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雲魘並未一直跟在明棠身邊, 明棠也不阻止他出去，所以他這些天都是在外面亂轉，意圖去了解這個世界。

雲魘身體日漸凝實, 以人形的身份出現在明棠身邊, 聞家的傭人發現自家小姐身邊多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私底下免不了議論。

明棠對此並不在意，她現在腿腳不便也不能四處跑動, 聞家的事情大部分不會讓她親自處理, 但一些決定不下的事還是會找她決策。

她不需要擔心聞家的人有什麽異心，骨頭硬的人早就被方為鈺給剪除了，剩下的就算看不上聞素，也會因為她背後的方為鈺而退讓三分。

等到聞素死後, 聞家就不覆存在了。

明棠坐在書房的巨大落地窗面前, 今日的天色不好，早上開始外面就陰沈沈的，烏雲聚集到現在已經開始落雨，屋外的樹叢被雨水不停拍打, 雨珠從頂端的玻璃窗戶上滑落。

外面下雨, 雲魘立即回到明棠身邊，他見明棠坐在那幾乎沒怎麽動過位置, 坐到她身邊的地板上。

“你天天待在這裏不無聊嗎？”雲魘這幾日四處跑動，不像明棠待在家裏哪也不去。

明棠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才看向外面的雨, “沒什麽想去的地方。”

雲魘覺得有些奇怪，他雙手搭在明棠蓋著毛毯的腿上, 擡頭看向她問：“你明明比我小才是, 怎麽說出來的話像老婆子？”

明棠聽見他這麽說, 有些不滿拿手裏的書去拍他，“說誰老婆子？”

書還沒落在他身上，雲魘的身影瞬間在她眼前消失，又在兩步遠的地方浮空出現。

明棠見被他避開沒說什麽，將書放在自己的腿上，操控輪椅回到書桌邊上，把書本放在書桌上。

這個時候外面忽然有人敲門，明棠轉過頭看向還浮在半空的雲魘，“你下來。”

雲魘見狀落在明棠身邊，明棠看了他一眼才開口出聲：“進。”

有個女傭打開門進來，看見明棠身邊的雲魘不知該露出什麽表情，她只瞄了一眼就看向明棠：“小姐，方先生過來了。”

明棠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今天的日期，記憶裏方為鈺過來都是月底，現在還沒到那個時間，他提前過來做什麽？

明棠心裏想著事情沒說出來，而是和雲魘道：“你推我出去吧。”

雲魘對明棠使喚自己習以為常，從後面抓著扶手推她去客廳，從長長的走廊出來，就看見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青年男人。

青年看見明棠出來立即站起身，他看見雲魘並未質疑，而是走過去和他道：“我來吧。”

他接替雲魘的位置，推著明棠走到沙發邊上，將人從輪椅上抱起放在沙發上坐著，等做完這些才坐在明棠身邊。

雲魘站在原地沒動，從對方將明棠推開後，他心底就出現一股莫名的情緒，再看明棠被對方抱在懷裏，他的眉頭不自覺蹙起。

方為鈺讓人給明棠倒杯咖啡，才開口問她：“這些天怎麽樣？”

“和以前一樣。”明棠暗自打量了一下方為鈺，便垂下眼睫思索他來這裏的原因。

方為鈺並未過多拐彎抹角，而是看向一旁的雲魘：“聽別人說你身邊多了個人，我不放心於是過來看你。”

明棠反應過來朝雲魘看去，隨即又收回視線和方為鈺道：“他叫雲魘。”

雲魘走到明棠身後站著，並沒有立即離開，女傭端著咖啡放在明棠面前的茶幾上，隨後又離開客廳。

明棠大概明白是家裏的人通知方為鈺的，不然他不會特地過來一趟，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方為鈺目光懷疑落在雲魘身上，他總覺得對方不是什麽普通人，卻一時沒有頭緒。

“為鈺哥哥，最近的任務都還順利嗎？”明棠見他一直盯著雲魘看，於是開口轉移話題。

方為鈺聽見她開口，才收回自己的視線溫和道：“還好，可惜今天下雨，不然可以帶你出去。”

明棠對出不了門這件事並不上心，方為鈺也發覺明棠態度比往常冷淡不少，他心中有些疑慮但沒有問出口。

方為鈺還有事情沒有久留，和明棠說了一會話，親眼見過雲魘後就離開聞家。

明棠被方為鈺抱回輪椅上，她送人到大門口，待在門口沒有立即回屋，雲魘站在她身後望著撐傘離開的身影。

“他是驅夢者？”雲魘問。

“嗯。”明棠應了聲，操控輪椅準備回書房。

雲魘走到明棠背後幫她推輪椅，明棠也沒有拒絕，等進了書房後雲魘將房門關上。

“你們很熟悉？”雲魘一想到剛才的情景就不太舒服，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是聞素的未婚夫。”明棠推著輪椅下了臺階，停在三腳架鋼琴旁邊。

“未婚夫？”雲魘聽過這個詞，也知道這個詞的意思。

他看向坐在鋼琴前的明棠抿唇，現在明棠代替了聞素的位置，他不禁問：“你要和他結婚嗎？”

明棠將鋼琴鍵盤上面的蓋子打開，她聽到雲魘的話楞了一下，手指按了一個琴鍵，鋼琴發出聲響。“或許吧。”

這個世界聞素活不了多長時間，明棠也不知道自己能夠活多久，她聽見身邊有風吹過，下意識回頭就看見雲魘站在自己身後。

他望著明棠有點不太明白自己心中的感受，語氣裏不自覺帶了點焦急，“一定要這樣嗎？”

明棠瞧見他臉上露出困惑又張惶的神情，朝他的臉伸出手，雲魘不明所以，垂頭將臉放在她的手上，明棠摸到他的臉側忍不住露出微笑。

“你不想我和他結婚？”她問。

雲魘仔細思考了一下，眼睛落在明棠的臉上，一眨不眨盯著她，“不想。”

明棠笑了一下收回自己的手，她看向黑白琴鍵，“可是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雲魘似乎沒想到她會說這句話，他覺得自己有些焦躁，但是摸不清楚來源，雲魘在明棠身後轉來轉去。

明棠聽見後面頻繁的腳步聲，轉過頭看見雲魘在後面來回走動，像是想不明白事情一樣，她見他這副六神無主的模樣，有些不忍直視。

“好了，我不會和他結婚，別轉了。”明棠看不下去了。

雲魘聽見明棠的話立即蹲在她面前，仰著頭目露期待看她：“真的？”

明棠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不知道他怎麽這麽敏感，連玩笑話也聽不出來了，“真的，等改天我會和方為鈺說清楚。”

雲魘聽見明棠這麽說，臉上瞬間露出笑容，眉眼彎彎看她：“不準騙我。”

“不騙你。”明棠拍了拍他的腦袋，讓他起開她想彈會琴。

雲魘這才讓開位置，坐在旁邊的琴凳上看明棠彈琴，他有點好奇伸出手按下一個鍵。

明棠看見他的動作，轉過頭看他，“想學嗎？”

雲魘伸出自己的雙手看了一眼，才與明棠的目光對視：“我也可以嗎？”

明棠沒見過他這樣的，對世界半知半解，不過想到他之前一直出現在別人的夢中，沒有眼睛看現實，也就沒有繼續想下去。

“我教你。”明棠讓開一些位置，教他最簡單的指法。

雲魘學的很快，僅僅是接觸一會就完全記住了，明棠見他學的這麽快打發他去看琴譜。

外面的雨似乎下大了，屋內的植物不受屋外的風雨侵擾，明棠擡頭看向窗戶外面的天色，屋外的樹影落在窗戶上搖曳不停。

夜裏明棠回到自己房間，她腿腳不便但還有手，明棠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自從進入這個世界，她一次都沒有做過夢。

織夢人不會做夢。

但有雲魘就不一樣了，他將明棠空白的夢境投映出現實的聞家，明棠每晚看見熟悉的場景，心中不免吐槽，她不管在哪裏都要被困在聞家。

而夢裏明棠可以下地走路，和現實還是有些區別的。

夜裏天氣也不算太好，雲魘今天沒有出去，而是坐在夢境裏聞家的亭子裏，外面的夜空中掛著明亮的月亮，這一切都是他創造出來的。

明棠沒有留在屋裏，而是走出房間在外面的草地上隨意走動，她看著自己的雙腳，現實她的腿沒有一點知覺，實際夢裏也感知不到。

雲魘看見明棠出來有點意外，他浮在空中飄到明棠面前，身上的衣服已經不是白天的燕尾服，而是原本的黑色長袍。

“你怎麽出來了？”雲魘浮在明棠身邊問。

明棠見他又不好好走路，說了幾次都沒記住，放棄去糾正他的習慣，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你下來。”

雲魘從空中緩慢落在明棠面前，原本漂浮的衣料也垂落下來，他伸出手去夠明棠的手指，拉著她朝亭子那邊走。

“今晚天氣不太好，不知道明天是不是晴天。”雲魘道。

明棠知道他在家裏待不住，對此也沒說什麽，她看見亭子裏點著燈，坐在桌邊才發現他連食物也一塊變出來了。

明天是不是晴天明棠不知道，她清楚這樣安靜的生活過不了太久，下次方為鈺過來，可能就是需要她出門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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