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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我是她最疼愛的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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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我是她最疼愛的徒兒

容哲修一大早來看林慕白,卻是第一時間看到了守在門口的秋玲和李忠原,當即楞在當場。

“五月?”容哲修勃然大怒。

五月就站在一旁,聽得容哲修的厲喝,馬上跪身在地,默然不語。

三步並作兩步,容哲修快速上前,一腳踹在五月的胸口,隨手便抽出了五月的佩劍,徑直朝著他的肩頭砍下去。明恒想制止,可是此情此景,該如何制止呢?

鮮血迸濺,驚得秋玲和李忠原也跟著撲通撲通跪在地上。

他們這世子爺殺人,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雖然容哲修只有六歲,可他身份尊貴,對於這些奴才奴婢,一旦下了狠心,如同碾死一只螞蟻般的容易。

染血的劍,被狠狠的丟棄在地,容哲修一聲冷喝,“踹門!”

明恒擡腳便踹開了房門,門開的那一瞬,容哲修僵在當場。

容盈躺在地上,身上唯有單薄的寢衣,上頭蓋著厚厚的外衣。而蘇離呢?也身著單薄的寢衣,如今單手支著太陽穴,躺在容盈的身邊,指尖溫柔的撫過容盈精致無雙的容臉。

“世子來得太早了。”蘇離不緊不慢的開口,視線冰冰涼涼的投向門口佇立的容哲修,“外頭風大,清晨微涼,世子爺還是把門關上吧!”

“你怎麽進來的?”容哲修切齒。

聞言,蘇離慢慢悠悠的起身,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可見昨夜的確是——見著容哲修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蘇離緩緩坐在梳妝鏡前,瞧著自己略顯蒼白的容臉,“我自然是走進來,難不成是飛進來的?”

“我爹不會這樣做。”容哲修厲喝,疾步走到容盈身邊,推搡著容盈幾下,容盈卻毫無反應,“爹?爹你醒醒,爹?爹你怎麽了?”他駭然盯著蘇離的背影,“你到底把我爹怎麽了?”

“沒怎麽,殿下昨夜太辛苦,所以累著了。”蘇離也不回頭,卻笑得格外刺眼,聲音極盡溫柔饜足,“世子爺不必著急,等殿下緩過勁來,就沒事了。還有——”她慢慢翻著林慕白梳妝鏡前的東西,嫌棄的冷笑。林慕白的案上,珠寶玉器之類簡直少得可憐,除了一把玉篦子,什麽都沒有。

索性拿起玉篦子,蘇離叫了一聲,“秋玲。”

秋玲快速進門,急忙為蘇離梳妝更衣。

衣服上的一點嫣紅血跡,那是蘇離作為少女時代的結束,是她正式成為恭親王府側王妃,容盈的女人的標志。唇邊帶著滿意的笑,眼底帶著得意的光,蘇離幽幽然盯著容哲修,“以後我會常來的,想必殿下有了這一次,就不會拒絕我的下一次。下一次,我會把殿下伺候得更好!既然妹妹如今受了傷躺著,那麽換我來伺候也是理所應當。世子爺不會忘了吧,我也是名正言順的側王妃!”

容哲修咬牙切齒,“明恒,扶我爹去軟榻上躺著。”

“是!”明恒頷首。

“如意?”等到放下容盈,明恒才註意到,暈厥在一旁的如意,也不知是死是活。明恒急忙上前,“世子,還活著,只是暈厥。”

“拿水潑醒她。”容哲修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前,“小白?小白你怎麽樣?小白你醒醒!”他喊了兩聲,林慕白始終沒有反應,不過在她的臉上,脖頸上,乃至於手背上都出現了細小的小紅點點。

推了林慕白兩下,容哲修有些慌了,林慕白身上還有傷,若是有個好歹,可怎麽辦?

“小白?”容哲修又喊了一聲。

倦怠的眸,眼皮重得擡不起來。渾渾噩噩之中,她似乎聽見有人在喊她。是誰呢?誰在喊她?眼睛破開一條縫,微弱的光從外頭落了進來,恍惚間她看見了容哲修的影子,漸漸的,視線變得清晰起來。

沒錯,是容哲修。

只不過,身上好癢。

真的,很癢。

“我怎麽了?”林慕白呼吸微促。

“你沒事就好。”容哲修有些晃神,“沒什麽事!”他驟然起身,眼見著蘇離已經穿好了衣服,如今這端莊之笑,只讓容哲修見著惡心。

“妹妹沒事就好!”蘇離緩步走過來,“昨兒個妹妹受傷了,我見殿下一人守著你萬般無趣,便過來作伴。哪知殿下一時興起,我們就——在妹妹的房中,實在是不好意思得很,還望妹妹莫要生氣。”話說得極為客氣,可眼神一點都不客氣,銳利得能殺人。

林慕白攥緊了被褥,“你說什麽?”

“廢話真多,滾出去!”容哲修動了氣。

“世子何必動怒!”蘇離笑了笑。

容哲修突然一腳將凳子踹翻,翻了桌案,案上的杯盞紛紛落地,碎得四分五裂,聲音忽然,“你還想教我做事嗎?要不要我告訴你,死字怎麽寫?”

聞言,蘇離點了點頭,“蘇離告退。”

拂袖而去的那一瞬,容哲修真有種要殺人的沖動。下一刻,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回頭一看,竟是林慕白握住了自己的手。

“何必跟她置氣呢!她爹挨了你爹一腳,你總不至於也給她一腳吧!否則到了皇上那兒,你們父子兩可就說不過去了。”林慕白虛弱的開口。

容哲修哼哼的坐在床沿,殺氣騰騰。

如意是被明恒一杯冷水潑醒的,醒來時猛的喘了兩口氣,無力的喊了一聲,“救命,救——”卻見明恒正扶著自己靠在門面上,當下急了,“蘇側妃要、要對付殿下,要對付師父,她不懷好意的下藥了。”

“來不及了。”明恒輕嘆一聲,“天亮了,人走了。”

聞言,如意愕然,眸色茫然,“來不及了嗎?怎麽會這樣?師父怎樣?師父——”

“林大夫沒事。”明恒起身,眸色微沈,“你中了迷藥,好生歇息就沒事了。事情已經發生,在怎樣都不能改變既定的結果。”

“為什麽會這樣?”如意重重的合上雙眸,“對不起師父,如意沒看住!”

深吸一口氣,林慕白苦笑兩聲,“她刻意要做的事情,沒有人能攔得住。你無心不代表人家無意,有心之人才是最可怕的,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你爹,怎麽樣了?”

容哲修緊咬下唇,就是不開口。

“殿下無恙,只是迷藥吸入太多。”明恒輕嘆一聲。

“我是怎麽都沒想到,她會這樣。”林慕白有些失神,“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夜淩雲的影子。溫柔的外表下,藏著一顆黑暗的心。總有一天,會自食惡果的。”

一聲低哼,容盈幽幽醒轉,突然彈坐起來,待看清楚眼前的景物,驟然扭頭望著床榻上的林慕白。眼睛裏,泛著驚懼之色,“馥兒?馥兒?”

林慕白笑得涼薄,卻也只剩下了一聲輕嘆。

她能怎樣?能說什麽?都是妾,雖然蘇離不折手段,可到底也是正常的事,後宮爭寵的事情,古往今來還少嗎?蘇離,到底也是恭親王府的女人,是容盈的妾。

他們——也是人之常情。

可心裏好疼,鈍痛來襲,比傷口還疼。

一想到蘇離也是容盈的女人,還有好多女人都可能爬上容盈的床,林慕白就覺得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她所心心向往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為何就那麽難?

好不容易愛上了一個人,難道還要與人分享嗎?

容盈跌跌撞撞的沖到床沿,緊張的握住林慕白冰涼的手,死死的盯著她。

林慕白笑了笑,眼底蓄滿了疼痛。

“師父?”如意跪在床前,“是如意不好,如意沒用。”

“該來的,誰都避不了。”林慕白深吸一口氣,“沒事了,這件事就此翻頁。”

容哲修氣呼呼的走出房門,外頭,五月還跪在那裏,肩頭鮮血淋漓。嫣紅的鮮血在身上開出了絢爛的紅梅,刺目至極。

突然上前,容哲修又是一腳,直接將五月踹下了臺階。

五月的身子快速翻滾,不帶一絲一毫的掙紮,滾到了臺階之下,直挺挺的趴在那兒氣息奄奄。他微微擡頭看了容哲修一眼,而後勉力掙紮,徐徐起身,跪在了那裏。

鮮血的流淌,仿佛與他無關。五月只是跪在那裏,面無表情,好似一個死人,蒼白的臉上只有死灰般的顏色。容哲修的劍砍下來的時候,五月渾然沒有反抗的意思,任憑容哲修砍殺。

許是覺得就算殺了五月也無補於事,而且對於容盈而言,五月的信任度還是比較可靠的,雖然很多時候他會擅離職守。但忠誠度,卻是無須懷疑的。

冷哼一聲,容哲修拂袖而去,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很生氣很生氣!

他最討厭的就是別的女人,碰自己的父親,因為爹的眼裏,這些女人從來都是空氣。但凡違背爹的意願,死纏爛打不折手段的,容哲修自然極為厭惡。

而林慕白不同,林慕白是爹自己湊上去的,那是爹喜歡的,所以他也喜歡。

明恒輕嘆一聲,蹲身在五月身前,“去包紮一下吧,否則失血過多,誰都救不了你。世子不是生你的氣,他是生蘇側妃的氣,所以發在你身上。咱們都是做奴才的,蘇側妃到底是主子,我知道你的難處。世子沒說要處罰你,你也就別跪著了。”

五月白了一張臉,始終一言不發,對明恒的話語也猶如置若罔聞。他跪在那裏,不知疼痛,不知流血,連死亡都無所顧忌。

輕嘆一聲,明恒起身,“你這倔脾氣。”語罷,只得轉身離開。

外頭的動靜,林慕白是聽得見的,睡了一夜,精氣神也是好多了。只不過被那迷藥熏得渾身長了紅疹,極為難受。但又不能撓,否則傷口裂開,便很難再好。

“如意,備筆墨,我寫張方子你去幫我抓藥。”林慕白望著緊握自己雙手不放的容盈,笑得略顯眸色黯淡。

聞言,如意快速上前,攙了林慕白起身,將軟墊子靠在她的腰上,能讓她坐得舒服一些。

林慕白勉力寫了一張方子,如意快速接過,“師父你好生歇著,我去抓藥,經他人的手,我不放心。”說著,快速收了方子往外走,卻在門口處頓住腳步,容色微恙的回頭望著林慕白,“師父——”

“我知道了。”林慕白不是沒見過容哲修懲罰五月的手段,上次在林氏醫館,一劍貫胸,鮮血淋漓。那畫面,林慕白至今還印象深刻。

她想下床,可容盈卻握緊了她的手,害怕的盯著她,“馥兒,疼!”

林慕白微怔,繼而眸色微涼,口吻低柔,“那你抱我出去,好不好?”

容盈似明白了她的話語,將她抱在懷中,緩緩走出房門,外頭血跡斑駁,五月面色慘白的跪在臺階下,一動不動。

“你就算想跪死在那裏,也該先起來,幫殿下更衣吧!我如今這副模樣,你還能指望我,好好照顧他嗎?身為隨侍,怎能輕易赴死?你忘了自己的職責何在了嗎,五月?”林慕白靠在容盈的懷裏,她的臉色與五月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

整個人氣息奄奄,好似隨時都會昏過去,委實太過虛弱。

說這些話,也費了林慕白不少氣力。她靠著容盈,無力的眨著眼睛,長長的羽睫半垂著,額頭緊貼著容盈的頸部肌膚,看上去何其恩愛繾綣。

五月擡頭望著她,看著看著突然斂了眸中微芒,捂著肩頭徐徐起身,“多謝側王妃。”

“去上藥吧!”林慕白合上眉眼,閉上眼睛躺在容盈的懷中,“待會過來,幫殿下更衣。他不信任旁人,我也不願再輕易的相信任何人。你服侍容盈的時間最久,我相信你。”

五月下意識的握緊手中冷劍,轉身離開。及至回到自己屋中,五月瞧一眼捂著傷口的手,滿手的嫣紅鮮血,竟是自嘲般苦笑兩聲,“為何要信我?我連自己都不相信,你為何要信我。”

他微微擡眸,突然圈紅了眼眶。

放下手中冷劍的那一瞬,五月眼底的光逐漸暗淡殆盡,最後又恢覆了一潭死水的模樣。

他的人生,早就在那個下雨的夜裏,徹底的死去了。

所有的光芒,都該隨之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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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的蘇離,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輕柔的捋起袖子,上頭的梅花守宮砂,已經消失不見了。梅心的一點嫣紅,徹底的淡去,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她從此以後都不可能是完璧之身,她終於將身心都交付給了心中摯愛的男子。可為何,心裏總有些莫名的不安呢?

是因為從少女變成了真正的女人,所以才會如此的忐忑?

蘇離是欣喜的,雖然身下疼痛難忍,但好歹也是自己的選擇,自己愛的男人,是故也沒什麽可後悔的。只不過她有些擔心,這次是因為林慕白受了傷,才會如此毫無防備,否則林慕白是個大夫,下藥這種事是蒙不過林慕白的。

那麽下次,只怕遙遙無期了。

若自己的肚子不能一次性中招,來日還不是茫茫無期?除非自己能懷上孩子,否則——她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早前宮中禦醫也為她把過脈,因為氣血不勻,所以她的月事不是很準,經常會淩亂,那麽這一次不知有沒有這個幸運,能懷上容盈的孩子。

如果真的能懷上,那麽將來她便有了依靠。若能生下個兒子,那麽——深吸一口氣,想到這兒,蘇離面色緋紅,身上的疼痛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重要的是孩子,只要能有容盈的孩子,一兒半女的,她在恭親王府的地位就會截然不同。到時候這王妃之位,想必也非她莫屬。

佛祖保佑,但願——但願可成。

進得蘇厚德的房間,蘇離恭敬的行禮,“參見爹爹。”

蘇厚德的氣色好了不少,只不過容盈那一腳,也不是這麽容易就能好的,畢竟蘇厚德的年紀不像少年郎,其愈合能力自然沒那麽好。

“昨夜留在了恭親王身邊?”蘇厚德似乎有些猜到了結果,只是言語間還帶著少許試探。

蘇離面色緋紅,半垂著眉睫點了點頭,“多虧了爹的迷藥,才讓女兒有機會靠近。只不過,世子爺那裏——發了性子。”

蘇厚德冷笑一聲,似滿意,又似輕蔑不屑,“他不高興隨他不高興,只要你的肚子爭氣,恭親王府能多添子嗣,就沒他容哲修什麽事了。這世子之位嘛,那是因為恭親王膝下唯有這麽個兒子。可若是多子多嗣,世子之位換個人當當,也不是沒可能的。許與不許,其實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爹所言極是,女兒記下了。”蘇離笑得有些靦腆,“女兒會把握住機會的,不管什麽時候,都絕不會放松警惕。只要能靠近殿下,能誕下孩兒,來日就不怕什麽林慕白了。即便那人回來,想必也於事無補。”

聽得這話,蘇厚德的面色稍霽,眼底的光若霧霭般略顯迷蒙,“回不來了,都死了那麽多年,雖然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可到底是背了血海深仇的。回來?回來再死一次嗎?”

蘇離笑了笑,“能死一次,自然能死第二次。”

蘇厚德擡頭望著蘇離,他的女兒越發的端莊賢淑,乍一看還真有當年白馥的風範。想必這些年,蘇離確實學了不少,從前的乖戾囂張,漸漸的斂盡鋒芒,將所有的銳利都沈澱了下來。也只有這樣,才能得皇上與皇後青眼相待,許是來日的王妃之位——蘇厚德笑了,笑得很滿意。

“爹,什麽時候回京?”蘇離問。

“飛鴿傳信,京中的人早已出發,想必這兩日就該到了。”蘇厚德眉目微冷,“你想隨我回去?”

蘇離搖著頭,“我是恭親王府的人,必須隨在殿下左右。”

“記住自己的身份就好,有些事過去了,那就是過去。”蘇厚德輕咳兩聲。

蘇離眸色微暗,“那婉兒,現在還好嗎?”

聞言,父女兩好一陣沈默。

良久,蘇厚德才道,“她如今是齊王容景甫的側妃,自然會很好。錦衣玉食,少不了她,你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蘇離淺淺的吐出一口氣,笑得微涼,“出京前,聽說婉兒的身子不爽,也沒來得及去看一眼,所以此刻才有些擔慮的問一問父親,真當沒有別的意思。”

“你也不必愧疚,各人有各人的命,那是她的命,她就該受著。”蘇厚德說這話的時候,與其雲淡風輕,好像說的事說的人,壓根與己無關。那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讓蘇離的心,微微的疼了一下。

朱唇微抿,蘇離點了點頭,“女兒記下了。”

“以後婉兒的事,不許過問。”蘇厚德擡眸冷冷的望著蘇離,“你現在是恭親王側妃,她是齊王側妃,可到底她的身份是不如你的。何況將恭親王府和齊王府攪合在一起,是會出大事的。明白嗎?”

蘇離頷首,“謹遵父親教誨,女兒銘刻於心。”

“那就好!”蘇厚德輕咳兩聲,“出去吧!好好照顧自己,早日達成為父對你的期許,那才是你該想該做的事。”

“是!”蘇離行了禮,緩緩退出房間。關上房門的那一瞬,眼底的光透著晨曦微涼。蘇離面對著門面站著,站了半晌也沒有移動身子。

直到秋玲按捺不住,上前低喚了一聲,“主子?”

蘇離才回過神來,如夢初醒般。

“主子怎麽了?”秋玲問。

“沒什麽。”蘇離深吸一口氣,拂袖離去,好像心事重重。

李忠原微微沈了臉色,轉頭望著秋玲,“主子這是怎麽了?”

“若說能讓主子這般失魂落魄,也就兩個人。”秋玲輕嘆一聲,“主子有愛不能得,有愧不能贖,自然不好過。”

這樣一說,李忠原便明了少許,眸色微恙,“主子這樣太苦。”

“廢話少說,主子性子好強,在主子面前可不敢這樣說,小心挨板子。”秋玲低低的斥了一番,急忙追去。

李忠原站在原地微微蹙眉,一聲輕嘆。

每個人的心裏,都藏著一個秘密角落,裏頭的東西都是不可觸碰的軟肋。想必這世上唯一能快樂的,就是那些無情無義的人吧!可轉念想想也不盡然,無情無義可還有欲望,欲而不得,想必比有情之人更痛苦百倍吧!因為那才是人性最醜陋的東西。

永不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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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的世界,一條道走不到盡頭。

暗香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丹陽城,整個人顫抖得不成樣子,面白如紙,眸若死灰,看不見半點光亮。她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疲倦得再也不想走下去了。

手中是那柄染血的刀子,刀子的頂端曾經刺入過,她最敬重的師父的胸口。彼時的狠戾,就像是魔鬼俯身,就像是發狂的獅子。

可她終歸不是獅子,她是世上最悲涼的人。

“從今往後,只能一個人了吧?”她扭頭望著身邊的空氣,笑得淚流滿面,“姐姐,你說我是不是活該?若是當年,若是當年沒發生過那些事,該多好。”

風過無痕,誰解其中傷痛。

撲通一聲,暗香跪倒在路邊,頃刻間淚如泉湧。

身後,有急促的馬蹄聲,噠噠而來。

終於,馬匹在她身後停住,有人翻身落馬,快速的來到了暗香的身後,低低的喊了一聲,“暗香?”

“你別喊我的名字,我覺得惡心。”暗香微微仰起頭,笑得這樣蒼白,“我覺得惡心!”

“這血——這血是誰?”下一刻,他突然走到暗香跟前,一把握住暗香的雙肩,扳直了暗香的身子,眸色驚懼,“你殺了誰?你對師父下手了?”他突然跌坐在地,氣息微喘,“你真的殺了她?”

滿手的鮮血,有著世間最艷麗的顏色,暗香笑著,笑得這樣蒼涼,“師父?你還有臉喊她師父?她是你師父,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麽?這一刀,是我拿來了斷師徒之情的,你滿意了嗎?”

鬥笠之下的臉,終於慢慢的擡了起來,露出宋漁熟悉的面龐。他定定的望著眼前的暗香,只覺得突然之間,陌生如斯,“我沒想殺她。”

“沒想?可到底也想過了不是嗎?”暗香一把推開他,也不知是憤怒的力量還是仇恨的力量,力道之大,直接把宋漁推倒在地,染血的刀子就這樣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雙素手止不住的顫抖,“我殺人了,我殺了我師父,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她未必會死。”宋漁所有的癡凝稍瞬即逝,又恢覆了涼薄的模樣,“她的醫術那麽好,而且身邊還有人在,她不會死的。”

暗香笑得淚如雨下,渾身顫抖得厲害,“那只是你以為!我給了她一刀就紮在她心口上,可是迄今為止,沒有一個人過來追捕我,就連我帶著染血的刀走出城門,都沒人敢攔著我,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那是我師父,我是她最疼愛的徒兒,你知道嗎?”

她壓抑著的歇斯底裏,足以讓人痛徹心扉,“別人若是如此,她必定會以牙還牙。可我不同,我若是動手,她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裏咽,還會替我瞞著,哪怕丟了她的命,她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你懂不懂?呵——”她又笑了,“對了,你不會懂,若是你懂,我就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的刀子,在宋漁的脖頸上留下一道纖細的痕跡,可她終歸沒有下刀子,反而將刀子挪開了,“我不會殺你,就算要死,你也該死在師父的手裏。我們的命都是她救的,理該由她收回。我會等著她,找你找我,清理門戶。”

語罷,暗香顫顫巍巍的起身,手中還握著那柄染血的刀子。

刀子上的血,也是她的心頭血。

疼,疼得鉆心刺骨。

“暗香,你要去哪?”宋漁一骨碌起身,疾步攔住她。

“與你何幹?”暗香擡頭,臉上的淚還在緩緩的流淌,一雙眼眸腫如核桃,“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若師父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你跟著她時日也不短了,本該明白她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實則內心火熱,嫉惡如仇。她要做的事,無人可攔,只不過她不屑罷了!若她真的發了狠,你們都得死,而且死無全屍。”

宋漁眸色微沈,眼神有些躲閃,不敢直視暗香的眼睛,“我知道我對不起她,不過——她不會有機會知道真相的。你不是給了她一刀嗎?你能刺她第一刀,難道不能給她第二刀?”

暗香笑了,笑得凜冽,“我告訴你,你沒有機會了。”

宋漁愕然,卻見不遠處有馬車快速駛來。見狀,宋漁下意識的退後,突然縱身一躍,消失了蹤跡。暗香笑得凜然,“我想,師父也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深藏不露,居心叵測。這樣也好——真好!真的太好了,都斷了吧!”

馬車停落在暗香跟前,馬聲嘶鳴。

車內,有個男子的聲音,幽幽響起,“你想清楚了嗎?”

“何止是想清楚,我都把誠意帶來了!”音落,暗香的手一甩,直接將染血的水果刀丟進了馬車。裏頭傳來刀子紮在車壁上的聲音,而後是劇烈搖晃迸發的“嗡”聲長鳴。指尖,慢慢撫去臉上的淚痕,暗香不緊不慢道,“這樣,還算滿意嗎?”

“你怎麽做到的?”內頭的人冷問。

暗香深吸一口氣,而後笑得冷冽,“這還不簡單嗎?我說過,她對任何人都會防備,唯獨不會對我防備。而且——即便我傷得她千瘡百孔,她還是會相信我,還是會護著我。”她回眸望著來時的路,“看到了嗎?我殺她,她卻還能保我自由出入丹陽城。如此,足見我的分量。”

語罷,暗香謾笑兩聲,“你說她,是不是很蠢?有時候聰明人,都是死在自己手裏的,你說對不對?”

車上的人沒有回聲,但能聽見他拔出紮入車壁刀刃的聲音,一聲悶響而後才傳來男子的聲音,“死不是最終目的,你雖然說得不錯,也著實做到了傷人傷心的地步,但她若真的死了,你也沒了利用價值。”

“所以啊,我把刀子紮偏了。”暗香笑得清脆,“她死不了,我也就有價值了。你們要利用我,那我也得讓你們能充分利用,才對得其我自己啊!”

“上車!”車內的人冷笑,聲音低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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