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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影帝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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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影帝的家族

“主子,怎麽了?”薔薇有些擔慮。

林慕白搖了搖頭,“沒什麽。”只不過想起了一些舊事,一些過去了很久的陳年往事。時隔六年,如今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很難受。

那個胖乎乎的小子,那個站在馬下執意昂著脖子,想要隨軍出征的小小少年。最後哭著喊著,等他長大要跟皇姐一塊出征的胖墩。

該慶幸,他沒有死於宮中大火。可是也讓林慕白為此擔憂,他如今是否安然。當年他才十歲,那麽小的孩子淪落在外,根本沒有求生之能,如何能活下來?

思及此處,她又看了一眼仍舊站在雨中的今夕,當時遇見今夕的時候,他命懸一線,是她救了他。

想了想,林慕白瞧一眼四下,周遭似乎沒有可疑人跟著他。

“薔薇,去把何公子請上來吧!”她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做了這樣的決定,也許是覺得他單薄的身子,這樣站在雨裏,難免會受寒。這般柔弱的男子,總是格外教人憐惜,猶如美人惹男兒憐愛,是一個道理。

今夕沒想到,林慕白會在這裏,更沒想到她會邀約自己。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沒道理拒絕,何況如今身邊沒人跟著,去一趟也無妨。

上得樓來,優雅端坐,將手中的蓮花往案頭一放,這屋內便微微漾開清雅荷香。

“林側妃怎麽會在這裏?”今夕笑問。

林慕白笑了笑,“我跟你一樣好奇。”

聞言,今夕面色一緊,俄而快速恢覆了最初的笑靨,“我只是出來逛一圈。”

“何公子出門的時候喜歡手執蓮花嗎?”林慕白問。

今夕瞧著案上的蓮花,“怎麽,林側妃也喜歡?”

“恭親王府有一大片的蓮池,盛夏之際,映日荷花格外好看。”林慕白伸手執其蓮花,湊到鼻間輕嗅,指尖輕柔的撫著荷花嬌嫩的花瓣。

這個舉動讓今夕陡然蹙眉,下意識的凝了眸中顏色。

“這花瓣油油嫩嫩的極是可愛,盛夏蓮花並蒂,秋日殘荷聽雨,皆是別有風味。”林慕白放下手中蓮花,“只不過這蓮花開了,若是逢著那些即將盛開的,在夜裏摘一支放在屋裏,等到一覺睡醒滿屋子的荷香,才是最好的。”

今夕深吸一口氣,笑得有些艱澀,“林側妃似乎對蓮花頗愛。”

“出淤泥而不染多好。”林慕白笑了笑,“又容易生長,不費多少心事。”她自嘲般開口,“我這人閑散慣了,就喜歡這些賣弄的東西。”

“林側妃客氣,這蓮花著實是個好東西,嫩葉還能做蓮葉羹,夏日裏清熱降火,最是可口。”他眸光灼灼的盯著她。

林慕白面色一緊,“少放糖才好,最好伴入年前收的桂花。做上一碗蓮葉桂花羹,才是色香味美。”

今夕定定的望著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打量著眼前的林慕白,笑得有些勉強,“能否問林側妃一個問題?”

“你問吧!”林慕白道,“這兒沒有外人。”薔薇在外頭守著,自然不會有事。

今夕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氣,才敢開口,“林側妃本家姓林嗎?”

她淺笑,“我叫林慕白。”

今夕苦笑,“也是,怪我多嘴。”

他似乎有些局促,有些莫名的窘迫,一個人坐在那裏,微微僵直了身子。房中荷香連連,茶香四溢。林慕白只喝白水,眉目間依舊溫潤如初,“初見何公子時,命懸一線,不知現下身子可有好些?”

“好些了。”今夕道,“我本該殞命,虧得林側妃施以援手,否則哪有今夕的今日。”

她低吟一聲,“今夕是何夕?”

他微怔,而後點了點頭。

“能否問一句,公子年今幾何?”林慕白問。

“舞象之年,二八虛度。”今夕輕笑一聲,“說來也是慚愧,一事無成,兩手空空。”是故只能寄人籬下,做這世間最汙濁之事。

林慕白苦笑,若天胤還活著,也該十六。她定定的望著他,眸色微恙。這張極美的容臉,倒似——她蹙眉,怎麽眉眼間倒有幾分父皇年輕時候的顏色?

心下一怔,她剛要開口,卻見今夕快速站起身來。

順著今夕的視線,林慕白看向窗外。

侍衛軍紛至沓來,冒雨包圍了寶香居。

眸子陡然瞇起,林慕白眉目微垂,“看樣子,某人有麻煩了。”

今夕皺眉,突然轉身就走,“在下還有事,告辭!”

等著今夕離開,薔薇疾步進門,“主子,是宮裏的人。”

“這消息傳得還真快。”林慕白冷笑兩聲,“就這麽著急想進恭親王府嗎?”

“主子,怎麽辦?”薔薇擔慮的問。

林慕白手執蓮花,輕嗅蓮香,“她的命是我給的,我能收回一次就能收回第二次。只不過,恭親王府不亂,旁人如何能亂而取之?”

薔薇有些不明白,“主子的意思是?”

“看戲的永遠都無法體會,做戲的勞累。”修長如玉的指尖掰下一片蓮花花瓣,“薔薇,想不想當一回戲子,唱一出苦肉計?恭親王府太平靜了,熱鬧一下還是有必要的。”她又摘下一片花瓣,“棋子始終是棋子,早晚會成為棄子,永遠都不如自己下棋。”

音落,薔薇仲怔的盯著林慕白,若有所思的看著案上散落無狀的荷花瓣。

——————————————

細雨綿綿而下,林慕白坐在木輪車上,瞧著從屋檐上不斷滴落的水珠。容盈無聲無息的站到她的身後,聽得細碎的雨聲,淡淡開口,“決定了?”

“六年前是你下棋,可到了我這裏,卻成了一步死棋。”林慕白含笑淺語。

音落,他的手已經落在她的肩頭,帶著微重的力道。

她釋然一笑,“我沒事,只是不想再當你的棋子,不如你教我一起下棋吧!琴棋書畫我都比不過你,你要耐心些才好。”

他俯下身來,胳膊輕柔的從後面環住她的雙肩,將下顎抵在她的肩胛處,溫熱的呼吸就噴在她的耳畔,“你歡喜就好。”

“如果到了最後,還是一步死棋,你該如何?”她側過臉,輕吻他溫熱的面頰。

眉峰緊蹙,他別有所思的盯著她,“有什麽事,是你我不能解決的?”

“如果事關生死呢?”她斂眸,依舊是最初的淡然淺笑。

“拿我的命,去換你的命。”容盈定定的望著她。

林慕白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有些東西能換,唯獨性命攸關之事,是無法相換的。在他的眼睛裏,她看到了略帶驚懼的顏色,他就這樣死死的盯著她,似乎要在她身上看出個窟窿來。

下一刻,他突然將她打橫抱起,面色黑沈的將她放在軟榻上,欺身壓下。

她心驚,雙手幾欲推開他,快速抵在他的胸口,“當心孩子。”

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發生什麽事?”

深吸一口氣,她斂眸笑得艱澀,“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他盯著她。

她笑道,“身為皇子,唯一能保全自身保全身邊之人的辦法,就是登基為帝,榮登九五。我知道你父皇有心與你,我也知道你有能力與毓親王府抗衡。可你無心朝政不願為君,所以你搖擺不定,一局好棋下得淩亂無章。”

“景睿,我已時日無多,可我想撐著,看到你君臨天下的那一日。就當是全了我的私心,父皇當年幾欲交付給我的江山,如今由你擔當,我才能覺得無愧與父皇。”

他睜著一雙猩紅的眸子,若失控的野獸,狠狠盯著她,幾近歇斯底裏,“什麽叫時日無多?什麽叫撐著?你把話說清楚,說清楚!”

她能感覺到,來自於他的顫抖與憤怒。

更多的,是驚懼。

“世上所有的事,都是有代價的。我能重新出現在你面前,自然也要付出同樣慘烈的代價。”她噙著淚,笑得如斯淒美。如玉的胳膊輕柔的抱緊他的脖頸,溫軟低語,徘徊耳畔,“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收緊懷抱,疼痛急速蔓延四肢百骸。

簾外,雨潺潺。

皇帝有旨,急召恭王。

百官爭議,那一張與前朝公主一模一樣的容臉,實在是令人費解。可說她是前朝公主,卻又有些不太相似,妖艷多過剛烈,嫵媚多過傲氣。

從前的白馥,剛烈、驕傲,一身的凜然威嚴,縱是女兒身亦但得起燕親王之名,足教千軍折服百官臣服。

而跟前的白覆,眉目依舊,身上卻沒了早年的那份傲氣傲骨。那雙時刻帶情的眸子,染著少許渾濁與緊張,渾然沒有半點公主氣魄。

容盈走上金鑾殿時,殿內瞬時噤若寒蟬,無人敢語。

“兒臣參見父皇!”容盈畢恭畢敬的行禮。

“你自己看看吧!”皇帝扶額,壓根沒擡頭,只是擺了擺手。

容盈扭頭望去,神情微微一滯。不由自主的,他邁開了腳步,走到了白覆跟前。這是一張跟馥兒一模一樣的容臉,恍惚間,他好像又看到了最初的意氣風發的女子。

俯下身,氣息微促。

他一臉的不可置信,讓殿內的氛圍變得更加尷尬。

“馥兒?”他呼吸急促,突然捧起了她的容臉。

簡直是一模一樣!

拇指的指腹撫過她的眼角眉梢,什麽都是一樣的,唯獨這眼睛裏的情感與光芒,是騙不了人的。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有沒有恨過一個人。

要知道,眼睛是最誠實的直接感官。

她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如今只怕全京城都會很快知道,恭親王妃沒有死。前朝公主白馥,回來了!那些蠢蠢欲動的舊部,只怕又要開始不安分的躁動。

曾經因為她的死,而蟄隱的前朝遺臣,很快就會卷土重來。

但是——她死過一次,誰都沒有資格,讓她再死一次。

何況她說,“我把什麽都忘了,你能告訴我,我是誰嗎?”

容景宸輕嘆一聲,“想來是當年墜崖所以失憶了,四弟不妨先帶回去好好養著,也許見到了熟人熟地,就會想起來。她也可憐,顛沛流離那麽多年,也不知遭遇了什麽,竟然淪落到青樓賣藝的地步。”

百官交頭接耳,有個青樓賣藝的王妃,這恭親王府在群臣心裏的地位會一落千丈。而且這會讓皇帝在天下人面前擡不起頭,來日也不敢讓他成為儲君。

這不痛不癢的軟刀子,捅得還真夠狠。

“三哥這話說的,好像我要拋妻棄子一樣?我想了她六年,可最後她卻把我忘了。”容盈定定的望著眼前的女子,慢慢俯下身蹲在她面前,“來日她想起來也好,想不起來也罷,總歸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我都要帶她回家。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

容景宸輕嘆一聲,“可是四弟知道我們是在哪兒找到她的嗎?”

“三哥對我的事情如此上心,我自然感激涕零。在哪找到的我不管,我只關心她的周全。她能活著回來,就是上天對我最大的眷顧。”容盈突然起身,朝著皇帝行了大禮,“還望父皇成全。”

皇帝面色鐵青,掃一眼底下交頭接耳的文武百官,頓時冷哼一聲。

頃刻間,殿內萬籟俱寂,誰都不敢吭聲。

皇帝冷笑兩聲,“六年前,你就是這麽跟朕說的,六年後你還敢求朕。容景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容盈跪在那裏,容色未改,“兒臣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試問若是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兒臣如何能不負父皇所望?父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兒臣若是連齊家都做不到,何談治國平天下?何以為父皇的兒子?何以擔得起天下重責?退一步講,若是兒臣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枉為男兒大丈夫。”

一言出,皇帝楞了一下,著實說不出反駁話語。

倒是容景宸笑道,“四弟果然是情深意重,仁義之極。”便朝著皇帝行了禮,“父皇,兒臣以為,大祁以禮儀治國,乃仁義之邦。四弟能不忘舊愛,正是父皇教導有方。”

音落,百官逢迎高呼,“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本來就固執,這事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可外頭一聲高喊,“皇後娘娘駕到!”

直接讓皇帝黑了臉,冷了容色。皇帝轉頭便看了一眼魏道德,魏道德隨即俯首低頭,躬身在側不敢言語。

鳳袍加身,皇後孟世華於眾目睽睽之下快步入殿,“臣妾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皇帝壓低了聲音,冷冷開口,“皇後怎麽過來了?而今是朝議,皇後——”

“皇上!”不待皇帝說完,皇後道,“臣妾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臣妾今日是為了她來的。”語罷,她將視線落在白覆身上,“皇上,景睿為了她能一病六年,你就不怕逼得太緊會出事嗎?”

皇帝一怔,百官亦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皇後繼續道,“皇上,景睿一病六年,臣妾真的受夠了。皇上,臣妾老了,再也等不了下一個六年。”她跪在那裏,“還望皇上開恩!”

宋久清跪地,“皇上,當年恭王殿下就是因為這個女子而瘋魔不休,如今斷斷不可姑息。一定要早做決斷,不可遺留後患。”

孟行舟上前,“皇上,宋侯爺此言有理。恭王府中不是有位林側妃嗎?既然側妃能治好殿下的痼疾,皇上也不必忌憚,該殺之人理當毫不猶豫。若然殿下再犯病,就讓林側妃治一治就是。治不好,就再等六年也無妨。皇上萬歲,娘娘千歲,應當等得!”

聞言,皇帝面色一沈,拂袖而去,“退朝!”

百官齊刷刷跪地,“恭送皇上!”

這下倒好,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孟丞相三言兩語,直接讓皇帝撂攤子走人。百官議論紛紛,但也不敢逗留,一股腦的往外湧,離開了金鑾殿。

宋久清瞧了孟行舟一眼,“丞相大人好口才。”

孟行舟一臉無辜,“本官這是順著皇上的心思說,怎麽又說錯話了呢?”他喋喋不休的自責,“唉,老了老了,連句話都說不好,盡惹皇上生氣,這可如何是好?”轉念朝著宋久清拱了拱手,“來日還望宋侯爺在皇上面前,幫本官美言幾句,多謝多謝!”

說完,孟行舟匆匆離開。

容盈攙起皇後,而後朝著皇後行禮,“多謝母後。”

“我只是不想看著你被人欺負。”皇後冷了面色。

容景宸朝著皇後行了禮,而後悠然自得的緩步離開。

“回去吧!”皇後看了容盈一眼,擡步走到白覆跟前。從始至終白覆都沒說過一句話,皇後握住她雙手時,只覺得她掌心微涼而濡濕,身子都有些輕微顫抖。眸子微垂,她若無其事的笑了笑,“不管你能不能記得我是誰,我只希望你能記住自己是誰。跟著景睿,好好的過日子吧!”

語罷,皇後看了容盈一眼,轉身離去。

容盈也不多說,只是握住白覆的手,擡步就出了金鑾殿。

站在高臺上,皇後面色微冷。

蘇娘隨行,“娘娘,殿下已經帶著王妃出宮了,咱們回去吧!”

皇後輕嘆一聲,“她根本不是馥兒,除了一張臉,什麽都不像。”

聞言,蘇娘一怔,“娘娘?”

“馥兒是誰,前朝燕羽公主,隨軍征戰的燕親王。可是她那雙手,根本不像手執長槍的行伍之人。面對文武百官,幾乎是畏懼到了骨子裏,而非馥兒的落落大方,從容鎮定。”輕嗤一聲,皇後繼而笑了笑,“這場戲演得真好,連本宮自己都快誤以為她是馥兒了。”

蘇娘輕笑一聲,“娘娘什麽都好。”

皇後搖了搖頭,“有一樣不好,本宮是真的老了。”

言罷,一聲輕嘆。

鬢發斑白,可不是老了嗎?

海長富上前行禮,“娘娘,徐婕妤在外頭候著。”

皇後面色微滯,冷聲道,“讓她回去吧,有些東西不是她能沾染的。沐王已經流放,難道她不要兒子的命了嗎?”

“是!”海長富轉身離開。

徐慧站在臺階下面,面色微白。她聽說前朝公主沒死,重現金鑾殿,如同這六年的積累突然間崩潰當下,理智在此刻顯然不夠用。

“海公公,皇後娘娘肯見我嗎?”徐慧也不敢去前殿,更不敢去問任何人。但是皇後是從金鑾殿回來的,所以她只能來見皇後。

“娘娘回去吧!”海長富拂塵輕甩,“皇後娘娘說了,您呢安心在寒霜殿待著。”他瞧了一眼四下,笑得涼涼的,“沐王殿下雖然被免為庶人流放三千裏,可到底也是皇子,您呢就不必擔這個心。皇後娘娘幫不上忙,您還是走吧!”

聽出海長富的弦外之音,徐慧也沒有糾纏。她本就不是喜歡糾纏的人,是故點了頭便領著初心離開。

不遠處,有探頭探腦奴才急匆匆離開。

“公公?”小太監一聲疾呼。

海長富冷了臉,慢條斯理的訓斥,“慌什麽?沒瞧見雜家還活著好好的嗎?叫魂呢?”

“可是——”小太監當下懵逼。

海長富輕嘆一聲,“又不是一回兩回了,記著以後說話長點心,這一不留神吶,也許就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小太監戰戰兢兢,“多謝公公提醒。”

拂塵一甩,海長富輕哼:這些個毛頭小子,敢在他眼皮底下玩花樣,真是不要命。

不過沒有皇後娘娘的吩咐,他還真不敢輕易下手。打狗還得看主人,關鍵是這主人,如今還高高在上,暫時動不得!

初心有些不明白,跟在徐慧身後行色匆匆,“娘娘,這?”

“別說了,回去!”徐慧是明白人,雖然不輕易在宮裏走動,但對於宮裏的爾虞我詐,卻從不陌生。回到寒霜殿第一件事,就是燒了那塊祭奠了多年的靈位。

望著丟入火盆中的靈位,初心眸色一滯,“娘娘,這不是——”

“再也不需要了。”徐慧眸色微紅,“還好,還好!”

“娘娘是說那位燕羽公主?”初心算是反應過來,當下瞪大了眸子,快速走到門口,開門仔細看了看,確定外頭沒有人,這才放心的將大門重新關上。

望著火盆裏正在燃燒的靈位,徐慧笑得有些苦澀,“她還活著。”

初心垂眸,“娘娘,此乃大忌。若是被人知道,只怕不止是娘娘,整個寒霜殿,乃至於被流放的沐王殿下,都會有性命之憂。”

徐慧點了點頭,環顧佛堂,“我們找一找,把所有可能跟前朝有關的東西都燒了,一件都不能漏。”

“是!”初心頷首。

既然人沒死還回來了,那麽所有的祭奠都毫無意義。既然是沒有意義的東西,燒掉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否則留來留去早晚會成為致命的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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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恭親王府的人都沒料到,六年後的今天,王妃還能回來。事實上對於這位王妃,恭親王府裏的人知之甚少,畢竟當年出事後,整個王府的奴才都差不多換了一批。

當年的恭親王府,彌漫著濃郁的血腥之氣,府中人人自危。

容哲修拎著衣擺一路飛奔,直沖門口,他倒要看看,人人口中的王妃是何模樣。他更想知道,自己母親的真實容貌,到底如何。

可是乍見白覆出現在府門口,容哲修僵在當場,頃刻間連退數步,脊背狠狠撞在欄桿處,疼得他身子一哆嗦,楞是說不出話來。

明恒眸色冰冷,快速上前,“世子,沒事吧?”

容哲修木訥的看了一眼明恒,“我、我——”年幼的孩子,對於突如其來的變化,根本來不及反應。縱然他從小懂事,可此刻還是楞在那裏,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昨夜的青樓女子,今日的生身之母,任誰都無法接受。

容盈深吸一口氣,緩步上前蹲在容哲修跟前,“修兒,這是你母親,別怕。”

容哲修僵著脖子去看眸中帶淚的白覆,“她是白覆,不是我娘。”

“修兒,別鬧。”容盈握住兒子纖細的胳膊,“你不是一直都希望你娘回來嗎?如今你娘回來了,你怎麽反倒不認了?你就不怕你娘一生氣,會再離開你離開咱們這個家嗎?”

容哲修定定的望著自己的父親,突然哭出聲來,“爹,我想娘。”

白覆上前,淚落連珠,“修兒,對不起。”

“娘!”容哲修哭著喊著抱緊了她,“娘你別走,以後再也不要離開修兒。修兒好想娘親,修兒不能沒有娘!”

明恒微微凝眉,終歸一言不發。

驀地,容哲修突然松了手,“娘你先好好休息,我要去找人算賬!”語罷,撒腿就跑。

“修兒?”白覆輕喚,可容哲修一溜煙早就跑得沒影。

算賬?

不用想也知道,容哲修所說的算賬是算什麽賬。白覆心裏清楚,自己這個白覆回來了,那麽此前那個小白,就不會有好果子吃。

事實確實如此,不多時便傳來世子大鬧清心園的消息。

頃刻間整個恭親王府都傳遍了,說是世子鬧騰了一番,還下令把林慕白關進了北邊兒的柴房,還不許任何人靠近,不許給吃的喝的。

容盈似乎沒什麽反應,對於容哲修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聽之任之。

白覆道,“不會出人命吧?那林側妃到底是誰?”

“無關痛癢之人,原是念著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留在了身邊。可是時日久了,謊話越來越多,自然也沒什麽趣兒。好吃好喝的待著,誰成想——”他冷哼一聲,聽著外頭的雨打芭蕉之音,淡淡然道,“你好好歇著,我去給你找個大夫。想不起來的咱也不著急,慢慢治總會想起來的。”

“我真的是恭親王妃?”她問。

他一笑,長長吐出一口氣,“等你想起來,你就會知道自己是誰。”

直到夜幕降臨,他都陪著她,不曾離開過半步。但鑒於她對此處對他的陌生,他與她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始終未碰她。她也保持了最初的矜持,淺笑盈盈,凡事彬彬有禮。這是一個女兒家最常見的本性,可她忘了自己此刻頂著白馥的臉,卻未能做到白馥應有的秉性。

用過晚飯,容盈看了五月一眼,“派人盯著寶儀閣,不許任何人靠近。若王妃有所閃失,唯你是問!”

“別走!”她拽住他的手。 “你放心,我不會走遠,這恭親王府如今就是你家。”他小心的將她打橫抱起,輕柔的放置在軟榻上,略帶寵溺的刮了一下她精致的鼻尖,“好好歇著,我明日再來看你。自己的地方,當然要先適應一下。有關你處處歸來的後續事宜,我必須處理一下,否則我也保不住你!”

最後一句算是定心丸,她能回來,自然是不想再死第二次。

她點了頭,“我會一直等你。”

“我不會讓你久等。”容盈直起身子,含笑離開房間。

五月默不作聲的守在外頭,有些人是得盯著才行,當然也不能盯得太緊,否則她這消息要如何才能送出去呢?

走在漆黑的長廊裏,下雨的夜裏格外的陰森。風雨吹著宮燈左右搖晃,在他身上落著斑駁的燈影。走出寶儀閣,走過長廊,經過清心園。

下一刻,容盈拔腿就跑,身後無人敢隨。

奔跑在雨裏,沁涼的雨絲落在臉上。緊皺的眉頭,凝成“川”字,那是他所能忍受的憤怒的極限。黑色的金絲繡祥雲暗紋靴子,落在雨中,飛濺水花無數。他這是在發洩,也是人本心中最原始的憤怒表達。

他喘著氣,站在雨裏。

偌大的恭親王府到處都是富麗堂皇的樓閣,唯獨北邊兒的柴房因為無人居住,長年荒廢。一眼望去,極盡破敗,年久失修,哪裏經得起雨水沖刷。

“馥兒?”容盈疾步進門。

院子裏空無一人,想了想,他頓住了腳步又從門內退了出來。左右環顧,容盈沿著後門院墻慢慢走著,一個縱身輕躍,直接從窗進入。

雙腳剛剛沾地,容盈的身形陡然一怔。

林慕白依舊端坐在木輪車上,眉目如初。

她含笑盈盈的望著他,一臉的戲虐打趣,“堂堂恭親王府的主子,皇上最寵愛的四皇子,竟也學人跳窗進入?傳出去,人人都以為恭親王府窮得連門兒都沒了,非得爬窗戶。來日人人效仿,你便是始作俑者。”

容盈瞧一眼案上放著的食盒,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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