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曾經試探過，卻從不敢，當面的問過他。

其實，她不敢。

她知道，自己是怕，假如自己從他嘴裏聽到了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她該怎麽辦？

玄海神色這才微微有了一絲變化，他垂眸看著懷裏的白卿卿，“你問過他的。”他用的是他來形容，“在他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他就說過的。”

“是嗎？”

白卿卿雙眼漸漸有些迷離，那些曾經她以為已經忘記的記憶一瞬間就回來了。那個時候，她年歲那麽小，那些記憶，她明明都該記不住的，可是她現在卻什麽都記得。

她記得那天的天氣，記得那天宮無傲穿的衣服，也記得那天是她第一次到越家。

玄門越家那個時候在玄門之中很有威嚴的，她一走進越家，就覺得厲害很，白無痕一個勁兒的跟她說，這越家最厲害的人就是一個叫宮無傲的，和她差不多的年紀。

她總以為自己才算是玄門之中最厲害的，居然還有比她更厲害的，她才不信了。

可是，那一天，她清楚的看見，宮無傲是如何使用術法教訓了越家那些大人的，也是如何進退有度。她耳朵裏都充斥著白無痕的誇讚。

白無痕笑著說道：“這宮無傲這麽聰明，卿卿可算是找到一個能一起玩兒的人了。”

她眼睛裏只看得那個少年，他那麽的厲害。

趁著宮無傲休息的時候，她偷偷的跑過去，對著宮無傲道：“我喜歡你，我們一起玩兒吧！”那大概是她第一一次擋著宮無傲的面兒承認她喜歡他的，也是最後一次。

她現在才想起來，那個時候，他的回答是……

“我不喜歡你，我不玩兒的。”

她想起來了，他很早就說過的，他不喜歡她的。

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吧，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讓宮無傲喜歡上她，因為他們兩個都是整個玄門最聰明的人，他們兩個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也是那個時候，越涵璃出現，宮無傲不跟她玩兒，卻被越涵璃拉走了。

她還幾次看見了越涵璃和宮無傲一起玩兒。

甚至玄門中還說，越涵璃和她一樣的聰明。

她大概也是從那個時候起，討厭越涵璃的吧！

從心裏厭惡的。

越涵璃看著嘴角慢慢泛起笑意的白卿卿，心裏只覺得有些難受，她討厭白卿卿，真的很討厭她，可是……可是……她們認識了快三十年了，這麽多年，她們所有的人都在變，什麽事情都在變，可白卿卿喜歡宮無傲這一點卻從來沒變過。

她為了宮無傲什麽都願意做，就算修煉邪術她也願意。

可……最終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何必執著，執念必成狂。

白卿卿輕笑出聲，她看向越涵璃，從懷裏擡手拿出一個用符咒包裹著的錦囊遞給她，開口道：“顧雅的殘魂。”

越涵璃伸手拿過錦囊，正準備仔細查看的時候，就聽到白卿卿用更加輕的語氣說道：“我……我下輩子，要喜歡一個也喜歡我的人……”

她語氣太輕了，輕的如同空中飄蕩著空氣一般。

越涵璃只覺得心頭一顫，眼眸一轉看向歪倒在玄海懷裏的白卿卿，她眼角滑落一行清淚，那眼淚浸入玄海的衣袍之上。

玄海面色淡漠的看著懷裏的白卿卿，緩緩松開手臂，看向越涵璃，“這樣可行？”

這一刻，越涵璃擡起眼眸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裏聽見的話，她上前一步，狠狠抓著玄海的衣領道，“你沒看到她死了嗎？”

“看到了。”玄海伸手扒開越涵璃的手，“不過凡人一世而已，下一世，她自然是有別的喜歡的人，自是會有人為她傷心落淚，她也會別人傷心落淚。”不過是寫凡人情感，經不住生死，有的甚至都不用經歷生死，不堪一擊的很。

“……”越涵璃緩緩松開手，“你與我，與蘇小陌的感情，難道不是生死一世嗎？”

她死之後，還不是要轉世的。

玄海眉眼微微一皺，看了看她道：“可我卻能活很久，我全都記得。”不過，白卿卿的情感在他看來並不重要，也並不需要他記得而已。

他擡腳就要走，回過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動的越涵璃，道：“你難道還想看著蘇小陌死在你面前。”

越涵璃心神一震，擡腳跟上去，走了十幾步之後，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白卿卿的屍體。

她現在到底算是邪修，還是……一個鬼修。

她的修為，她會選擇轉世嗎？

卻，並未容她多想，整個冥界都顫動了幾下。

“不好。”

越涵璃仔細用眼睛看了兩眼，猛地睜大眼睛，那是……那是一顆心臟，一顆人的心臟，還在跳動的心臟，她眼睛猛地睜大，眼睛緩慢的往下移動，就看見艾恩的空蕩蕩的胸膛，那是艾恩的心臟。

“艾恩……”

越涵璃大喊一聲，艾恩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他不會死了吧！

越涵璃著急的想要上前，卻被玄海拉住，玄海帶著她往後移動，越涵璃掙紮了幾次過後，問道：“你幹嘛？你沒看見艾恩受傷嗎？”

玄海扣著越涵璃的胳膊帶著她一點一點兒的往祭壇的邊緣退去，語氣冷然的道：“你想灰飛煙滅的話就過去。”

這話是什麽意思？

越涵璃轉過頭去看同樣被易子旭抱在懷裏一步一步往後退的蘇小陌，難道是有臉易子旭都不能控制的東西嗎？

不可能吧！

祭壇裏的轟鳴之聲越來越大了一點兒，仿若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面噴湧出來一樣。

祭壇之中的紅色符咒一點一點兒的飄蕩起來，等到鮮血全部飄蕩完了匯聚到艾恩的心臟四周，那符咒如同活著一般全都包裹住心臟在心臟四周緩慢的移動。

等到所有的符咒全部都進入了心臟，釘在墻上的艾恩撲通一聲落了下來，軟綿綿如同死人一般。

心臟緩慢的落到了哈迪斯的手上，他伸手接住這顆被符咒包裹住的心臟，嘴角泛出狂妄的笑意，“今日，便是所有異界打開之時。”

異界？

越涵璃心中一頓，只覺得抓著她胳膊的玄海的手似乎也微微用力了，這異界蘇小陌曾經說過的，這乃是天界布置的，玄海身為天界的上神只怕是要阻止哈迪斯的。

她這麽一想，連忙伸手抓住玄海的胳膊，阻止道：“你不會傻到去阻止他吧！”

玄海看著一臉擔憂看著他的越涵璃，眼眸一擡，語氣溫和了少許的道：“放心吧！我不會去的。”封印異界，在他看來其實也不是什麽好事。

只是此乃天帝所為，他是沒有置喙的權利。

為了封印這異界，兩千多年前，三界大亂，若是打開……他唯一擔心的便是三界眾生可否會受到影響，尤其是人界。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只怕他想要阻止都不能了。

他轉頭看向另外角落裏站著的易子旭和蘇小陌，易子旭若是來的早些，他若是想恐怕是能阻止哈迪斯的，可是他並沒有。

越涵璃見他神色之中絲毫沒有說假話的意思，便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了，松了一口氣，這才想到此行他們來的目的，環顧了一圈兒似乎也沒有找到那個想要找的人，疑惑道：“凡凡呢？”

既然易子旭都來了，看來凡凡應該是沒事兒了吧！

不過真是奇怪，為什麽艾恩也在這兒，還有白卿卿說的什麽顧雅都已經死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提到虞凡之，玄海眉眼一轉，卻並未多說。

哈迪斯捧著手上的心臟一步一步的走到祭壇之中，祭壇之上強大的靈力因為他的靠近而漸漸的有所消退，知道他走到祭壇的正中間，把手上的心臟放在祭壇中間的凹槽之中，心臟一落入凹槽之中，空中而來的靈力一瞬間全都匯聚到了這顆心臟之上。

心臟上的符咒緩慢的升起，順著靈力飄蕩而上。

等到所有的符咒全都消失不見，靈力也漸漸的消退。

哈迪斯看著恢覆了正常的場景，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擡起頭看了兩眼，什麽都沒有，暗室再次恢覆平靜，“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什麽都沒有，為什麽沒有給予他強大的靈力，為什麽沒有打開異界，為什麽？

他走到祭壇正中間，果然什麽都沒有，什麽東西都沒有。

靈力呢？

結界呢？

他做了這麽多，到最後難道什麽都沒有了嗎？

不可能，不可能！

他嘶吼道：“為什麽？……為什麽……”

才吼了幾句，就聽到空中一聲巨大的爆炸之聲，整個冥界，甚至三界都為止顫動了起來。

易子旭抱著蘇小陌，一手扣著她的腰身，一手扣著她的頭，制止住她所有的動作，爆炸聲響起，他擡起頭，眼神穿過了冥界，直接到了空中，那一聲巨大的爆炸之聲，原來就是……所有的靈力在空中炸開的聲音，一瞬間隨著所有的靈力炸開，符咒也全都四散開來。

他緊緊的抱著蘇小陌，在她耳邊開口道：“異界將要打開，我要回冥界……”

在他懷裏的蘇小陌渾身一直都在顫抖，從剛才她被他摟到懷裏過後，她掙紮無果，就這麽在他懷裏顫抖，這微微的顫動就好像在他心頭一樣，讓他的心臟的疼痛這麽微微的顫動。

他緩緩的松開懷裏的蘇小陌，雙手按著她的肩膀，“異界打開，異界魂魄還不知道……”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蘇小陌擡起一雙猩紅的眼睛，他此時竟然看不清楚蘇小陌這雙眼睛裏到底是憤怒還是傷心，她冷著一張臉，嘴唇泛白。

這樣的神色，其實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她這種上神的臉上。

“叢靈說，你是知道凡凡被抓到了西方冥界，她說，你心裏從來沒有想過要救她，是不是真的？”她的語氣到最後越來越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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