑀伸出一只疤痕累累的手搭上了自己的額頭，一陣寒意從他冰涼的手掌傳來，林綰凍得打了個寒噤，登時就要退開。

“咳咳……別動！”顧瑀低喝，半響，吃力的收回手去。

林綰楞楞的看著他。

“你發燒了自己都不知道麽？”顧瑀抿著唇怒道。

林綰一楞，忙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可惜她的手溫度和額頭差不多，自然摸不出來，只好訕訕的笑道：“是嗎？哈哈……我都沒什麽感覺，應該也不嚴重——”

話還沒有說完，在顧瑀越來越冷厲的眼神中訥訥的住了嘴。

“穿上。”顧瑀喘著氣解下西裝外套，“啪”的一下吃力的扔在林綰身上。

林綰手足無措的抱著外套，望著那人嚴厲蒼白的神色，心底緩緩浮出一抹暖意，可也清楚這人傷的比自己重多了，忙推辭道：

“這……不用吧？真的不用了，你傷的那麽重，還是你，你自己穿著吧？”

顧瑀捂著嘴唇咳嗽了半響，擺擺手：“……叫你穿你就穿著。”

“哦……”林綰眼見沒辦法推辭，只好披上外套，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道，不知道為什麽，心跳驀地快了兩拍，她偷眼去看顧瑀，那人卻也正在看著她，一雙幽深的眸子裏含著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意緒。

仿佛觸了電一般，林綰飛速收回了目光。

正在這個莫名讓人不安的時刻，她肚子驀地響亮的叫了起來，餘光瞥見顧瑀擡眼望過來，林綰簡直羞窘的想要撞墻了。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一點都不想在這人面前丟臉。

“餓了？”那人俊美的臉上卻絲毫沒有露出異樣之色。

“嗯……”林綰垂下頭，覺得臉有些燙。

顧瑀一言不發的扶著墻壁慢慢站了起來，身形仍然有些僵硬。

“……你去哪？”林綰一怔，忙道。

“你先在洞裏等著。”顧瑀簡短的交代了一句，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林綰猜測他應該是給自己找吃的去了，望著他有些不穩的身影消失在洞口，一時間又是感動又是愧疚，雖然已經不記得他是誰了，但這人受了這麽重的傷還這麽顧著自己，想必以前他們的關系很好吧？

那……他到底是自己的什麽人呢？

莫非……是戀人？

想到這個答案，林綰驀地心頭一跳，偷眼瞥了眼洞外，耳尖有點發熱。

她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呆呆的在火堆前坐了下來，這一等，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她又餓又暈，正抱著肚子蜷縮在石壁上苦苦撐著，眼前的火勢驀地斜了斜。

林綰一擡頭，就見顧瑀裹著一身寒氣，提著兩條肥大的魚步履僵硬的走了進來，她眼睛一亮，一骨碌爬了起來。

“……會烤魚吧？”收到林綰肯定的神色，顧瑀放心的將魚遞到她手上，有些脫力的靠墻盤坐了下去，閉著眼睛開始打坐起來。

林綰這才發現他臉色很白，嘴唇凍的青紫，頭發也結了冰，硬邦邦的炸著，白襯衣硬硬的貼在身上，上面洇著一層淺淺的血漬，整個人的狀態比之前還要糟糕的樣子。

“顧瑀？你……你沒事吧？是不是傷口又裂開了？我幫你看看吧？”林綰忍住心底的揪緊，輕輕的問。

“……沒事，我休息一下。”良久，閉著眼睛的某人輕聲應道，聲音虛弱。

林綰望著他狼狽憔悴的樣子，難受的咬了咬唇，外面那麽冷，湖水已經結冰了，這魚他到底是怎麽找到的？明顯他出去這一圈，傷勢又加重了不少，可自己又幫不上什麽忙……

況且，他明明都傷重成那樣了，還為了自己出去找魚……

林綰一時間心底酸酸軟軟的，蹙著眉想了半天，還是默默舉著魚烤了起來，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把魚烤熟給他吃點吧，就算幫他恢覆一些體力也行。

沒多久，烤魚的香氣在洞裏發散開來，一滴滴油脂墜入火中，不住發出滋滋的聲響。

林綰又翻轉了幾回，眼見烤的差不多了，也顧不得自己，先舉著一條吹了吹，小心的遞到顧瑀眼前，輕聲呼喚他：“顧瑀……顧瑀？魚烤好了，你吃一點吧？”

顧瑀靠坐在陰影裏，整個人一動不動，盤膝坐著仿佛一尊石像。

靠近了，林綰這才發現他全身上下竟不知何時結了一層薄冰，就像被封在了一個人形的冰塊裏一般，在這個還算溫暖的山洞裏，渾身隱隱散發著一陣一陣的寒意。

她心臟猛地一縮，手中的魚“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顧瑀！顧瑀？你怎麽了？你快醒醒啊！”

她連滾帶爬的沖過去，揪著他的雙臂使勁搖晃。

然而，她呼喚了許久，聲音越來越啞，雙手都被凍僵了，那人卻仿佛已經化成了一座冰雪的雕塑，一動也不動。

林綰越來越絕望，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楞楞的看著他，半響，六神無主的抱住這一坨無聲無息的冰塊：

“不怕，不怕，我給你暖暖……暖暖，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林綰被凍得意識都恍惚起來的時候，懷中的冰塊突然動了，林綰一個激靈，僵硬的看過去。

顧瑀吃力的睜開眼睛，虛弱的咳嗽了兩聲，唇邊竟濺落出幾片碎冰，他擡眼瞧見林綰臉上涕淚縱橫的模樣，一怔，半響，無力地彎了彎唇，虛弱道：

“咳咳……只是舊疾覆發了，又死不了……你哭什麽。”

長久的絕望一瞬間煙消雲散，林綰又悲又喜，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抱緊那人又哭又笑：

“太好了，太好了！我以為……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嗚嗚嗚……”

顧瑀僵硬的紮著手臂被動的被她抱著，半響，眼底緩緩浮出一抹淺淺的笑意，紮著的手終於落到女子柔軟烏黑的發頂，帶著一絲新奇與陌生的感覺，小心翼翼的，別扭的輕撫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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