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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青青你怎麽變性了(三合一肥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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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定定的註視著異燭, 想從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些別的線索,然而這人的臉皮實在太厚,頂著她高強度的審視仍舊巋然不動, 甚至嘴角一勾, 又揚起一抹格外真誠的弧度。

隋邇抿唇,不知怎的內心突然煩躁起來,小草為什麽要看著這個男人, 難道他很好看嗎?

“啪——”

一個巴掌大的花盆從櫃子上掉下來, 發出四分五裂的慘叫聲, 肇事者從容淡定的收回手:“抱歉, 手滑了。”

朝暮和異燭之間的對峙被打斷,她回頭看著地上撲倒的仙人球, 又不好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和神君計較,只略微揚手,一點青光落下,仙人球和花盆瞬間恢覆原樣, 連裏頭的泥土都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仙人的法術確實神奇,能做到許多我們魔族做不到的事。”異燭讚嘆道。

“這說明我們的體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必然不可能兼容在一個世界。”朝暮擡眼看向異燭,魔族人的科技會腐蝕掉神仙與妖精賴以生存的靈氣環境, 這一點就註定了他們之間無法共存。

異燭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剎那,很快又恢覆成原樣,他倒是小看了朝暮, 能從這隨口一句恭維中找到問題的癥結。

“魔族與神並非敵對關系,事實上,我們敬仰神為這片堪稱奇跡的世界所做出的貢獻,我們不滿的是那些愚蠢的土著放著數不盡的資源不去利用, 整日只知道為了成仙而枉顧文明的進程,這片天地已經存在了億萬年之久,如果是魔族擁有這樣豐富的資源,早就征服了虛空。”

朝暮挑眉:“你們果真沒有擁有過嗎?我還以為你們啃光了原本的世界,失去屬於自己的家園,才會在虛空中四處尋覓其它地方,準備鉆進別人家裏當一個竊賊。”

阿宿驚悚,脫口而出道:“你怎麽知道!”

異燭額頭青筋直蹦,面無表情的一腳跺在阿宿腳背上,將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痛得五官皺成了菊花。

“朝暮小姐可知意圖謀害神君的究竟是何人?”異燭將話題拉回原點。

“雁衡陽嘛,他已經來過好幾次了。”朝暮逗弄著手心裏沈睡的白鳥團子,漫不經心的道:“如果不是你們跟他通風報信,他哪能這麽容易找到這犄角旮旯裏來。”

“雁仙人只不過千歲仙齡,縱使天資不凡,年紀如此,也不會有多大力量,更沒有本事助我等偷入小世界。”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雁衡陽如果有這麽大本事,也不至於在仙源之時就偷偷摸摸的搞些小動作,一千歲對於壽元悠長的神仙來說實在太過微不足道,即便是世家嫡子,不逢變故根本掌不了多少權力。朝暮忽然想起來什麽,道:

“小仙下凡前,三十三天戰事正緊,雁族不敵天外魔節節敗退,如今想來都是演員吧,你們本事不小,連鎮雲將軍都能賄賂。”

“雁北……”異燭揚唇,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朝暮小姐下界已有些時日,想必不知雁北將軍已經隕落,三十三天雁氏兵權由雁峰執掌。”

“雁將軍死了?”朝暮蹙眉,她雖然不喜歡那個在辰典跟仙主唱雙簧的大嗓門,但他畢竟是守衛雲疆的老將軍,保護了仙界千萬年的安寧。

“仙界之人恐怕做夢都想不到與天外魔勾結的正是他們名義上的共主,仙主鳳萬知。”異燭不再繞彎子,直截了當的道,語氣中帶著淡淡的輕蔑和得意,君主通敵這種醜事若是放在凡間,恐怕要被載入史冊,供後人嘲諷一萬年。

朝暮心中隱隱有這種猜測,但是真的聽到了,還是忍不住瞪直了眼睛,那個大腹便便的仙主,把自己坑到這片死域來的仙界首領,竟然早就跟天外魔攪和到一起,怪不得聽見凡間靈氣異常,首先把她丟下來,恐怕存的就是殺人滅口的陰險心思。

她扭頭看向隋邇,疑惑道:“鳳萬知為什麽要殺你,你們之間有仇怨嗎?”

隋邇:“不知,本君跟他不熟。”

朝暮:……

“他是天地間最後一只鳳凰,天資平平,勝在血脈優勢活的久,積攢下來不少修為,本君倒是同他父親也就是前任仙君交情不錯。”隋邇耐著性子解釋道。

異燭微笑:“可見世襲制推不出明主,科技文明中的領導者是通過考核選舉出來的賢能之人。”

朝暮斜了異燭一眼:“那你魔子的身份怎麽來的,莫非指的不是魔主的兒子?還是說你不會接任魔主的位置?”

異燭臉色逐漸難看。

“好在鳳萬知沒有後裔,等他被那些世家撕碎,下一任仙主應該就能換個品種……”朝暮說到一半忽然頓住,心中生出一個不好的猜想。

異燭面色平靜下來,淡淡道:“朝暮小姐未免太過樂觀,那些所謂仙界世家可不一定有這樣的力量。三十三天雁族已在雁峰掌握之中,而那位大公子為了討好鳳萬知,不惜率領雁族強攻天際雪崖,搶奪至寶冰魄,致使十一重天成為汪洋大海,雪狐族死傷慘重……”

朝暮身體一僵,反射性的問道:“與鋒呢?”

“與鋒……是雪狐族那位小少主?”異燭哼笑:“他在仙源上學,倒是躲過一劫,只是宗族遭難,此刻恐怕並不好過。”

朝暮略微松了一口氣。

異燭繼續道:“前些日子,十七重天常山柳氏放出異樣光華,仙界均傳至寶出世,鳳萬知令柳氏交出寶物,被拒後已遣雁夜二族、中小世家及在籍散仙圍攻常山。”

這與整個仙界力量還有什麽區別?

朝暮心頭猛的一跳,常山柳不正是青青家嗎,青青自從離開仙源後,仙主辰典也未曾出席,如今恐怕還在常山,縱使柳氏底蘊豐厚,可是一個世家怎麽可能與這麽多股力量抗衡。

隋邇握住朝暮冰涼的手,不善的瞥了一眼異燭。

“我要回仙界。”朝暮忽然道。

隋邇嘆了一口氣,澀聲道:“你想去就去吧,本君同你一道。”

朝暮看向唇色尚有些發白的隋邇,皺眉:“你身體還沒有痊愈。”

隋邇原本苦巴巴的內心驟然生出些許甜意來,還以為朝暮聽到那柳姓女人出事就迫不及待的要走,如今看來,小草果然還是在乎他的!

正當隋邇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窗外的異燭忽然狀似驚訝的道:“神君怎會還沒好,莫非是在哪兒又傷著了?”

朝暮眼睛抽了抽:“你有臉說?若不是你們整出來的什麽天毒,他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朝暮小姐怕是誤會了什麽,在下那等微末伎倆對付對付尋常仙人還差不多,至於上古神君,至多只能讓他睡上一覺。”異燭無辜道。

朝暮蹙眉,狐疑道:“是這樣嗎?”

異燭肯定道:“句句屬實。”

隋邇:……

從現在起,他跟魔族人不共戴天!

……

十七重天,天空如同被火燒著了一般,呈現出艷麗的赤金色。

未到常山,就有無數流光競相飛掠,爭先恐後,比趕集還要熱鬧。

朝暮順手拽住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大哥,你們這是幹嘛去啊?”

大漢回頭,見是個漂亮仙子,肩膀上趴著一只垂頭喪氣的灰兔子,懷裏揣著個毛絨絨的白球,不禁笑道:“妹子打哪來,拖家帶口的也要去常山分一杯羹嗎?”

朝暮暗搓搓的磨了磨牙,面上卻是不好意思的道:“小仙剛閉關出來,還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麽事。”

大漢朗聲大笑,道:“怪不得,妹子你出關巧,剛好碰上這萬年難得一遇的喜事啊!”

“怎麽說?”

“這常山柳氏出了件寶物,出世時那可是光芒萬丈,全仙界都傳遍了,有道是見者有份,可惜柳家扣扣索索不肯交出來,仙主一怒,下了旨意,常山柳氏從仙界除名,上至世家下至散仙,誰都能來撕塊肉回去。”

大漢說著擦了下口水:“那可是常山柳啊,傳承不知多少萬年的世家大族,從指縫裏漏出來的一點渣子都能叫我們這些窮散仙一夜暴富了!”

“那可真是好事。”

大漢:“可不是嘛,妹子你要不要跟大哥一起,大哥有門路,保準能賺一票大的!”

朝暮微微一笑:“大哥你還走的動路嗎?”

大漢奇怪道:“走的動——”

話音未落,就有一道青光砸下,巴掌大的一小撮,卻有如萬丈高山,猛的將人壓入地底,只聽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地面揚起無數煙塵,隱約能瞧見一個黑洞洞的巨坑,坑底不知還有沒有活人。

朝暮遺憾的嘆息道:“走不動就不要勉強嘛。”

她說完往四周淡淡的掃了一眼,幾個停下來看熱鬧的散仙頓時一陣毛骨悚然,腳底抹油般往四面八方亂竄逃了,朝暮冷哼一聲,加快速度飛往常山。

常山位於十七重天中央,是一座綿延十數萬裏的巨型山脈群,山上綠蔭如錦、柳木叢生,所有建築都被掩蓋在茂密的樹林中,要極細心才能從枝葉縫隙瞧見一角飛檐或是一片白墻。

離常山越近,人越多,朝暮騰在高空中,看見下方連綿不斷的軍營帳篷和寫著“雁”、“夜”以及其它世家族名字樣的旗幟,眉心蹙成一團,這些圍剿常山的神仙駐紮在此處,還在不斷集合隊伍,與之相對的是僅隔著一條長河的柳家弟子,數目稀少,僅用肉眼辨別,入侵者約有柳氏族人的百倍之多。

“這也太欺負人了!”朝暮呸了一聲,化作一道流光墜入常山深處,甫一落地,就被十餘個偵查的柳家弟子圍了個嚴實,個個頭上都頂著個綠油油的柳藤帽子,模樣也大同小異。

打頭那個率先揮出一把鋤頭,厲聲道:“說好的三日之後開戰,你們怎麽說話不算數!”

其餘十幾綠帽異口同聲道:“不算數!”

朝暮輕輕推開差點懟到面門上的鋤頭,解釋道:“小仙與柳青青是至交故友,此番是來援助常山柳一族。”

“真的嗎,我不信,你一定是奸細!”

綠帽們:“是奸細!”

朝暮輕咳一聲:“你們若是不信,直接帶我去見青青便是。”

“少主日理萬機,哪有空見你,你還是老老實實交代了,不要自找苦吃。”

綠帽們:“找苦吃!”

朝暮:“那要不你跟她說一聲朝暮,她聽到小仙的名字,定會來相見。”

“你是朝暮?”打頭狐疑的打量了她一會兒,目光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停留了幾息,倏然收了鋤頭:“少主提到過你,一個非常非常漂亮但是沒胸的仙子。”

綠帽們:“沒胸!”

朝暮:……

“咳,仙子別在意。”打頭的手一揚,周圍那十來個覆讀機瞬間化成一堆柳葉,被扛鋤頭的弟子收入懷中:“這些都是小人分/身,用來漲漲氣勢,嚇唬嚇唬人的。”

朝暮沈默,她忽然想起外邊那看起來數量本就少敵人許多的柳氏族人,如果還要去掉裏頭的假人,這場戰役……恐怕不容樂觀。

“小人柳初頭,是柳家三系旁支,現在是主家內門雜役,朝暮仙子請隨我來。”

柳初頭引著朝暮穿過迷宮一樣的森林小路,往主殿行去。

“外邊那些人圍多久了?”朝暮問道。

柳初頭摸了摸鼻子:“兩天了。”

朝暮震驚:“兩天就這麽多人?”

“唉,沒辦法,那些人瘋了一樣說什麽都不聽,非說我們柳家出了寶貝,那明明是我們少主出關放出的光華,總不能將少主交給他們吧。”

朝暮蹙眉:“法術的靈光與寶物的光芒還是有區別的吧?”

“我們少主修煉,那動靜是旁人能比的嗎?”柳初頭表情忽然激動起來:“我們少主天資縱橫、根骨絕佳,出關之時必然引動天地異象,放出萬丈光華,那群沒見過世面的酸鬼,自個兒比不上,就知道一個勁的造謠!”

只是出關就能引發天地異象……朝暮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也從沒見過這等高端的情景,事實上,一般只有些天道寵兒渡雷劫時才有那麽一丁點的可能引動異象,要是真像柳初頭說的這樣……

朝暮覺得自己在生吃檸檬,她戳了戳肩頭的灰毛兔子,傳音道:“神君你覺得有可能嗎?”

隋邇因為之前欺騙朝暮被勒令化成原形,此刻正老大不高興,尤其那白毛雁鳥憑什麽能窩在小草懷裏,他卻只能趴在肩頭。

歧視兔子嗎?

隋邇扒拉了一下爪子,高貴冷艷的哼了一聲:

“嘰嗚!”

“仙子的靈寵模樣差別真大。”柳初頭笑道:“懷裏那只應該貴的多吧。”

隋邇:……

果然討厭鬼的仆人也是討厭鬼,隋邇紅琉璃一樣的瞳子冷冷瞥了他一眼,柳初頭突然間覺得背後涼嗖嗖的,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哆嗦。

朝暮不著痕跡的將白團子放進廣袖,她倒是忘了,現在雁族可在外邊等著啃柳家的肉呢,如果雁雪身份暴露,保不齊要被狂怒的常山弟子撕成碎片。

神仙腳程快,沒過多久,朝暮就見到一堵雪白的長圍墻,一直通到正門處,那兒熙熙攘攘擠了一堆人,大多數是柳氏弟子,還有一支,竟是著銀白服飾的雪狐族人,與鋒站在最前方,正與人交談,那人背對著她,背影莫名有些熟悉。

多日不見,小徒弟的模樣已經全然變了,皮膚被曬黑了很多,原本清瘦的少年軀體覆上一層結實的肌肉,表情冷漠、目光晦暗,清澈動人的眼眸不再純粹。朝暮忍不住心疼,小徒弟這該是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與鋒視線不期然的掃過朝暮,瞳孔迅速放大,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心臟擂鼓一般“咚咚咚”發出一連串震響,大腦在宕機了兩秒之後,又猛的醒轉過來。

這不是夢。

她回來了。

她真的回來了。

這個認知確定的剎那,與鋒消失在原地,朝暮只覺得一道殘影飛過,猛的被一具滾燙的身體擁入懷中,力道極大,沖擊力撞得她鼻梁生疼,朝暮揉了揉紅紅的鼻子,安慰道:

“小鋒別難過,姐姐回來了。”

與鋒抱緊朝暮,臉上似哭似笑,他想說些什麽,可唇瓣顫抖個不停,竟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半晌才嗚咽著將腦袋埋進朝暮頸項。

緊接著,被一股大力拍飛。

灰毛兔子忍無可忍的收回爪子,齜牙咧嘴,惡狠狠的發出一聲嘹亮的吼叫:

“嘰!”

原本同與鋒說話的那人也隨之轉過身來,身姿修長、容色俊美、眉目沈靜,朝暮卻是呆住了。

這這這這這不是青青嗎?!

不對,青個頭啊,這分明就是個男人!

難道是青青的同胞兄弟?

沒聽說她有什麽哥哥弟弟啊……

朝暮滿臉糾結,而那人已經瞬移過來,站在她正前方,低頭定定的註視著她,眸中沈郁的墨色化開一縷熹光,許久,才用輕的仿佛風一吹就會消散的聲音,溫柔道:“小暮,是你嗎?”

這熟悉的稱呼和口吻,朝暮瞳孔地震,難以置信的將青青上下打量了十多遍,才艱難開口:“你是去了……泰國嗎?”

青青:?

“不、不對,是我糊塗了。”朝暮抓了抓腦袋,煩躁的拽掉幾根細軟的青絲:“你、你不是青青對不對?你是不是她的兄弟,叫紅紅什麽的?”

青青唇角微勾,無情的打破朝暮的幻想:“小暮,我就是青青啊。”

他嗓音低沈而有磁性,已不如女兒聲那般清透,但語氣卻是一如既往地溫柔,溫柔的能叫全天下的女子滿臉通紅的垂下頭去。

除了朝暮。

自己一直視為閨中密友、手帕至交的小姐妹,突然有一天變成了一個男人?這簡直驚悚好嗎!她本就狹窄的交際圈瞬間少了一位香香甜甜溫溫柔柔的大姐姐,換來個硬邦邦的男人,血虧!

“小暮,你在想什麽?”

“在想你怎麽突然變成了一個男人。”

“我本就是男子。”

“你當我眼瞎嗎?”

朝暮皺了皺鼻子,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青青輕笑一聲,握住朝暮的手。

“唰——”

一道灰影閃過,青青反射性的縮手,然而遲了一瞬,手背上已經多了三條紅艷艷的血痕。

隋邇猩紅的眼睛緊緊盯著青青,他終於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青青這才後知後覺的看向灰兔,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朝暮見到青青手背的傷痕,皺眉,不悅的斜了一眼灰毛兔子,隨即伸手,懸在青青傷口上方,柔和的青色靈光閃爍,破損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青青詫異,柔聲道:“許久不見,小暮修為長進很大,可是……你不該來這兒。”

朝暮嘆了一口氣,終於接受了青青大變活男的事實:“我聽聞大半個仙界都要來打你了,怎麽能不擔心。”

“烏合之眾罷了。”

“如果你真的不將他們放在眼裏,又怎麽會不希望我來找你?”朝暮愁眉緊鎖,看起來更像是為柳氏操心的少主子。

“姐姐。”與鋒頂著一只熊貓眼湊過來,目光清澈,神情與方才的沈郁完全不同,好像一瞬間回到了他們在仙源時的情景。

然而,終究是不可能回去了。

朝暮踮起腳揉了揉與鋒毛茸茸的腦袋:“小鋒怎麽會在這裏?”

“我來幫青青哥哥,十一重天淹了以後,只有常山柳氏派人來救,雪狐族許多族人才能保存下來。”與鋒臉色暗了暗,聲音也低了下去。

朝暮不知該如何安慰小徒弟,抿唇沈默。

“我聽聞小暮去了凡間。”青青轉移話題。

提到此事,朝暮表情驟然嚴肅,扭頭環顧一遍四周,壓低聲音道:“進屋子再說。”

青青察覺到不對,皺著眉對旁邊吩咐了幾句,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自散開後,才帶著朝暮和與鋒進入側殿。

朝暮將灰毛兔子放下來,擺到桌子上:“這是仙源神君。”

與鋒眨了眨眼睛:“神君大人,原來是只醜兔子嗎?”

“神君大人?”青青反應更加浮誇,眼角的陰陽怪氣滿的幾乎要溢出來:“神君大人紆尊降貴駕臨常山,不知有何指教,莫非是專程來拆散哪對有情人的?”

朝暮楞住,覺得事情的發展好像出乎了她的意料,茫然道:“你們認識他?”

“不認識。”

“不認識。”

朝暮:……騙鬼呢。

“不過如果有神君大人坐鎮,我們的勝算就大很多了。”與鋒面無表情的建議道。

“不需要。”青青立即拒絕道:“生死存續皆是定數,我常山柳家之事,不勞神君出手。”

“本君早已不沾塵事……除非事關朝暮。”灰毛兔子腮邊的白須子動了動,口吐人言道。

“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朝暮神識掃了一遍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後,才將凡間發生的事一一陳述,只略過了撿到雁雪的事。

話畢,手心一翻,已經凝成細葉的冰魄出現在眾人面前。

朝暮看了一眼與鋒:“等解決掉這裏的問題,我就將冰魄還回天際雪崖。”

與鋒呆呆的註視著那完全變了模樣的冰魄,眼中似有淚光閃爍,良久,才搖頭道:“它身上的冰雪之氣已經消失,不再是冰魄,縱使回到十一重天,也治不了汪洋洪水,更不可能……讓外公活過來。”

“雪老?”朝暮愕然,很快想起雪老是從冰雪中誕生的先天靈仙,如今冰魄被搶、冰雪消融,他存在的根基也就毀了。

“沒有人能自如運用冰魄的力量,即便是外公也做不到。”與鋒的目光從冰魄移到朝暮身上:“或許它與姐姐有緣,是姐姐命定的法寶。”

“雪狐一族依賴冰魄生存,我並不需要。”朝暮柔聲道:“小鋒放心,這件事過去之後,我會想辦法將它變成原來的模樣,天際雪崖也會變回你記憶中的家鄉。”

與鋒淺棕色的眸子微微閃爍:“姐姐對誰都這麽好嗎?”

“怎麽會!我洗劫別人藏寶庫的時候你又不是沒……”朝暮聲音戛然而止,又很快接上,笑著揉了揉與鋒柔軟的毛發:“因為小鋒叫我姐姐呀。”

與鋒眼眶一紅,就要往朝暮懷裏撲,被青青微笑著抓住了後領,摁回椅子上。

“魔族可信嗎?”

“魔族當然不可信,不過魔族的話倒不一定是假的。”朝暮答道。

青青點頭:“如果鳳萬知早就與天外魔勾結,仙界眾仙必不會放過他。”

“只可惜沒人會信的。“與鋒撇嘴:“而且現在外面虎視眈眈圍了一群等著吃肉的惡狼,在這裏才等了兩日,眼睛就紅的要滴血了,恐怕三日之後,就算天塌下來,他們都要先瓜分了柳家再說。”

青青蹙眉:“主要是雁族和子夜露族棘手,其餘散仙小族不足為慮。”

“子夜露,夜一白不正是……”

“就是他領的兵。”青青冷笑:“夜一白跟雁衡陽私交甚好,他又看不慣我,自然是落井下石,巴不得常山覆滅。”

朝暮嘴角抽了抽:“一群修醫道的大夫,也趕來湊這種熱鬧。”

“如果那兩家能退兵就好了。”

正在這時,一個白毛團子從朝暮袖子裏拱出來,翻到桌上滾了幾圈後,晃了晃白花花的腦袋,發出一道清亮的女聲:“我可以去勸衡陽哥哥。”

朝暮眼疾手快的將這毛團子撈回去,臉上擠出一抹幹巴巴的笑容,雁雪被她按在袖子裏不停掙紮,一會兒鼓出一個圓圓的布包。

青青似笑非笑的看著朝暮,將她厚如城墻的臉皮都看得心虛燥熱起來,朝暮嘆了一口氣,將雁雪放回桌上。

“她是在凡間脫力掉到我院子裏的,雖說雁族於你們有深仇大恨,但雁雪卻曾幫過我。”

“這是雁氏大小姐?”與鋒戳了戳白毛球的腦袋,語氣惡劣道:“好蠢。”

“你才蠢呢!”雁雪瞪圓了眼睛,但是一想到與鋒的家族都被雁峰帶兵毀了,又沒了脾氣,聲音低落下來,扁著嘴道:“其實衡陽哥哥也是無辜的,他是鳳萬知和姑姑的血脈,卻不知道姑姑其實是被鳳萬知害死的,而且父親……父親也是被雁峰和鳳萬知的人聯手殺的。”

朝暮皺眉:“怎麽回事,你說清楚?”

她只從異燭那裏聽到雁北將軍的死訊,卻不知罪魁禍首竟是鳳萬知,如果雁衡陽殺母仇人和殺父(義父)仇人都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也不知他會如何抉擇。

雁雪將自己偷聽然後逃跑的事情說了一遍,到最後已是帶了哭腔:“我好不容易感應到衡陽哥哥的位置,可是靈力用光了就直接掉下去了,差點摔死嗚嗚。”

朝暮:“你運氣不好,要是早來一時半刻,或許真能碰上雁衡陽。”

青青冷眼看向雁雪:“你是雁族人,現在外面圍著的也是雁族兵甲,不論你們內部有什麽矛盾,於柳氏而言,你都該死……”

青青頓了頓,又道:“看在小暮的份上,我可以饒你一命,前提是,你要去勸退雁族。”

朝暮不言,以她的判斷,如今這幅情形恐怕只有雁雪的話能讓雁族人信幾分,如果雁雪可以令雁氏倒戈,鳳萬知就離死期更近了一步。她此番回到仙界,便是想將那只肥鳳凰踩成走地雞,若不是他,自己也不用去那個靈氣幹涸的倒黴地方,還落下仙源許多課程。

如果丸時和接引知道她的想法,大約會感動的痛哭流涕,世界上竟會有這麽勤學向上的好學生,仙界都快塌了,她還想著學習!

雁雪點頭如啄米:“衡陽哥哥一定會相信我的!我現在還沒法化形,過兩日就能完全恢覆了,屆時我也會幫助常山抵禦散仙之流,我很能打的!”

入夜,月亮圓的像塊沒啃過的大餅。

如果是從前,這樣的月圓之日朝暮早就痛得死去活來了,現在卻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甚至可以一個人悄悄溜出常山。

朝暮瞧準了“夜”字大旗,混進紮寨的營帳之中,常山不容有失,她不能僅寄希望於雁雪說服雁衡陽,在那之前,她準備爭取一下某個無良大夫,畢竟那人雖然雖然沒什麽道德觀念,但也還算講理?

朝暮打暈一個送酒的仆人,換上衣服走入主帳,一掀簾布,就差點被高速飛來的酒杯砸了一臉,她靈敏的閃身躲過,就聽到一道醉醺醺的男聲:

“酒……酒呢?我的酒呢?混賬,怎麽還不送酒過來……滿、滿上!”

這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朝暮嫌棄的皺起眉頭,看向主位上那語無倫次的清俊男子,銀色長發隨意鋪散開,與臉頰上那兩團酡紅形成鮮明對比,他伏在案上,旁邊全是翻倒的酒壇酒杯。

她明明記得夜一白是不飲酒的,怎麽現在喝成這副鬼樣子。

朝暮將手裏的托盤放到一邊,走到夜一白旁邊俯身拍了拍他紅彤彤的臉頰,小聲喊道:”夜仙友?夜一白?夜神醫?蛇精病?你快醒醒。”

“唔……”夜一白哼哼唧唧,眼皮沒掀開,爪子倒是先揚起來,趕蒼蠅似的拍掉朝暮的手,口中反覆喃喃道:“酒、酒……喝……朝暮……”

朝暮楞了楞,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將耳朵湊過去,誰料卻被他揮舞的手臂拉入懷裏,連同他自己一道栽倒在軟榻一樣的長條形主位上。

離得近了,對方身上那股濃烈的酒氣越發熏人,朝暮黑著臉爬起來,覺得跟個醉鬼說話實在太為難自己,也懶得伺候,索性一屁股坐到側邊的副位上,蔥白一樣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勾,空氣中立刻凝結出一股水流,快準狠的澆到夜一白頭上。

“嘩啦——”

清俊男子頭面皆濕,一個哆嗦睜開眼來,茫然的往四周望去,看到朝暮,奇怪的笑了一下,拿著一個空酒杯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走到她面前。

“你又來了,你怎麽總是來,我不想看到你。”

朝暮:?

她來過很多次嗎?

夜一白將酒杯湊到唇邊,沒有倒出酒來,臉色頓時苦惱,拉起她的衣袖,委委屈屈的道:“沒了,沒了,都沒了。”

朝暮眼神逐漸關愛智障。

夜一白又突然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描摹著臉上的輪廓,聲音中充滿著思念和痛苦:“你為什麽還不回來,為什麽不來看我,你可知道,我有多……”

“啪——”

朝暮一巴掌扇過去:“撒酒瘋可不是你占人便宜的借口。”

夜一白呆住,目光清明了一些。

“醒了沒?不醒的話我還可以再支援一耳光。”朝暮抱臂,冷聲道。

臉頰上火辣辣的腫痛感直通大腦,夜一白混沌的思維瞬間清晰了,他看著近在眼前的朝暮,不敢置信的揚起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朝暮:……倒也不必。

疼痛襲來,夜一白卻是高興的跟個傻子似的:

“朝暮,是你,真的是你對不對!”

“我沒有做夢,你真的回來了!”

“朝暮,我有很多很多話想跟你說,你……”

“停!”朝暮掐斷夜一白長篇大論的想法,沈聲道:“夜一白,我是來跟你說正事的。”

“什麽事?”

“退兵。”

夜一白神情一滯,面上的喜色退了個幹凈:“你果然是來維護柳青青的,你可知道,他騙了你,他其實是個——”

“男人嘛。”朝暮接下夜一白的話。

“你知道還這般信任他?”

“這跟信任有什麽關系,我說的是你們圍攻常山一事。”朝暮蹙眉:“難道你也是因為那沒影子的寶物專程趕過來分一杯羹的?”

“自然不是。”

“那你是來旅游的嗎?”

夜一白:“……我自有我的理由。”

朝暮翻了個白眼:“我看你就是公報私仇,在仙源時,你跟青青和與鋒三天兩頭就能掐起來。”

“那是因為有你。”

“你的意思是都怪我咯?”

夜一白尷尬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朝暮被他手足無措、賣力解釋的模樣逗的笑出聲來,她盯著夜一白,許久才搖頭道:“修醫道的仙人不該被卷入這場是非之中,你可知自己是在助紂為虐?”

“柳青青就代表著正義嗎?朝暮,你不要被偏愛蒙蔽了眼睛。”

朝暮凝眉:“你可知道鳳萬知與天外魔早有勾結?你們傻兮兮的聽他差遣,回頭被賣了還幫著數錢!”

夜一白冷哼一聲:“柳青青就是這麽跟你說的?造謠也不知打個草稿,真是可笑,仙主身為仙界君王,怎麽可能做出通敵的蠢事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朝暮氣得瞪直了眼睛:“這是我下界後親身經歷所得,你不如去問問雁衡陽,看看他有沒有趁人之危,變著法的來擾我清凈。”

夜一白蹙眉:“你說的可是真的?”

“你肯信了?”

夜一白青著臉,惡狠狠的道:“雁衡陽竟然瞞著我糾纏你!”

朝暮:……

說了半天結果他只聽進去雁衡陽騷擾自己這一句話嗎?

夜一白仍是氣憤不止:“怪不得他從凡間回來後便跟換了個人似的,我只當他遇上了什麽挫折,沒想到他竟是一直在你身邊,他明明知道我一直念著你,卻一個字都沒提到你的消息!”

“你念我做什麽?”

夜一白身體一震,忽然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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