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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找六年前的府中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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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找六年前的府中婢女

五月擡頭,看了一眼容盈的背影,緩緩垂下眉眼,好似什麽都不曾發生過,照樣冰冰涼涼的跟在容盈身後。他是死士,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身份。

護城河邊,容盈停下馬車,容哲修先行回府。

五月瞧了一眼,緩步相隨。

頎長的身軀,佇立河岸邊。瞧一眼無限風情的河堤楊柳,滿目搖曳多姿,像極了美人腰。負手而立,他定定的站在那裏,陽光透過搖曳柳枝落在他身上,若鍍了一層金色。

深吸一口氣,五月垂眸靠近,“殿下?”

“我選擇相信你。”容盈開口,語速平緩,“我知道你曾經動過心思,那是在我廢你武功之前。但是現在,我不信你還有這份心。”

五月長長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般輕扯唇角,“殿下不管看什麽,總能看得這般透徹。六年前也許我動過心思,但你廢了我武功之後,我便已經死了。死人,是不需要爭奪任何東西的。”

“後悔嗎?”容盈問。

五月搖頭,“無悔。”

“你該知道,如果你想走,恭親王府留不住你,就連父皇那裏,也不可能有異議。”容盈道。

“我不想走。”五月的話語中帶著少許疼痛,他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左手的傷痕,“我不爭不搶,並不代表我什麽都不在乎。”他擡頭望著容盈,“恭親王府的存在,比我的命更有價值。我希望有朝一日,君臨天下的人是你。”

容盈深吸一口氣,“為時過早,但我會盡力。”俄而他勾唇笑得邪肆,“你就不怕,事成之後我會殺你滅口嗎?畢竟你跟在我身邊太久,知道太多東西。”

“卑職時刻等著這一天。”五月不是說說而已,他說得很認真。

其實,他真的在等那一天。

等著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也許他真的可以功成身退。那樣也好,總好過每日都想著念著等著。等待,是最煎熬的懲罰。

容盈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身朝著馬車走去。

五月定定的看一眼碧波蕩漾的河面:我也有我想在乎的,只是悄悄的。

容哲修回了恭親王府,白覆自然是第一個前來迎接,以示親昵。

“殿下呢?”白覆問。

自從那一夜之後,容盈便始終不見人影,好像消失了一樣。即便回到恭親王府,也都是行色匆匆,她始終未能再見一面。

“我爹半道上有事。”容哲修進門,“娘,你給我做松子糖吧,爹說他以前教過你,你做得可好吃了。”

白覆面色一緊,“松子糖?好。”

容哲修附耳道,“娘,蘇姨娘最近沒有欺負你吧?”

“她哪敢?我是正妃。”白覆笑了笑,牽起容哲修的手,“累了吧,娘帶你回去歇一歇。中午給你準備了很多你喜歡的菜式,算是給你接風洗塵。”

容哲修乖順的笑著,“娘真好!”

正午的膳食確實豐盛,都是容哲修喜歡吃的菜式。更難得的是,容盈也回來了。

“多吃點!”白覆含笑給容哲修夾菜。

“多謝娘!”容哲修朝著容盈一笑,左眼皮突然眨了一下。白覆未能註意,自然沒瞧見。

容盈眸色微沈,心道:這小子怕是又要使壞了。

果不其然,容哲修驟然捂著肚子叫喚起來,“疼——娘,肚子好疼!”幹脆連碗筷都砸碎在地,直接滾到了地上。

明恒慌了神,“世子?你怎麽了?”

容盈已經搶先一步,快速抱起了兒子就往外頭沖,“快去請大夫。”

音落,明恒撒腿就跑。

白覆楞了,眼見著容盈走遠,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追去。

“臭小子!”容盈低語,抱緊了懷著的兒子,“鬧什麽?”

“爹,我不鬧騰,娘豈非沒戲看?不得讓你搶盡了風頭?”容哲修捂著肚子,哭喪著臉叫“哎呦”、“疼”。

容盈臉黑如墨,“胡鬧!”

“爹,我想娘。”容哲修硬是擠出兩滴淚。

“憋著!”容盈低斥,“要裝就給我裝像點,別給我丟人現眼。”

容哲修撇撇嘴,朝他扮個鬼臉,“不用你教。”

於是乎,這一場鬧劇鬧騰了很久。最後變成食物相克所以導致的腸胃不適,好在大夫開了藥,世子才能安然無恙。不過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便成了白覆,白覆百口莫辯。

這一桌子的菜都是她安排的,本來是想討好容哲修,讓容哲修回來之後為自己所用,誰知道反而弄巧成拙。成了眾矢之的不說,還惹怒了容盈。

瞧容盈那一臉的黑線,怕是府中上下,都以為她這個當娘的要毒死兒子。

關起門來,明恒小心的將湯藥倒掉,“世子,咱下次演戲的時候,能提前打個招呼嗎?卑職差點嚇死,實在沒防備啊!”

可不,這小子說躺下就躺下,地上打滾都不帶商量的。身為隨身侍衛的明恒驚出一身冷汗,主子的生死與他息息相關。主子有事,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這個隨侍。

容哲修靠在床沿,將懷裏最後一小包松子糖取出來,慢慢嚼著。他原是帶了一罐入宮,被莫浩那小子瓜分得只剩下這麽點。舍不得吃,就一直拿油紙包著隨身帶著。

“你傻不傻,下次我得換個招,不然會被拆穿的。”容哲修嚼著松子糖若有所思道,“不過我真的好想娘。”

“側妃已經從柴房出來了,這會子回到了清心園,約莫不會出什麽事。”明恒松了一口氣,將空碗放在案上,“雖然月寶林如今已廢了位份,但身為府中的姑姑,也會好好照顧側妃,世子放心就是。”

容哲修托腮,“什麽時候能去見娘?”

“等世子的病好了之後!”明恒道,“您沒瞧見,那位正妃的臉色都變了。”

“嚇死最好,一了百了,也省得再麻煩我。嚇不死,那就繼續咯。”容哲修沒心思提白覆,如今他回到了恭親王府,自然是滿心滿腦的林慕白。好久沒見到娘親了,自然是記掛得很。

白覆著實嚇得不輕,不過此事算是因她而起,她自然也不敢馬虎。但容盈似乎生氣了,不許白覆靠近容哲修的院子,以至於白覆變得無計可施。

小世子險些出了事,這府裏鬧得人盡皆知。

蘇離楞了半響,秋玲道,“主子放心,沒什麽事,如今殿下吩咐了,不許任何人靠近世子的院子。所以主子也不必去了,去了也見不著。”

“容哲修慣來喜歡胡鬧。”蘇離蹙眉,“誰知道他這次到底是真是假,若是假的,我若去了保不齊還得推我身上,我自不去蹚渾水。”

秋玲點了頭,將燕窩粥遞上,“主子還是好好養胎為上,其他的都別管了。”

想起這個孩子,蘇離微微凝眉,仿佛有了心事。

“主子自從見了王妃,好像有心事。”秋玲隨侍在側,自然是看得出來的。

“王妃?她算哪門子的王妃,刀架在脖子上還跟個跳梁小醜一樣。”蘇離深吸一口氣,接過燕窩粥慢條斯理的吃著,“就憑她也想威脅我,也不看看如今誰為刀俎誰為魚肉。”

秋玲不解,“主子的意思是——”

“她告訴我,林慕白就是白馥,而且想起了過往之事。她還告訴我,她知道我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種。”蘇離漫不經心的說著,“可她看得見別人,看不見自己。就這點本事,也敢來威脅我,讓禦史中丞府與他們夜家莊合作。”

“他們?”秋玲仲怔,“主子的他們是何意?”

“這個蠢貨。”蘇離冷笑兩聲,她難道不知道,夜家莊與齊王府的關系?如今還敢威脅她,那就是說夜家莊早有叛逆之心。看樣子,是該讓容景甫長點心了。

這兩日她一直在等容景甫的消息,她要讓容景甫知道,他養了一條什麽樣的狗。

“主子不怕她真的把事情抖落出去,到時候主子和這個孩子乃至於禦史中丞府都會有危險。”秋玲擔慮非常。

蘇離瞧了她一眼,笑得愈發寒涼,“夜家莊也敢造反造到我的頭上,簡直是該死。也不知從哪兒找的這麽個冒牌貨,一點腦子都沒有。就這樣,還敢進恭親王府?就容哲修那個小子,便足夠對付這蠢貨了。”

“連主子都看出問題了,何以殿下——”秋玲疑惑。

“我看她身上,應該帶著什麽,能讓容盈忌憚的東西。”蘇離凝眉,“到底她手裏有什麽東西呢?容盈明知道她不是白馥,為何不讓真的白馥出來呢?”

“放著正妃的位置不要,守著側妃?”秋玲也不懂,“主子,這似乎於理不合,怎麽都說不過去。奴婢實在想不通!”

蘇離也想不通,這其中難道還有什麽陰謀?

陰謀?

容盈和林慕白,到底想幹什麽?把所有人耍得團團轉,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蘇離只覺得心慌,這事絕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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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簡單便不簡單吧!

知兒莫若母,薔薇急得在門口轉來轉去,林慕白倒是悠然自得的與弦月下棋。

如今弦月廢去了月寶林的位份,但仍留在府內沒有回宮。這府中眾人,還是得畢恭畢敬的尊她一聲“姑姑”。弦月的棋藝是皇後娘娘教的,教得甚好。

只不過——“多年未下,都生疏了。”弦月難得笑了笑,這些年空架子一般頂著寶林的位份,幹著實不相符的事情,她也覺得心裏壓力太重。如今卸下了名頭,反而一身輕松。

她擡頭看一眼神情淡然的林慕白,“薔薇都擔心得不行,你怎麽反而坐得住呢?”平素,林慕白和容哲修交好,他私底下都喊她為娘。弦月雖然不知道這是何故,倒也沒問,但是她知道容哲修對林慕白有一種特殊的親情。

看著容盈對林慕白的態度,弦月隱約能猜到一些。但是猜到歸猜到,有些東西沒必要知道太清楚,畢竟跟她沒什麽關系。

“你覺得修兒的脾性如何?”林慕白笑問,落下一枚黑子。

弦月輕笑一聲,“看樣子,你比誰都了解他。”

“可你了解他這六年,而我只是六年後。”林慕白輕嘆一聲。

是弦月身邊的玉奴回來了,朝著二人行了禮,便不緊不慢的笑道,“側妃放心,姑姑放心,世子爺並無大礙。來的路上奴婢還碰見了明大人,明大人知道奴婢是側妃使過去的,便讓奴婢給側妃帶上一句話。真作假是假作真!”

弦月笑出聲來,“倒是教你猜對了。”

“這種事也就是他這樣胡鬧的年紀,才能做得出來。”林慕白笑了笑,“換做宮裏,你覺得誰家女子會這般蠢笨?童年無忌,童言無忌,卻也是最真的。”

弦月點了點頭,“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你好好歇著。既然從柴房出來了,就別再把自己弄回去。柴房畢竟不利於養胎,皇後娘娘可是一直都惦記著呢!”

“多謝。”林慕白俯首示意。

弦月屈身行禮,緩步離開。

“世子沒事就好。”薔薇松了一口氣,“還真是把奴婢給嚇壞了。”

“修兒吃東西嘴刁,怎麽可能這樣輕易的就食物中毒呢?”林慕白慢條斯理的收了棋盤上的黑子,不緊不慢放回棋盒裏,“何況恭親王府的吃食,是絕對不可能出現這樣低等的錯誤。沒瞧見咱家爺啥動靜都沒有嗎?也就是寶儀閣那種蠢笨之人,才會被嚇呆,這麽多的破綻一個都沒瞧出來。”

林慕白說得很慢,但是言語間的不屑一顧是很清晰的。

對於沒腦子的對手,她慣來不感興趣。

她喜歡的敵手,是那種棋逢對手,勢均力敵的。

但,絕對不是寶儀閣那位。

寶儀閣那位是她自己一手教出來的,要想弄倒她本來就是件很容易的事。只不過林慕白的心裏還是有個疑問,那就是有關於很多年前的一樁舊案。

“茯苓。”林慕白顧自低吟了一句。

“什麽?”薔薇沒能聽懂,“主子是要茯苓?那奴婢去拿。”

“不是!”林慕白搖了搖頭,“這恭親王府也沒什麽老人了,你去給殿下報個信,就說有空讓五月來一趟,我有話問他。”

薔薇頷首,“奴婢明白。”

雖然薔薇不知道,林慕白為何突然想起要找五月,不過肯定是有事。薔薇自然是小心的,處處避開旁人,直接去找容盈。

這會子世子出事,殿下約莫在書房裏。

“你去一趟清心園。”容盈開口的時候,五月仲怔了一下,有些癡楞。

稍瞬,五月垂眸,“卑職明白!”

他當然是悄悄的進來,進來的時候天色已晚,沒驚動任何人。他擡頭看一眼夜空,今晚無星無月,雲層很厚,除了回廊間的宮燈搖晃,院子裏顯得黑黢黢的。

落地的時候,林慕白是有感覺的,當仍舊坐在荷池邊沒有轉身,只是定定的望著滿池碧綠的荷葉。風過無窮碧,甚好!

“側妃!”五月行了禮。

林慕白深吸一口氣,“不必拘禮。”

五月直起身子,下意識的捏緊了守在的冷劍,似乎有些緊張。他與她甚少這樣單獨相處,他也不知道容盈為何能放得下心。

約莫容盈知道,五月可以殺任何人,唯獨不會傷害林慕白。

“不知側妃讓卑職過來,要問什麽?”五月開口。

林慕白的指腹正慢慢摸索著手中的墨玉扣子,淡淡然開口,“我想知道,六年前恭親王府裏的那個叫茯苓的丫鬟去了哪兒?如果我沒記錯,她應該是叫茯苓。”

五月的眉睫陡然揚起,驟然盯著林慕白的側臉。俄而,他快速斂眸,“六年前的事情,恕卑職不太清楚。”

“既然是入了恭親王府,就該入了官籍,可我讓弦月幫我查了一下,卻沒有此人的任何消息。六年前,就算恭親王府的奴婢全部換了一批,也該有上一批奴才的記錄檔案,為何什麽都沒了?”林慕白終於回眸看他,雲淡風輕的臉色,散著夜色幽冷。

“此事應該問掌簿,卑職跟在殿下身邊,實在不清楚。側妃如果真的想知道,可以去問殿下。”五月垂眸行禮,“側妃如果沒其他什麽事,那卑職先行告退。”

林慕白深吸一口氣,指腹在墨玉扣子上微微停頓了一下,“我記得那個丫鬟,生得眉清目秀的。可有些東西我又記不太清楚,但我隱約能想起來。”

五月握緊手中冷劍,“不過是個丫鬟,沒了就沒了,側妃為何還要追究?這王府宅第,奴才們換了一批又一批,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我稀罕的是,我要找這個奴才的時候,有關於這個奴才的一切,似乎都被人為的抹去了。”長長的羽睫半垂著,在微光裏落著極為好看的剪影。她靜靜的坐在那裏,說著與己無關的話語,那種置身事外的清冷,在五月看來,恍如隔世。

五月沒有再開口,林慕白也心知,連五月都不肯說,就證明這個丫鬟的身上必有玄機。

“看樣子,我有必要讓殿下查一查。”她轉動木輪車。

五月突然摁住了木輪車的扶手,“別查了。”

“為什麽?”她擡頭。

五月唇線緊抿,“對你沒好處。”

“那你覺得我現在好嗎?”她問。

他沈默。

“既然好不好,都是這樣。對我而言又有什麽區別呢?”她面不改色,“五月,我不管你出於什麽目的,我都想讓你知道,但凡我想做的事,誰都攔不住。就好像當年,你攔不住我跳崖,攔不住我的生死一樣。”

音落,五月松了手。

木輪車漸遠,五月終於開了口,“她的確是恭親王府的丫鬟,八年前被賣為奴。六年前大祁初立,她進了恭親王府,做了一名浣衣奴。”

木輪車頓住,林慕白幽幽然轉身望著他。

五月繼續道,“她的存在,於恭親王府而言,不過是最卑微的螻蟻。沒有人在意她是死是活,也沒有人在意她的去留。你走的那天夜裏,她便逃出了恭親王府,從此不知下落。我能告訴你,只有這麽多。”

“不知下落?”林慕白蹙眉,“你們沒派人去找嗎?”

“逃奴是該死的。”五月道,“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奴才們是不敢跑,上了官府名冊的奴才,走哪兒都會被找到。除非死了,否則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由的那一天。人是派去找了,不過找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所以——有關於她的一切,都被抹去。”

林慕白垂眸,“那麽她生前的事情,還有誰知道?比如她家裏人。”

“她家裏沒人。”五月清清冷冷,“她被人轉手賣了好幾次,到了這兒就已經是孑然一身。不過,就算家裏有人,也沒人敢認她。一個逃奴,若是被人查出來家裏還有人,是會連坐追責的。”

有關於這點,林慕白是知道的。每個朝代,對於奴才的管制是十分嚴格的。這些活在最底層的人,註定沒有自由。

深吸一口氣,林慕白點了頭,“謝謝。”

“其實你沒必要再去想這些問題,眼下的問題解決了,就萬事大吉。很多事,追究下去對誰都沒好處。”他神情微恙的望著她,俄而斂了眸光,“側妃是個聰明人,想必知曉其中利害。”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聰明反被聰明誤。”她似笑非笑的擡頭看他,意味深長的說著。

五月難得扯了唇角的弧度,帶著微微的笑意,“那就看命數吧!”

林慕白抱之一笑,“也好!”

五月行了禮,轉身便走。

薔薇遠遠站著,等到五月離開才快步上前,“主子,方才五月大人笑了。”

“是嗎?”林慕白倒是沒註意,雖然是笑了,但也沒往心裏去,“笑就笑了吧,人生下來就有喜怒哀樂,沒什麽可奇怪的。”

“奴婢進府這麽久,還從未見他笑過。”薔薇蹙眉,轉而換了話鋒,“對了,黑狐姑娘來了,在房中等著呢!說是有蘇姑娘的消息。”

薔薇固然是聰慧的,也不敢提及容景垣,畢竟沐王是個不定時炸彈。

黑狐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見著林慕白進門,撲通就跪在了地上,“卑職辦事不利,還望殿下恕罪。”

薔薇在外頭守門,免教閑雜人等靠近。

聽得黑狐這樣言語,林慕白心知不妙,約莫是辦砸了。

“起來細說。”林慕白開口,倒了一杯水遞給黑狐。

“多謝殿下!”黑狐抿唇接過。她是風塵仆仆的趕回來的,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沒想到自家殿下心細如塵,一眼就看出來了。

林慕白一聲嘆,“白狐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黑狐將杯中之水一飲而盡,羞愧的點頭,“有負殿下所托,白狐她——”黑狐頓了頓,“她操之過急,所以反而弄巧成拙,讓沐王和蘇姑娘各奔東西。”

聽得黑狐說:操之過急,林慕白的眉頭微微蹙起,“是不是生米煮成熟飯?”

黑狐頷首,垂眸不敢看林慕白。

輕嘆一聲,林慕白揉著眉心,“壓根不是水到渠成的時候,怎生如此愚蠢?婉兒又不是那種豪放不羈的習武之人,她是個十足的閨閣小姐,又在齊王府默默無聲多年。她的隱忍,豈是尋常女子可以相比。白狐這麽做,以後讓婉兒拿什麽臉面去見沐王?簡直胡鬧!”

意識到林慕白生了氣,黑狐放下杯盞行禮,“殿下放心,卑職已經吩咐下去,著人好生照看蘇姑娘。至於沐王殿下,也已經悄悄通知官府,會有官府的人酌情安頓,繼續遣送流放地。”

“人沒事吧?”事到如今,發火也沒用,得想想如何補救。

“藥下得有些重,婉兒姑娘受了點傷,不過並無大礙。”所謂的傷勢,林慕白身為大夫,自然是清楚的。破身之疼,又是下了藥,估計狠了些。也因為這樣,蘇婉怕是這輩子都忘不掉那一夜的瘋狂。

林慕白扶額,不覺低咒,“容景垣這個榆木腦袋,怎麽就不開竅呢!”

黑狐亦不免義憤填膺,“何止不開竅,都制造了那麽多機會,壓根連竅都沒有。那沐王看上去一身正氣,行軍打仗幾乎是百戰不殆,可到了這兒女情長的事兒上,比三歲的孩子還不如。”

估計,還沒有容哲修懂得多。

“容家的男人,不動情則已,一旦動情會比任何人都癡心不悔。”林慕白低吟,“我寫封信,你務必要送到婉兒手裏。南撫鎮地處邊境,乃十足的苦寒之地,也苦了她。”

黑狐頷首,“卑職明白!那邊的紅坊已經著手安排,白狐已經著人潛入,這些年咱們的人在邊境地帶也經常活動,是故請殿下放心,婉兒姑娘的安全絕對可以保證。”

“話別說得太滿。”林慕白瞇起了眸子,“當年父皇在世,在南撫鎮的問題上始終沒有跟月氏達成協議。如今皇帝把沐王送到那兒去,你該明白其中關竅。”

“皇帝果然沒把這個兒子放在心裏,若是月氏動起來,那麽身為流放罪子的沐王,就會成為人質。”黑狐輕嘆,“龍生九子,各有不同,疼愛偏頗,還真是差了太多。毓親王那頭,如今占盡風光,眼見著皇上收回兵權,對南陵侯府委以重任,只怕——”

林慕白一笑,“那是皇帝自己的事,兵權歸一,其實沒什麽不好!皇權至上,才能手握生殺。昔年大殷皇朝為何會覆滅,就是因為父皇不懂得兵權歸一的道理。諸侯藩王太多,勢必會削弱皇權。皇帝手上沒權,底下就會蠢蠢欲動。只不過踩著自己的兒子收回兵權,倒是教我意外。”

黑狐冷笑,“自古無情帝王家。”

“所以父皇會輸,就是因為父皇不夠狠。”林慕白不想再提從前的事情,輕嘆一聲,“好了,朝廷的事情自然有景睿處置。你等等,我去寫信。”

黑狐在旁候著,直到林慕白寫完書信,紅蠟固封,她才畢恭畢敬的接過書信,“卑職會盡快送到蘇姑娘手裏。”

“切不可落在外人手中。”林慕白不忘叮囑。

“卑職會親自送去。”快馬加鞭,應該也費不了多少時日。何況她確實應該去一趟,南撫鎮的事情有些覆雜,龍蛇混雜之地理該有人鎮一鎮,否則她擔心蘇婉一個弱女子鎮不住那些人。

林慕白當然知道黑狐的意思,也不反對。畢竟有黑狐在,諸事放心。只要蘇婉那裏安穩下來,也許會有另一番景象。床都上了,這番赤誠相待的瘋狂過,早晚都得面對。

她撫著自己的小腹,低頭笑了笑。

“笑什麽?”身後磁柔的聲音傳來,耳畔的濕潤意味著某人又嘴饞了。

“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她問。

容盈俯身,將下顎抵在她的肩胛處,“壞消息。”

“你這人總是這樣,非得給一巴掌才肯吃甜棗。”她笑著打趣,“壞消息就是,你那個兄弟是個榆木腦袋,怕是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好消息呢?”容盈輕嗤,反正打光棍的又不是他,他有容夫人。

林慕白羽睫微垂,“好消息就是,他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怕是以後都得食髓知味。不近女色這名頭,從今兒起,就算是破了。”

容盈蹙眉,“是你那些不靠譜的底下人,操之過急了?”

“操之過急也有操之過急的好處,就好像印個章,落個極好,劃定歸屬權。”林慕白撫著小腹,“就是不知道,這歸屬權是一時還是一世。”

他將她打橫抱起,“他那裏一時還是一世都不打緊,爺這裏是生生世世。”將她輕柔的放在床榻上,一雙染著星火的眸子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她,“爺這廂也是食髓知味,容夫人能否通融通融?”

她瞪了他一眼,說什麽來什麽?

“不能!”她別過頭,“我有身孕。”

“孩子想爹……”他吻上她的唇,“你不能這麽殘忍!”

她一楞,“容景睿,你真無恥。”

他鄭重其事的點頭,“還請容夫人,多多指教。”

她心中一頓,腦子嗡的一聲炸開:

白馥,你真無恥。

還請四爺,多多指教。

唉,果然是現世報!

林婉言也如斯感慨,只不過瞧一眼漆黑的夜,靜靜的坐在院中涼亭裏,等著她要等的那個人。燭光搖曳,她無力的靠在石柱上,聽著外頭的動靜。

有腳步聲,漸行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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