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淩亦凝又笑：“別再拿他來說事。我剛剛說了，我們後續打的賭，隨時可以繼續。他是想將我托付於你的，可你應該記的清楚——他只是對你說了，卻沒對我說任何。”

於炙炎彬一楞時，淩亦凝輕邁一步，雙眸一寒。

“也就是說，於我而言，他沒有任何要求與命令。進一步說，我，至始至終，都是自由的。”

呆呆的在看淩亦凝，仿佛周邊沒有其它人了，炙炎彬的眼中充滿覆雜的各種感情，最終化成一汪了然，幽幽一嘆，點了點頭。

“你將皇上的死，全部歸罪於我。”

淩亦凝一楞，突然怔住。

炙炎彬似乎戳中淩亦凝隱藏心底深處的某些東西，令她心頭一驚。

“很好。”炙炎彬的心口揪痛，卻必須忍下，他不住點頭，狠狠的抽嘆：“我不介意，只要能讓你轉移註意力，不再過度悲傷，我怎樣都可以。”

淩亦凝甩頭去看它處，雙眉緊鎖。

“可是……你剛剛那句，我想怎樣都與你無關了，又是什麽意思？事情辦完後，你仍不與我相聚？”

深呼吸，淩亦凝認真的想了想後，轉眸，望向炙炎彬。

“你有大好前程，沒必須非造反不可。回了京都，你有好幾種活法，要麽回到趙姬身邊，繼續由她保著你，做她跟前大紅人；要麽投靠淩君傲，以你武才，官覆原職不在話下；要麽真想殺了淩君傲，做軒轅新帝，你大可帶上你的人起義造反……甚至……”

眼睜睜看著炙炎彬平靜的看著自己，卻雙眼泛紅，滿面隱痛，淩亦凝吐了口氣，突然轉笑。

“甚至還有更妙的活法——娶那春三娘。成就美滿姻緣，去過神仙生活。”

“咳。”一旁唯一坐著的金炫澈適時輕咳一聲。

無人理會金炫澈，炙炎彬聽的從頭到腳，冷了個徹底……他死死盯著淩亦凝。好久好久，最終搖頭。

“記住我們的賭約。有朝一日，我殺了淩君傲，成為軒轅帝時，你……嫁我！”

淩亦凝一楞，雙眼一瞪，一旁金炫澈突然嘖一聲，又想咳嗽，淩亦凝卻已出聲輕叫。

“你胡說什麽？”

“我胡說？”炙炎彬冷笑起來，目光一滑。望向正低頭裝咳嗽的金炫澈：“這天下他志在必得，我不信他會錯過這天賜良機，金炫澈。”

金炫澈吐了口氣，擡頭，望向炙炎彬。卻一臉閑情逸致的樣子。

“你聽好。有一天，我會殺了淩君傲，奪下軒轅帝位。到那時，定將帝位雙手奉送。這是我炙炎彬親口所說，你記下了。在那之前，警告你，不要妨礙我。否則……”

被警告了。金炫澈盯著炙炎彬，突然搖頭。

“蠻靈光的一腦子，怎麽撞見她就迷亂了？我金炫澈想要的，我自己會親手去拿，用不著任何人諂媚來送。更何況是你炙炎彬？更不稀罕了。”

“你——！”炙炎彬一怒，突然轉笑。望向淩亦凝：“聽見了嗎？”

淩亦凝當然聽見了，聽的再清楚不過。

她吐了口氣，不願再爭執。

“別浪費時間了，既說好，就起程吧！”

聽著淩亦凝催促。炙炎彬擡步，走向淩亦凝，停於她面前，凝望。

“你呢？你要去哪裏？”

低眸在思考，淩亦凝想了想，擡頭，望向炙炎彬：“你管不著。”

表情一僵，炙炎彬瞪著淩亦凝半晌，終於一嘆。

“好。好一個我管不著。那就繼續咱們的賭約。凝兒，在我成功之前，記住，不許嫁人。”

炙炎彬說完，繞過淩亦凝就要走……

於炙炎彬與自己背對背時，淩亦凝突然開口一喝。

“一年。”

炙炎彬一楞，腳下一定，雙眸一睜。

“你只有一年的時間。一年後，我服完了喪，誰也束縛不了我。”

聽的再清楚不過，炙炎彬雙眸一沈，籲息一抽，突然襲風攜雨的大步沖出屋去。一直候在門口的冷星辰轉身追他而去……

知道炙炎彬他們是去準備運棺起程，淩亦凝背對著門口，面目森冷，緩緩回眸，望去……

一旁，金炫澈仍坐在那裏，卻不在看她，玩弄著指上玉扳指，一副若無旁人的樣子，淩亦凝一哼，甩身而已，向門外沖去。

眾人上馬，準備起程。

眼中只有那載著棺木的豪華馬車，從外面看起來，它只是一體積較大的華車而已。

淩亦凝盯著馬車在發呆……

炙炎彬拖著冷星辰說好久，盡是交待他好生照顧淩亦凝，最後反是早就上了馬的殷墟催促，他無奈，轉眸望來，才發現淩亦凝一直一直在發呆。

想了想，炙炎彬走向淩亦凝，於她面前停下，故意擋住她視線，惹的她擡眸，望向自己。

“我放心不下……”

在看炙炎彬，淩亦凝雙眉一緊，顯惱。

“不送。”

“凝兒……”炙炎彬輕喚，其聲可憐。

“你在浪費我哥的時間。”天氣很熱，淩亦凝怒吼一聲同時，周身寒意一凜。

“我辦事，求你放心。”炙炎彬幽喃呻呤，語氣中滿滿委屈：“棺內空曠，置有冰包，待他，永尊為帝。你就這麽急著趕我走……”

“你到底走不走？”淩亦凝聽不進去，低吼。

——她已做足離別的心理準備，炙炎彬卻在這裏拖泥帶水，害她悲痛。

隱約看出淩亦凝的隱忍與壓抑，炙炎彬最終一嘆，望向遠處一副傲然姿態的金炫澈，再望回來。

“好吧，我走了。往後以鷹聯絡，別刻意躲著我……”

萬般不舍的盯著淩亦凝仔細看了看後，炙炎彬甩身，朝自己的坐騎大步沖去。

目光便是一滑，又去看那豪華的馬車，又長又寬又隆重的華貴大車，裏面存在的……是沒有生命了的人，還是寂寞無助的魂？

任遠處炙炎彬翻身上馬，再看她一眼，怒一喝嘯，帶隊起程，淩亦凝的目光不移那華車，眼淚決堤，無聲哭泣起來。

目送君遠離，自此孤無依；長亭數十裏，漫漫無歸期。

眼睜睜看著淩皇胤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真的再不可能回來……再不可能對她溫柔細語，淩亦凝終於緩合雙眼，悲痛的低下頭去。

甚至，來不及再多陪陪他，便必須爭分奪秒的催他遠去……有人走過她身旁，走到了她身邊偏前一點的位置，回手一掏而已，牽住了她的手，握進掌心，輕輕揉捏……那份暖，瞬時窩心炙熱，淩亦凝將頭埋的更深，最終放聲大哭起來……

側目，金炫澈望向就在身旁的淩亦凝，終歸不忍，回轉身來，將她輕輕一攬，擁入懷中，另一大掌在她頭頂，輕揉，無聲相伴。

天未亮，淩亦凝與冷星辰，兩人兩騎，快馬加鞭，沖出小村，往邊境方向怒奔而去……

天剛亮時，兩人沖離小村很遠很遠，前方山道驟轉，淩亦凝不減速，只一味疾馳，卻不想，剛一斜身轉道，入目便看見十幾人騎著馬在路旁，仿佛等人。

“籲——！”

“淩姑娘——！”

路被徹底攔住，只側崖邊緣有點空地，可疾沖過去的話，極易沖出斷崖，被那群攔路人拱拳一喝，淩亦凝止馬，氣的一嘯。

原來……那十幾人，不是別人，竟是金炫澈的金衣衛。

甩眸，立時看見側崖邊緣站著的那高挑之人，獨他一人屹立那處，仿在觀看風景。

回想起離開小院時，隔壁大院沒有丁點動靜，原來不是她動作夠輕，沒有驚動他們，而是他們壓根就不在大院裏。

金炫澈……早就知道她會怎麽做，早早的就來到這裏，等著。

側目看眼跟於身旁的冷星辰，淩亦凝吐了口氣，翻身下馬，拽著馬鞭朝金炫澈沖去。

“你什麽意思？”

沖至金炫澈身旁，只能看見他側臉，淩亦凝氣的一叫。

側眸，望向淩亦凝，金炫澈沖她一笑。

“非常時期，不擇手段，天經地義。”

“去你的。”淩亦凝回口就是一罵。

金炫澈樂了，笑的很開心，低了頭的雙肩直顫。

冷靜下來，淩亦凝吐了口氣，想想後，開口。

“你知道我要去哪裏，對不對？”

止笑，金炫澈望向淩亦凝，點點頭。

“你也知道我要去幹什麽，對不對？”

金炫澈吸了口氣，沈沈吐出，沈默三秒後，開口。

“你跟炙炎彬做了筆交易，外加打了個賭，到我這裏了，回頭看看……”

被金炫澈扯開話題，淩亦凝一楞，下意識回頭看去——她眼中，入目可見的，只有山，只有樹，青天白雲。什麽意思？淩亦凝沒看到什麽特殊的，回頭瞪向金炫澈，欲發火。

“這山是我開的，這樹也是我栽的，要想過去……”沖淩亦凝雙眉一聳，金炫澈理直氣壯的一哼：“懂了嗎？”

“你——！”反應過來，淩亦凝差點給金炫澈氣到。

“我不跟那武夫一般見識，你跟他做交易也好，打賭也好，彼此約定也好，我都不羨慕。但這會兒，你想過去不是？那就得有所付出了。”

“你改行做土匪了？”雙手叉腰，淩亦凝恨不得直接用手上馬鞭去抽金炫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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