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他都已經走了，就這麽算了吧。”衛甜草仍舊是白著一張小臉，臉色很是難看。

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頭回跟張秀才見面的時候，話都沒說幾句，後來和張秀才見面，也不過是他每回帶著紅豆糕過來，她給一些草藥打發走，何時說過給他生兒育女這種羞臊的話來？

今日卻被他指著鼻子這麽說，仿佛她有多麽不要臉似的……

這麽被人說，她至今沒有哭起來，已經算是很堅強了！

二掌櫃想到這些，十分體諒她：“衛姑娘，你要是不舒服，不如先回去休息著？外頭這麽多人指指點點的……對你也不大好。”

“無妨。”衛甜草神色懨懨的搖了搖頭，“他們怎麽說，也說不到我身上，更何況他都走了，再說，他拉著那個病著的阿娘過來，咱們真動手了，或者說一句什麽難聽的話，都不合適，百善孝為先，他拉著他阿娘過來，就占足了理字了，咱們只能挨罵，等他什麽時候鬧夠了，時間一久，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她倒是想得開。

然而二掌櫃還是有幾分擔憂：“可是衛姑娘，你如今正是說親的年紀，被他這樣敗壞你的名聲，豈不是以後……”

以後更難說到好人家了。

二掌櫃把這後半句話給及時咽回到肚子裏。

衛甜草卻是輕輕的一笑：“若有人聽信了這樣的言論，便覺得我是這樣的人，那這人也必不是良人，這樣的人避開了，反倒是我的福氣，沒有關系的，繼續做事吧。”

她都這麽說了，二掌櫃也只能點了點頭，嘆了口氣，繼續清點這一回剛送來的藥材。

這事，這一日，大家都只當一次煩心事，人走了也就過去了。

可誰知道，第二天，張文安竟然又來了。

又是那些說辭，又是那些罵人的話，又是指著衛甜草罵她不守婦道，還罵陳容見死不救，嫌貧愛富，罵醫館這些老中醫們對一個在他們眼前出現的病人無動於衷。

他每次都是罵一陣就走。

醫館有學徒見他這麽罵，就提議幹脆讓老中醫給他阿娘瞧瞧病，說他不就是想不花錢讓人給他看病嗎，看了算了。

衛甜草卻不準許：“醫館有醫館的規矩，不能因為別人說了幾句，罵了幾句毫無道理的話，就由著他們來，幾位爺爺請繼續安坐著，不要管他說什麽，有大將軍府在，有定國公主在，咱們醫館還真用不著因為別人的幾句謾罵，就亂了自家陣腳，像這種小人低頭獻媚的！”

她是大掌櫃的，她這樣說，醫館裏眾人也都覺得十分有道理，再想想陳容和江津遙的聲望在，一下子也安心了，便各自點了點頭，全當晦氣，還就不信這秀才能天天這麽來，看他能撐多久。

於是，醫館每個人都又是各自陣腳不亂的繼續做各自的事情。

張文安一連罵了四五天。

這事中間謝揚聽說後也來過，但是唐河不許他現在就插手，也指點了他該怎麽做，把那計劃說得他聽的是眉飛色舞，陳容也知道了，墨香墨意氣得當即就準備來拿人，卻又被謝揚給阻止了。

“不讓去？你憑什麽不讓去？哼，不是你家妹子，你可真是不會心疼！難道就任由他這麽敗壞甜草的名聲？這還讓甜草怎麽嫁人？！”墨意因為他一句話，對他簡直橫眉冷對，恨不得立即把他給拎起來先吊打一頓。

“哎哎，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我認識衛姑娘雖然才幾天，但如今我既然跟著公主做事了，怎麽可能不為衛姑娘著想？我這不是覺得，還是衛姑娘想的也對嗎？”謝揚被墨意一通罵也一點不惱，笑嘻嘻的看著她，說著好話，“你真的別氣，人家衛姑娘說了，如果因為這點子別人嘴裏說出來的流言蜚語，而對她有所成見，覺得她有問題，那這人也絕對不是良人，我也真覺得，她說這話不無道理。”

“哼，甜草年紀太小，不懂得人心險惡，才會這樣覺得。”墨意斜著他，依舊是沒給什麽好臉色。

“哈哈，是是是，你說的都對，不過就算是要收拾這個人，他蓄意在醫館門前鬧事，那也應該報給官府來辦事，而不是咱們出手，咱們出手不就是給了他們說公主以勢壓人的證據了嗎？這種事啊，真的得報官，就比如說，報給什麽禁衛軍……”

“禁衛軍管的是皇宮的防衛，哪管這個？這民事上的糾纏，得找京兆尹才行，你是真的不懂還喜歡亂說！”墨意一聽他說的，不等他說完，就沒好氣的打斷，只覺得他就是在胡說八道罷了，就是不好好解決問題。

倒是陳容一聽謝揚提到了禁衛軍，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禁衛軍指揮使是誰？”

謝揚聞言，立即笑著道：“聽說過一些，曹冬麟，和甜草和公主都是舊識。”

這話說的就更加明白了幾分。

陳容斜著謝揚，並不知道這是因為甜草心裏其實還記掛著曹冬麟，還是說，有人有心牽線，不過他既然提到了，她也就很快的點了頭：“好，這件事我說過交給你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一切都按照你說的來辦。墨意，聽他的。”

“哎呀公主！他根本什麽都不懂！”墨意急了。

“他懂，他可比你懂得多了，就聽他的，這件事關系著甜草一生的幸福，你不準插手。”陳容十分強硬的下了命令。

墨意聽了，就算心裏不服，也只得點頭應下，絕不敢造次。

不過她還是有幾分不高興的，瞪了謝揚好幾眼。

謝揚則始終對著她笑嘻嘻的，讓人想發脾氣吧，對著這樣的笑臉，都沒法發得出來。

……

……

第二日，張文安依舊是準時準點的用草席拉著他人事不省的阿娘，到了輝曄草堂的醫館門口，將他阿娘好好地安置好，曬著太陽了，就開始對著醫館，一雙陰鷙的、憤世嫉俗的眼睛盯著已經開始在大堂櫃臺清點草藥的衛甜草，再次大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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