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這一次是打算正式出山了？”

潘子忽然笑了一下，發白頭發下那張臉在夜色之中是說不出的滄桑透徹，“小三爺要走的這一步，我不能不推。”

我一時間反倒不知應該說什麽才好。英雄氣短，美人遲暮。我只能寬慰道，“一切都會變好的，吳邪他成長的很快，未來一定會成為長沙城裏獨當一面的人物。”

潘子將視線扭轉過來，落在我身上，一瞬間，我像是忽然看懂了他這個眼神，又像是忽然不明白他的眼神。他笑了笑，說，“希望如此，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麽呢，……一定沒問題的。”

“……”

就這樣靠在屋外的走道裏安靜的抽完一根煙，潘子折返回屋內，也靠在椅子上小憩了一會兒。

淩晨五點，太陽初升，潘子掏出手機，群發了一條短信。

“收到。九點，老地方。”

我從廚房裏翻出來水果刀，想了想，又重新放了回去。

外頭，吳邪跟潘子已經穿戴整齊。潘子正幫吳邪整理衣服上的盤扣，我聽見他道，“三爺，你就是三爺。”

吳邪看著潘子，潘子已經將最後一枚盤扣系好，打開了房門。

我跟上去道，“今天我也去。”

潘子看我一眼，搖了搖頭，我搶在他之前開口，“我不會出現在現場，送你們到茶館我就回來。”

吳邪期待的看著潘子，潘子最終只得點點頭。

我松了口氣，鎖好房門跟著他們一塊兒下樓。

樓道裏的燈光還算充足，只不過時間尚早，小區裏頭幾乎都沒有來往的行人。

我攥著手機，一直走在他倆的前頭。剛轉彎出去的時候，忽然從路口的暗處出來了一個人，一把拍在了我肩膀上。

“走，上車。”

“……三爺，我知道您現在肯定有很多疑問，別著急，我們可以一件件來說。”

上了車，秀秀並不在車裏。潘子跟吳邪坐在後頭，我在副駕上看了眼後視鏡，裏頭的兩個人臉色都有點兒凝重。

潘子接口道，“花兒爺是我叫來的，但是他為什麽會在這？”

我道，“中間發生了一點變故，王八邱的人一直蹲在小區門口等著我們出門的時候下手，所以昨兒你們休息的時候我聯系上了花兒爺，賣了三爺你一個人情。”

駕駛席上的解語花笑了笑，道，“算不上人情不人情的。我是為了三爺來的，現在已經不是我幫三爺，而是三爺在幫我了。”

吳邪看一眼潘子，潘子也搖了搖頭。解語花道，“我在北京一團亂麻，要沒有那條短信，我就得被閑在北京。看了短信，我就知道你真的做了選擇，我也有了借口可以過來。”

話剛說完，車已經在路邊停下。這裏已經匯聚了不少的車，一個少女站在人群裏頭，看見我們的車忽然露出一個笑容。

我們打開車門下了去，那個少女便笑著上前來挽住了吳邪的手，笑吟吟的問他，“三叔，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我知道她是霍秀秀，而等在這邊的，大約就是小花安排出去處理王八邱手下那群人的夥計。我跟潘子道，“我送你們到這裏就好，接下來的事情加油了。”

霍秀秀這才發現我，好奇的上下將我打量了一番。我禮貌的沖她回了個友善的笑容，擺了擺手，大家就此別過。

五日之後，我跟著潘子整頓起來的隊伍前往廣西，跟小花、秀秀還有吳邪匯合。

廣西機場，潘子打扮成了旅行團導游的模樣，手裏頭舉著“中青旅”的小旗。在接到吳邪之後，我們踏上了前往巴乃的面包車。

在車上，潘子跟吳邪詳細的介紹我們後頭跟著的那幾輛車上的領頭人物。吳邪聽得十分用心，連帶著專註的眼神都有幾分像年輕時的吳三省。

說到最後，潘子道，“我已經和阿貴打了招呼，到了之後我們立即進山。不過，現在有個麻煩，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特別是三爺。那兒的情況也許會出乎您的預料。”

“什麽？”吳邪明顯被這個伏筆說的一楞，錯愕的表情又顯現出了印社小老板的模樣。潘子道，“裘德考的人已經滿村都是了，他們似乎還是沒有進展，很多後勤支援的人盤踞在村裏，人多勢眾，他們知道您要來，裘德考已經放出話了，他要見您一面。”

“……”

到達巴乃，潘子帶來的隊伍自發的在村子裏安頓下來。

阿貴帶著吳邪去了他住的高腳屋，我知道裘德考在那裏等待著他。

小花和秀秀不知道去了哪裏，啞姐跟幾個隊伍的領頭人也不見了蹤跡。我看潘子一直形影不離的跟在吳邪身側，想了想，還是獨自離開，一個人在苗寨裏頭四下逛了起來。

這一處苗寨對我而言還是有幾分陌生的。高腳木屋、熱帶大樹，還有穿著民族服飾的村民跟聽不明白的方言。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處盜墓筆記的世界裏，我甚至都會覺得自己正在進行一場自助旅行。

村子裏裘德考的人並不太多，不過村民看我的眼神還算友善。在走到村子入口的時候，我忽然撇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只不過等我定睛再去看的時候，那人已經消失不見，快到我甚至都懷疑自己是否已經產生了錯覺。

大約在傍晚時分，上頭忽然傳來連夜整頓上路的消息。

底下的人怨聲載道，但是畢竟，三叔的威信還在，大家也只得打包好了東西，跟著人群一起上路。

即便如此，等到騾子備齊正式出發也到了半夜三點。山林的夜裏蚊蟲滿地，我還算過的不錯，只可惜啞姐跟秀秀明顯就有點扛不住了。好在小花還算紳士，全程都陪在秀秀身邊，等到隊伍到達妖湖，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

太陽平靜的照射在妖湖之上，倒映在湖面的便只剩下一脈默默的餘光。

我忽然沒緣由的想起剛來盜墓的時候，跟著吳邪他們從海底墓中逃生。被張起靈帶著從墓裏頭浮出來的剎那，看見的似乎也是這樣的暮色。

而此時此刻，胖子跟張起靈被困在了古樓裏。吳邪為了救他們出來，不得不帶上人皮面具，變成另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月更黨的一生，_(:з」∠)_。

你們說我下章完結會被噴爛尾嗎？

MA，就這麽愉快的爛尾吧。

☆、50、大結局

50、大結局

之後的事情現在再回想起來似乎都已經變成了一個古怪的夢境。

吳邪在石頭縫裏發現了瀕死的胖子，小花從胖子肚皮上刻下來的花紋裏分析出來了地底可能通往古樓的路線圖。

在我的強烈要求之下，我跟著潘子還有小花他們的隊伍率先進入了地底世界。

而意料之中的，我們在中途碰到了道路坍塌、詭異的密室、流沙坑……還有，石中人。

我躺在床上，腦袋依然有些混亂。

對了，石中人。當時我們的所有出路都被封閉了，而墻壁裏頭古怪的影子卻離我們越來越近。

潘子跟隊伍裏的人都掏出了自己隨身帶的家夥，互相鼓勵著士氣說要跟墻壁裏讓人毛骨悚然的石中人拼死一戰。而我呢？

……我閉上眼睛又想了想，腦海裏閃過了一些片段。

哦，我跟潘子還有小花說，讓他們先走，然後摘掉了自己脖子上一直掛著的鑰匙。

那麽，這裏是哪裏。

我扭了扭脖子，身後並沒有拿著黑金古刀挾制著我的張起靈。

入眼的是整齊擺放在床頭櫃上的一整套盜墓筆記。

！

我的瞳孔大張，忙從床上爬了起來。

壓在盜墓筆記上方的是我剛買的手機，此時此刻正處於關機。

“……我從來都不會在正午看書，更不會在書看了一半的時候就這麽隨手擱在床上。我放在床頭的手機永遠都會保持關機，因為張xx曾經教訓過我，說手機離得太近還開機會有輻射。”

我回來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我真的回來了？那麽，存在於盜墓筆記當中的王小花呢？

我翻開盜八，一目十行的快速掃過仍舊有些陌生的劇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巴乃的。我們是在回到湖邊之後，被裘德考的隊伍營救的，幾個人被分別架著進行了搶救，我被戴上了呼吸器。

我的疲憊已經超出身體的承受範圍，他們打了很多針鎮靜劑才讓我的肌肉放松下來，我的咬肌幾乎全都麻木了。之後還進行了長時間的洗肺和中和堿性毒氣的治療，他們把一種氣體混入我吸的氧氣裏，吸入這種氣體，好像在吸醋一樣。

我在當天晚上才睡著，足足睡了十幾個小時後才被針刺的疼痛紮醒，發現裘德考的隊伍正在送我們出山。我立即想起了小花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他們答應肯定會派人去找，

……

小花和潘子在第二天就被發現了，潘子的狀況不容樂觀，但好在命至少保住了。小花帶來的人跟解家的人取得了聯系，小花立即就被接走了。我沒有看到秀秀，而且霍老太的頭顱也不見了。我不知道具體情況是怎麽樣，但是聽人說，秀秀完全崩潰了。

……

接下來又發生了一件事情，這件亊情雖然和故亊的發展已經沒有了太大的關系，但是，我還是必須把它寫下來。

在悶油瓶走後的第三天，雲彩死了。”

我捧著書本楞楞的坐在床沿。又將盜八往後翻了一翻。

張起靈被救出來之後就像我記憶中的那樣道別。潘子的傷在小半個月後終於恢覆，他跟吳邪說，他跟花兒爺在地底的時候原本以為自己就要這麽死掉了，卻似乎被神秘人救了一命，然後送去了後山的出口。

吳邪最終發現了吳三省的秘密，也發現了那個一直住在地下室的男人。而在一年後的立秋，他在自己的鋪子裏再次遇見了那個背著大包穿著一身黑色衛衣的男人，並且再次追到了二道白河，同他定下十年的約定，繼而不告而別。

在故事的最後，吳邪分析了一長串的劇情，關於張家人，關於老九門，關於裘德考。

我合上書頁，揉了揉太陽穴，那些原本模糊掉的記憶終於逐漸清晰了起來。

我叫馮蘅。

這裏是2014年的尾聲。

我曾經有一個叫張叉叉的男朋友，而在2003年的時候，他跟我最好的朋友劈了腿。

一個月前，我收到了他寄過來的請帖。

上頭是一手熟悉又漂亮的瘦金體。

也是在今年，那個叫南派三叔的人開始著手寫盜墓筆記十年後的故事，只可惜，當年癡迷盜墓的那個男人，早已經完全淡出了我的世界。

我輕笑了一聲，第一次將看完的書本隨意的扔在了床上，躺身下來。

果然是夢吧。

張起靈是誰。

齊羽是誰。

王小花又是誰。

將手機開機，未接來電全部都是來自我遠在家鄉的母親。

我給她回了個電話，告訴她不用擔心。

在這之前，我辭去了自己的工作，自暴自棄的在家裏蝸居了整整一月。

我站在窗臺前，看了眼外頭明朗的天色，跟電話那頭的母親說，我很好，想開了，近期打算出門散心。

旅行社的效率很快，第三天，他們就給我提供好了行程。

我用我剩下來的積蓄天南海北的走著，從海南的藍天海灣轉戰雲貴的熱帶密林。一路向北，爬上白馬寺裏高出許多的亭子欣賞牡丹，混著在人潮當中仰頭看靜靜佇立在石窟當中慈眉善目的千萬種佛。

從墨脫一路徒步上山的時候，半途發生了高原反應險些喪命。九死一生後，裹著厚重的披肩在布達拉宮看到澄澈的幾乎湛藍如洗的天際，一瞬間就覺得，原本執念的男歡女愛不過過眼雲煙。

等到我從西藏轉機上東北的時候，時間早已經是15年的開春。

因為惦記著二道白河這個地名，故而我又踏上了陌生又熟悉的火車。

二道白河比起書裏所寫的，明顯要繁華許多。

下了火車，我帶著簡單的行李找了一家路邊的東北菜館吃飯。

因為是飯點，飯館裏還頗為熱鬧。我站在餐牌前頭點好了餐挑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下來，等到開胃湯剛上的時候，飯館裏已經熱鬧的人滿為患。

座位臨床，外頭的馬路上不知什麽時候停下來不少的汽車。

看樣子，倒像是組織來這邊舉辦什麽活動的車隊。

有人推開了飯館的門走了進來，原本就促狹的飯館瞬間就擠滿了人。

我聽見吵嚷當中有人說要不換一家館子吃飯吧，不過片刻後又沒了聲響。大部分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幾個人孤零零的在門口站著。

餐廳的老板上前熱情的給他們介紹菜色，我只埋頭喝湯。第二道菜上來的時候，那幾個人便站在了我的桌前，我環視了一周，似乎也的確只有我這裏有空位了。

我擡頭禮貌的笑了一笑，那笑容還沒來得及從臉上褪下，就看見站在我跟前的那個中年男人露出見鬼一般的表情，結結巴巴的喊了一句，“三爺……王、王……”

“王什麽。”

另一道沈穩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我擡眼去看，手中的湯勺一松，落到了桌面。

（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 需要番外嗎？

番外 她可能不會愛你

她可能不會愛你

“八爺，今兒看你面色紅潤眼角含春，是不是招惹了什麽桃花債啊？”

被打趣的男人只是抄手微微笑了一笑，看了眼開口的人道，“招惹沒招惹桃花債我不清楚，但是我看你今兒個印堂發黑口唇泛紫，倒像是有血光之災。”

反被調侃的人臉色瞬間發白，整個長沙城誰不知道齊家鐵口直斷的名聲。那人擦了把冷汗立刻換上恭維的表情套話道，“八爺，您別開我玩笑，您幫我看看……誒您留步……”

齊羽愉快的抄手瞇了瞇眼大步向前走著，覺得今兒真是天朗氣清，人逢喜事精神爽。

——可，報應來的太快了。

王家鋪子的曬古場，齊羽剛跟人接收了一批新貨打算折返，就聽見前院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甚至還開了槍。

一幫公子哥都是見過大世面的，饒是如此也被驚得停下手邊的動作好奇的望向前院。

也是在這樣光怪陸離的場景下，齊羽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人算不如天算。

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

他認栽。

其實把她介紹去研究所，他是有私心的。

他很享受每天去接送她時，兩個人獨處的感覺。

她與別人交談的時候一直很認真，低頭看過去的時候剛好能看見她琉璃一般眼眸上濃密的睫毛。齊羽好幾次都想伸手摸一摸她遮在額前的劉海，可最終，也不過是想想。

他很清楚。

這個女人太危險了。

來路不明，就好像是憑空掉下來的一般。

拿著齊家象征著身份的家主玉佩，同他說了一個意料之外又像是情理之中的故事。

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覺到。

她不是一個“人”，更像是從地下冒出來的不明“死物”。

在前往西沙的船上，更多的時候他都只在船艙外隔著玻璃悄悄的看她。

她專註於一件事情的時候神情格外的吸引人，哪怕她現在帶著粗框眼鏡梳著厚劉海。

齊羽有時候也很竊喜，似乎在考古隊中只有他一人見識過那張臉不施粉黛時的模樣，就像是年少時第一次擁有了私藏的軍火，懷揣著早已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憧憬與悸動，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就足夠了。

可，她卻說，“不牢你費心，我有愛人了。”

張。

是那個張。

整艘船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那個沈默不語的張起靈。

齊羽第一次因為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語而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情緒波動。

他知道，他模仿張起靈留下的筆記成功的釣到了馮蘅這條滑不留手的魚。

他知道，馮蘅對於張起靈，又太多不自然的在意。

姓張啊。

齊羽忽然無厘頭的想，為什麽我不能姓張，為什麽我不能是她所想的那個人？

風雨飄搖的日子，自身難保，遑論風月。

考古隊在他的精細籌備下，終於抽絲剝繭出了兩個能守能攻的暗線，雖然獻祭出了第一批非自願的犧牲品。

他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人身上。

或許他也在賭，賭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賭未來有沒有能與她繼續發展下去的可能，賭他給她的信任她能否不負。

真幸運啊。

她竟然完全猜透了他的心思，沒有揭穿，沒有逆反，配合著他的步調將整部局裏最難以解釋的地方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他忽然覺得能跟她並肩站在甲板之上吹著海風是何其愉悅的事情。

他看她條理清晰的拆穿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思路清晰的分解了他所有的布局，甚至還譏諷他步步為營善用人心。

他照單全收，只是因為她在說這些話時看著他的樣子，美得他恨不能給她他所有的忍讓跟寵溺。

可是，意料之外的。

他下的一步“車”出現了偏離。

他委托九死一生的張起靈幫他調查關於馮蘅“軀體”的秘密，而張起靈卻提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他要帶上馮蘅一起。

齊羽沒緣由的想到那個還在西沙的夜晚，馮蘅那一句“我愛人姓張”。

他第一次有一種茫然的無力，可很快的，他也告訴自己，與其讓馮蘅跟著自己回到長沙去面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腥風血雨，不如跟在張起靈身邊遠走河南。

至少——他相信張起靈的身手，他不會讓馮蘅在底下出事。

萬萬沒有想到，最終他頂著一張別人的臉將齊家的家業完全接手下來，鏟除了所有不和諧的聲音之後。

等到的是兩個人雙雙失蹤的消息。

那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心裏像是被人猛的抽走了一片，眼眶發熱，心口卻堵得厲害。

那是一種比背叛能深的怨恨。

——她會在哪裏？

他開始念佛。

佛說三世因果，佛說如是觀。

他為她抄了徹夜的佛經，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大約在格爾木療養院解禁的那一年，他又再次見到了張起靈。

他已經失去了記憶，整個人就像是初生的嬰兒一般茫然的坐在那裏，眼神淡漠的看著來往的人群。

齊羽走到他跟前，遞給他一支煙，張起靈接了過來，熟練的點燃了打火機。

齊羽覺得自己的喉頭有點兒梗塞，“你還記得馮蘅麽？”

張起靈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滯，擡起來的眼睛依舊澄澈看不見任何的影子。

——我他媽的當年為什麽要把馮蘅交給這樣的人。

可他沒有出手，將打火機收回兜裏，拍了拍張起靈的肩膀，與他無聲道別。

那一夜他又點了盤香開始抄經，大約寫到“一心以妙智，於恒河沙劫”時，他忽然想起來他倆初遇時馮蘅遞給他的那一枚玉佩，所說的那一個故事。

難怪他查不到所有關於她的信息。

難怪她會知道太多關於未來的事情。

他突然有了期待，抄經的手微微發抖而模糊了一個梵文。

馮蘅。

馮蘅。

2003年初。

他一直布在張起靈身邊的眼線回報，發現了疑似他在尋找的人。

老海，齊刀，夜總會。

他坐在屏風之後，再一次看見了那張久別重逢的臉。

她說話的語氣依舊雲淡風輕，纖長的手指舉起裝在錦盒中的古幣輕輕摩挲。

齊羽就這樣看著她，甚至忘記了呼吸。

世間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而他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的那個人。

四合院，鬼鈕龍魚玉璽。

他終於能從案幾後頭走出來，真真切切的低頭看著她。

怕嚇著她，他只能將抄經的手悄悄擦幹了，平淡的笑著遞了出去。

“二十年不見，張小姐，別來無恙。”

他或許有些恨她。

如果不是她那句無心的“姓張”，如果不是她對張起靈的特別關註，他就不會與她一別經年，直到現在還是一個陌生人的狀態。

可是多慶幸。

她還是二十年前的她。

輕巧就看破了他的調侃，四兩撥千斤的點出了張起靈的偽裝。

天曉得他多想直接將眼前的人收進懷裏感受肢體間的契合，可，她在防備著他。

齊羽想笑，卻又覺得此生無憾。

他體貼的在她跟前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她。

“你看，這次我也沒有帶槍。所以我們來重新認識一下，我是齊羽。第三次見面，請多指教。”

在她不在的歲月裏，他獨自去了太多的地方。

河南的甲字墓，西藏的喇嘛廟，長白山的雲頂天宮，秦嶺的青銅樹。

他看過當年她的記事本，他知道她的困境跟掙紮。

他像獻寶一樣將甲字墓裏那個梳妝盒遞到她跟前，原以為她會欣喜或釋然，可沒想到，她只是靜靜的將那個梳妝盒放歸原位，帶著他從甲字墓裏退了回來。

——但，她畢竟還是在意他的。

不然，在人皮局裏不會因為救他而奮不顧身。

齊羽說，馮蘅，其實你可以試著信我一次。

齊羽想，為了彼此的記憶，他需要引導馮蘅去一次長白山，進青銅門。

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吳三省的忽然失蹤讓長沙盜墓界的盤繃得像隨時可能四分五裂。

原本潛伏了許多年的勢力像是雨後春筍一般紛紛自暗處冒了出來。

齊羽有些被動的撤掉了自己擺在長沙明處的堂口，將自己所有的核心力量都隱藏起來，在這樣的風口浪尖處他不能再犯當年的錯誤。

他想看到馮蘅完整的從二十年前回來，帶著兩人相遇的記憶，平平安安的來到他身邊。

他能給她她想要的一切，給她平靜的生活，安穩的日子。

人到中年，往往已經不再渴望太多權利或者刺激。

他所想的，不過是跟自己所愛的那個人，廝守一生。

……。

“我的問題只有一個，馮蘅你聽好了。你有兩個選擇，第一，跟吳邪還有張起靈他們撇清楚關系，從此以後，他們的一切都跟你無關，而我，幫你恢覆到正常人的身體，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活著。”

他看見馮蘅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眼眸當中像煙火一般綻出絢爛的色彩。

可下一秒，他又忽然有些不忍聽見她的回答。

“你當然可以繼續插手上一輩沒扯清楚的這攤子爛事，但是馮蘅，從今往後，你找不到我，我倆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你不用這麽著急給我回覆。……如果你選第一個，我是要留你一輩子的。”

“我希望最後得到的答案是你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等多久也沒關系。你知道的……我等得起。”

他又錯估了這結局。

巴乃張家古樓一行，老九門殘餘的勢力徹底崩盤。霍家老太太葬身古樓，身首異處。所有進入古樓的人元氣大傷，僅有數人存活。

而馮蘅。

……他找不到馮蘅。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拖了這麽久的番外，總覺得最適合齊老板的歌大概就是陳柏霖的“我不會喜歡你”。

順，大概不會有張起靈番外了，如文案所說，這文其實無CP，跟張起靈的加點完全沒加在男女之情上（

如果、如果今年加班不會像之前那麽忙，我爭取開新坑重嫖一下盜墓w

當然，以上也可能是空頭支票，依然感謝所有看到最後的人，謝謝你們。

2015年1月15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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