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氏半真半假道，“我怎麽想的就怎麽說了嘛，你家大姐姐本就生得好看，你能說我是胡亂誇獎？再說了，你在薔薇院也等了一個多時辰了，可曾見到有人？你不說我不說，除非是你家大姐姐說，不然誰能知道我們說了？”

“婁姨奶奶說得是。”寧綰笑道。

又笑看著寧芙說，“一別四年，芙蕖都沒怎麽變，還是當初那水靈靈的俊俏模樣。”

寧芙被誇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她的模樣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並不是多麽美麗，放在寧國公府，更是只能算是姿色平平。

就說年紀相當的，前有寧綰寧婕，後有寧清瑩，每一個都長得花容月貌的，哪裏有她被人高看的時候。

在寧綰面前被誇長得水靈，那是要被人笑話的，可寧綰說得認真，倒讓人相信她說的是真心話。

寧芙囁嚅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滿臉通紅的拎過一邊的食盒，把裏面的飯菜端出來，道，

“大姐姐一路舟車勞頓，途中夥食必然粗糙，哪能吃飽肚子。這是芙蕖親手做的幾道小菜，雖算不上精品，到勉強能入口，希望大姐姐不要嫌棄，嘗上一嘗。”

寧芙遞上筷子時，內心十分忐忑。

雖說大姐姐對她的態度比從前親近得多，好像沒有不待見她的意思，可大姐姐出門四年，必然開了眼界兒，接人待物未必沒有學著方法。

萬一大姐姐對她的親近只是出於客氣，那她這樣，不是不知好歹嗎？

寧綰沒有做聲，只是踱步道銅盆邊。

與前世一樣，盆中放了半盆水，手指觸及，帶著溫熱。

她凈了手，用帕子擦幹水珠，這才走回到原地，從滿眼黯然的寧芙手中接過筷子，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頤起來。

夾了幾筷子，還說，“芙蕖的手藝真好，這哪裏是勉強可入口，分明是十分入口。”

寧芙從最初寧綰問也不問就喊出她名字的雀躍，到之後寧綰不接她筷子的黯然，再到現在被寧綰誇了手藝的驚喜，情緒接連轉變，她有些懵怔的看向婁氏。

“你大姐姐誇人，那也是真心實意的，你且受著。”

婁氏的表情但是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笑著。

她知道的，寧家這些小姐裏，寧綰的容貌是最拔尖的，論起聰慧，寧綰也是最聰明的。

看上去愚鈍，不過是不願打破看似平靜的表面而已，她要是開了竅，誰又能欺負得了她。

看這樣子，她是開了竅的。

寧綰在途中被唐煜逼著吃了不少點心，其實是不餓的，但盛情難卻，她還是吃了小半碗飯。

聽到院子外邊有動靜，知道陳嬤嬤她們回來了，她便放下了筷子。

她起身，道，“多謝婁姨奶奶與芙蕖妹妹還惦記著我，將這院子打理出來了。”

婁氏和寧芙笑著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用記在心上。

幾人再說幾句話，陳嬤嬤三人已經將馬車上的東西一一搬進來屋裏。

東西不多，但有好幾個大木箱子，幾個箱子往裏一放，將本就不算大的屋子堆得滿滿當當。

婁氏和寧芙知道她們在這裏待著也是礙事，便起身說回去了。

寧芙一向喜歡寧綰，以前寧綰不願和她接觸她尚且還要上趕著和寧綰好，如今寧綰願意和她往來了，她就更是想和寧綰親近了。

寧綰才回來，她們還沒說上幾句話，這麽快就要走了，真是舍不得。

她道，“這麽多東西還得收拾好一會子，大姐姐累的話，不妨去我房裏睡睡？”

婁氏噗嗤笑出了聲，伸出手指頭戳了戳寧芙的額頭，笑道，

“虧我覺得你平時精靈古怪的，原來也是個糊塗的，你大姐姐怎麽可能去你房裏睡？”

舉國上下，看重門第，世家大族，嫡庶分明。

寧芙的地位，在寧國公府，比一般的下人好不到哪裏去，比寧綰還要不堪。

寧綰怎麽可能去到她房間裏睡？

聽婁氏這一提醒，寧芙面上一紅，連說自己說錯話了。

寧綰打圓場道，“我倒是想偷會兒懶，可這好歹是我的院子，怎麽著收拾還得我看著，省得哪裏沒安排好，我自個兒住著不舒服。多謝芙蕖的飯菜，等我將事情安排好了，請妹妹去沁香芳喝茶。”

寧芙這下可是笑開了花兒，說了幾句寧綰不能忘後才隨著婁氏出去了。

白露和蒹葭擡箱子進去裏屋時，不由笑道，“小姐待三小姐倒是親近。”

寧綰笑笑，也不說好與不好。

只是人生苦短，要只是一味的報覆，那豈不是太過無趣，真情假意，總要各自體會一番。

她又不是石頭，也不是無心之人，自然也希望能有幾個能和自己說得上話的姐妹。

有人卻說，“那可不，姐姐在京城沒有半個朋友，除了寧芙那樣身份的人，誰會和姐姐來往。有上趕著巴結討好的人不接受，難道還像以前一樣用熱臉去貼冷屁股嗎？”

寧綰聽聞這話，眸子裏閃過一絲冷笑，卻還是十分淡然的轉頭看向了屋外。

只見胭脂色百褶裙裙擺一掃，粉紅色玲瓏繡鞋跨過門檻。

進來之人身材嬌小，雖不是骨感女子，但勝在勻稱，反讓人覺得別有一番風味。

生了一張娃娃臉，不能算是絕色，但這樣的臉龐，往往會生出乖巧可愛之感。

臉上五官精致，雙頰白裏透紅，本該是個討喜的女子，可那小嘴裏蹦出這麽一番話，活脫脫變成了一副刻薄相。

“我當是哪門子稀客，原來是冰煙妹妹。”寧綰笑著，指了指身邊的椅子，道，“冰煙妹妹坐下說話吧。”

蒹葭和白露放下箱子，齊齊行禮道，“見過二小姐。”

寧國公府二小姐，寧清瑩，小字冰煙，這便是寧越的掌上明珠了。

寧清瑩理也不理蒹葭和白露，她看著寧綰所指的那把椅子，嘲笑道，

“那麽臟又那麽破的椅子，府中下人用的都比這個好，我可不敢坐。”

寧綰看著寧清瑩那盛氣淩人卻又精明不起來的樣兒，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她擺擺手，讓蒹葭和白露忙自己的去，她自己則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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