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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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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童已然將自己想說的都悉數轉告,心下便輕松不少,這兩日楊家上上下下忙成一片,他反而樂得自在,每日早晨坐在桌前練字,封霽也時常陪在他身邊。

陸明童想起,二人最開始稱兄道弟的時候,封霽曾經給自己畫過一副畫像。只可惜沒多久二人便撕破臉皮變成了對立關系,陸明童一氣之下便把那畫像留在了原地,也不知道封霽後面是怎麽處置的。

封霽見他目光猶疑,心不在焉,顯然已經失去了練字的耐性,索性伸手將筆抽出,淡笑道:“既然練得累了,便歇息一會兒,否則手腕這般輕飄無力地走下去,這幅字可就要前功盡棄了。”

他將筆擱置在一旁的白玉筆架上,問:“我看你兩眼飄忽,又想著什麽事情去了?”

陸明童由著他動作,問:“你可還記得你為我畫過的那副畫?”

“當然記得。”封霽皺了皺鼻子,聲音中居然帶上了一絲委屈:“我那時畫的可認真了,你居然說扔就扔。”

惡人先告狀,陸明童冷冷道:“你好意思說,那畫不是為了卸下我的防備,方便試探於我?”

封霽道:“這理由只占一半,另一半是因為,那時明童的模樣實在天真可愛,猶如鄰家小弟一般。我看著便起了要同你親近的念頭,才會為你畫畫。”

陸明童心想,你有蕭朗這麽完美的弟弟,對照著看來怕是只覺得自己傻得有趣吧。他清了清嗓子,怪聲道:“那可真是事與願違,現在我和你當初想象的鄰家小弟只怕相差了十萬八千裏了。”

封霽道:“是啊,眼下居然成了未過門的夫人了,這話要是說給當時是我們聽,又有誰會相信呢?”

陸明童一頓,他擡起頭望了眼封霽充滿笑意的眼睛,忍不住一呈口舌之快:“是夫婿。”

封霽不和他爭論於這一小事,笑道:“怎麽突然提起來那副畫?”

陸明童將手放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糾結地擰了擰桌上垂落下來的綢布:“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來,有些好奇你怎麽處置它了。”

封霽道:“我讓封霄帶回魔教,請了江湖上最好的裱畫師裝裱,現在已經把它掛在魔教的正入口,凡是要入我魔教之人,都要先停下來瞻仰一番他們的教主夫人。”

陸明童聽得呆若木雞,直到封霽別過頭去開始小幅度地顫抖,他才慍怒道:“封霽!”

封霽咳了咳,語氣之中笑意猶在:“好了好了,逗你玩的。”

陸明童皮膚生的白,臉皮又薄,被封霽這麽一逗弄,他能從脖子一直紅到耳朵尖,封霽望著他脖頸相連的那一片皮膚,不由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他將人拉入懷中,哄孩子似的輕拍著他的背安撫道:“那畫我真的讓封霄帶回去了,說實話,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突發奇想要把畫收起來,或許冥冥之中,有什麽正指引著我。”

陸明童耳尖的熱度又泛了上來,他輕聲道:“我以為你扔了,畢竟那時候咱們都已經兵刃相見了……可你居然沒有扔,真好,那是你為我畫得第一幅畫,我還想留著做個紀念呢。”

他語氣中充盈著藏納不住的竊喜,封霽眼神一柔,輕輕吻了吻他的發頂道:“不僅如此,你送我的小燈籠,我也一並收了起來。只是裏面的燈油已經幹了,你看你什麽時候隨我回一趟魔教,把它重新點起來。”

陸明童擡起頭望著他的眼睛,若不是現在楊家的事情還沒結束,他真想立刻收拾行囊和封霽回去。

封霽感受到他的失落,笑著低頭吻住他,陸明童回抱住他,封霽的手已經游移到他的腰上,力道輕柔地摩挲。

周圍的溫度一點一點地上升,陸明童好不容易抓住機會從分開的雙唇間吸了口氣,卻見封霽摸了摸他的臉,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水色,淡笑著往後退了些。

一臉潮紅的陸明童正茫然,門口已經傳來了陸豆芽的聲音:“少爺!”

陸明童不是滋味地嘆了口氣,拳頭不輕不重地在桌上一砸,封霽望著好笑,湊過去蜻蜓點水般落了個吻,重新將面具戴上了。

這段時間以來,只要是二人獨處的時間,封霽便會將面具摘下來,陸明童好不容易才習慣了他這張與蕭朗一模一樣的臉,還沒來得及陷入美色的誘惑多久,便有這般挑不準時機的人來打擾。

陸明童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個色令智昏的昏君,面對著貌美如花的妃子生出了不上早朝不見群臣的想法。

按照話本裏的情節發展,封霽要是妃子,必定得有著傾國之姿和不少能和其它人爭寵的手段。這傾國之姿嘛,已經有了,至於爭寵……陸明童只是粗略想象了一番封霽扭著腰肢撒嬌的模樣,便已經獨自樂不可支。

封霽疑惑地望了眼突然開心起來的人,陸明童忙收回表情,朗聲道:“進來吧!”

陸豆芽一進門,望見封霽在,已經毫不訝異了,他見陸明童沒有趕人的意思,便從袖子中拿出一個密封的信封:“這是蝙蝠讓我給你的,他說,在老爺走後的第二個月,你去隱書閣查了些東西,查完便將這封信封秘密地放在那兒,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看過這些東西。”

陸明童接過信封,想也沒想便撕開封條,信封中只裝了了了幾張紙,陸明童一一讀完,臉上表情越發凝重了起來。封霽一直觀察著他的反應,見狀道:“怎麽?”

陸明童道:“這有幾張我爹當年留下的風雲錄樣本。”

封霽不得其解,陸明童又道:“為了將發行到江湖上的風雲錄的錯誤降到最低,風雲使會先將各個記錄使在樣本上寫下的事情按照時間先後整理好,確認無誤後再謄抄到正本上拿去印售。這是已經印售過的事情,為什麽我爹要把它撕下來?”

“不。”陸明童想了想,道:“應該說我還無法確定,這幾頁是由誰撕下來的,也許是爹,也許是我。”他將那幾頁泛黃的紙張移開,露出下面較新的一疊,他用最慢最小心的速度看完那幾張,道:“這是我之前讓蝙蝠替我查的人,呂千回……好熟的名字。”

封霽道:“呂千回?他已經死了很久了。”

陸明童一驚,望向他:“你知道他?”

封霽道:“上一輩的故事,我也只是耳聞過罷了。”

陸明童道:“快說來聽聽!”

封霽道:“聽聞這呂千回本是個武功不錯的俠客,因熱衷於劫富濟貧,在當地也算是頗具盛名。但他在一次劫富濟貧時失手殺了個豪紳的兒子,從此便與那豪紳結下了血海深仇。呂千回本想主動投官,但豪紳已經放出話,要他妻兒一同陪葬。呂千回擔憂自己進獄後那豪紳會對他的家人趕盡殺絕,便放棄了自首的念頭,轉而收拾了行囊,帶著妻兒一路躲躲藏藏。只可惜最後豪紳還是追查到他的下落,二人幾度交鋒均未分出勝負,最後只能立下生死之約,以一人生死換全家平安。”

陸明童心頭一沈,無端感到有些壓迫:“結果,他敗了?”

封霽點點頭:“是,豪紳原本答應一命抵一命,卻早已做好準備,贏了呂千回後,又血洗了呂家。一家五口,沒有一個幸免於難。”

陸明童道:“他怎的這般不守信!後來怎麽樣了,難道就任由他殺完人後大搖大擺地離開?”

封霽道:“不,有人第一時間去報了官,官府將豪紳收押後不久,豪紳便在牢中自縊了。”

陸明童似乎預感到了什麽,垂下的睫毛劇烈地抖了抖:“那個報官的人,是不是我爹?”

“是。”見他一副無力支撐的模樣,封霽輕輕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彼時風雲使陸遠山正好經過此地,二人便邀他作為見證人,見證這一場生死決戰。我方才所說的那些話,便是當年的風雲錄上所記載。”

“所以說,知道事情真相的,其實只有我爹一個人……”

陸明童攥緊了拳,自己當時究竟是發現了什麽,才會讓蝙蝠去調查這樁十幾年前便已塵埃落定的案件

陸明童深吸一口氣,決定還是得從這幾張被撕下來的紙上下手,他讓豆芽替自己去尋了本當時年間發售的風雲錄來,一手捧著風雲錄,一手將那張紙拿至眼前,以指尖輕輕滑過記載的最後一行。

一直到這兒,的確都與封霽所說的完全吻合,只是……陸明童瞇了瞇眼,這張廢棄的紙上,寫到豪紳手起刀落時便正巧是最後一行,無論爹後面要寫什麽,都得再拿一張嶄新的紙來。

那會不會存在另一種可能,已經發售出去的風雲錄,實際上與最初的故事不太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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