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回到了酒店又歇了一晚。

第二日一大早，跟著齊羽來的那個年輕的小夥便電話通知我們起床，辦好退房驅車離開了洛陽。

上了高速，這車坐起來就乏味了許多，但好在開車的小夥技術不錯，車又穩又靜，我在車上瞇了小半會，竟然就這麽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是被齊老板搖醒的，他已經換上了一身長衣長褲，又把算命味十足的小黑眼鏡帶上了。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好像是高速路上那種中途供司機停車休息的加油站。

齊老板下了車，跟前就是一個提供中餐的快餐店。一行人進去點完餐隨意填飽了肚子，正準備出來的時候，齊老板忽然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道，“待會出去跟著我就行。”

我心裏“啊”了一聲，雖然不知道緣由，卻還是乖乖跟在齊羽後頭。當時我們的車就停在快餐店門口，可一行人出門之後，齊羽卻帶著我們繞去了停車場的角落。我看過去，那裏此時正停著一輛越野吉普，跟著齊羽來的小夥旁若無人的將車門拉開，齊羽帶著我上車，一行人就這麽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重新上了路。

我打量這輛忽然出現的車，似乎完全沒註意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

前排依舊坐著司機小哥還有張起靈，後排的後備箱裏，此時卻擺放著好幾個包裹。

齊羽笑著看我警惕的眼光將周圍都打量了個遍，將手裏頭的折扇合了，道，“金蟬脫殼，懂不懂？”

我終於明白齊羽為什麽似乎什麽東西都沒有準備，就這樣帶著我們一群人上了路，原來他的所有裝備都留在了半路，就等著這一次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換車。

這一次換車之後，走的路就不像上午那樣平坦。我看著窗外的風景已經從國道一望無際的樹叢變成了城鎮，緊接著又轉向村落，最後只剩下一片又一片的防風林。

就這麽看似毫無目的的開了半天，一直從太陽高懸開到西落，路燈越來越少，直至消失不見，墨色的世界之中只剩下兩盞車燈照路。

我看一眼手機，時間已經逼近午夜十二點，吉普車在翻過一個山坡之後終於停了下來。張起靈率先打開了車門，車內的頂燈亮了起來，齊羽也慢慢睜開了眼睛。

我看了他的眼神，裏頭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絲毫迷茫。他打開車門出去，就這麽靠在門上抄著手笑看著我們，“就是這兒，幹活吧。”

作者有話要說：

☆、23、甲字墓

23、甲字墓

我下車一看，我們停下來的地方似乎是一處群山的半山腰處。

眼前是連綿的陡峭山脊，一條山谷呈雪帶狀蜿蜒其中，兩側植被郁郁蔥蔥，在朦朧的月色中顯得愈發冷森而詭秘。

照這個山脈的走勢，我們腳下的這塊平地明顯不會有陵墓的存在，齊羽讓車停在這裏，應該是需要我們徒步走進眼前這片群山裏。

果然，張起靈下了車，並沒有著急從後備箱裏拿出工具幹活，而是又重新把我們帶來的器械整理了一次。行李一分為三，負責開車的那個少年並沒有下車的意圖，那麽接下來負責行動的，大約就只有齊羽、張起靈，還有我三個。

身後吉普的引擎已經熄火，只不過車燈還亮著。齊羽又重新翻出來一副眼鏡帶上，我瞅了一眼，應該是一副做工精良的夜視鏡。接過張起靈遞過來的行李，他跟齊羽已經做好了準備下坡，我把行李背好了試了試跟前的坡度，齊羽已經跟車裏的小夥打了個招呼。

“好好望風。”

車內的人沖他比了個OK的手勢。

這裏的山坡都生得極陡，我們所在的山腰跟山底生成的夾角甚至超過了六十度。好在齊羽帶來的器械裏頭有一些簡易的登山設備，系好安全帶穿好靜力繩，依舊由張起靈帶頭，我們三人開始摸索著朝山腳一路滑了下去。

起初，四周植被稀疏，每次著力都得借助凸出的巖石，到了後來，越接近山底，植被也越茂盛，漸漸會有一些樹幹或者藤蔓能夠作為緩沖。

饒是這樣，從山腰到山底的這一段距離，我們也足足走了有一個多小時，等到真正腳踏實地的時候，我扭頭看一眼齊羽，才發現他的腦門上已經生了一層薄汗。

一行人在山腳稍作休整，卸掉身上的安全繩又補充了一下水份，誰都沒有開口，而是沈默不語的繼續趕路。

張起靈原本就不是話多的人，倒是向來給我嘴沒遮攔印象的齊羽居然也這麽沈默，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在山谷之中的行走並不比我料想中的要輕松。

這一處山脈鮮少有人經過，山谷裏頭甚至連明確的“路”都沒有，我們一行人更多的，是在足有五、六人高的樹叢之中尋找方向。

沿途我有分神仔細觀察四周山脈的走向，但是大約因為道行低微，無論怎麽看也找不到這一處山脈的風水聚集之地，也不知道作為向導的張起靈到底是憑借著什麽來給我們指路的。

期間趕路的三、四個小時略過不表，等到東方隱隱現出魚肚白，一行人的趕路速度卻忽然慢了下來。

我起初以為是連夜的趕路讓張起靈或齊羽的體力下降，從而拉低了整個隊伍的速度，可是再看過去卻發現，這種速度是人為刻意放緩的。

——張起靈停下了自己的步速，他在找路。

一個懂行的“引路人”在倒鬥的隊伍當中是極其重要的，張起靈剛停下腳步，我便忍不住將自己的註意力都完全集中在了他身上。

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疲態，依舊是那副冷靜清醒的樣子。出乎我意料的是，晨光熹微，根本不足以支持我們一行人看路，但是他卻要求齊羽也將自己手中的手電給滅了。

齊羽依言乖乖將一直支持我們照明的手電關掉，霎時間，我們周身便只剩下還未散開的朦朧黑暗，還有山林間漸漸泛起來的霧氣。

張起靈並沒有因為照明的消失而停下自己的腳步，他在原地站了稍許，便邁開了步子重新走了起來。齊羽因為失去了照明，動作稍有遲疑，不過片刻便調整好自己的狀態跟了過去。

我們這麽走走停停，在霧氣越來越重的林間兜了大約半個小時，第一抹陽光終於越過山頭穿透了層層樹葉灑在了這片樹林之間。

張起靈的眼神忽然一亮，腳下的步速加快且毫不遲疑，我跟齊羽對視一眼，也趕忙跟上，又這麽走了十來分鐘，張起靈終於停下了腳步，“到了。”

齊羽聞言，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顧不得自身形象，將身上的包裹卸下來，笑罵道，“靠，真是累死爹了。”

我白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無奈。好在已經找到了地方，張起靈將身上的包裹放在地上，開始往外拿打盜洞的工具，他這一開包裹我才發現，他跟齊羽身上背著的多半是類似鏟頭、鋼管之類笨重工具，而分給我的則是輕便的食物、手電、冷煙火。

照這個架勢，我是不指望齊羽這個老板親自動手了，打盜洞是個力氣活，我看一眼張起靈，正想問他要不要幫把手，卻沒想到他剛將鏟子接好，在地上落了一鏟，忽然眉頭一皺，開口，“有人來過了。”

“？！”

齊羽聽到這句話，已經麻溜的從地上重新站了起來。只不過，他的表情算不上錯愕，反倒是有些隱隱的驚嘆。張起靈看了眼他的表情，沒有再說話，而是專心又照著原本規劃好的位置繼續往下挖了大約一米，這下我終於明白過來他那句“有人來過”是什麽意思——在他下鏟的地方更深一點的位置，原本就有一個掩藏了許久、廢棄了的盜洞。

我跟齊羽對視了一眼，再看向張起靈的眼神就有點兒覆雜。

不過他卻好像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將那個盜洞重新清理出來，往下扔了一根冷煙火。

“好像還能用。”他從旁邊的背包裏又翻出來我們之前下山用的靜力繩，一端系在自己身上，另一端交到我手裏，“我下去看看，有情況就拉繩子示意。”

我心說你這尊大佛下去了碰到的“情況”，估計加上我跟齊羽倆個人也不會有太大幫助……不過畢竟繩子這一端還牽在我手裏，我還是很誠懇的對他點了點頭。

張起靈沒有猶豫，咬了個手電便手腳利落的翻身進了洞裏，我拿著靜力繩的一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原本攤在外頭的繩子越來越短，而盜洞裏的動靜，卻是一點兒也感受不到了。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山林裏的霧氣也漸漸散去。周身都是碎金般婆娑的樹影，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或許是十來分鐘，又像是一個世紀，我手裏頭握著的繩端終於有了些許動靜，我瞬間瞳孔大張，還沒來得急找好工具打算下盜洞一探，一個身影已經迅速的從盜洞裏翻了出來。

“喲，你回來了。”齊羽熟稔的沖那個黑影沒正經的打了個招呼，我這才看清楚，出來的是面無表情的張起靈，“準備一下，下面安全。”

齊羽將打盜洞需要的工具都整理了出來堆在一邊，張起靈默默撿起來，小心的將他們都藏在一旁不起眼的樹叢裏。依舊是張起靈打頭走在前頭，齊羽跟在他身後，我則掃尾，張起靈簡單的示意我們下去的時候找好盜洞兩邊的腳踏的位置，小心不要滑下去，整個人便利落的又重新進了盜洞。

正兒八經來說，這其實是我第一次以這種方式進墓。這個盜洞是個上下的豎井式盜洞，挖的很深，卻並不算太寬敞。洞的兩側每隔一段距離會有兩個稍稍凹進去的地方供其他人踩踏攀爬。因為考慮到下邊先進去的人，我們進盜洞的速度並不算太快。

這盜洞的深度比我想象中的他們走得小心，所以並沒有人交談。漸漸，盜洞上方的光線愈暗，我正因為長時間面對黑乎乎的墻壁而神游天外，忽然，腳底下齊羽跟張起靈忽然沒有了動靜。

我趕忙扶好向下一看，可是下面卻看不見任何身影。一下子我的腦子裏就回歸了空白，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想到了海底墓裏頭莫名其妙的跟吳邪他們分開，一個人被水流沖到了另外一個耳室的水井裏的事來。

這麽一想，便也不敢再在盜洞裏頭磨蹭，三下五除二的手腳並用趕忙往下躥，前腳剛落地，還沒來得急張嘴喊齊羽他們的名字，腳下忽然又是一空，整個人便這麽踩到另外一個洞口，從高處猛的摔了下來。

“……靠！”

這一摔可著實不得了，我覺得自己至少在半空中滯空了四五秒，落地的時候感覺有人從旁邊虛撲了我一把，總算暫時緩住了下落的沖力。我有些狼狽的跟那人一起在地上滾了兩滾，緩過神來，齊羽已經跟著我一塊兒“靠”了一聲，道，“那盜洞下頭就是從墓頂打下來的另一個盜洞，我說，你可長點兒心吧。”

我尷尬的沖他笑笑，齊羽已經在我不遠處拍了拍身上的泥，無奈的嘆了口氣。

張起靈已經擰開了手電已經開始緩慢的打量起了墓室的四周，聽見這邊的動靜，不過投過來淡淡的一瞥。我也站起身左右環顧了一遍——我們下來的位置大約是在墓室入口不遠處的甬道裏。

墓室裏的空氣質量並不算太好，因為入地太深，我甚至能感受到空氣裏的濕冷。

這一條通往墓穴的甬道很長，手電的光線甚至不足以看清裏邊的情況。往上看，墓頂離地面大約有四米多高，我們剛才進入墓穴通過的那個盜洞就好像是黑暗中裂開的一張大嘴。甬道四周的墓壁似乎是用磚砌成的，很是凹凸不平。這種建造風格以及埋藏方式，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春秋戰國時期才流行的了。

我借著他倆手電的光纖隨意的掃了一眼，果然四周的墓壁上都沒有看到壁畫的痕跡。我們又往前走了一陣，這條甬道修得很直，前面不遠處應該能夠直通墓室，如果兩邊還有幾個互聯的耳室的話，這裏應該就是一個頗為標準的甲字墓。

甲字墓，如果不是諸侯，至少也得是個王孫貴族，為什麽齊羽一口咬定這裏只是一個衣冠冢？

帶著這樣的疑問，我略微皺眉看向齊羽。

很可惜，他卻沒感受到我的視線，而是隨意的活動了一下身子，開始邁步朝墓室走去。

張起靈見他這樣，也收起了起初小心翼翼的舉動，只不過在邁步的時候速度依然緩慢而謹慎。跟著他倆在甬道大約走了五六分鐘，手電光忽然一晃，我終於看到了守護墓穴的鎮墓獸。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封面說要寫到35章……

就絕不會在23章的時候棄坑！

☆、24、墓中墓

24、墓中墓

鎮墓獸通體石制，分別鎮在墓室的左右兩側，造型沿襲了春秋戰國時一貫的風格，獸面鹿角人身，畫風粗獷表情猙獰。

我大約比劃了一下，這兩個鎮墓獸的高度甚至能夠夠著我的胸口，這種分量，至少在我印象中，都是極少見的。

我們一行三人，齊羽對於倒鬥這種手藝活向來是袖手旁邊，自然對於耳室裏的陪葬品毫無興趣。而張起靈，據我了解，他下鬥從來都因為兩個理由——尋找記憶、夾喇嘛的委托，對於墓主的陪葬品，他也是分文不取的。

我看著他倆心無旁騖的繞開鎮墓獸拿著手電小心翼翼的進了主墓室，不由有些失笑——某種意義上來說，跟他倆一起下鬥至少比跟胖子、吳邪他們在一塊兒要安全的多。

看見了主墓室，齊羽的表情終於嚴肅起來。我跟在他倆後頭，也借著光打量了一下這個“神秘”的墓室，這一看，反倒讓我又是一楞。

如果依照我剛到甬道時對於地面距離的估算來推測的話，這個主墓室的穹頂就至少有十來米高了。我們方才下盜洞的位置剛巧處在一處山坡的山腳處，這麽看起來，那或許根本不是什麽山坡，而正是包裹著這個主墓室的天然屏障。

將主墓室開在山體裏，這個墓穴的工匠真是巧奪天工。這樣算起來，這個墓的規模可就算不小了，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來這裏都無人問津，甚至連墓裏唯一的一個盜洞看起來似乎都已經荒廢了有些年頭。

難道是因為這裏真像那個摸金校尉說的那麽邪乎？

我正在一邊無憑無據的發散性思維，張起靈已經率先抄墓室的四周扔了幾個熒光棒。幽暗的光線一點點慢慢將空曠的墓室點亮，我們終於能夠清晰的看見裏頭的真實情況。

這個主墓室很空——這種空是相對於它的大小以及放置在它其中的東西而言的。

十米多高的墓頂修成了拱形，自上而下，都是同外邊的甬道一樣，用錯落的磚塊拼湊出了詭異而神秘的花紋。我們對面的墓壁上還雕刻、繪制了不少圖案，只不過經過歲月的沖刷，目前也只能依稀拼錯出些許殘片，看起來像是墓主宴飲圖或花鳥浮雕。

墓室的左側正擺放著一座巨大的棺槨，棺槨看材料應該是上等的板材，只不過到了現在也逐漸開始腐朽，除此之外，這個墓室裏頭竟然沒有任何的陪葬品，空曠的讓人身處其中，不自覺的產生了一種不太美妙的第六感。

可畢竟手藝人是不會相信這些的，張起靈在確認了墓室裏頭沒有其他機關之後，率先進了墓室。齊羽在外頭觀察了一下，也跟著他走了進去。我其實挺想去旁邊關聯的耳室瞧瞧，但是又害怕意外發生，權衡了一下得失，我最終還是乖乖跟在兩人身後，看他們下一步的舉動意圖為何。

其實我來這個墓的原因很簡單，不過是為了齊羽先前承諾的一段故事罷了。而他給我看的照片，又恰好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此時看見兩人已經徑自走到了那個棺槨面前，心裏也不由開始緊張起來。

齊羽伸手想要去碰棺槨，卻被張起靈半路制止。

“我來。”

他簡單的說了兩個字，將袖子卷了，也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枚匕首，緩緩的順著棺槨的側縫輕輕的劃著。

此時墓室裏頭除了匕首擦過腐木的聲音外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呼吸聲。我下意識的往齊羽身邊靠了靠，總覺得這種情況下身邊能有個依靠能讓我稍稍安心一些。

齊羽也發現了我的小動作，只不過他只是笑了一下，卻並未揭穿。張起靈中途歇了口氣，略微擦了擦額角的汗，此時他已經從棺槨的一端開到了另一端，我見他神色未變，終是將匕首從棺槨裏頭拔了出來，朝齊羽的方向看了一眼，“來幫把手。”

齊羽輕輕拍了拍我的腦門，成功把我拍傻在原地。他倆合力將棺槨上頭的蓋子推開，“砰”的一下，厚重的木材掉在地上，震起一層灰塵。

直到看到棺材板，我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

齊羽給我看的照片裏顯示的壁畫，就算毀壞到這個墓室裏的程度也能看出來絕對不是同一個墓室。而他所說的衣冠冢，也跟這個墓穴的構造不符合。

他為什麽一定要引導張起靈開棺？而他來這裏究竟是想做些什麽？

“過來。”

齊羽忽然開口叫我，我楞了一下，還是乖乖走了過去。大約是瞧見我表情上的猶豫，齊羽又笑了一下，“別緊張，我不是騙你，你看棺材裏。”

我皺了皺眉，還是朝棺材裏看了一眼，這下，我終於明白為什麽齊羽信誓旦旦的說這裏只是一個衣冠冢。

原因無他，只因為——那棺材裏的空的。

那是另一條不知道通往哪裏的路。

張起靈帶好防毒面具最先下去了，一時間，墓室裏只剩我跟齊羽兩人。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墓是雙層的？”我問他。

齊羽笑答，“是。”

我又想到我們在外頭打盜洞時，張起靈選擇的地方竟然跟那個摸金校尉絲毫不差，皺眉開口，“那張……”

齊羽忽然伸手比劃出一個噤聲的手勢，把我沒說完的話卡進了肚子裏。我瞧見陰測測的棺材裏頭忽然閃過一道光線，在棺材壁上晃了三下，齊羽道，“三道光表示安全，我們下去吧，自己小心。”

他把最後四個字咬得格外清晰，我越發覺得齊羽似乎在隱瞞些什麽。只可惜，還不等我問清楚，齊羽已經跳進了棺材，摸索著向下走去。

我扶著棺材板，心情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靜下來。將身上的背包解開先扔了進去，我也隨著他們一起摸進棺材，打開手電一路慢慢走了下去。

對比外頭寬敞的甬道，棺材裏的這條路明顯太窄了。

這具身體的身高大約維持在一米六五上下，饒是這樣，在許多地方我都不得不弓下身子或者側身擠過去，更別提像齊羽或是張起靈這種體型的人，在地下走得有多艱難。

起初裏墓道的角度是傾斜向下的，但幅度並不明顯，大約走了半分鐘時間，前頭光線較亮，張起靈已經跟齊羽匯合，兩人打著手電站在那裏幫我照明。

接下來的路途誰也沒有吱聲，安靜有些過分的裏墓道裏只剩下三人腳步踩在泥土上細碎的聲音還有衣料、背包摩擦兩側石壁上發出的沙沙聲響。

這種狀態並未持續太長時間，我們一行人在裏墓道裏行走了大約兩三分鐘，在前頭探路的張起靈忽然回頭，表情看起來有些嚴肅，“這裏不對。”

我下意識的伸手就想把兩側的石壁推開——比起禁婆、海猴子一類玄妙至極的玩意，我看盜墓筆記，更害怕的就是他們在海底墓中那個會合攏的墻壁。

可我不摸還好，這一摸就發現這裏墓道果然不對勁。

——墻壁上有東西。

因為張起靈那句沒頭沒腦的話，齊羽已經停下了腳步。他見我打著手電開始一寸寸的觀察起了裏墓道的墻壁，折身回來問我，“你在看什麽？”

我沖他指了指墻壁上一處意味不明的凹槽問他，“你見過這玩意麽？”

張起靈此時也折身回來，只不過狹窄的墓道並不支持三個人站在一起，他便在離我跟齊羽大約三兩步外的位置站著，開始借住手電觀測起周圍的情況下。

被我發現的那個凹槽明顯是有宗教意味的，因為我在其中甚至還看到了類似佛像一般的浮雕。

在這種狹窄的空間之中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種詭異的東西？它是否有特別的含義？我忽然對這個墓的主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他建造墓中墓，到底是為了什麽原因？

齊羽皺眉看了會兒那個凹槽，又將手電光重新照到了我們來時的路上，他這一打光，我這才發現原來這個凹槽並不單獨存在在兩側的墻壁上，甚至洞頂、甚至腳下，每隔一段距離便會出現這種意味不明的帶雕像的凹槽，這感覺就好像，是這些佛像在一步步引導著我們去某個地方。

“這是佛教的東西。”

前頭的張起靈忽然開口，“我之前在另外一個墓裏也見過。”

齊羽隨之點了點頭，“看起來裏頭還有些東西。”

我不明白齊羽所指的“有些東西”究竟是什麽，可是他這句話剛說完，張起靈已經扭頭過去重新上路。

越往裏走，裏墓道就顯得越發寬敞。

而那些仿佛鑲嵌在墓道裏的佛窟也越發密集，到最後，甚至每一步，兩側的墓道上都是神態各異密密麻麻的佛像，就好像是不斷蔓延的細菌一般無限擴散，如果不是身邊有其他兩個活人，我甚至都懷疑自己會先被這些佛像給逼瘋了。

好在，這條路很快就看到了出口。就好像被人畫上了一道看不見的分界線一般，裏墓道裏的佛窟忽然在這裏全部止住了，沒有越過一分。

我見齊羽皺著眉像是在思考這個想象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造成的，張起靈已經先走了兩步，指著前頭的墓壁道，“這裏有壁畫。”

齊羽看了我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果然，在距離佛窟大約四、五步的距離處，已經變得寬敞的墓道四周竟然毫無章法的出現了大片大片的彩繪壁畫。

我一張張的掃視過去，描繪的應該都是一些通俗的得道升仙圖，仙鶴引路，麒麟駕車，車輿上的人……等等！車輿上承載的竟然是個女子！

我為這個發現大吃了一驚，再看齊羽，他已經快走了幾步，直接繞到了壁畫的末端。

“來這。”他出聲招呼我，我趕忙跟了上去。

比起看到車輿上承載的是女人更讓人詫異，我終於親眼見到了齊羽給我展示的照片上出現的那些壁畫。我開始四下搜尋這些壁畫的開端，因為直覺告訴我這應該是一副敘事的壁畫，果然，在墓道的最下端，我看到了這個女性的生平。

她似乎出生在一個家境頗為殷實的人家，並且從小還接受過某種工藝鑒別類的教育，似乎有一個青梅竹馬，一切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三流古代畫本之中的愛情故事。

“你看這。”旁邊的齊羽忽然出聲，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壁畫講述的內容忽然跳轉，畫中的女性似乎是站在某個男人身後接受著其他人的朝拜，而下一幕，則又變成了她同自己的青梅竹馬在花園裏幽會。

我的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也許這就是一個忠誠備胎給愛而不得的人所建造一個地宮？正這樣想著，註意力卻被之後的另外一幅壁畫給牢牢的吸引住。

這一幕說的好像是青梅竹馬終於鼓足勇氣帶著心上人私奔，而家族大範圍追捕，只不過讓我在意的是，追捕他們的似乎並非是手持長矛的士兵，而是一些從地底鉆出來的……黑影？

我莫名索瑟了一下，視線已經聚集在那些從地底鉆出來的黑影上久久無法挪開。

這一套壁畫在人物的描繪上都偏向寫實，之前無論是女性的家庭還是接受朝拜，描繪的都是實實在在的“人”，為什麽單獨在這一幅壁畫上，墓主忽然畫風一轉，描繪出了這麽多無法解釋的黑影來。

這副壁畫再往後，就是齊羽所持有的那張照片裏所展示的內容，青梅竹馬的男人領著另外一群人去進行活殉，再往後，也不知是人為還是刻意，墓道之上只剩下雜亂的線條以及深刻而淩亂的刀痕。

我跟齊羽面對這一串壁畫面面相覷，誰也不曾料到，這裏講述的竟然是這樣一個沒頭沒腦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BUG挺多的……

資料也查得零零碎碎，大家看文的時候發現什麽不合理的隨時提，能改則改，不知如何改的就只能請大家多包涵了！

☆、25、第四層地宮

25、第四層地宮

這一路，我們都走得十分倉促。

可看著這滿墻的壁畫，一時間，三個人都默契的沒有再往下走。

齊羽走到壁畫開始的地方站定，表情難得的嚴肅起來，“我們可以先來分析一下這些壁畫到底想要告訴我們一個什麽故事。”

我心說壁畫的含義猜得再到位，如果墓裏真有情況，這些壁畫也不會給我們太多幫助。不過看一眼張起靈，他似乎並沒有反駁的意向，最終還是乖乖點了點頭，算作是對齊羽所說的話的肯定。

齊羽將手裏的手電調弱了，這使得墓道的能見度又降低了一些，他將這些壁畫都掃了一眼，開口道，“從壁畫看來，這個地宮是為一個女人而建造的。”

先前在主墓的時候，因為沒有去陪葬室，所以誰也無法推測甲字墓裏埋葬的人究竟是什麽身份。而這一路走來，也沒有見到能夠證明墓主身份地位乃至性別的陪葬品，單從壁畫來推斷墓主的性別，其實是有些武斷的。

可我潛意識裏卻覺得齊羽說的有理，或許因為這些壁畫出現的古怪，又或者，比起男屍，我更樂意更香煙的女屍待在同一個地宮裏。

齊羽見我們都沒有出聲反駁，又道，“如果墓主是女性的話，或許這些壁畫就是在講述她的生平。”

壁畫前端的飛天圖並沒有太大的研究價值，我們的重點便落在了後頭的那些敘事的殘片上。

齊羽看了看最前面的三幅壁畫，總結道，“墓主出生在權貴世界，並且從小被刻意培養了一門與工藝有關的技能。”

他用詞很小心，因為單憑這些主觀臆斷來推測出一個結論其實很容易把其他人的思路帶偏，我又看了眼第二幅壁畫裏所描繪的內容，補充道，“我猜想她或許學的是鑒定。”

齊羽看了我一眼，對我的結論不置可否。

他刻意跳過了中間幾幅描述男女之情的幽會場景，將視線落在其中爭議最大的那一副壁畫之上。

“這幅圖，我無法解讀。”

我看了一眼，那副圖描繪的就是疑似墓主的女性站在一個面目模糊的男人身後接受眾人朝拜的場景。說是朝拜，其實更像是一次大型的會議，站在她對立位置上的還有另外一個人，我不經意掃過去，眼皮忽然跳了一跳。

那人的手指。

“你們看這。”

我將手電的光束縮小，聚在那個先前被我們無視的背影之上。

張起靈湊了過來，齊羽也沒耽擱。

“這裏怎麽了。”

“看他的手指。”

話音剛落，齊羽的表情瞬間古怪起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依舊面無表情的張起靈，裏墓道裏忽然又重新回歸於那詭異的平靜。

原本我只是猜測，女墓主成為了某個男人的妃子，而這個手指奇長的神秘男人慫恿她私奔，從而展開了一系列三流的愛情故事。

可，在看到這幅圖事，我才發現我似乎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他倆所站的位置，根本就不是一個內眷與臣子所應站的。

那這些壁畫想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麽，女墓主與那個手指奇長的神秘男人究竟還有什麽其他我們所不知情的身份。我看了眼眉頭緊鎖的齊羽，忽然轉頭問張起靈。

“你有什麽想法？”

張起靈大約也沒想到我竟然會找他搭話，默默看了我一眼，竟然轉過身去。

“往下走也許就明白了。”

“……”

這話的確在理，我跟齊羽對視一眼，無奈的將這些壁畫小心的拍攝下來重新跟上張起靈的步伐，又這麽走了不到三十步，眼前的路忽然寬敞起來，摸金校尉故事裏“鬼吹燈”所發生的地方，到了。

這裏應該是這個地宮的第二層。

摸金校尉走到了這裏，燒掉了自己的摸金符原路折返出了地宮。

我四處查看了一下，這間墓室並不算寬敞，甚至比上面甲字墓的甬道還要小上一號。墓室的東南角地上有一截蒙了灰，只燃燒了一絲燈芯的蠟燭，這無疑證明了齊羽故事裏的“鬼吹風”一事並非編纂。

張起靈很快也看到了那截蠟燭，作為北派的人，他自然知道這截蠟燭的典故。我看見他從後背的背包裏掏出了自己的武器，也不知是為了防備這墓室裏的東西，還是防備其他人。

齊羽也在墓室裏四處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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