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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刺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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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刺殺行動

如意微微抿唇,低頭望著林慕白,“師父,你們的事關明大人什麽事?何以要他跪著受罰?師父,你就讓明大人起來吧!反正殿下也不在,這兒不是你說了算嗎?”

林慕白故作輕嘆,“殿下是不在,可那麽多雙眼睛看著呢!若是我現在讓明恒起來,來日殿下動了氣,你說外人會怎麽瞧我?嗯?”她尾音拖長,一臉的無可奈何。

“殿下怎麽可能生氣!”如意嘀咕,“是師父開的口,殿下從來沒有生氣過。”

林慕白又一聲輕嘆,“如今可不一樣,這是恭親王府,不管殿下做什麽決定,那都得估計外頭的非議。還有,你讓我釋了明恒,也總該有個理由吧!難道說,是殿下罰錯了人?還是——”

“千錯萬錯,主子不會錯。”如意撇撇嘴。

林慕白點了頭,“所以呢,你也別勸我了!等容盈回來,明恒自然能起來。”

如意推著木輪車,眨著眼睛忙問,“敢問師父,殿下什麽時候回來?”

聞言,林慕白低頭想了想,“約莫要到半夜!”

如意一下子急了,“師父,跪到半夜,不是把腿都跪瘸了?這怎麽能行!”

“沒事,反正不是你跪著,師父不會讓你的腿跪瘸的。”林慕白笑了笑,“趕緊走吧!”

“師父!”如意不走了,“這樣不公平。”

“公平?”林慕白挑眉,“這世上本就沒多少公平可言,還談什麽公平?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世上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走吧,別管了!”

“可是師父,明大人跪瘸了,對你有什麽好處。”如意蹙眉。

林慕白搖頭,“沒什麽好處,可也未見得有什麽壞處。”她認真的想了想,“似乎是無關緊要的。”

“師父,做人不能沒良心,明大人平素也幫過我們幾次,我們怎麽能見死不救呢?膝蓋跪地,時日長久血脈不暢,是會變成廢人的。”如意喋喋不休,“師父——你就讓他起來吧!”

林慕白饒有興致的望著如意,“如意,你為何這般執著的,要替明恒著想?你們——”

“師父別亂說。”如意微紅了臉,“沒有的事。”

“什麽沒有?”林慕白追問。

“沒有關系。”如意答。

林慕白點了頭,“那繼續跪著吧!”

“師父!”如意不依不饒,“就這一次!當如意求你了!”

林慕白無奈輕嘆,“你們什麽關系都沒有,我拿什麽名頭去救人?下令的是殿下,眾所皆知,我這無端端的去救人,旁人還以為我這廂跟明恒有什麽關系呢!如意,不是師父不幫你,我這也是為你好。咱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便是。”

“師父連不相幹的人都會救,為何不救他!”如意憤憤不平。

林慕白搖頭,“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說話間,薔薇從身後一路小跑而來,“主子,明大人已經回房休息了。”

如意一楞,等回過神來,瞧著林慕白斜挑的眉眼,一張臉瞬時紅到了耳根處,整個人站在那裏顯得極是局促不安,“師父又拿我開玩笑。”

“是不是玩笑,你自己好好想想!”林慕白笑道,“如意,有些時候人之情深而不自知,等到自知悔恨已遲。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該承認的就大大方方承認,男歡女愛這種事,沒什麽可丟人的。遮遮掩掩,反而讓人笑話。”

“可是師父,如意出身棠梨院,怕是配不上任何人。”如意垂眸。

林慕白淺笑,“你去問問明恒,看他介不介意。如意,兩個人在一起,身份地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有沒有攜手走下去的勇氣。如果他真的願意和你在一起,必定是舍了一切的。你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喜歡你,而你又恰巧想跟他攜手一生。”

“人生計劃趕不上變化,今天你還在猶豫,也許明天就會面臨生離死別。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誰是誰?如意,話已至此,該做決定的是你。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明恒喜歡你,可你偏偏要騙自己,假裝不知情。”

“我知你是棠梨院出來的,見過紅綃那一場可望而不及的愛,心生退卻,不敢前進一步。可是如意你也別忘了,劉慎行最後愛的是紅綃。是因為他們不曾說破,就跟你現在一樣才導致了最後的結果。你想步紅綃的後塵,讓自己覆轍重蹈嗎?”

如意搖頭,“不想。”

“話我就說到這兒,你自己看著辦!我不是逼你,我只想讓你更幸福一些。”林慕白笑得溫和,若三月暖陽,柔柔的望著眼前略顯躊躇的如意,“你是我徒弟,你的幸福,對於作為師父的我而言很重要,你明白嗎?”

“謝謝師父!”如意點了頭,“我會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心,再決定要不要接受。”

林慕白頷首,薔薇便推著她繼續往前走。

如意長長吐出一口氣,徐徐坐在欄桿處。也許真的像師父說的那樣,是紅綃的事情給了她太多的防備。以至對於身邊的男人,她總是關上了心門,不願意去想太多。她是看著紅綃一步步從風華絕代,走到了死亡,走到了萬箭穿心的地步。

她害怕,害怕若是自己一不小心動了情,會落得跟紅綃一樣的下場。

紅綃的煎熬和相思成疾,是如意最見不得的折磨。

所以明恒對自己的好,她都刻意的不去猜想。不去想總不會動情吧!

“我可都聽見了!”容哲修吃著蜜餞走過來,笑盈盈的望著愁眉不展的如意。身後還跟著小跟班莫浩,捧著一個大油紙包,也跟著容哲修一道,吃著蜜餞滿臉稚嫩的笑靨。

如意撇撇嘴,“聽見就聽見吧,又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都說了要給你們辦婚事,可你不答應,小白那頭也沒辦法松口,我有心也得看你們有意才行。”容哲修坐在如意身邊,“現在呢?想通沒有?”

“想通什麽?”如意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人小鬼大,這情愛之事他一個小屁孩懂什麽?

“想通要不要嫁人吶!”容哲修嫌棄的望著如意,“這不明白,明恒怎麽就挑了你這樣的笨丫頭?三句話說不到點子上,連嫁人都磨磨蹭蹭,一點都不爽快。”

如意蹙眉,“爽快?嫁人是一輩子的事,怎麽能那樣爽快!你以為是雞生蛋呢?叫兩聲就下個蛋!那可是一輩子的事,點頭沒有後悔藥,不想清楚怎麽行?”

容哲修還是一臉嫌棄,“你看我爹後院的那些女人,哪個猶豫過啊?進府的時候都巴不得腳下裝個輪子滾到我爹身邊來。難怪說女人就是婆婆媽媽,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明恒,小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一輩子陪著師父。”如意置氣,別過頭去。

莫浩吃著蜜餞,傻呵呵的笑著,“一輩子?那是不是就跟我,陪著世子哥哥一樣?我也要一輩子都陪著世子哥哥。”

容哲修身子一僵,“沒你說話的份,還有啊——我將來是要娶妻生子的,跟我爹一樣娶個像我娘一樣的女子。”

莫浩瞪大眼睛,“世子哥哥,怎麽娶妻生子呢?”

“娶妻生子就是娶妻生子啊!就是你爹娶了你娘,然後生了你。”容哲修覺得自己解釋不清楚,莫浩這小跟班的腦子太不好使,純粹是七竅通六竅。

“那我不要娶我娘一樣的女子。”莫浩想了想,一本正經道,“我也要娶像世子哥哥娘一樣的女子,世子哥哥你說好不好?”

容哲修一楞,如意“噗嗤”笑出聲來。

見狀,容哲修臉都綠了,“莫浩,我鄭重警告你,以後不許跟我搶東西,包括女人,懂不懂?”

莫浩歪著小腦袋,一臉的好奇,“可是世子哥哥,你要是都娶走了,那我娶誰啊?”

如意在旁邊煽風點火,“你到時候就娶世子哥哥!”

說完這話,如意自己先笑得直不起腰來,直把容哲修一張笑臉氣得發青,哼哼兩聲起身就走。

“世子哥哥,我要是娶你,咱們是不是就永遠都在一起了?”莫浩年歲小,壓根不知道娶親是怎麽回事,這會子還跟在容哲修屁股後面喋喋不休。

容哲修邊走邊發火,“誰要你娶我,你是男的我是男的,娶什麽娶?還有啊,這話不許再提,否則你就別跟著我,給我滾回宮裏去!”

莫浩慌忙閉嘴,直接把蜜餞遞到容哲修跟前。

容哲修生著氣,狠狠咬一口蜜餞,哪知剛好咬到了那顆蛀牙,當下疼得蹲下身來,直捂著面頰喊疼,眼淚花兒都已盈動而出。

如意想著,那麽——是該好好考慮一下了。師父把話都撂這兒,師命難違不是嗎?轉念一想,也算是師父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

這個時候還不知情識趣的下臺階,估摸著以後就下不來了吧?

罷了罷了,暫且不去想這些,還是先去悅人齋那裏盯著點。思及此處,如意悄悄從後門出去。師父叮囑過,以後她要在外頭替師父辦事,所以不能輕易讓人知道,自己來自恭親王府。

————————

街市上熱鬧得很。

早前就已經準備,月氏使團入京之事,如今整個街市都沸騰起來。浩浩蕩蕩的大祁護送軍,在沐王容景垣的帶領下,開進京城。

月氏國公主烏素的花車在中間徐徐而行,隔著帷幔誰也看不出這烏素公主到底是何模樣。

但是瞧著月氏國的人,一個個黑黑壯壯,一臉的絡腮胡子,盡顯魁梧有力。在大祁百姓的眼裏,月氏是個蠻夷之邦,想來這公主的容貌也好不到哪兒去。

薔薇推著林慕白靠邊走著,前頭人太多,她也擠不過去。身後的恭親王府侍衛皆穿著便服,如今快速的圍將上來,形成一圈以防閑雜人等沖撞了林慕白。

林慕白知道自己無法行走,若是出了事必定了不得,所以也不怕張揚。所幸人多,她如此這般也不算太張揚。等著人潮過去,再去跟蘇婉會見不遲。

隱約中,聽得旁邊有人議論。

一人道:聽說這月氏國公主是來和親的。

另一人道:挑的是誰?

又有人插嘴:這沐王殿下看上去——

那人訓斥:胡說什麽,沒瞧見是恭親王殿下親自接待使團入京嗎?這事,八成是落在了恭親王殿下的身上。恭親王殿下一病六年,如今難得痊愈,皇上還不得重任相托嗎?

這麽一說,似乎極為有理。

薔薇微微蹙眉,因為站在林慕白背後,未能看清楚林慕白此刻的表情。若這事真的落在了恭親王殿下,殿下約莫也不會答應。可側妃這兒,估計會很難受吧!

林慕白輕嘆一聲,這事容盈沒有說過,想來就算是真的,容盈也暫不知情。

回眸間,她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一晃而過,可等到自己定睛去看,卻什麽都找不到了。方才那道身影——下一刻,林慕白突然面色陡沈,隨即招了一名隨侍俯耳一番低語,林慕白口吻急促,“聽懂了嗎?”

隨侍頷首,“是!”

“快去!”音落,林慕白一掌拍在木扶手上,“薔薇,我們走!”

薔薇心驚,很少能見到林慕白如此正色,二話不說,快速推著林慕白去一邊的巷子裏避著。薔薇不知道林慕白看見了什麽,但既然是主子開口,作為奴才只需照辦就是。

因為林慕白身邊的隨侍,都是容盈親自挑選的,每個人身上都配備特殊的令牌,是故這些人要靠近容盈的隊伍並不是件難事。

容盈收到林慕白給予的信息,當時就楞了一下,銳利的鳳眸快速凝起,策身馬背,快速掠過底下攢動的人潮,似乎也在搜尋著什麽。

不過很可惜,他好像沒找到自己想找的。手一揮,五月疾步上前,立於馬下,微微仰頭望著馬背上的容盈。

“準備吧!”容盈冷了眉目。

五月頷首,“是!”得令離開,快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所有人都陷在一片歡天喜地的氛圍裏,誰都沒有察覺危險的漸漸靠近。老百姓們都探著身子,一個個揣測這神秘的月氏國公主,該是如何模樣?西域與中原,到底是不同的,所以這些女子,也該有所不同。聽說西域的女子,擅長媚術,一雙眼睛是會勾人的。

突然間,人群裏傳出紛雜的刀劍出鞘之音,伴隨著一道厲喝之聲響起,密密麻麻若燕雀落下。刀光劍影與鮮血交相輝映,嘶喊聲與踩踏聲並起。所有的慌亂與奔跑夾雜在廝殺之中,所有的矛頭都直指月氏國的花車。也就是說,刺客想殺的人是月氏國的烏素公主。

街市上,百姓跑得一個不剩,所有的店面一瞬間全部關閉。

禦林軍與容景垣帶領的護衛軍誓死保護,如果月氏國的使團在大祁境內甚至於就在天子腳下,出現任何差池,那麽——這場議和就會變成兩國交戰的借口。月氏國出師有名,而大祁自然是落人口實。

所以這場戰役,只許勝利,不許失敗。

容盈依舊遠遠的站著,目睹著眼前這一場慘烈的廝殺,似乎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一雙眼眸仍舊在四下搜尋,唇角的笑意越發濃烈。就像是開在沙漠裏的花朵,有一種魅惑眾生的妖冶,無人取代的遺世獨立。

事實上在城外,容景垣的軍營,也發生了一場動亂。

當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城內,大批軍力急速調往沈重,導致城外軍營空虛。大批的黑衣人,帶著明晃晃的冷劍,直沖軍營。他們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找人!

翻天覆地的找,一遍遍的找,與軍營裏的守軍展開激烈的廝殺。

只不過到了最後,所有人突然圍成一圈,背靠背站著,銳利的眸子微微瞇起。黑巾蒙面之下,似乎已經察覺了周圍的一樣。

為首的冷了眉目,“所有人提高警惕,分頭繼續找!”

黑衣人四散而去,卻都一無所獲,回歸原地。

“頭,不太對勁,軍營裏都沒有人!”底下人壓低了聲音。

冷劍在手,心已高高懸起,為首的冷喝一聲,“撤!”

下一刻,所有人都沖出了軍營。

外頭,五月早已等候多時,策馬冷睨,瞧著一群烏合之眾沖出軍營,與自己來了個面對面的交鋒。冷劍在手,身後是容盈的大刀隊,一個個手持大刀立於馬上。

風過凜冽,殺機四伏。

不過這個時候,壓根用不著五月動手。

大刀隊突然齊刷刷勒馬撤離,緊接而上的是弓箭手。挽弓上箭,例無虛發。

黑衣人是抱定了必死之心,五月也看出來了,這些人壓根都是死士,即便活下來也未必能吐實。在容盈身邊待了這麽久,五月對於容盈的一種理念是極為推崇的。那就是:不管做什麽事,都要以最小的代價,換得最大的成果。

不計手段,只要結果。

“放箭!”五月冷漠開口。

音落瞬間,萬箭齊發,幾乎沒給這些黑衣人任何掙紮的機會。縱你武功再高,萬箭齊發能擋幾時?一批接一批的弓箭手輪換著放箭,直到最後一個黑衣人倒伏在血泊裏,才算住手。

翻身落馬,五月面無表情的領著人過去。

俯身蹲下,撕下為首之人的面具,一張陌生的面孔展露在五月跟前。眸色無溫,五月冷了音色,“把這張臉畫下來,懸榜貼在城門口,若有提供信息或者告密者,千金懸賞。”

“是!”底下人一聲應,五月才徐徐起身,掃一眼這一眾死屍,“傳令下去,刺客襲營,有一名囚犯被劫走,至今下落不明。把屍首處理幹凈,一塊骨頭渣子都別給我留下。”

語罷,轉身上馬,揚長而去。

五月回到城裏的時候,那場戰役也結束得差不多了。這兒本來就是走走過場,重頭戲是外頭軍營。五月不動聲色的回到容盈身邊,朝著容盈眨了一下眼睛。

容盈笑靨不改,刺客都被殺死,雖然禦林軍和護衛軍折損不少,所幸並沒有傷著月氏國的使團分毫。而那位花車裏坐著的月氏國公主,似乎一點都不受影響。交戰至今,連個面都不露,似乎對外頭一點都不介意。這到底是自己太自信,還是對大祁感到萬分信任?

既然對方不願出面,容盈自然也不會主動湊上去。

花車是直接進了皇宮的,公主仍舊沒有下車,是故所有人都無緣得見紅顏。便是林慕白,也沒能瞧見那烏素公主,到底是何模樣。果真如其他人所言,生得一雙狐媚眼睛,能勾人?

“主子?”薔薇低語,“現在可以出去了嗎?”

林慕白點了頭,“走吧!”

聞言,薔薇這才推著林慕白徐徐往外走。

大街上一片狼藉,風中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這種味道能引導出人內心深處的獸,性,能把一個人變成鬼。林慕白莫名覺得煩躁,腹中有些翻騰。她厭惡這種味道,就像厭惡殺戮。可有時候,除了以殺止殺,沒有別的出路。

林慕白到的時候,蘇婉也剛剛到,面色有些蒼白。此刻她正站在窗口,瞧一眼底下的場面,又心驚膽戰的瞧著林慕白,快速關閉了窗戶。

“沒什麽事。”林慕白笑了笑,示意她鎮定。

蘇婉僵硬的點頭,而後想了想,突然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塞進了林慕白的手裏,朝著她搖了搖頭。

薔薇本欲出門,乍見此情,當下仲怔片刻。這錠銀子,不是昨兒個自己奉命塞進點心裏的?怎麽——可到底也不是她該管的事,薔薇抿唇退出房間。

“其實你不必還我。”林慕白掂量著手中的銀錠,“朋友之誼,該幫忙的時候理該幫。有時候,太過的倔強並不是明智之舉。”

蘇婉頷首,提筆寫到:多謝你的點心,可我不能拿你的銀子。無功不受祿,不敢生受。

林慕白挑了眉,將銀錠放在案上,“無功不受祿?我不是說了嗎?讓你當我在齊王府的眼線,這不就是功嗎?”

聞言,蘇婉一笑,繼而寫道:我會幫你,畢竟你救了我,但是我不想攙和在宮廷紛爭之中。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也得明明白白告訴你,即便你不願意攙和,但是早在你嫁入齊王府那一天開始,你已經身在其中,是棋局中的一枚棋子。不管下棋的人是誰,棋子就是棋子,都會有個結局。”林慕白輕嘆一聲,“我也不例外。”

蘇婉一怔。

林慕白繼續道,“這世上,誰不是誰的棋子呢?只不過有些人心甘情願當棋子,有些人不得已而為之。棋子也分好壞,助紂為虐是為邪,鋤強扶弱則為正。你說呢?”

蘇婉是萬沒料到,林慕白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當下楞住半晌,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林慕白。這些話,不是身為男兒才敢說的嗎?怎麽林慕白身為一介女流,也敢如此妄言?

“齊王府和恭親王府,算是宿敵。從兩位殿下出生開始,就註定了——道相同必有相爭。何況現在不是兩虎相爭,是多方對峙,相持不下。”林慕白細細的分析,“你爹搖擺不定,一邊讓你姐姐拽著恭親王府,一邊又把你送進齊王府,打的什麽算盤,你比誰都清楚。”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在這夾縫裏求生存,還不如放手一搏。與其老死齊王府,不如爭出一片天地,從此逍遙人世間?”

蘇婉握筆的手止不住顫抖:你是說,背叛齊王府?

“是背叛嗎?”林慕白問,眸色冷冽,似乎能直透人心,“婉兒,你自己處境如何,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事事盡善盡美,總要有舍有得。你若是要為別人活著,那我無話可說,可你若想為自己爭一爭,只有我可以幫你。”

“你捫心自問,你求助於你爹或者蘇離,他們會幫你嗎?”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不會。

蘇婉提筆:你在策反我?

“算是吧!”林慕白一笑,“我只是覺得,你是個懂得進退的女子,又生得一副七竅玲瓏之心,不該折損在齊王府。你該有更好的天地,更好的人生,而不是苦苦煎熬,過著永無天日的生活。婉兒,人這輩子,總該為自己活一回吧?臨了到了死的那一天,回頭去想,才會覺得此生無憾。”

蘇婉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所以對於林慕白所言,她沒有反駁,而是握筆靜思。筆尖的墨不知何時滴落下來,她亦渾然未覺,等察覺之時,墨色暈染了大片。

斂了神,蘇婉寫道:我要好好想想。

林慕白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做思想工作這種事,就該循序漸進。要慢慢誘化,逐漸同化,最後就是同盟了。女人之間的同盟,締結得極為容易,但也分崩離析得極快。一個男人,一個微小的事情,就能徹底瓦解。

所以嘛,林慕白想要的同盟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執念。

比如蘇婉,對於自由和擺脫齊王府的渴望。

軟肋之所以為軟肋,是因為能殺人於無形,讓人含笑飲鴆酒,死而無怨。

緊接著二人便不再多言,林慕白為蘇離施針完畢,轉動木輪車去了案旁,“你的身子好了很多,我現在要替你換一副方子,你是要速成還是緩緩而治?”

蘇婉蹙眉,提筆寫到:何為速成?何為緩緩而治?

林慕白解釋,“速成之藥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迅速排出你體內的毒素,讓你快速恢覆,但是藥效太猛,而你的身子未必能接受得住。這其中會發生什麽變故,我也難以預料。”

“至於這緩緩而治嘛,還是老樣子,你每日來,我每日讓薔薇給你藥。效果有些慢,但是極為穩妥,所謂的變故是極為少數的。”

蘇婉想了想:速成之法會有什麽變故?

“那就不好說了,藥效很猛,也許你會渾身都不舒服。但是三五日就能見效,算是奇效。”林慕白道,“若你不急於恢覆,可以選擇第二種。我不差這麽多點功夫,就看你能不能出來。你要知道自己體內的毒素具有反覆性,源於你上次淋了雨受了寒,所以難得穩定下來,治療過程不能間斷。”

聽得這話,蘇婉坐在凳子上,猶豫了很久。

良久,她才顫著手寫到:會死嗎?

林慕白也不隱瞞,“如果我說會,你意欲如何?”

蘇婉笑得淒美:我有選擇嗎?

林慕白搖頭,“如果你想康覆,就沒有過多的選擇。當然,你可以選擇——換掉我這個大夫。畢竟對你而言,我這個大夫雖然分文不收,但也算是別有用心的。”

蘇婉苦笑:大夫是換不了的,但我想求你件事。我知這要求過分,但我也沒有法子了。求側妃成全!

“但凡我能做到,不違背仁義道德,我會成全你。”林慕白瞧著她,只覺得有些心酸。蘇婉是個好女子,可惜生不逢時,亦不該生在蘇家。

蘇婉一筆一劃寫得很認真:若我身死,請側妃收容我身邊的丫頭玉弦。還有,若來年蘇家敗落,請側妃留蘇家全屍。

林慕白面色一怔,她著實沒想到,蘇婉這要求竟然絲毫沒有提及她自己,都是為了身邊之人。當下面露難色,“我應了你,你為何不為自己提要求?這些人的生死,與你何幹?”

一為主仆之義,二全養育之恩。

這是蘇婉的全部解釋,也讓林慕白心服口服。

輕嘆一聲,林慕白點了頭,“我記下了,若你真的出了事,我必定為你保全身邊的丫頭。至於蘇家,到時候鹿死誰手還不一定。若恭親王府能——我自然會成全你,若是毓親王得了天下,請恕我無能為力。”

蘇婉重重點頭,眸中噙淚,突然給林慕白跪下,狠狠磕個頭。嘴唇一張一合,道了一句無言的:謝謝。

“你不必謝我,到時候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林慕白道,“或許我會死在你們前頭,也未曾可知。”

蘇婉搖頭,朝著林慕白翹起大拇指。

“客氣客氣,不過是看得開而已。”林慕白笑了笑,那銀錠塞進了蘇婉的手裏,“就當是借的,來日還我就是。明日開始,你就得有心理準備,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讓你的丫頭來恭親王府後門找薔薇。薔薇是我身邊的人,極為可信,她會第一時間報信給我!”

蘇婉點了頭。

林慕白不忘叮囑,“這世上除了生死,別的事其實根本沒那麽重要。”

無力的張嘴,又是一句:謝謝。

薔薇進來的時候,提著早已備下的糕點,交付在蘇婉手中,蘇婉紅了眼眶,拎著轉身就走。就算她不吃,玉弦也要吃。玉弦平素就吃得多,這兩日院中什麽都沒有,還得幹活,走路都有些虛。

可是蘇婉沒想到,回到齊王府,回到自己的院子裏,竟然會看到這一幕。

她當下就楞了,便手中的糕點落在地上,亦是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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