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晗沒有說話，繼續等白澤說下去，這讓本打算吊她胃口的白澤無奈地笑了一下，小姑娘怎麽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呢？

“我想告訴你，你的一切都是空冥給的，你身上的擔子很重，你一定不要辜負這麽多的族人。”

蘇晗沈默，老實說，她有點厭煩了，穿越不是她的意願，被迫挑起這麽一副重擔本就很辛苦了，她心裏其實很壓抑的，所以她總是故意去找些樂子讓自己開心一下。

她沒有那麽高的心裏素質，面對一整個族群的殷切希望，她也會覺得沈重，壓力太大，她會努力盡自己所能地去幫助他們，但是總是有人不斷跳出來警告她要努力要奮進因為你身上擔著一個族群的性命，這讓她有點反感。

就好像高考前的孩子最煩人家和他說你一定努力學習考個好大學不然對不起你爸媽啊什麽的。

本來就已經壓力很大了，你們還不滿意，總是挑三揀四，泥人也有脾氣的好吧！

蘇晗養氣的功夫並不好，臉上自然而然就帶了出來，紫霄脾氣火爆，當下就是一揚眉，準備開口訓斥。

但是白澤攔住了他，他比紫霄知道得多，脾氣也溫和，對小姑娘偶爾的小性子還是可以忍受的。

“你為什麽不說話？”

“叛逆期到了。”蘇晗面無表情地道。

這話一出，氣氛就是一滯。

玄武也不樂意了：“你叛逆什麽啊你！”

蘇晗很煩躁，好像大姨媽來之前的那種感覺，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什麽都叛逆！”

紫霄冷笑著說：“你有什麽資格叛逆！”

蘇晗低下頭，不想去看他們的嘴臉。

這無聲的沈默讓紫霄的火氣更大，他氣勢一開，威壓放開。整個空間都被激蕩出一層波紋。

這一次連白澤都沒有攔著他，玄武有心攔，但是他現在只是三階。根本就沒那本事。

“噗！”

蘇晗噴出一口鮮血。

她癱倒在了地上，臉如金紙。不見一絲血色，蒼白的嚇人，而唇邊卻是殷紅一片，看著對比極為明顯，只有一雙黑眸，堅定地不起一絲波瀾。

真是作死啊！完全是自找的。蘇晗在心裏嘲笑著自己。

但是蘇晗這一次不打算妥協，她不想每次都被人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吩咐。就好像讓她來為空冥族奮鬥甚至犧牲都是她的榮幸一樣。

她一點也不想要這樣的榮幸！

她也一點都不想穿越！這個隨處死人的世界，讓她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她本就是有點倔脾氣，現在脾氣上來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一次。她想讓他們這群把她的努力當成理所當然的人知道，她不欠他們的！這什麽變數又不是她上桿子求著當的！不要一副她占了好大的便宜一樣！

眼見蘇晗沒有任何妥協的打算，紫霄心裏火氣更重，再次加大了威壓。

“哇！”蘇晗再次噴出了一口鮮血。

這一次，她幹脆連坐都坐不住。整個人貼在了地上，氣若游絲，像是有座大山壓在她身上，全身骨頭都咯吱響 ，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她閉上了眼。專心體會著這份刻骨銘心的疼痛。

看，弱者就是這樣，只能被欺壓！被侮辱！

她知道自己在作死，只要她服個軟，這一切都會沒事。但是有些時候，她想放縱自己一把，不去屈服於所謂的現實。

如果不讓他們知道，她沒那個義務為他們服務，他們只會變本加厲，更加理所當然地看著她的付出。

老子不欠你們的！

總歸是相處了一段時間，玄武不忍心了，對紫霄道：“你行了吧！適可而止，別把人弄殘了！”

是啊！要是弄殘了你們再去哪裏找個變數啊！蘇晗心裏諷刺的想。

紫霄冷笑：“不死就行！她不是傲氣嗎？一個小小的金丹，還敢在我面前甩臉色！真以為自己是盤菜了！”

可不是就盤菜嗎？您老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蘇晗能感覺到自己的骨頭都已經碎了，軟塌塌的攤在那裏，像癱肉泥一樣，但就算是這樣，她也硬氣地挺了下來不吭一聲。

她也想活得有尊嚴，她不想被當成一個工具。

而現在的她，在這些空冥遺族眼裏，就只是一個振興族群的工具而已，當初在死城承受的侮辱，沒想到今天又承受了一次，而且兩次都是自己犯倔，真是作死啊！

她忽然想到了秦策，自己在他眼裏是個工具嗎？那樣的關心，應該不是吧？不過，也許只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變數的身份，若是知道，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早就魂飛魄散，取而代之的是她這個異世之魂，不知道是否還以一如既往的待她如初呢？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麽，向來最怕死的她，居然自己找死？

但是死了之後，就不用承受這些莫名其妙的重擔了吧！

眼見得蘇晗氣息越來越微弱， 白澤皺起了眉，小姑娘脾氣真倔，本想打壓她一下，讓她以後乖乖聽話，沒想到她居然寧死不折！

突然，他神情一變：“不好！紫霄快停手！”

不用他說，紫霄也感覺到了不妥，連忙收了自己的威壓。

白澤奔到蘇晗旁邊，伸手探去，眉頭緊得能夾死蒼蠅：“糟了！她有離魂的跡象！”

“怎麽會？”紫霄的神情沒比他好到那裏去，“我下手很有分寸，不會傷到她的神魂的才對！”

白澤的臉色很難看：“她有求死的意志！”

玄武神情也嚴肅起來，他現在實力太低，沒有察覺到蘇晗的異常，本以為她只是受了些身體之苦，沒想到居然有離魂的跡象！

那就是要死了啊！

他暴躁起來：“都是你們！本來好好地，結果非要什麽試探，這下好了。把人家弄得不想活了！”

“閉嘴！”白澤呵斥道，“現在抱怨這個有什麽用！先救人！”

紫霄和玄武兩個對視一眼，都悻悻地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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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晗醒來的時候。玄武正伸著小腦袋湊在她臉前，看見她眼皮輕顫。終於睜開了眼，心下也是大松了一口氣。

“你這丫頭怎麽回事？有什麽想不開的非要尋死！”他不滿的抱怨，臉上掛著你殘忍你無情你無理取鬧的表情。

蘇晗眼神放空，看著頭頂的橫梁，沒有說話。

他們不會理解她的。

她的三觀是在紅旗飄飄的現代社會樹立起來的，穿越這幾年，雖然也開始接受了弱肉強食這個生存法則。但是她還是沒辦法因為怕死就扔掉自己曾經有的價值觀。

在死城時，她告訴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面對強權，選擇了屈服。但是。這就是她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就算現在她活得很好，她也忘記不了自己曾經的妥協。

她原本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連社會都沒有踏上過，溫室裏的一朵花。而在這修真界，她深切地體會到了生存不易這四個字。

你不敢輕易相信遇見的人。因為他們前一時刻言笑晏晏，下一刻可能就會化身劊子手，毫不留情地將你斬於劍下。

你不能有絲毫的松懈，因為劇情這座大山壓在她身上，一個族群的希望系於她身。

她不是鐵人。長久積累下來，越來越沈重，終有一天，止不住的負面情緒宣洩而出，淹沒了她的頭頂。

在他們看來，你是弱者，你就沒有說不的權利，沒有人會跟你講人權。

她不想死，也不想就這樣在別人畫好的圈子裏打轉，為他們奮鬥，然後有一天他們擡著下巴，理所當然地對她說：做的不錯！矜持而又驕傲，而自己，只能匍匐在他們的面前說：應該的，大人您過獎了。謙順而卑恭。

面對著蘇晗的出神，玄武很不滿，拿爪子戳戳她的胳膊：“問你話呢！沒聽見啊！”

蘇晗轉過頭看著他，一雙眼睛黑漆漆的不見一絲光亮，陰沈而黑暗。

玄武一噎，訕訕的道：“不想說就不說唄！幹嘛這麽看人。”

後一句話，他的聲音明顯小了很多，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蘇晗閉上眼，感受著自己的身體，她的骨頭碎了，現在身上使不上一絲力氣，只能平攤著 ，像癱肉泥，看著分外惡心。

她的內傷基本上都好了，想來是對方用了好藥，她不感激他們，她這一身的傷本來就是他們造成的不是嗎？

雖然她自己也是作死。

玄武看她不理自己，臉上拉不下來，悻悻地出去了。

外面，白澤和紫霄相對而坐，一壺清茶，慢慢品嘗。

“如何？還是那般倔脾氣嗎？”白澤問。

玄武翻了個白眼：“反正她不理我。”

紫霄冷笑起來：“不識好歹的東西！簡直是找死！”

玄武嗤笑一聲：“你敢弄死她？”

紫霄一噎，狠狠地轉過頭，沒再說什麽，他還真不敢弄死她，靈惟巫女的預言，正在一個個實現，他不敢賭。

那個丫頭，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那麽放肆的吧！

白澤端起茶杯，上好的白瓷杯，冒著氤氳的白汽，模糊了他的臉龐。

“看來，這個丫頭不太好對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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