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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如此“斷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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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官接了,笑道:“無功受祿,何以克當!也罷,我這裏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系上,還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點親熱之意。”說畢撩衣,將系小衣兒一條大紅汗巾子解了下來,遞與寶玉,道:“這汗巾子是茜香國女國王所貢之物,夏天系著,肌膚生香,不生汗漬。冬日裏系著,也是溫如暖玉,一年四季都可代替腰帶來系的。昨日北靜王給我的,今日才上身。若是別人,我斷不肯相贈。二爺請把自己系的解下來,給我系著。”寶玉聽說,喜不自禁,連忙接了,將自己一條漢白玉腰帶解了下來,遞與琪官。二人方束好,只見一聲大叫:“我可拿住了!”只見薛蟠跳了出來,拉著二人道:“放著酒不吃,兩個人逃席出來幹什麽?快拿出來我瞧瞧。”二人都道:“沒有什麽。”薛蟠剛才出來透風,這二人的私語聽的一清二楚,那茜香國的大紅汗巾子定是熙鳳送給北靜王府的禮物,好好的東西不知為何居然給了個戲子。薛蟠自小與熙鳳交好,品行方面改好了很多,更兼娶了心愛的英蓮為妻,又做了父親,往日那些不著調的事盡數不做了。今天見表弟又和戲子勾勾搭搭,做這等香艷之事,哪裏肯依,遂跳將出來將二人驚破。

琪官是馮紫英請來的,薛蟠也不好多說什麽,散席後只把寶玉逮了過來,低聲道:“好好的,跟個戲子換什麽腰帶,若是讓有心人看見了,可不是好玩的。”寶玉自知理虧,紅了臉道:“我見他都把腰帶解下來了,我若不肯收下,倒讓人難為情了。大哥哥可別跟別人說去,讓我父親知道又饒不了我了。”薛蟠嗤的一笑,“現在知道害怕了?我父親去的早。也沒人教我這個,成天就知道跟些子弟出去胡混,他們因我有錢也都奉承我,可真有事的時候他們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都快。還有琪官這個戲子。你別看他跟我們世家子弟都交好,實際他是忠順王一手捧出來的角兒,是忠順王爺寵愛非常、一日少不得的人,你要跟他有了什麽私情,難免不會被告到姨夫那裏。”寶玉平素最怕賈政,聽薛蟠這麽一說,頓時嚇的什麽綺念都沒有了,慌忙解下那條大紅汗巾子,道:“這東西太打眼了,還是藏起來的好。”薛蟠憋住笑道:“這汗巾子卻是夏季系著好些。你若擔心被人瞧見,就讓我幫你留著,我那的腰帶你選一條先系著回去。”寶玉自是感謝不提。

第二日,薛蟠就尋個由頭去了雨花巷,將那汗巾子往熙鳳那一扔。笑嘻嘻的道:“累死累活弄回來的稀罕物,倒讓人賞給了個戲子。”熙鳳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氣的翻江倒海。只道:“哥哥出來的久了,帶些我給侄兒的糕點玩具,快些回去的好。”薛蟠還想逗弄她兩句,就被熙鳳淩厲的一瞥嚇破了膽子,趔趄著腳匆忙走了出去。出門抹了一把汗,心裏直道:“這丫頭長大後更兇了,現在連拳頭都懶得動,直接用眼神就能把人唬死了。唉!還是我家蓮妹最溫柔體貼了。”

檸檬看了眼盒子裏的汗巾子,硬著頭皮道:“姑娘,這東西是放起來。還是……”熙鳳恨道:“拿去燒了它!”“是,姑娘。”檸檬捧著盒子就要出去。“等一下,把這東西包裝好了,再給我送到北靜王世子手上,聽著。必須送到他手上,讓他看見才行。”熙鳳咬牙切齒。嚇的檸檬嗖的一下鉆了出去,這怨念實在是太嚇人了!

不到晌午,福兒便托著個華麗的盒子進來道:“世子,是鳳姑娘送過來的。”水溶接過盒子,發現上面居然還打著蝴蝶結樣式的緞帶。在福兒賊眉鼠眼的註視下,水溶握著拳頭咳嗽了一聲道:“若無事的話,你便退下吧!”福兒一下子垮了臉,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水溶收到熙鳳的禮物,心情大好,等福兒一關門便急不可耐的拆開了緞帶,打開了盒子。裏面顯然是那條大紅汗巾子,水溶正納悶,發現裏面還有一張紙條:“情友蝶戲,鄂君繡被,鳳甚惡之嘔之,望君勿用吾贈之物相贈,不甚感激!”水溶一看這話,頓時驚呆了,自己何時有過斷袖之事了?還有這條汗巾子,自己不是送給太妃了嗎,怎麽又到了鳳兒那裏,還被送了回來。水溶受了這無名的冤屈,又想著熙鳳對自己鄙視的表情,頓時按耐不住,自立不安起來,忙喚來阿絕,道:“立即徹查。我看看到底是誰在外面侮了世子我的名聲。”臉上陰沈的好似烏雲一般,阿絕驚詫的瞄了一眼世子,便退下辦差不提。

這種八卦的事情,到哪裏都不難查,阿絕只問了那幾日馮紫英席上的小戲,便把這事了解了個七七八八,回來一稟,只見水溶伸手便砸了個盅子,恨道:“拿著我送給祖母的東西賞戲子,這事他也真能做出來。”原來北靜王今日身子好了些,便更不服老,那些嬌花似的女孩兒不喜歡了,倒捧上了戲子。那日請忠順王過來赴宴,忠順王帶了個名角琪官,本就長的美貌,又兼扮演小旦,更顯嫵媚溫柔,這一亮相頓時就驚呆了北靜王的老眼,驚為天人。那些平常打賞用的金銀錦緞根本配不上這個絕色,見他唱戲後臉色潮紅,頭上冒出了一層薄汗,卻又不能換掉戲服,當下便心疼起來,更取了太妃那裏的汗巾子賞給了琪官。等老太妃知曉,這物已經送了出去,老太妃就是舍不得也得給了,若不然豈不是打了北靜王府的臉面。只是水溶這裏,怕他生氣便讓下人都閉了嘴,誰也不曾透露半分。後來的事兒,便是琪官與賈府少爺賈寶玉交好,送了賈寶玉那裏,熙鳳怎麽得來的便不知曉了。

水溶氣的不行,自己好不容易才見到了熙鳳,正想趕著她入宮領賞的喜慶勁兒,討她的歡心,誰知中途冒出這麽件破事,居然讓她以為這汗巾子是自己賞給戲子的,把自己居然想成了有斷袖之癖的人,若一個弄不好,可能熙鳳一直都不會搭理自己了。水溶咬牙恨死了自家那個老北靜王,病的跟個老柴火棒似的,還學人家忠順王捧戲子。又厭那個琪官,當著忠順王這樣的老色鬼居然也敢與人有私情,那老頭子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一項視這些戲子為私亂,哪裏容的他與別人交好。那個賈寶玉也是個不省事的,雖長的不錯,到底是個紈絝子弟,原想著熙鳳與他家有親,照顧他一二也是可行的,誰知惹出了這種麻煩。水溶冷哼一聲,吩咐道:“把這事透露給忠順王府吧,他們的破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往後我府中的物事凡是賞人、送人的都要登記在冊,尤其是老太妃那裏的,別再讓沒眼色的家夥白送了戲子去。”阿絕答應一聲,又瞟了自家世子一眼,看來他這是在遷怒了,也是,誰讓那起子人觸了自家世子的逆鱗呢,活該!

這日賈政正考問寶玉的學習,見他臨帖寫的又少,書讀的也不通透,問上兩句便惶悚,哆哆嗦嗦的,原本無氣的,這一來倒生了三分氣。方欲說話,忽有回事人來回:“忠順親王府裏有人來,要見老爺。”賈政聽了,心下疑惑,暗暗思忖道:“素日並不和忠順府來往,為什麽今日打發人來?”一面想一面令“快請”,急走出來看時,卻是忠順府長史官,忙接進廳上坐了獻茶。未及敘談,那長史官先就說道:“下官此來,並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來,有一件事相求。看王爺面上,敢煩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爺知情,且連下官輩亦感謝不盡。”賈政聽了這話,抓不住頭腦,忙陪笑起身問道:“大人既奉王命而來,不知有何見諭,望大人宣明,學生好遵諭承辦。”那長史官便冷笑道:“也不必承辦,只用大人一句話就完了。我們府裏有一個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裏,如今竟三五日不見回去,各處去找,又摸不著他的道路,因此各處訪察。這一城內,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說,他近日和銜玉的那位令郎相與甚厚。下官輩等聽了,尊府不比別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啟明王爺。王爺亦雲:‘若是別的戲子呢,一百個也罷了,只是這琪官隨機應答,謹慎老誠,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斷斷少不得此人。’故此求老大人轉諭令郎,請將琪官放回,一則可慰王爺諄諄奉懇,二則下官輩也可免操勞求覓之苦。”說畢,忙打一躬。賈政聽了這話,又驚又氣,即命喚寶玉來。寶玉也不知是何原故,忙趕來時,賈政便問:“該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讀書也罷了,怎麽又做出這些無法無天的事來!那琪官現是忠順王爺駕前承奉的人,你是何等草芥,無故引逗他出來,如今禍及於我。”

ps:

情友蝶戲,鄂君繡被,都是古代對同性戀的別稱,小尛不歧視同性戀,但是自己的男人絕對不行,會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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