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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釵玉大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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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日寶玉見了賈政,回至房中,更覺頭昏腦悶,懶待動彈,連飯也沒吃,便昏沈睡去。仍舊延醫診治,服藥不效,索性連人也認不明白了。大家扶著他坐起來,還是像個好人。一連鬧了幾天,那日恰是回九之期,若不過去,薛姨媽臉上過不去,若說去呢,寶玉這般光景。賈母明知是為黛玉而起,欲要告訴明白,又恐氣急生變。寶釵是新媳婦,又難勸慰,必得姨媽過來才好。若不回九,姨媽嗔怪。便與王夫人嫵瑤商議道:“我看寶玉竟是魂不守舍,起動是不怕的。用兩乘小轎叫人扶著從園裏過去,應了回九的吉期,以後請姨媽過來安慰寶釵,咱們一心一意的調治寶玉,可不兩全?”王夫人答應了,即刻預備。幸虧寶釵是新媳婦,寶玉是個瘋傻的,由人掇弄過去了。寶釵也明知其事,心裏只怨母親辦得糊塗,事已至此,不肯多言。獨有薛姨媽看見寶玉這般光景,心裏懊悔,只得草草完事。

到家後,寶玉越加沈重,次日連起坐都不能了。日重一日,甚至湯水不進。薛姨媽等忙了手腳,各處遍請名醫,皆不識病源。只有城外破寺中住著個窮醫,姓畢,別號知庵的,診得病源是悲喜激射,冷暖失調,飲食失時,憂忿滯中,正氣壅閉;此內傷外感之癥。於是度量用藥,至晚服了,二更後果然省些人事,便要水喝。賈母王夫人等才放了心,請了薛姨媽帶了寶釵都到賈母那裏暫且歇息。寶玉片時清楚,自料難保,見諸人散後,房中只有麝月,因喚麝月至跟前,拉著手哭道:“我問你,寶姐姐怎麽來的?我記得老爺給我娶了林妹妹過來,怎麽被寶姐姐趕了去了?她為什麽霸占住在這裏?我要說呢。又恐怕得罪了她。你們聽見林妹妹哭得怎麽樣了?”麝月不敢明說,只得說道:“林姑娘病著呢。”寶玉又道:“我瞧瞧她去。”說著,要起來。豈知連日飲食不進,身子那能動轉。便哭道:“我要死了!我有一句心裏的話,只求你回明老太太:橫豎林妹妹也是要死的,我如今也不能保。兩處兩個病人都要死的,死了越發難張羅。不如騰一處空房子,趁早將我同林妹妹兩個擡在那裏,活著也好一處醫治伏侍,死了也好一處停放。你依我這話,不枉了幾年的情分。”麝月聽了這些話,便哭的哽嗓氣噎。寶釵恰好同了鶯兒過來,也聽見了。便說道:“你放著病不保養,何苦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老太太才安慰了些,你又生出事來。老太太一生疼你一個,如今八十多歲的人了,雖不圖你的封誥。將來你成了人,老太太也看著樂一天,也不枉了老人家的苦心。太太更是不必說了,一生的心血精神,撫養了你這一個兒子,若是半途死了,太太將來怎麽樣呢。我雖是命薄。也不至於此。據此三件看來,你便要死,那天也不容你死的,所以你是不得死的。只管安穩著,養個四五天後,風邪散了。太和正氣一足,自然這些邪病都沒有了。”寶玉聽了,竟是無言可答,半晌方才嘻嘻的笑道:“你是好些時不和我說話了,這會子說這些大道理的話給誰聽?”寶釵聽了這話。便又說道:“實告訴你說罷,那兩日你不知人事的時候,林妹妹已經嫁人了。”寶玉忽然坐起來,大聲詫異道:“嫁人?她嫁誰?”寶釵道:“自然是她哥哥給她張羅的親事,嫁的是番邦王子,不日就要迎回國去哪。”寶玉聽了,雙眼圓睜,嘴裏只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林妹妹是許了我的,怎麽能嫁別人?我為她病的這樣,她怎麽能背了我嫁人。”寶釵皺眉道:“何苦來,自己折騰自個兒。林妹妹是林家的人,婚娶大事自然有人家林家族長和哥哥著手,家裏何時給你訂下她來?若不然,她和她哥哥回蘇州去做什麽?”寶玉氣的指著寶釵罵道:“還不是因為你,是你來了霸占了林妹妹的位置,還拿什麽金鎖破勞什子過來,你這心思誰不知道?林妹妹就是因為和我生了氣,這才走了的。”說著又是一陣大哭大鬧。寶釵氣的眼前發黑,嘴裏發苦,只伸手指著寶玉哭道:“何苦來,誆了我為你沖喜,若不是看在姨媽的面子上,誰願意來伺候你這個傻子。”麝月幾個見二人吵的不像話,忙過來勸著,那邊早有人報給了王夫人。

寶釵嫁過來又是不甘又是心寒,聽寶玉這語氣,他娶不著黛玉全都是因為自己。寶釵自幼被薛姨媽和薛蟠嬌*寵著長大,本身又是個極聰慧能幹的女子,不說自視甚高也絕對不容他人看低自己。今日寶玉這番“肺腑”之話脫口而出,把往日二人的情意消減的一幹二凈。見自己未來的丈夫又哭又鬧的吵著要黛玉,一邊攆自己出去,心頭的火蹭蹭的往上竄。狠狠的砸了手中的盅子,喝道:“你以為林姑娘為什麽走了?還不是因為你不爭氣,連個孩子都比你強,一點兒不如意就鬧的天翻地覆。據說人家那藩國小王子貌似天人,又是未來的王位繼承人,林妹妹又不傻幹嘛回來嫁你這麽個瘋癲的,好好的去做王妃豈不更好?”寶玉聽了,怔了半晌,不禁放聲大哭,倒在床上。忽然眼前漆黑,辨不出方向,心中正自恍惚,只見眼前好像有一人走來,寶玉茫然問道:“借問此是何處?”那人道:“此陰司泉路。你壽未終,何故至此?”寶玉道:“聞得故人遠嫁,心內大慟,不想昏厥至此。”那人道:“故人是誰?”寶玉道:“姑蘇林黛玉。”那人冷笑道:“她自嫁人,與汝何幹?快回去罷。”寶玉聽了,呆了半晌道:“只是不知她是否情願?”那人冷笑道:“是不是情願,自有她的因果在。且那黛玉本來自於太虛幻境,為還淚而來,卻被另一因果得以善解。汝若有心尋訪,潛心修養,自然有時相見。如不安生,即以自行夭折之罪囚禁陰司,除父母外,欲圖一見黛玉,終不能矣。”那人說畢,袖中取出一石,向寶玉心口擲來。寶玉聽了這話,又被這石子打著心窩,嚇的即欲回家,只恨迷了道路。

正在躊躇,忽聽那邊有人喚他。回首看時,不是別人,正是賈母、王夫人、寶釵、麝月等圍繞哭泣叫著。自己仍舊躺在床上。見案上紅燈,窗前皓月,依然錦銹叢中,繁華世界。定神一想,原來竟是一場大夢。渾身冷汗,覺得心內清爽。仔細一想,真正無可奈何,不過長嘆數聲而已。寶釵早知黛玉已訂親,因賈母等不許眾人告訴寶玉知道,恐添病難治。自己卻深知寶玉之病實因黛玉而起,失玉次之,故趁勢說明,使其一痛決絕,神魂歸一,庶可療治。賈母王夫人等不知寶釵的用意,深怪她造次。後來見寶玉醒了過來,方才放心。立即到外書房請了畢大夫進來診視。那大夫進來診了脈,便道:“奇怪,這回脈氣沈靜,神安郁散,明日進調理的藥,就可以望好了。”說著出去。眾人各自安心散去。麝月起初深怨寶釵不該告訴,惟是口中不好說出。鶯兒背地也說寶釵道:“姑娘忒性急了。”寶釵道:“你知道什麽好歹,橫豎有我呢。”那寶釵任人誹謗,並不介意,只窺察寶玉心病,暗下針砭。一日,寶玉漸覺神志安定,雖一時想起黛玉,尚有糊塗。更有麝月緩緩的將“老爺選定的寶姑娘為人和厚;嫌林姑娘秉性古怪,原恐早夭;老太太恐你不知好歹,病中著急,所以叫紫鵑過來哄你”的話時常勸解。寶玉終是心酸落淚。欲待尋死,又想著夢中之言,又恐老太太、太太生氣,又不能撩開。又想黛玉已嫁,寶釵又是第一等人物,方信金石姻緣有定,自己也解了好些。寶釵看來不妨大事,於是自己心也安了,只在賈母王夫人等前盡行過家庭之禮後,便設法以釋寶玉之憂。寶玉雖不能時常坐起,亦常見寶釵坐在床前,禁不住生來舊病。寶釵每以正言勸解,以“養身要緊,你我既為夫婦,豈在一時”之語安慰他。那寶玉心裏雖不順遂,無奈日裏賈母王夫人及薛姨媽等輪流相伴,夜間寶釵獨去安寢,賈母又派人服侍,只得安心靜養。只是這回的寶釵早已心生退意,想著等寶玉身體一好轉便讓母親提出,左右不曾圓房,將來各自婚嫁互不相擾。她表面雖溫柔體貼,實際心眼兒也是極小,見寶玉那日對自己喊出的瘋話,句句誅心,怎能因賈母幾句勸解便不放在心上。只是每每和薛姨媽透露出一點意思,薛姨媽便流淚不止,只說自己耽誤了姑娘,卻仍讓寶釵任命。寶釵惱恨交加,只等薛蟠從獄中回來為自己做主,卻不想等來的卻是另一場風波。

ps:

下一回鳳鳳要去秋獵了,騎馬射箭很拉風的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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