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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誰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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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誰才是傻子?

手起,落下。

林慕白想避開卻無能為力,只得快速閉上眼睛。她在等,等著巴掌落下。事實上,她並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但是此時此刻,她身子虛弱得連為容哲修診治都是勉力,哪裏還有氣力去還手去掙紮。

一聲清晰的脆響,如意突然咬到了自己的舌頭,楞是沒敢吭聲。

容嫣然驚叫著撲倒在地,驟然緊捂著自己疼痛難耐的臉頰,耳朵被打得嗡嗡作響,唇角一抹刺眼的嫣紅。

四下一片死寂,安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楞在當場,誰都沒看清過程,但事情的結果卻是清晰無比。

容嫣然被打了!

容盈若鬼魅一般,悄然無聲的出現在林慕白跟前。沒人看到他何時出手,因為看到的時候,容嫣然已經被打翻在地,半晌沒能爬起來。

他的速度太快,快如閃電,便是林慕白也跟著措手不及。

林慕白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徐徐揚起眉睫去看眼前的容盈,容色蒼白的淺笑著,“你來了。”

容盈一言不發,冷厲的眸子就這樣死死盯著她,望著那張素白的容臉,眸光微瀾,漾開微寒漣漪。下一刻,他徐徐伸手,輕柔的撫著她松散的發。

她回來只是換了一身幹衣服,連發髻都來不及整理,一身狼狽的診治容哲修。她的焦灼,可想而知。

他怎會不知道她的心思,那份心頭的柔軟。

“別怕!”他說得很輕,很柔,視線永遠都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金鳳已經攙起了容嫣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

“皇兄打我?你竟然打我?”容嫣然淚如雨下,緊捂著紅腫生疼的面頰,“為了這個女人,你竟然動手打我?父皇母後都不曾打過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很疼我,很寵我,為什麽?她到底有什麽好?這個賤人到底給你下了什麽毒,讓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打我?我身為公主,我教訓一個賤人,難道有錯嗎?容景睿你給我醒醒,你看清楚,她根本不是你的馥兒,你看清楚沒有?”

一聽到“馥兒”二字,蘇離驟然面色一緊,三兩步快速上前,“公主別說了,殿下如今病著,他根本分不清站在面前的女子是誰,你這樣會激怒殿下。若是殿下再出手,可就不能保證你能像方才這樣幸運。”當初容盈可是狠狠的給了蘇厚德一腳,那一腳直接將蘇厚德踹出去。

若是容嫣然再不知好歹,只怕容盈仍會下手,絕不會手下留情。

“公主慎言!”五月持劍上前。

容嫣然笑得淒厲,“慎言?他有今日的下場,不都是因為女人嗎?在女人身上栽了一次,難道要栽第二次嗎?這個女人是什麽東西,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賤人,她有什麽資格爬上我容家子孫的床榻,得皇兄如此寵愛。她就是個妖女,妖言惑眾,蠱惑人心。今日我不將她就地正法,我就不是當朝公主!來人!”

“不許傷害我師父!”如意攔在跟前,拄杖緊緊的握在手中,“誰敢動我師父,我就跟誰拼命!你們有膽子盡管上,反正我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如意目光灼灼,怒氣正盛。

如今沒有容哲修壓制,所有人都只當容盈是個傻子,誰都明白,此時此刻容嫣然才是能做主的那個人。是故誰都不敢吭聲,一個個面面相覷。

“容嫣然,你鬧夠沒有。”莫青辭上前冷厲,“殿下已經來了,這是殿下的私事。殿下的側妃,理該殿下處置,你非得殺人見血嗎?這些年你殺的人還少嗎?雙手染盡鮮血,便是你想要的嗎?”

擡手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莫青辭仲怔,擡頭時眸光利利。

容嫣然切齒,“事到如今你嫌我殺人太多,早幹嘛去了?有本事,你讓那個賤人活過來啊!怎麽——”她掃一眼眾人,“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離開了京城就可以任人欺負了?我告訴你們,只要大祁還在,只要我父皇還在位,我就是公主,就能手握生殺。我要殺誰就殺誰,誰敢攔我,我就一道殺了。”

語罷,她笑得清冽,一身殺氣騰然,“來人,把林慕白給我抓起來,我要把她千刀萬剮!”眾人未敢動,容嫣然幾近瘋狂,眥目欲裂,“怎麽,都聾了嗎?沒聽到我的話是不是?把林慕白給我抓起來,今日我就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莫青辭面色鐵青,瞬時拂袖而去,離開當場。這裏已經亂成一鍋粥,

五月攔在跟前,“我看誰敢!”

“一個賤奴才,也敢在這裏逞強。怎麽,想英雄救美嗎?”容嫣然呼吸急促,“來人,來人!”她嘶喊著,“把他給我抓起來,一並處置了!”

“你是不是要把恭親王府的人都殺了才甘心?”如意憤怒,“什麽公主?連一點公主的儀態都沒有,你就是個潑婦,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今日我看誰敢上來,有我如意在這兒,誰敢動我師父一根毫發,我就跟誰玩命!反正我這條命也是撿來的,我什麽都不怕。”

“還楞著幹什麽,給我抓起來!”容嫣然眸色通紅,那一刻,她覺得所有人都想要她的命,所有人都在反抗她。四周都是嘲笑的眼睛,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堂堂一朝公主,竟然無法駕馭這些人,竟然無人聽從自己的命令,讓她顏面何存?不不不,不行不行!絕對不可以。

心跳加速,面色發青,容嫣然渾身劇顫,冷得瑟瑟發抖。唇齒打架,眸色憤怒,臉上卻帶著令人發怵的驚悚之色,“我是公主!我是公主!我命令你們,把他們都殺了!殺了!”

連金鳳都看出容嫣然的不對勁,可她也不敢勸阻。眼前的容嫣然,似乎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金鳳只得快速攙住搖搖欲墜的容嫣然,不斷的細語寬慰,“公主,公主你別激動,公主你別激動,小心身子!”轉而朝著奴才們嘶吼,“還楞著幹什麽?公主說的話,你們都沒聽見嗎?!”

如今這裏沒有個主事的,公主容嫣然便是位份最高的。

誰敢悖逆公主?除非這些人不要命了。

公主帶來的那些隨侍自然是快速上前,將床前團團圍住,利刃出鞘,冰冷的劍刃齊刷刷對準了床前這些人。

林慕白容色憔悴的望著眼前的容盈,心裏卻是明白,事到如今他若不吭聲,事情就會一發不可收拾。演變成這樣的結果,是容嫣然心裏有病。擡頭笑看容盈,眸色微微泛紅,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可不知道為什麽,所有的聲音都卡在嗓子裏,楞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也許此刻,什麽話都是多餘的。

容盈徐徐坐在床前,瞧了一眼床榻上昏睡不醒的容哲修,伸手便將林慕白抱起,置於自己的雙膝上,緊緊環抱。對她,就像他此生最珍貴的寶貝,便是言語間都不敢太大聲,好似怕驚了她。這般的小心翼翼,護著她守著她,著實令人欣羨嫉妒。

最嫉妒的自然是不願處漠然佇立的蘇離,美眸凝霜,心裏卻明白了少許,容嫣然怕是要輸了。

在蘇離的記憶裏,容盈只對白馥有過這樣的溫柔繾綣。白馥死後,容盈便有了這六年的拒人千裏。蘇離原以為自己此生,最不濟也就是守著容盈過一輩子罷了!可她沒想到,世間還有個林慕白。

林慕白的出現,打破了所有既定的平靜。

“殺!”容嫣然厲喝。

“放肆!”極是好聽的磁音慢慢的漾開,帶著少許凜冽,少許寒戾,少許溫柔。容盈抱緊了懷中的林慕白,笑得何其魅惑。那雙迷人的鳳眸,斂盡天地月華,只為她!

容嫣然駭然怔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便是蘇離也跟著嬌軀一震,眉目愕然。

是聽錯了嗎?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腔調,熟悉的——依稀猶似多年前,那個絕世風華的男子。記憶變得逐漸清晰,回憶中的男子,從朦朧走向清晰。

可不管是朦朧還是清晰,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為了蘇離。

“殿下?”蘇離哽咽,眸色惶然,眼中凝淚,“是你在說話嗎?殿下你——你說話了?”

“滾!”這一次,薄唇清晰的匍出一個字,毫無溫度,不容置疑。

容嫣然頃刻間退後半步,不敢置信的盯著眼前的容盈,仍是這副癡傻之態,可話語間卻極盡淩厲,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

“皇兄?”她捂著沸騰的心口,“你——你讓我滾?皇兄你是不是病糊塗了?你讓我滾?”

深吸一口氣,四目相對,林慕白望著逐漸在自己視線裏放大的那張俊彥容臉,溫涼的唇毫無預兆的落下。若雪花落唇,何其輕柔溫和。

他在笑,看她的時候,眼睛裏凝著淡淡的笑靨,好似三月春光,只為她一人溫暖。磁音繚繞,在她耳畔低徊,“覺得害怕,就抱緊我。”

林慕白不是覺得害怕,只是有些累,累得睜不開眼睛,無力的將腦袋靠在他懷中,“爺,我有點累,我想睡一下,你讓誰都別叫醒我。”她虛弱的合上雙眸。

容盈抱緊了懷中的女子,終於肯擡頭望著眼前兇神惡煞的容嫣然。他的開口,連如意都吃了一驚,五月面上微改,握緊了手中冷劍,仿佛明白了什麽。

“皇——”

“噓!”還不待容嫣然開口,容盈卻輕輕的做了個禁聲的動作,極是好看的鳳眸微微眨了一下,笑得這般魅惑眾生,“馥兒睡著了,誰都別吵。”

容嫣然面色發青,“她不是馥兒。”

容盈指腹溫柔的撫過林慕白冰涼的面頰,“滾出去!”

“今日,我一定要殺了她。”容嫣然算是徹底跟林慕白杠上了。

“你當我是死的嗎?”狂野不羈的臉上,幽暗深邃的眼底泛著狠戾微光,只一眼就足以教人心驚膽戰。

容嫣然陡然一震,這眼神她認得,也不敢忘記。多年前的容盈,原本的容景睿,本就是這般模樣,本就該這般狂妄至極,帶著睥睨天下的威勢,仿佛將世間的一切都踩在腳下。

高高在上,清貴優雅。帶著與生俱來的高傲與不羈,眉目微凝,頓生不怒自威之態,足教人不敢直視。

眸色陡沈,五月驟然橫劍身前,一聲冷喝,“諸軍聽令。”

音落,恭親王府隨侍突然魚貫而入。大批隨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將容嫣然等人包圍其中。頃刻間,冷劍齊發。寒光之下,容嫣然所帶衛士一個個目露惶恐,肝膽劇顫。

“你們敢!”容嫣然切齒,“皇兄當真要為了一個女人,與我為敵?”

容盈漫不經心的垂眸,對容嫣然的話語恰似置若罔聞,顧自撩撥著林慕白面上散發,這張素白的容臉,讓他覺得心好疼。一個不當心,怎麽就弄成了這樣?下次跟得緊點,就不會再將她弄丟了。

薄唇微揚,勾勒出迷人心魄的凜冽弧度,似笑非笑,卻極盡寒意陣陣,“殺!”

一個字,唯有一個字!

清晰無比,擲地有聲。

“皇——”容嫣然疾呼。

話未完,身旁鮮血飛濺,滿目嫣紅橫飛。恭親王府的人,下手極快。將這些容嫣然帶來的衛士,當下砍殺在容嫣然跟前,不餘一個活口。

容嫣然嚇得厲聲尖叫,叫聲淒厲而尖銳。

連帶著一旁的蘇離也跟著連連後退,險些跌倒在地,所幸身子一下子撞在了桌角,才算快速扶住。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渾身抖如篩糠。

沒錯,沒錯沒錯,這就是六年前的容盈,就是真正的容盈。

一個邪魅至極,狂妄至極,卻殺人不眨眼的絕世男子!

下一刻,蘇離跌跌撞撞,瘋似的沖出門。

秋玲和李忠原在外頭候著,裏頭都是大人物,他們二人哪敢進去。如今乍見自家主子出來,還是這般狼狽之態,更是六神無主,快速攙住搖搖晃晃的蘇離。

“主子怎麽了?公主動手了是不是?”秋玲慌亂無措。

蘇離眸中驚懼,“快,快走!走!”

不有分說,蘇離急於離開。

見狀,秋玲慌忙攙起蘇離,疾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還以為自家主子進去能趁機給林慕白落井下石,沒想到最後,反而是自家主子落荒而逃,不得不說變數太大,委實世事難料。

容嫣然銳利的尖叫,引得林慕白嬌眉微蹙,徐徐睜開眼睛。卻有一雙溫暖的手,恰到好處的遮去她的雙眸,“睡吧!無妨!”

該閉嘴的,都閉嘴了。

林慕白笑了笑,微微頷首,繼續昏昏沈沈的睡去。她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般累過,累得精疲力竭,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所幸,還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以依靠。

真好,還有你在我身邊。

有你便是心安。

容嫣然直接暈死過去,金鳳跪地拼命的磕頭,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

“噓!”容盈示意她禁聲。

金鳳淚流滿面,睜著一雙恐懼的雙眸,渾身抖如篩糠。

“滾!”他說得淡漠,沒有半點溫度。

容嫣然被帶走的時候,如意和五月也寂靜無聲的離開。恭親王府的隨侍快速擡走屍體,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房中的血跡。不留痕跡,才是容盈的作風。

大門合上的那一刻,室內安靜得可怕。

懷中抱著熟睡的林慕白,容盈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太大的波瀾,視線時刻不離懷中的女子。這般眷戀,這般不舍。

於你而做的那些事,我從未後悔,但願你此生亦無悔。

如意站在門外微微發楞,盯著緊閉的大門半晌沒回過神來。良久,她才回頭望著站在院中一動不動的五月,擡步上前,“殿下的病似乎好了一些,你——你早就知道了?”

五月冷冷的望著她,“主子的事,做奴才的不該問,也不能問。”

“你不知道嗎?”如意分不清楚,方才的容盈是真的病好了,還是突然的清醒?到底是怎麽回事?此前,容盈可是沒有半點好轉的跡象,怎麽突然間就變了一個人似的?方才的殺伐決斷,如意看著也是心驚膽戰,若非拄杖在手,必定也要軟了腿倒下。

那樣鮮血淋漓的畫面,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換做是其他人,一時間也是難以抵擋。

五月沒有應答,面無表情,就好像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這人是木頭嗎?一點感知都沒有?”如意委實被方才那一幕嚇著了,好在師父未曾睜眼,否則也得嚇得不輕。現下如意的心頭還在噗噗亂跳,脊背濡濕大片,身子冰涼未暖。

“我跟著殿下,保護殿下,不需要感知。身為貼身護衛,本來就不需要感情。”五月冷冷冰冰的剜了如意一眼,逐漸背過身去。

“可你是人。”如意愕然。

五月眨了一下眼睛,“你錯了,在殿下這裏,我只是一柄劍,連人的資格都算不上。”

“人就是人,怎麽是劍呢?”如意不認可,至少在林慕白的教誨裏,每個人都有自己存活下去的權力,都該好好活著,活得像個人。無論是乞丐還是平民,哪怕想如意這般淪落風塵的女子,都該活得像自己,而不是活成了別人。

“劍出鞘必見血,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五月也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難得說了這麽多話。收到如意詫異的眼神,五月面色一滯,瞬時斂盡眸中微光,恢覆了最初的沈默無溫。

如意楞在那裏,半晌沒有回過神來,而五月便再也沒有開口。

有時候連如意都覺得,五月這人心思太沈,很多事都放在心裏,從不會與人說起半字。不知是本性如此,還是高傲所致,不屑不願不想——任何人窺探屬於他的秘密。他就像個記憶盒子,一旦被塵封,就該永遠落鎖,永遠消失。

猛然間,房內容盈疾呼,“去找大夫!快!” 如意駭然瞪大眸子,五月已飛奔而去。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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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出了世子被截殺的事件,整個雲中城加強戒備,挨家挨戶的搜尋著,所有與逆黨有關之事。敢動容哲修,無疑是跟朝廷較勁,莫青辭身為雲中城的城主,責無旁貸。

一座偏僻的院落。

“如何?”為首的黑衣人懶洋洋的坐在欄桿處,望著滿目橫七豎八的死屍,以及逐漸湮滅的打鬥聲,淡淡的開了口。雲淡風輕的口吻,就好似習以為常,

“不留一個活口。”十二名黑衣人緩步上前,各自收劍歸鞘。

黑衣人深吸一口氣,瞧一眼在頂上盤旋的蒼梟,“讓人繼續找,找到一個端一個。主子說了,雲中城內不許有一個離恨天的窩點。見一個殺一個,寧可殺錯萬千,不可放縱一人。”

“是!”音落,縱身而去,消弭無蹤。

等著莫青辭領著人趕到,莊園大門輕晃,踏入門檻的那一瞬,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下意識的頓住腳步,莫青辭心下一怔,“來晚了。”

確實來晚了,除了這些死屍,什麽都沒了。

“城主,著火了。”隨侍一聲喊,果見濃煙滾滾而起。一場火,把莊園內的書房燒了個底朝天,什麽都沒留下。顯而易見,是行兇者臨走前放的火。

“查一下,看看死的到底是什麽人。”莫青辭冷然,如今只能從這些死者身上下手。俯身蹲下,細細查驗著死者身上的傷口,傷口很細卻極深,足見下手之人的力道把握之精準無誤。莫青辭微微蹙眉,這些人似乎都死在武林高手手中,而且除了傷口,什麽痕跡都沒留下。

殺人兇手都是什麽人,雖然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一個人,但——莫青辭也想不出所以然。

這廂正在猶豫,又有人來報,說是在又發現了死屍。

這下子,莫青辭有些慌了。一日之內,雲中城內死了太多人,而且殺人的手法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一刀斃命,不留痕跡。

到底是誰有如此本事,一日之內犯下如此重案?難道和容哲修有關?還是說——難道是恭親王府下的手?轉念一想,若是恭親王府的報覆,就不該如此偷偷摸摸的。

此前聽金鳳說,恭親王突然神智恢覆的事情,莫非?

噠噠的馬蹄聲,在雲中城外響起,幽冷的地下城堡裏,黑衣華貴的男子背對著門口坐著。身後的石門徐徐打開,鶴道人疾步上前,“殿下,雲中城出事了。一日之內,咱們駐在雲中城內所有的明哨暗哨都被端了個幹幹凈凈。所有人,無一活口。連最基本的檔案冊子,也被人燒得幹凈。也就是說,有關於雲中城的所有信息,就此中斷。”

黑衣男子修長的手,執盞斟酒,“查出來,是誰下的手嗎?”

“估摸著和恭親王府脫不了幹系,只不過能這麽快查出所有的明哨暗哨,並非尋常人能為之。會不會是夜家莊的人,也摻合其中?”這種情況自然難免有人出賣與背叛,雖然沒有證據,但也不能輕易的排除嫌疑。鶴道人拂塵輕甩,恭恭敬敬的站在男子身後。

“一日之內,死得幹幹凈凈。”黑衣男子呵笑一聲,笑得何其凜冽,“這讓本宮想起了那一日在林中的屍體。”

鶴道人眉睫陡揚,“殿下的意思是——林慕白?便是救走林慕白的那些人。”

“下手快準狠,而且不留任何痕跡,這些人必定經過妥善的培植。能做到這樣悄無聲息的,除了消息準確,還得下手幹凈利落。有組織有紀律,才能做得這樣天衣無縫。”男子抿一口瓊漿玉液,“本宮還記得多年前望無涯一戰,何其慘烈。”

“望無涯——”鶴道人倒吸一口冷氣,“殿下怎麽好端端的提起了望無涯?”

“若是那一日本宮沒有心軟,也許就不會有今日地步。”男子陰測測的說著,“如今想著,怎麽就那麽愚蠢,竟然沒有殺了他。兩敗俱傷,倒也罷了!”

鶴道人輕嘆,“望無涯一戰,幾乎折損了所有的有生力量。”

杯中酒一飲而盡,“那又這樣,他也傷得不輕,折損了大半的暗衛。如今在他身邊那個,也是當年的十二月之一吧!”

“是,就剩下老五一個。”鶴道人突然笑得涼涼的,“當年聽說容景睿親手挑了老五的手筋,沒想到老五卻是個爭氣的,楞是把左手劍練成了右手劍。”

“哼,那又這樣?左手畢竟是左手,右手畢竟是右手,跟以前相比終歸是不同的。”黑衣男子手中的杯盞重重落下,“有關於蓮傘的消息呢?”

“當年宮中大亂,這柄蓮傘的下落無人得知,不過據林慕白身邊的人說,這傘是她師父留下的。不過這位師父神龍見首不見尾,倒是沒人見過,只聽說有這麽位師父罷了!”鶴道人瞇起了眸子,“殿下,您是不是懷疑,這傘是宮裏的人拿走的?”

黑衣男子笑得凜冽,“能拿到傘的必定是宮裏的人,能把傘保護得這樣完好無損的,屈指可數。早年馥兒身邊沒什麽人,她長年不在宮中,疼她的都是些長輩罷了!除了父皇母後,大抵只有林家兄弟兩個。”

“是太傅和林禦醫?”鶴道人一楞。

“宮變之後,林氏兄弟消失無蹤,直到現在都沒能找到。”黑衣男子徐徐起身,長袖輕拂,緩步走向一旁。石壁上懸掛著那柄蓮傘,傘面上栩栩如生的潑墨蓮花,時隔多年依舊溫潤綻放,可見落筆之人畫工極好,“這蓮花畫得真好,難怪她那麽喜歡!”

鶴道人垂眸,“殿下恕罪,是貧道無能,未能找到林太傅。”

“找不到人,就拿不到本宮想要的東西,拿不到東西本宮如何東山再起?”黑衣男子說得寒涼,眸中狠戾無溫,“道長似乎越發的不長進了,怎麽離恨天的消息越來越遲鈍呢?什麽事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嗯——你說,這是為什麽?”

鶴道人握緊了手中拂塵,未敢吭聲。

“本宮慣來賞罰分明,想了很久都沒想出來,該如何處置你才是。”黑衣男子取下潑墨蓮傘,幽幽的轉過身來,盯著眼前容色微白的鶴道人,“你說,本宮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鶴道人心頭一驚,“貧道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清楚林慕白的身份。”

“五天之內,本宮得不到消息,你知道是什麽後果。”

“是!”鶴道人行禮,快速離開。

手中把玩著熟悉的蓮傘,黑衣人的臉上逐漸浮現出涼薄的寒意,不見天日的黑暗中,燭光搖曳。眸中倒映出些許微恙的色彩,“馥兒啊馥兒,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窮盡一生,放棄一切愛上的那個男人,如今移情別戀愛上了別的女人。你說過,此生欣羨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到了最後你得到了什麽?屍骨無存,夫離子散。你死了,可容景睿還活著,活得那麽瀟灑愜意。”

“我知道,我不該動容哲修,那是你的骨血。可我沒辦法,血債血償,他容家欠了我們太多血債,累累血債我該向誰去討要?容家不滅,冤魂難息。若你還活著也該能明白,容家與我們本就是勢不兩立的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不想殺你兒子,可他姓容!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不念情分!”

音落,蓮傘驟然撐開,伴隨著紫銅鈴微微搖晃,輕音脆響。

握緊柳藤球,黑衣人眼底的光,寸寸冰冷。

————————

昏暗的世界裏,明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上冰涼,那些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恍惚間,他聽到有人在說話,嘈嘈切切的,聽不太清楚。

“好生照顧他。”

“姑娘,這銀子太多了,抓藥也用不了那麽多。”

“剩下的,就當是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還有,別告訴他是誰救的。”

“為何?”

“沒有原因,只是不想他知道而已。”

“姑娘與這位公子認識?”

“萍水相逢,僅此而已。”

“那——若是公子醒了怎麽辦?”

“等他醒了,讓他自行離開便是。他不會久留的,很快會走。”

“好!”

外頭下著雨,清淩淩的雨水砸落傘面,發出清晰的脆響。明恒破開一條眼睛縫隙,模糊的望著漸漸沒入風雨中的那抹倩影,而後無力的合上雙眸,再次沈沈睡去。

她——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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