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卿再次上前一步，對著他們道：“聽說，這本來就是她該有的命數，就算你們不做，她最後也難逃此命數，還不如你們做了，也能救人不是嗎？”她自認厲害，可是面對這個道行不淺的艾恩的時候，她還是不希望動手。

如果能說服他們主動把孩子叫出來是最好的。

若真是要動手，她也沒有自信一定能夠奪回孩子。

顧雅拉著艾恩的手往出口的方向走去，“艾恩，我們先出去，先把凡凡送回去再說好不好……”這個沈默的艾恩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拖著艾恩走了幾步，忽然艾恩的腳步一停，擡起那張英俊的臉看向不敢相信睜大眼睛的顧雅，他緩緩把目光放在了顧雅懷裏的孩子，顧雅拉著他胳膊的手猛地一下子松開，後退幾步，“艾恩，艾恩……你清醒一點兒啊！我不在意的。我不怕生生世世的悲劇。”

她不要，不要艾恩這麽做。

白卿卿上前的步伐停住，她太清楚艾恩這樣的眼神代表了什麽，不用她出手，艾恩就能自己解決的。

艾恩一步一步的朝著顧雅走去，顧雅一直走到出口處，她站定不動，死死的抱著懷裏的艾恩，“你要是傷害了凡凡，我不會原諒你的，艾恩，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你會忘了我！原不原諒，我不在乎。”艾恩嘴角帶著苦澀的笑，眼神卻格外的堅定。

只要她過的好，只要她好，他什麽都不在意。

他走到顧雅的旁邊，他能清楚的看到顧雅因為害怕而發抖的身體，也能看到她因為故作堅強緊咬嘴唇的模樣，他看的很清楚。

可是……

他必須做出抉擇了。

他一伸手從顧雅的懷裏一把抱走虞凡之，顧雅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把虞凡之抱給白卿卿。

她腦子裏一片混沌，看著轉過身的艾恩，一拳頭砸在他的身上，“你怎麽能這麽做？你怎麽能這麽做？她把你當做她的爸爸啊！你怎麽可以這麽做！”

艾恩默默承受著顧雅的拳頭。

所有的罪惡都讓他一個人承擔吧！

白卿卿垂眸看著懷裏的這個虞凡之，冷笑一聲，“你就是那個關鍵所在啊！”

叢靈雖然知道哈迪斯厲害，可沒有想到他竟這麽厲害，她已經拼進了全力，居然還不能從他手中脫逃。

哈迪斯看著已經處於下風的叢靈，眼神鄙夷的看了看他，“本尊乃是要統一整個冥界的人，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和他動手。“你已然成為墮神，只要你死，便會灰飛煙滅的。”一個墮神，天界並不在意的墮神，死或者活，都沒有關系。

他說完此話，渾身上下升騰起一股藍色的火焰，叢靈一手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咬牙看著哈迪斯，“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她一瞬間匯聚起全身所有的靈力，與哈迪斯對抗。

藍色的火焰一點一點兒的逼近叢靈，叢靈的眸子裏也越來越清楚的映入哈迪斯的面孔，直到胸膛裏傳來不知道是烈火灼燒的疼痛，還是利刃刺穿胸膛的疼痛。

她渾身的靈力一瞬間消失不見。

哈迪斯看著身子綿軟的叢靈，他緩緩的從她身上抽出利劍，看著倒在地上的叢靈，身上僅剩的靈力一點一點兒的消散。“可惜了，可惜了……”

她這樣的身份，如果聽話的話，等他統一冥界，給她做個冥後也是可以的。

真是太可惜了。

他一擡眼眸看向抱著虞凡之站在外面的白卿卿。

她拎著叢靈的肉身，直接扔進了鮮紅色的河流之中，紅色的河水如同滾燙的巖漿一樣，一瞬間就把叢靈的肉身給吞噬幹凈，白卿卿望著眼前一幕，冷冷一笑，轉身離去。

石屋。

顧雅如同雕塑一般的縮在床腳，一動不動。她臉色再次漸漸成青灰色，手腕上的血管也緩緩的出現。

艾恩端著一碗粥出現，他走到顧雅的面前，蹲下去，對著她道：“喝了它。”

顧雅緩緩擡頭，看了看艾恩的臉，又看看他手上端著的粥，再次垂頭

艾恩似乎已經料到她會是這副表情的，他一伸手掐著顧雅的下巴，逼著她擡起頭看著他，神色冷漠，語氣也格外冷冽的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讓你生你就得生，讓你死，你才能死。”他捏著顧雅的下巴，要把手上的粥餵進她嘴裏。

顧雅掙紮幾下，擡手猛地把他手上的碗揮到地上，粥撒了一地。

她看著這些白粥中還有些褐色的肉末，想到白卿卿曾經跟她說過的那些話，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裏面攪動一樣，猛地跑出去，剛才被艾恩餵進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如果可以，她要把之前吃過的所有動要吐出來。

艾恩看著她虛弱的撐著一旁的枯樹幹嘔，眉眼深沈，她現在喝不進去，等她昏睡了大概就能喝了吧！

他不過是想讓她少受一點兒苦而已。

白卿卿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顧雅腳步虛浮，慢慢的移動著漸漸僵硬的身體往石屋裏面走，旁邊站著的艾恩一動不動，兩眼卻緊緊的盯著她。

她冷冷看了一眼，雙手環胸，淡淡的道：“他，讓你過去。”

艾恩緩緩點頭，顧雅的動作卻微微一頓，她肢體僵硬的回過頭看向白卿卿，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困難的很。“凡……凡……呢？”

她問起虞凡之，白卿卿卻好似很開心一樣，她眉眼含笑，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對著顧雅道：“她啊！當然還在這兒了。怎麽，到時候你要不要去觀禮啊！”說完，她呵呵笑了兩聲，“對了，既然你聞起來了，那我就跟你說一聲，那個叫什麽叢靈的上神，也死了。”

不只是顧雅，連艾恩的臉色都忍不住的微微一變，叢靈乃是上神，靈力自然非比尋常，尋常的術法根本傷不到她，她都被哈迪斯給殺死了。

那就是說哈迪斯術法在叢靈之上。

他眉目一皺，擡腳要跟著白卿卿走，走了兩步之後，猛地回過頭，走到顧雅旁邊，一伸手攔腰把她抱起來。

顧雅這次沒有掙紮，她順從的抓著艾恩胸前的衣裳。

艾恩把她放在床上，正準備離開，顧雅卻依然揪著他胸前的衣裳，不松手。兩人四目相對，顧雅都能從他的瞳孔裏看到自己先在狼狽不堪的模樣，“別……去。”

艾恩抓著她的手緩緩用力，他給顧雅蓋好被子，如同他們睡在一起的每一個夜晚一樣，“聽話！”他轉過身離開。

顧雅側頭看著艾恩的背影消失在她面前，她才緩緩轉過頭，看向上面，眼角慢慢的滑落一滴淚。

其實，白卿卿的話沒有錯，她本身就是一個悲劇。

她從一出生就註定了是個悲劇，竟然還妄想自己能有個喜劇結局。

是她，害了這麽多人。

艾恩跟著白卿卿到了哈迪斯的大殿。

哈迪斯高坐在上面，冷冷的盯著他，“你與叢靈合謀之事，本尊可以既往不咎，只不過，叢靈已經身死，打開結界所需靈力，僅憑你一人只怕不行。”

“……”艾恩便知道，哈迪斯這麽容忍他和叢靈兩個肯定是有什麽原因的。只是，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如今才是揭開這個秘密的時候。

白卿卿不知道從哪兒拿了一方錦盒過來，裏面赫然放著一把匕首。

艾恩看向哈迪斯。

哈迪斯領著他們兩個到了後面的暗室，裏面血氣很濃，雖然沒有一絲陽光，卻他們三人都不時普通人，在這漆黑之中也能夠完全視物。

艾恩一眼就看到被鎖鏈綁在半空中的虞凡之，她臉上沒有一點兒生氣，也絲毫分辨不出來她到底是活著還是死的。他看了一眼，立馬轉過頭看向別處，可那一滴一滴的血滴聲，卻比任何的聲音都要清楚的傳到他的耳朵裏。

哈迪斯指著這偌大的祭壇道：“此祭壇便能打開天帝所設的結界，要的不僅僅是能夠打開結界之人，還要有能夠開啟祭壇之物。”

“這天界鮮血，原本是想從叢靈的身上得來的，不過她既然已經身死就不必了。”這虞凡之也算是上域後人，身上自然會有天界的血脈，“不死之心。”

哈迪斯轉過頭看著艾恩，“這個世上能和你一樣練成一顆不死之心的人太少了。”而這個心必須要由凡人練成才行，這個世上這麽多年來，沒有幾個人能練成這樣的修為。

他所見也就只有艾恩一人。

艾恩擡手捂著自己的心臟，他從不知道自己這一顆心臟乃是不死之心。

白卿卿此時站出來，把盒子往前面一遞。

艾恩看著面前的匕首和盒子，在擡頭看向哈迪斯。

哈迪斯含笑看著他道：“只要打開結界，顧雅便能順利投胎。而你……總歸是不死的。只不過沒了心而已。”

艾恩放在自己心口的手，微微用力，不過就是沒了心而已。

他不在乎。

他腳步蹣跚，胸口那一處的傷口疼的他有些受不了。這樣的疼痛，是他自變成這副身體過後再也沒有體會過的疼痛的。

白卿卿看著艾恩走遠，抱著手上的錦盒跟著哈迪斯，擔憂的問道：“他竟然能生成一顆不死之心，可見有些本事。”

哈迪斯眉眼深沈，裏面寒光閃過，“沒了這顆不死之心，他與普通邪祟無甚兩樣，你傷他一分，他便痛上一分，你傷他命門，他自然也是身死。”不過是有些本事的邪祟，在他看來不過都是些工具罷了。

在他眼裏，只有無用和有用的區別，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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