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人生只真的能只如初見，幻櫻可以發誓，絕對不會救眼前的這個人……

其實那時她並非真的參禪，而是需要一個清靜的地方好好理清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那天晚上，她甚至動用了在凡間很少使用的靈力……

有妖氣，而且，明明距離很遠，卻能強烈到連傲雪山莊都能感受到。可怕的是，她竟然感受不到妖氣的源頭。

……

“你們……終於來了。”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幻櫻冗長的回憶。她擡起頭，對上他些許渙散的眸子。因為長年不見光的緣故，他的身體比從前更孱弱，臉色也是蒼白如紙。唯一一如當年的是，他那溫溫潤潤的氣質，仿若渾然天成一般，多少年了，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司徒，幾年不見，近來可好？”幻櫻冷冷的開腔，比之前的冷漠來更能給人一份無形的壓力……

“咳咳……將死之人，有什麽好與不好……”也許是太久沒說話的緣故，他一開口就開始咳嗽：“倒是仙子，今天怎麽有空到罪臣這裏，真讓人受寵若驚呢……”

“你應該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的。而且……20年快到了……”幻櫻冷冽的眼神並沒有對他造成多大的威懾力，見他還是溫溫潤潤的微笑著，幻櫻心中竟然有點不是滋味。轉過身去，凝就站在三步之外，微微捏著的拳頭，完全洩露了她此時的紛亂心緒。

“仙子，浩哲知道，浩哲此生的罪過……萬死難贖。但是，浩哲鬥膽，在死之前，浩哲只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望仙子……成全。”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從來不盼望自己能被誰寬恕。從他踏上那條不歸路，他就已經預見了自己的結局。只是，今天這樣的結果，對他而言，已經仁慈了太多，太多。

“你說。”幻櫻心中一片了然，仿佛已經知道他會說什麽一般。

“我想，和凝單獨說說話，可以嗎？”他問的小心翼翼，這一輩子，能讓他覺得罪孽感如影隨形的，就是因為這個站在三步開外的美麗女子——他欺騙了他，一個這輩子為數不多的真心對他的人之一……

其實，他即使不說，幻櫻也會這麽做。他給凝結下的結，始終是要他自己解的……拉過花雨的手，她們慢慢的退了出去。

“主人，這樣好嗎？”花雨有些擔心的望向裏屋，凝姐姐的痛，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這麽多年來，他始終是凝心中的一個魔障……花雨，你沒有經歷過人間情感，是無法體會的。心病……始終是需要心藥醫的。”幻櫻苦笑。

望著主人美麗的側顏，花雨心中一片惘然。她一直都知道，凝姐姐不是個快樂的人。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原因竟然是那個她守護了幾年的男人……

夕陽西下。

此時，長亭外，有一人負手而立，凝望著遠方的夕陽，久久沈默不語。

“皇上，您已經站在這裏很久了，要不奴才伺候您回宮歇息？”福貴總覺得最近的皇上很不正常。要不就是不要命的處理國事，要不就經常來這裏發呆，說是看什麽夕陽，結果還是蹙著眉頭，顯然思緒早就在千裏之外了……

“福貴……這亭子……蓋了幾年了？”他慢慢轉過身去，看著前方的流雲亭。

“回皇上，算算應該有20年了。”福貴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問這件事做什麽？

“朕今年有25了……20年，20年……”他似一人喃喃自語，一邊意味深長的看著這個被父王封為“伏魔地”的亭子。

“皇上？”福貴有些慌了，他從小看著長大的皇上，從來沒有流露出過如此迷惘的神情。

“朕沒事，擺駕回宮吧……”

“凝……多年未見，你……過得好嗎？”此刻的司徒浩哲一掃溫潤之氣，變得緊張了起來。他從未奢望過，此生還有同眼前之人再見面的機會。

“我……過的很好。”咽下心頭的苦澀，凝勉強自己微笑面對。

“我這輩子，做了太多的錯事，傷害了很多人，早已是戴罪之身，萬死難贖。可是……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撐到今天嗎？”司徒浩哲苦笑，其實他比誰都清楚，自己要不是強撐著吊著那口氣，早就已經魂歸西天了。

凝搖搖頭，眼前的這個人，從來就不是她猜得透的。

“因為……我要親手把這個……交給你。”他從床邊的櫃子裏拿出一個錦盒，交給凝：“打開看看……”一句話說得很費力，他的額頭已經冒出了虛汗。

“這是？！”凝極度震驚的望著盒子裏的東西—聖靈珠！轉瞬間，她似乎明白了什麽，眼眶漸漸濕潤：“你……竟然沒有把它交給國師……難怪……難怪……”

“是的，當初我騙了你，費盡心機把它騙了出來，就是想……咳咳……完成任務……。”盡管說得異常辛苦，他卻如釋重負的笑著：“可是，想到你那時痛心的笑容，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卑鄙，竟然對如此美好的你，做了那麽多殘忍的事。於是我就在想，一定不能把這東西交給國師，即使自己被國師的魔爪給撕碎，也要找到機會還給你……”

“然後呢？怎麽國師還是得到了力量？”凝皺眉。

“我找了天下第一玉師，請他為我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珠子，交給國師。國師一開始沒有發現，對我大加讚賞，並告訴我他已尋得秘法……我心一驚，暗知不好，當即想帶著琬瑜離開皇宮，我死不足惜，可是……不能連累了她……”提到自己心愛的女子，司徒浩哲的笑容更加溫柔。

凝卻心中一痛……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心裏卻始終沒有她……“那後來呢？”

“後來，國師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就以琬瑜為人質，威脅我……而琬瑜，一向是個剛毅的女子，怎能忍受自己拖累於我，最終故意死在國師掌下……”說到傷心處，司徒浩哲眼神一片陰暗……

凝心中也是一片苦澀。琬瑜公主，在某些地方，我始終比不上你……

“後來，我被國師打成重傷……也知道，你們合力諸了他……本來，我大可把聖靈珠交還給你們……可是，我知道……一個……秘密，所以……咳咳……才保護著聖靈珠一直守在這裏……”他的臉色已經很不好，氣若游絲。

凝大驚，暗暗責怪自己沒有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浩哲，你等等，我立馬叫姐姐來救你……”說罷急急想出去，結果，卻意外的發現，司徒浩哲竟然拼著最後一口氣，拉住了她的手，然後示意她過來。凝心中悲痛，急忙側身過去，附到他的耳邊，聽他低聲說出最後一句話……

之後，他帶著滿足的笑容，慢慢閉上了眼睛……琬瑜，我終於可以來找你了，對不起，遲了整整20年……

凝望著他那恬淡的睡容，本想微笑著為他送行的，可是，一行清淚，卻濕潤了她的臉頰……

浩哲，走好，凝永遠不會忘記，和你相處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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