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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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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床上掛著紅色紗帳,床上鋪著厚實綿軟的錦褥,蘇婉容一個人躺在大床上,手腳伸展,舒服得不得了。

半開的窗戶,給蚊子們提供了寬敞的路徑,前撲後繼地飛進來,一部分直奔著躺在榻上毫無遮掩的葉錦鴻去了,另一部分飛到床前,可惜被帳子擋住了去路,只好掉轉頭,全部圍到了葉錦鴻這裏。

四周響起蚊子的嗡嗡聲,盤旋飛繞,時上時下,時左時右,仿佛在思量從哪裏下嘴似的。

葉錦鴻意識到了危險,高高地提著一顆心,警惕地看向四周,開口朝蘇婉容求助:“快把我解開,這兒有蚊子。”

蘇婉容裝睡,一聲不吭。只要她的帳子裏沒有蚊子就行了,才不管外面如何血戰呢。

“哎喲!”葉錦鴻怪叫起來,“它在咬我的腿!哎喲!”

葉錦鴻在榻上瞎撲騰,像條瀕死的魚似的,彈跳個不停,剛把腿上的蚊子摩擦掉,手上又飛來好幾只。

被綁住了雙手,他就成了案板上待宰的肥肉,平時還覺得這身裏衣單薄涼快,此時卻擋不住蚊子的長勾嘴,隔著衣服都能咬破你的皮肉,他恨不能披件棉襖在身上。

他一邊竭力躲閃,一邊哀求:“商量個事,捆腳不捆手,行不?”

在打蚊子這件事上,顯然手比腳好使多了。

蘇婉容抿嘴偷笑,就是要捆手,手一旦被捆住,很多壞事就做不了。正好讓你餵一餵蚊子,出點血。

葉錦鴻被咬了很多下,他終於發現了,都是開窗的錯,外頭的蚊子源源不斷地跑進來,就盯著他一個人咬。

“要麽把蚊香點上,要麽幫我把窗關了……”

蘇婉容充耳不聞,把他的慘叫聲當成催眠曲,徑自睡了。

第二天早晨,蘇婉容剛醒過來,一睜開眼就發現床邊站了一個人,定睛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

葉錦鴻被蚊子咬得滿臉都是包,又紅又腫的大小疙瘩,錯落分布,乍一看就像個妖怪似的。

再仔細一瞧,真像獨闖蜂巢的勇士呢!

蘇婉容當即就趴在枕頭上,笑得身子都抖成了一團。

葉錦鴻的雙手還綁在身前,他頂著一頭一臉的包,眼神無比幽怨,咬牙切齒地說:“你還好意思笑,我這都是誰害的?”

他一晚上沒睡好,盡和蚊子鬥智鬥勇去了,蚊子數量太多,聲勢浩大,他又被綁住了手,輸得一敗塗地。

剛開始的時候,他被蚊子咬得鉆心般的痛癢難耐。慢慢的,他好像有點習慣了,雖然還是又疼又癢,但並沒有最初那麽難以忍受了,咬咬牙就熬過來了。

他想,他的意志力得到了鍛練,忍耐力也提升了很多。

蘇婉容狠狠地大笑了一場,然後掀開床帳,下床給他松綁,嘴裏故意嗔怪道:“你不是長著嘴麽?怎麽不早點叫醒我?我昨天困得很,早早的就睡著了,竟然什麽都沒聽見。”

葉錦鴻慢慢地活動手腕,繼續怨恨地盯著她。

蘇婉容忍俊不禁,仔細端詳了一番,伸手朝著他額頭上最大的那個紅包戳下去,笑道:“就算我睡熟了,難道你就不會叫丫頭?”

這一戳,疼死他了。葉錦鴻擡手揉了揉,抱怨起來:“哼!我還沒叫你?這滿院子的下人都只聽你一個人的,你不出聲,她們誰敢答應我?你的指甲太長了,趕緊修剪一下。”

蘇婉容看了看自己的手,點頭道:“是該好好修一修了。”

好幾日沒修,指甲都變得圓潤了,還是磨得尖尖的才好,不管是抓人還是戳人,才能無往不利,造成加倍的傷害。

葉錦鴻洗完臉,照著鏡子欣賞自己現在的形象,越看越不滿意,滿臉包,還怎麽出門見人?

哪怕兜裏有了五兩銀子的零花錢,他也不樂意出門丟人現眼了。

叫平安拿了一盒清涼膏進來,抹在臉上頓時舒服多了,只是這膏體也是淺綠色的,東一塊,西一塊,那張臉越發不能見人了。

蘇婉容見狀,笑得要死:“喲,今天扮上森林小皇子啦?這綠油油的,看著就清爽。”

“那我也給你抹一點兒?正好省了你的脂粉錢。”葉錦鴻白她一眼。

蘇婉容不肯吃虧,在他腰上狠狠擰了一把:“你再翻一個白眼試試?”

葉錦鴻疼得絲絲抽氣,連早飯也不肯吃了,轉身就往外走:“吩咐人把早飯送到書房去。”

蘇婉容在後面揮著手帕,取笑他:“你幹脆不吃了,省一頓才好呢。”

葉錦鴻轉過身,仗著自己離蘇婉容有一些距離了,便瞪了她一眼:“我為什麽不吃?”

娘每月給那麽多家用,他才不便宜了蘇婉容這個惡婦。

說完,生怕蘇婉容會追上來擰他,拔腿就跑了。

蘇婉容看著他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樣,哈哈大笑,只覺得心情十分暢快。

用過早飯,蘇婉容打發小桃拿著銀子出去買衣料子,精緞兩匹,一匹粉紅,一匹鵝黃,還有幾匹粗棉布。

小桃很快就買回來了,蘇婉容帶著丫頭們圍在一起做針線活兒。

這兩匹錦緞是蘇婉容買給自己的,既然有了條件,自然要穿好看又舒服的衣裳。

她可不是書中的原身,左省右省,結果省下來的銀子都便宜了後來的那個小妾。

小桃手裏裁著粗布,憂心忡忡道:“少奶奶,你只給自己做,就沒想著給少爺也做兩身?少爺要是知道了,心裏一定不高興的。”

“他還缺穿的了?幾個大箱子全是他的衣裳。”蘇婉容擡了擡眼皮,把話題岔開,“手上仔細些,千萬別做小了。爹和哥哥也真是的,上回送去的幾身細棉布衣裳,他們都舍不得穿。”

蘇滿倉和蘇棟見到蘇婉容拿回去的衣裳,都高興得不得了,立刻收進箱子裏,說下次出門作客或進城了再穿。

蘇婉容拿他倆沒辦法,這才特意買了幾匹粗布回來,打算專門給他們做幾身下地幹活穿的。

一匹土黃色,一匹深灰色,一匹青黑色,布料結實,耐臟又耐磨,每人都做上四套,好歹要把他們身上短了一截,又破了幾個洞的舊衣裳給換下來。

小桃聽見這話,果然被轉移了心思,接話道:“可不是麽,雖說家裏不富貴,但也不至於穿不起幾身新衣裳,他們就是舍不得,總想著能省就省一點兒。”

“所以,要多給他們做幾身。”蘇婉容道,“每個月都送兩套回去,衣裳多了,自然就不會心疼了,總不能放著發黴吧?”

哪怕每月各做兩身,用的是粗布,能值幾個錢?蘇婉容自己的月例就花不完,完全不用擔心銀子。

不是她舍不得用綢緞,那倆人連細棉的衣裳都舍不得穿,更何況這個,就算硬讓他們穿了,恐怕走路都別扭。

葉錦鴻悶在書房裏,原先的那些閑書他都是看過的,再多看一遍也沒什麽意思。

頂著滿臉的淺綠色藥膏,怎麽看怎麽醜,心裏有氣,也不知怎麽想的,竟然叫平安磨墨,惡狠狠地寫了一篇大字來發洩心中的怒氣。

因為心裏有氣,手上使的勁兒就大了一些,寫出來的字竟然略帶了些筆鋒,平安常年伺候他,也是認識一些字的,雖然他寫出來的像雞爪子,但他會看會欣賞的啊。

平安看了葉錦鴻的字,驚喜地叫起來:“少爺,這一篇字寫得真不錯。要是老爺看到了,一定會誇您又有長進了。”

“是嗎?”葉錦鴻手裏握著筆,側頭看向平安。

他此時的樣子很有些滑稽,平安可不敢笑,板著臉一本正經地連連點頭。

葉錦鴻自我欣賞了一下,心情也好起來,自誇道:“少爺我往常是懶得動筆而已,你瞧瞧,這字多有風骨啊。要是下考場的時候也寫一手這樣的字,一準跑不了能得個案首呢!”

吊車尾的葉錦鴻以為憑著這幾個字,就能突飛猛進一舉得魁,平安心裏覺得他是在異想天開,面上還是笑著點頭:“就是就是!要不是下考場那日您夜裏著了涼,早晨起來就咳了兩聲,案首那簡直是手到擒來啊。”

葉錦鴻毫不矜持地大笑起來。

平安建議道:“少爺不如把這篇字寄給老爺,也讓老爺看了高興高興。”

葉錦鴻摸著下巴,想了想:“一篇太少了,不如索性多寫上兩篇,爹一高興肯定要寄給我零花錢。”

上一回的五百兩是葉太太寄來的,葉太太一向不讚成給兒子太多零花錢,以免他學壞了。

葉老爺葉庭光就不一樣了,他對這個獨子十分舍得,反正自己的所有東西將來都是兒子繼承,早給晚給又有什麽區別?

葉錦鴻越想越覺得可行,爹那麽大方,沒準這一回要給自己寄一千兩呢?

他把筆吸飽墨汁,興致勃勃地一邊寫,一邊吩咐平安:“等信寄出去後,你記得跟門房打聲招呼,下回老爺有信來,一定要先拿給我看,不然我就扒了他的皮。”

葉庭光收到寄來的家信,看到那三篇大字,感動得老淚縱橫,在葉太太跟前把兒子誇了又誇:“你瞧瞧,鴻兒多麽爭氣,我們都不在家,他還能這麽刻苦用功,可見是個好苗子,將來必定還有大造化呢!”

葉太太接過去看了看,也跟著笑:“想必也有兒媳婦的功勞。以前要強壓著他的脖子才肯念上幾頁書,這下好了,這麽自覺,我倒是真的信了他將來會考個狀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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