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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坊間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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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鳳又醉又唱,眼中仿佛汪了一池秋水一般,兩只柳葉垂珍珠墜子不住的打晃兒,頰上如擦了胭脂一般紅潤,眉稍眼角越添了許多豐韻,水溶又是愛又是喜,打量左右索性沒人,偷著親了又親,直吻的熙鳳站不住腳,眼睛也迷蒙起來,方半摟半抱著將熙鳳帶回紅香圃中,香薷幾個丫頭忙過來扶過去,用過水,又吃了兩盞釅茶。檸檬見了心裏止不住嘟囔著,忙命將醒酒石拿來給她銜在口內,一時又命她喝了一些酸湯,方才覺得好了些。水溶一身簇新袍子也被她拉扯揉搓的變了形,好容易安頓熙鳳睡下,方回去自換衣服不提。熙鳳要了兩遍水喝,身子圖不得,便靠在檸檬身上,“好檸檬,心跳的厲害。”檸檬嗔道:“誰叫你盡力灌起來。”香薷也披著外衣過來服侍著,檸檬道:“不用起來了,都去睡罷。”服侍了熙鳳喝水,熙鳳枕了那紅香枕,身子一歪,便睡著了。檸檬見熙鳳醉的很,恐她再唾酒,只得和衣在對面榻上倒下。李延夢與水溶一個院子,水溶回來臉上一直掛著笑,洗漱的時候居然還哼起了小調兒,正是熙鳳唱的那首“女兒情”。李延夢穿著素白棉紗小襖子,下面綠綾彈墨袷褲,散著褲腳,聽了隔壁的聲音,嘴裏不由哼了一聲,蹬了鞋子睡倒在床*上,可惜半宿不曾睡著,翻來覆去的鬧心。水溶可不知他在那失眠,只覺心裏甜滋滋的,倒睡了個好覺。

大家黑甜一覺,不知所之。及至天明,檸檬睜眼一看,只見天色晶明,忙說:“可遲了。”向對面床上瞧了一瞧,只見熙鳳早已撇開了枕頭,睡猶未醒。連忙起來叫她。熙鳳坐起來,猶發怔揉眼睛。檸檬笑道:“姑娘好嗓子,奴婢服侍這麽多年倒是頭一次聽見。”熙鳳聽了不由紅了臉笑道:“怕什麽,哪個能聽見。”香薷端了臉盆進來。嘻嘻笑道:“應該是哪個沒聽見。那歌兒傳的可遠呢,連林府花圃裏的劉大爺都聽住了,說是比仙樂都好聽呢!”熙鳳聽了,方握住臉笑起來,想著昨夜水溶眸中濃濃的柔情以及那火熱的吻,自己就忍不住紅到了耳朵根,不過這樣偶爾一兩次也能增進二人的感情不是?

水溶熙鳳洗漱後用了些早餐,便與林遠志和黛玉告別。黛玉用帕子捂著嘴,生怕一不小心便淚流成河。熙鳳拉了拉黛玉的手,轉頭笑著囑咐多羅耶道:“好好照顧我妹子。可不行欺負了她。否則,將來你就是回茜香了,我也打過去給妹子報仇。”多羅耶摸了摸頭,瞥了一眼黛玉笑道:“鳳姐姐,這我哪兒敢哪?”眾人忍不住笑起來。水溶則與林遠志拱手道:“金陵那邊還望林兄多多照看。”林遠志謙道:“哪裏。哪裏。還是王伯父照看我們的地方多。”林遠志自從考取功名,回蘇州任職後,林家一族振興的希望就落在了他身上。此時他不說在族中一言九鼎吧,但也是有很多話語權的。林家傳承了百年香火,在金陵一地也有不少親戚,這樣與王忠一家互相照應著,多少能讓水溶和熙鳳回京時安下心來。送君千裏終有一別。熙鳳依依不舍的上了馬車,水溶李延夢也飛身上馬,不一會兒便絕塵而去。林遠志、黛玉一直望到看不到人影後方回去不提。

熙鳳不是個愛嬌的性子,車把式趕車趕的也穩當,三人幾日間已行了不遠,臨近京城只剩三分之一的路程了。路過一個小鎮。熙鳳忽在車內聽見道兒上人說道:“人要發財也容易的很。”那個問道:“怎麽見得?”這個人又道:“今日聽見那京城榮府裏丟了什麽哥兒的玉了,貼著招帖兒,上頭寫著玉的大小式樣顏色,說有人撿了送去,就給一萬兩銀子;送信的還給五千呢。”熙鳳雖未聽得如此真切。心裏頓時知道這是賈寶玉的通靈寶玉丟失了。想著這時元妃已歿,賈寶玉又是瘋瘋呆呆的,若黛玉還在賈府裏,這時候已經被算計的馬上就要死去了。還好自己早已將黛玉帶出,如今幸福的準備待嫁,和這個道貌岸然的賈府沒了半分幹系。見馬車停了下來,原是水溶叫她下來臨時歇歇腳,順便吃些東西。檸檬扶下熙鳳,原是一家路邊的小茶館。剛才那幾個議論的男人都坐在一桌上,桌上只擺著幾碗粗茶。熙鳳想聽那幾人說話,便悄悄坐了旁邊的桌子,點了些茶水點心吃著。

只聽有人問道:“那是什麽寶玉啊?值得這麽多銀子。”那人回道:“這個就說來話長了。那賈府的榮國府二老爺生的那個哥兒從娘胎裏銜來的一塊玉,只有鵝卵大小,上面還帶著些字樣。聽人說那是塊通靈寶玉,能驅邪招財的,那哥兒丟了玉之後人都變傻了,就等著這塊玉救命呢!再說人家榮國府是什麽人家,這幾千上萬兩銀子在人那不過是拔根寒毛的事,哪有他們家的哥兒值錢呢!”眾人聽了嘴裏都嘖嘖不停。“那到底有沒有人拾到去領賞啊?”有人又好奇的問道。“這個倒沒聽說。只是我鄰居家的牛二跟我說,他家有親戚是在那榮國府當差的。那懸賞下來之後,還真有個窮怕了的人拿著塊玉去了。那家內人們聽見,自然喜歡的了不得,便說:‘拿來,我給你回去。’那人就便懷內掏出賞格來,指給門上人瞧,‘這不是你府上的帖子麽,寫明送玉來的給銀一萬兩。二太爺,你們這會子瞧我窮,回來我得了銀子,就是個財主了。別這麽待理不理的。’話說的倒挺硬,那門上的人聽了也不敢小覷他,只說道:‘你到底略給我瞧一瞧,我好給你回去。’那人初倒不肯,後來聽人說得有理,便掏出那玉,托在掌中一揚說:‘這是不是?’那賈家的眾家人原是在外服役,只知有玉,也不常見,今日才看見這玉的模樣兒了。急忙跑到裏頭,搶頭報似的。正巧那日賈府的一位爺在家,聽了這消息倒也喜歡,忙去稟知了賈府的老太太。那老太太自然是喜不自禁,快叫人請了那人到書房內坐下,說是將玉取來一看,若真是的話即便送銀。那人只得將一個紅綢子包兒送過去。打開一看,倒真是一塊晶瑩美玉。”這說客說的累了,端起茶碗來吃茶,旁人聽的著急,忙催他:“別賣關子啊,接著說,茶一會兒再吃。”那人倒也好說話,只匆匆喝下一碗茶去,便接著說道:“那玉倒是塊好玉,細看上面的字也仿佛認得出來,什麽“除邪祟“等字。便急急的遞去給那賈老太太看。那老太太打開看時,只見那玉比先前昏暗了好些。一面擦摸,老眼昏花倒看不真,後來拿出眼鏡兒來,戴著一瞧,只說:‘奇怪,這塊玉倒是的,怎麽把頭裏的寶色都沒了呢?’別的家人也都認不清到底是不是,最後只得拿去給那哥兒自己辨認。誰知那哥兒剛剛睡醒,正睡眼朦朧,接在手裏也沒瞧,便往地上一撂,只哭說這玉是假的拿來哄他的。”一人便奇了:“別人都認不出來,他傻呆呆的怎麽還知道不是呢?”他人便道:“這不用說了。他那玉原是胎裏帶來的一種古怪東西,自然他有道理。想來這個必是人見了帖兒照樣做的。”大家此時恍然大悟。

“後來呢?那家夥一定吃了一頓好打吧?”有人幸災樂禍。那說客笑呵呵道:“可不是,窮怕了的人什麽做不出。人家把玉拿進去辨認,這邊使人看著不讓他走,他在那等了半日不見人來,正在那裏心裏發虛,只見裏面那位爺氣忿忿地走出來了,見他便罵道:‘好大膽,我把你這個混帳東西!這裏是什麽地方兒,你敢來掉鬼!’回頭叫來好些個小廝讓取了繩子去捆起他來。等賈府老爺回來問明了,就把他送到衙門裏去。”眾人都只道:“活該,活該。那賈府是什麽人家,他也敢去捋老虎須子,這回這頓打是少不得的。”那說客搖頭笑道:“那人起先自唬的手足無措,見這般勢派,知道難逃公道,只得跪下給人家碰頭,口口聲聲只叫:‘老太爺別生氣。是我一時窮極無奈,才想出這個沒臉的營生來。那玉是我借錢做的,我也不敢要了,只得孝敬府裏的哥兒頑罷。’不過人家賈府家大業大,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如何希罕他那塊破玉。最後只嚇唬了一番,便攆了他走。那人趕忙磕了兩個頭,抱頭鼠竄而去。從此那京城街上便鬧動了“賈寶玉弄出‘假寶玉’來的故事來。”眾人聽了莫不搖頭晃腦品評一番,熙鳳這邊也聽的住了。看那說客三十餘歲,長的一副憨厚模樣,沒想到講起坊間故事奇聞來倒繪聲繪色的,若放到酒樓裏去說書必是合適的。想那賈家一味的追名逐利,如今這幅光景看下來,這破敗之相是跑不了了。

ps:

文文馬上60w了,離完結還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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