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9章 019 死人

關燈
摩托車擦過兩屋之間最窄的縫隙,衛舜伸長脖子環視四周,並沒有警察設立崗哨,懸起的心終於被安放。

摩托開上寬闊的大道,衛舜放慢了車速,聽見風聲呼呼刮過臉頰。他看向後視鏡中那束飛舞的頭發,又低頭見到兩只攥在衣擺的手,心中突生怪異感。

衛舜松開一邊車把,手指緩緩探向衣角處,指尖觸到堅韌的指甲蓋,壓出細小褶痕。

鐘冉的手指動了動。

衛舜松了口氣,大聲提醒:“抓緊點兒,等會兒拐彎多。”

鐘冉沒動也沒加力,衛舜透過後視鏡看她微微露出的側臉,蒼白的嘴唇張張合合,似乎要說什麽。他將車速放到最慢,摩托隆隆的響動瞬間消失,他凝神細聽,鐘冉又說了一次:

“子強哥哥,我想回家,我想睡覺…”

衛舜聽清了。

他抿緊雙唇,突然來了句:“我不是什麽子強,我是衛舜。”

衛舜也不知自己為何多嘴,忍不住再次瞥向鐘冉。鐘冉雙眼緊閉,根本就沒恢覆神智,說的話也是顛三倒四。

見她又開始念叨,衛舜壓緊了油門,“轟”一聲加快速度沖出十字路。

***

車停在朋友家樓下,衛舜攙鐘冉進門時,羅子驚呼:“臥槽怎麽回事?你和我說帶朋友來借住,可沒說是搞成這樣來住啊,你這樣被鄰居看到了是要報警的!”

衛舜直奔客房:“這個暫時解釋不了,但肯定不是啥違法勾當。餵!臭襪子怎麽沒收?”

羅子小跑去一把抓過襪子:“饒了我吧,你剛和我說的時候我還在打野,哪裏走得開。”

“結果呢?”

“輸了,被搞了還補刀,操。”

“活該。”衛舜邊說邊將鐘冉輕放到床上,然後半蹲下給她脫鞋,羅子倚在門邊看得嘆為觀止:“這姑娘啥來頭啊?能讓我們衛大少爺親自照顧?”

衛舜懶得理他:“熱水器燒好了?”

羅子攤手:“我就沒關過。”

衛舜點點頭:“找條毛巾用熱水浸透擰幹,我一會兒用。”

羅子打著瞌睡去了浴室。

衛舜從衣櫃翻出一件幹凈的T恤,猶豫再三還是老實放在了床頭。

羅子很快將毛巾拿來,衛舜沖他使了個眼神:“出去帶上門,繼續玩你的去,不打擾了。”羅子嘿嘿兩聲,意味深長地瞅了鐘冉一眼,衛舜下意識擋在她面前:“去去去,玩你的去。”

待羅子走後,衛舜才疊好毛巾,輕輕敷上鐘冉脖子的瘀傷。那幾道紫紅的手印纏繞著細白的脖子,衛舜看著看著,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這一閃而過的念頭很快隨著鐘冉的哼唧聲消失。衛舜不知是不是壓得重了,連忙擡起手,鐘冉卻沒再吭聲。

衛舜繼續敷著瘀傷處,心裏卻不住回想起巷子裏那一幕場景。

於成軍的事兒不是解決了嗎?好端端的她怎麽又跟人幹架了?

沈思半晌後,衛舜再度擡手,脖子上的淤青已經恢覆成細小紅痕,看來鐘冉的特殊體質終於起了作用。

衛舜探向鐘冉背後,那裏的傷痕也早已平坦如初,他心底的石頭也終於落地。衛舜把毛巾疊成巴掌大小,將鐘冉露外頭的皮膚仔細擦拭一遍,毛巾很快便染上血色。

他將毛巾扔到一旁,起身給鐘冉掖了掖被角,然後推門出去。

羅子正在客廳同暧.昧對象撩騷,見衛舜出來連忙掛斷電話:“咋了?還缺啥?”衛舜指指房門:“她醒了你給我說一聲,要是要走電話打爆也要告訴我。”

羅子撓了撓油油的腦門:“不是,你這是想囚禁人家?”衛舜沒好氣地瞟過他:“想什麽呢?我是那種人嗎?”

“行行行,我胡說呢。”

衛舜看了看手表,淩晨兩點二十了。

他往玄關走了幾步,覆又轉身:“你們家幾樓來著?”

“二樓啊!”

羅子莫名其妙地看衛舜來回踱步,然後問自己:“筆和紙有嗎?借我用用。”

***

衛舜將大字條貼上房間窗戶,再次看向鐘冉。她面容安靜平和,似乎陷入了深睡。

衛舜看著窗戶上【走前告訴一聲】幾個大字,覺得刺眼又好笑,終於還是選擇眼不見為凈,快步走出了房門。

他迅速下樓開車,很快便到了約定的劉園廣場。

衛舜坐上長凳,不禁又回憶起鐘冉做過的一切。結合以往的經驗,他覺得鐘冉肯定遇到其他棘手事兒了,而且又是為了哪個不知名的恩人。

哦,有可能是那什麽子強哥哥。

衛舜突然想到她的喃喃自語,鼻尖噴出深長鼻息…對了,瑤瑤還不知道安全回家了沒。

衛舜給瑤瑤發信息,過了一會兒,瑤瑤回覆到:【被警察叔叔抓局裏訓話了。】

衛舜有點兒幸災樂禍,不過他想到瑤瑤砸的那兩只高跟鞋,覺得還是應該幫幫她,於是撥通了何天的電話。

“嘟——”漫長的幾聲機械音後,那端接通了電話:“衛舜?”

衛舜聽著這聲音有些奇怪,確認到:“何天嗎?”

“嗯。”

衛舜笑道:“是這樣的,我有個認識的小妹妹,她…”

“衛舜…舜哥…”何天的語調發生了變化。

衛舜皺眉。舜哥這個稱呼,只在何天以前做小跟班的時候叫過,之後每次這麽叫他,都是有求於他。

難道何天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衛舜握緊了手機:“有事直說吧,我聽著呢。”

那頭沈默許久,沈默到衛舜幾乎以為網線出了問題,直到聲音再次響起,衛舜的心被提到一個新高度。

何天的嗓音在發抖。

他說:“舜哥,我完了,我遇到大.麻煩了。”

“怎麽了?”

“死了,有人死了…”何天聲音裏帶著恐懼和絕望,“我看守的倆女的,都死了!”

***

耳釘男摸上臉頰的淤青,齜牙咧嘴地問:“到地兒了嗎?”

跟班梗著脖子瞅了瞅:“到了到了到了,就在前頭了!”

耳釘男嘴角抽搐:“他奶奶的,老子再帶人和他打一架,看他囂張的,哎呦…”受傷的腹部撞到前面的人,他疼得直吸冷氣,“幹嘛呢!”

跟班指著前面亮起的車燈:“濤哥,是你的車嗎?”

“京M322…臥槽我的車!!”剛還蜷著肚子的耳釘男此刻健步如飛,“狗日的車還我!我找我爸透支了一個月零花錢來的!”

跟班氣喘籲籲地遞上一個信封:“濤哥。”

耳釘男打開一看兩眼一翻,差點暈死過去:

【醫藥費租車費600附上。摩托再借用一會兒,城東警局自取。】

***

衛舜邊停車邊往何天手機打電話。將近十個電話全是未接通話,衛舜搞不清狀況,心裏頭七上八下。

剛一進局裏就被值班人員攔下:“又來找人?上次說過了下不為例!”衛舜表情嚴肅:“我要見廖隊。”

值班人員不耐煩地回到:“廖隊忙著呢,沒空管你。”

衛舜看向他:“忙什麽?人命官司嗎?”

值班人員皺起眉頭,眼珠子歪向一旁,再次嚷嚷到:“聽不懂人話?沒事兒趕緊走,別擋著後來真有事的。”

“衛舜?”屋裏出來一個中年男人,“怎麽,幾年不受管教,又皮癢了?”衛舜不自覺挺直了背:“廖隊,我來找何天的。”

廖隊敷衍到:“他不在。”

衛舜抿了抿唇,“廖隊,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告訴外人,我就問問他人還安全不?”

值班人員板著臉就要訓話,廖隊卻擡手打斷:“他很安全,等事情調查清楚,他會回去的。”

廖隊臉色陰郁,似乎真遇到了棘手的事件。在他佝背轉身的瞬間,衛舜想起何天在電話裏的說辭:

——“她們沒有身份證,被扣在酒吧雜物間裏讓我看管。可當結束搜查要回警局時,我們再開門,發現她們都沒了呼吸。”

——“法醫說,她們一個是藥物窒息而死,一個是失血過多而死,可現場什麽都沒有,連血跡都沒!衛舜……我是不是撞邪了?”

***

羅子刷著門牙給衛舜開門,見他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不禁問道:“怎麽了?搞得這樣想幹嘛?”

衛舜答非所問:“她呢?”

沒頭沒尾的問題讓羅子困頓的神經有些短路:“她…哦她啊,睡著呢,沒啥事兒。”

衛舜快步越過他,又放輕動作慢慢推門,客廳的燈光探入,正照在鐘冉蜷曲的雙腿上。

居然真的睡著了?

衛舜暫時松了口氣,對羅子說:“你幫我找床褥子,我就在床邊打個地鋪,免得她半夜出什麽事我不在。”

羅子叼著牙刷屁顛屁顛地跑去翻箱倒櫃了。

***

衛舜躺在薄薄的褥子上,空調冷風吹得他遍體發涼。

一閉眼他就想起何天那番意味不明的話,翻來覆去許久,終於在東方微亮時才迷糊睡著。

半夢半醒間,衛舜陷入了夢魘。他感覺身體被扔到一顆樹下,那顆樹很高很高,每根枝系都很發達,甚至比他的腰身還粗壯。

他就這樣立在原地動彈不得,突然,胸口襲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衛舜低頭一看,心臟處竟豁了個大窟窿,透窟窿望去,沾血的枝條裹著他還滾熱的心臟,一點點退往上空。

衛舜順枝葉的方向擡頭,剛才還巋然不動的樹,現在卻像生了靈魂,每枝末梢都掛滿了鮮紅跳躍的心臟。

胸口有風灌入,呼呼吹得他頭痛欲裂,同時,一種莫名的空虛感侵蝕了衰敗腐爛的身體……

這時,衛舜感覺有什麽在晃他肩膀,他驀然睜眼,只見一雙眸子從床邊探出,微亮的夜裏略帶光芒。

他的手探向肩頭,猛然用力,那只推肩膀的手被他連拖帶拽,床上的人也隨之滾落。

鐘冉猝不及防倒向床下,胳膊肘努力撐著地板才沒砸到衛舜胸前。她雙膝跪在他雙側,整個人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騰在衛舜上空。

有頭發絲垂在衛舜頰旁,拂得他有些發癢,也不知是臉癢還是心癢,讓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慌張。

兩人僵持幾秒,衛舜從剛醒的暴躁中掙脫,轉而成了疑惑和驚訝:“你在幹嘛?”

鐘冉慢吞吞地直腰,慢吞吞地回答:“哦,我在晨練。”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