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支票，關瑜忍不住道：“昨天他第一次吻了我，雖然就那麽一下，很輕，但真的是第一次。”昨天一天對她來說太過特殊，心情似乎過山車一樣，她有太多話想說，太多心情想分享。

舒蘇笑：“我觀察過杜總，他對這些真的是很排斥，哪怕女人稍微和他離近一些都會覺得難受，所以他能這樣，只能說他是真的喜歡你。”

關瑜點頭，“他在初中時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原本以為自己的家庭是最幸福的家庭，自己的父母是純粹相愛的父母，然而卻親眼看見父親和別人的外遇。後來為了安撫他，他父親告訴他，和他媽媽只是形婚，兩人各有各的生活。然而這個事實幾乎粉碎了他對愛情、婚姻、家庭的一切認知與幻想。

“他已經準備好了走父母安排好的路，勤勤懇懇工作，用自己的一切來築建杜氏的商業帝國，至於男女感情或是婚姻，僅僅是為完成商業帝國的建設而存在。他父母告訴他，只有擁有共同利益的婚姻才是最牢固的婚姻，虛幻的愛情在現實利益面前只不過是一碰即碎的泡沫。

“如果不是有心理創傷，他可能永遠也不會意識到自己也會有愛情，而是按照既定的路，和我結婚，生繼承人，創造更大的利益。”

舒蘇說道：“因為真的愛上你，所以他猶豫了，他的心理創傷讓他知道如果和你結婚你們就真的只是形婚，他會成為騙子，成為害你一生的兇手，等到那時，你們的愛情再也不會存在了。”

關瑜點頭，“我不知道他的病是否能治好，也不知道如果治不好我是不是還是會和他結婚，但至少現在我們都有了選擇的機會，對我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其他的，就看天意吧。”

“天意會傾向你們的，我能保證，因為我有很強烈的預感，會是好結果。”

“謝謝你。”

關瑜說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提起了她說的那個朋友。

“我和你說的那個朋友，她是我回國後認識的，很優秀很上進，曾經是我覺得最幸福的人，現在卻患上了抑郁癥，每天都在吃藥。”

“她怎麽了？”舒蘇問。

關瑜說道：“她有個男朋友，兩人關系很好，已經談婚論嫁，但前段時間她懷孕了，男朋友卻要和她分手，聲稱那孩子不是自己的，因為他們在一起時都有避孕措施。”

“但我知道任何避孕措施都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成功。”舒蘇立刻說。

關瑜點頭，“我朋友也這樣認為，後來她去做了產前親子鑒定，結果竟然……”

舒蘇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孩子真的不是她男朋友的。”

“啊？那她……”

“絕對沒有。”關瑜肯定道：“我了解她，而且她賭咒發誓說沒有，如果真的有，她就不會去做親子鑒定，不會患上抑郁癥了。”

舒蘇也不明白了，這孩子又不像別的東西，可以趁你不註意放你身上，難道像聖母瑪麗亞或是上古華胥女一樣受感懷孕？

關瑜繼續道：“她說她只懷疑一點，有幾次她和男朋友出去玩，而這幾次她都喝醉了，醉後都和男朋友發生過關系，但其實她一點記憶也沒有，而她懷疑這幾次和她發生關系的人並不是男朋友，而是別人。”

舒蘇心中的震驚無法言表。

她瞪大眼睛，楞了好久才能說話，“可是她男朋友不是就在身邊嗎？怎麽會……”

“你想想，在她發現懷孕後，他男朋友並沒有去醫院檢查就肯定孩子不是自己的，他可能這麽愚昧地輕而易舉就懷疑女朋友不忠嗎？除非他心裏清楚這裏面有問題。”

舒蘇不敢相信，卻不得不說出那個可能：“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她男朋友策劃的？故意灌醉自己女朋友，然後找人來侵犯女朋友，最後說那個人就是自己？”

關瑜說道：“我甚至懷疑我朋友不是喝醉的，而是酒裏被下了藥，其實能看出來她也有這樣的懷疑，但她不想去相信，這個問題折磨了她很久，以致最後她患上抑郁癥。”

舒蘇覺得自己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設定，看來她還是經歷的委托太少了，稍稍超出認知的事就能讓她震驚。

“我們去她醉酒的地方查過監控，但時間太久了，監控視頻三個月就會清空一次，而我們去時事情已經發生好幾個月，早就什麽都查不到了。她男朋友也一口咬定就是她濫交，所以這件事無從查起。現在她的病情毫無好轉跡象，也已經在家中休息一年多了，我實在擔心她出現更嚴重的心理問題，所以才想到找你幫忙。”

“你是想……”

“我想替她找到事情的真相，那個孩子怎麽來的，如果是她男朋友，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關瑜說道，“我想如果知道真相，可能對她的病情有幫助吧，也許她就能看開了。其實也是病急亂投醫，但總是個辦法。”

舒蘇點點頭，她對真相很感興趣，但這件事確實很難，像關瑜是有錢有家勢的，如果好查，她早就自己查出來了。

想了半天，她坦白道：“我不確定我能查出來，但我願意試一試，所以這就不算委托吧，我自己先去看看，想想方案，等有進展再告訴你。”

關瑜立刻道：“謝謝你能答應，我本來對此不抱希望的，你說不算委托那就聽你的，但中間出現的費用你都可以告訴我，全由我來承擔，如果事情有了進展，或者說你覺得能找出真相，我們再正式簽合同。”

“好，你把知道的所有資料都告訴我，我回去和同事商量看看。”

和關瑜談完、吃完早茶，花了一個多小時。

出餐廳後，她才看到手機上又有楚煜飛的新信息。

【想飛的大胖和恬妞】：小雨之前似乎說過缺一只項鏈，我給她買一只項鏈怎麽樣？

【想飛的大胖和恬妞】：但她確實有點挑，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你了解嗎？

舒蘇發出信息。

【榴蓮酥】：我只知道她不喜歡銀飾，也不喜歡樣式誇張的，覺得像小女孩戴的。其實你不一定要給她買禮物，或者就買一塊蛋糕或者巧克力，也是一樣的。

其實她是知道舒雨喜歡什麽項鏈的，說不喜歡銀飾和樣式誇張的只是委婉的說法，舒雨就是不喜歡便宜的。

如果戴項鏈，她只會戴珠寶店裏那些，便宜的小飾品只會讓她更生氣，但楚煜飛和她只是剛交往不久的男女朋友，舒蘇不希望他們在這個時候就產生這麽大金額的禮物，所以建議楚煜飛買別的。

沒想到楚煜飛卻很執著。

【想飛的大胖和恬妞】：那我不挑銀飾就是，你有時間陪我去珠寶店看看嗎？我對這個一無所知。

舒蘇正準備回絕，對方又發來消息。

【想飛的大胖和恬妞】：算我求求你了，我就在浦西路，你在哪裏我去接你，對你造成的損失我都補給你，拜托了！”

舒蘇一看，他竟就在這附近。

反正現在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楚煜飛又語氣誠懇，她同意了。

十分鐘後她就見到楚煜飛。

他從那輛藍色法拉利跑車裏走下來，一身淺藍色襯衣，一條米色休閑褲，白凈的臉，溫暖的笑容，一下子就吸引了好幾個人的目光，舒蘇甚至聽到身邊兩個少女的抽氣聲。

不得不說他確實很好看，是和穆城完全不同氣質的那種好看，穆城過於成熟，有很重的中年氣，在他身上沒有年輕人的朝氣與風采，而這一點在楚煜飛身上去顯露無疑，他就是那種出身好、家教好、長相好、氣質好，少女漫畫裏走出來一樣，王子般的人物。

舒蘇忍不住想，為什麽差不多的年紀，舒雨看上的是這麽年輕的少年，而自己看上的卻是大叔氣質的穆城？是不是證明她心態也很老了？

就在她想七想八時，楚煜飛到了她面前，綻放出幹凈的笑容，“對不起，等的時間有點長吧？”

舒蘇搖搖頭，“還好。”

突然意識到他好像沒叫她姐，又好像很久之前就沒叫了，他不是很懂禮貌的嗎，怎麽突然不叫了？

對了，應該是發現她還比他小，覺得別扭，就變稱呼了吧。

“今天怎麽在這裏？逛街嗎？”楚煜飛問。

舒蘇搖頭，“來這裏見一個朋友。是就在這個商場看嗎？”

“就在這裏吧，對我來說都差不多，那些款式我實在不熟。”

舒蘇笑笑，“我也不熟，之前都沒買過。”

楚煜飛馬上問：“沒買過嗎？婚戒也沒有？”

“那個……當時覺得不需要，就沒買。”舒蘇回答。其實想起來，早知道穆城那麽有錢，還是應該買的，當時完全是為了省錢。

楚煜飛停下了步子，就這樣看著她。

舒蘇奇怪，“怎麽了？”

楚煜飛笑著搖頭，又往前走，一會兒才說道：“沒想到現在還有你這樣的女孩子，簡單得讓人心疼，我從來沒遇到過。”

舒蘇再次不知道怎麽回答。

這樣的話聽起來是舒服的，但總覺得哪裏不對，是不是太暧昧了？楚煜飛看上去也不像不會說話的人啊？

就在她疑惑時，他已經走向某大品牌珠寶店，很自然地喊她過去看項鏈。

舒蘇松一口氣，心想還是自己想太多了，她一個已婚婦女，對方又是家境極好的妹妹男朋友，怎麽可能對她暧昧！

楚煜飛看了看項鏈，轉身朝舒蘇道：“我怎麽覺得都差不多，實在不會看。”

舒蘇也去看，早已候在旁邊的店員開口問道：“二位是賣結婚首飾還是就買平常戴的項鏈？”

舒蘇本想回答是幫正牌女朋友挑，楚煜飛就已經回道：“就買平常戴的。”

店員果然誤會，便說道：“可以看看這一款，滴水形鑲鉆，很適合你女朋友的氣質，溫婉典雅。”

舒蘇立刻道：“不不，不是給我買的，我也不是他女朋友。”

楚煜飛朝她笑笑，說道：“那你挑，看哪一款好。”

店員不明所以，面前的男人明明看著女人一副寵溺的樣子，而女人卻又說不是女朋友，態度還挺認真，這讓她有點淩亂，決定先不說話。

舒蘇先問楚煜飛，“你想買多少價位的？”

楚煜飛無所謂道：“隨意，當然是買喜歡的。”

“那也不能太貴吧……”舒蘇說著，將項鏈仔細看了遍，最後挑中一款小巧的紅寶石項鏈，她覺得舒雨整體氣質偏美艷，可能比較適合，最主要是價格合理，比最低價項鏈稍稍貴了幾百，算是中低檔，只要一千六。

楚煜飛讓店員將項鏈拿出來，自己拿在手上看了看，然後伸手朝舒蘇道：“試戴一下。”

舒蘇猶豫了一下，不好意思道：“那個……讓店員幫我戴吧，你可能不熟悉。”

楚煜飛笑笑，將項鏈遞給店員。

店員替舒蘇戴，楚煜飛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這讓舒蘇很尷尬，既後悔答應幫忙來看項鏈，又後悔穿了件V領的裙子，雖然不算低胸，但卻很顯胸，被他這樣看著，總覺得渾身不舒服，畢竟項鏈離胸部也就那麽遠。

就在這時候，在她又尷尬又後悔，在心裏祈禱店員快點戴好、買完走人時，身旁一陣風襲來，然後“啪”的一聲在耳邊響起，她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

“舒蘇，你不要臉！”

舒蘇楞楞看著面前的舒雨，腦中幾乎完全是空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緊接著就是媽媽，她從後面追過來，朝她大罵道：“你是想男人想瘋了，連你妹妹的男朋友都搶，你個白眼狼，小婊子，怎麽這麽不要臉！”

舒雨再次沖過來，手已經高高擡起又要打下去，被楚煜飛一把拉住。

“小雨，你做什麽，你們這是做什麽！”

舒雨回過頭去，淚水已經湧出來，“她就是你在外面的新情況是不是？是我姐？你竟然找我姐？你當我是什麽，當我們是什麽！”

楚煜飛大怒道：“什麽找你姐，我是找她來幫我看項鏈，我準備送你的項鏈，讓她來幫我挑！”

舒雨怔住，一動不動看著他，不敢相信道：“你說什麽？”

楚煜飛氣紅了臉，一字一句道：“我說，我想買條項鏈來哄你，擔心自己不會買，所以求你姐來幫我挑，她才挑好你們就過來了，還動手打人，小雨，你在想什麽？那是你姐，你當我們是什麽人？”

舒雨說不出一句話來，夏桂香則質疑道：“可是你們的樣子，看就不正常！”

楚煜飛怒目看向她：“什麽叫不正常？是不是在你眼裏，只要是一男一女在一起就不正常？阿姨，說實話我真不明白你，作為一個母親，你怎麽會這麽看待自己的女兒？我倒無所謂，你畢竟和我不熟，但你這樣對舒蘇，讓我還有什麽面目對她？”

楚煜飛的話正說到了舒蘇心頭上，讓她不由自主就流出淚來。

她也曾被人惡意中傷過，但那並沒有讓她受傷太深，可是現在……她無法相信，無法理解，自己的親生母親和妹妹，竟然會誤會自己和妹妹的男朋友有關系！

如果是瓜田李下無法解釋的誤會也就罷了，可他們明明什麽都沒做，她就安安靜靜站在那裏而已，甚至還刻意和楚煜飛保持著距離，她們就不能先問問情況嗎？

對她是有怎樣的懷疑與誤解，才會一上來就打人？

親生母親，竟然對她罵那麽難聽的話。

她默默站在一旁，心裏痛如刀絞，而夏桂香就站在不遠處，一句話也不說，舒雨微微低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楚煜飛走到舒蘇面前道：“姐，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知道你本來是不願意的，是我非要求你幫忙，我沒想到……對不起……”

舒蘇不說話，楚煜飛又朝舒雨道：“小雨，你不覺得你該向你姐道歉嗎？”

舒雨咬唇擡起頭來，倔強道：“姐，你和他私下聯系，你怎麽從來沒告訴過我？今天你來幫他挑項鏈，真的只是想幫忙嗎？就算是真的，那我要告訴你，我不喜歡，我不喜歡任何女人和我男朋友一起看來項鏈，請你以後不要這麽做！”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商場。夏桂香看看她，又看看舒蘇，留下一道不滿的目光，朝舒雨追了出去。

倒是楚煜飛卻留了下來，朝舒蘇道：“要不……我送你回去？”

舒蘇擦擦淚水，擡起頭來，冷聲道：“不用了，以後我們不要再有任何聯系了，再見。”

“你等等……蘇蘇……”

身後傳來楚煜飛的聲音，她沒有回頭，沖出商場外攔下一輛的士後飛速離開。

電話在兩分鐘之後響起，卻不是舒雨或是媽媽，而是楚煜飛。

她沒接。

三分鐘後，又響起。

她依然沒有接，直接將手機調了靜音。

然後是楚煜飛的信息，關心、叮囑、道歉、一連發了十多條。

這些信息越多，她心裏越傷心。

其實關楚煜飛什麽事呢？她和他並不熟。

可是本該道歉的那兩個人，卻並沒有一句話。

早就知道自己是不被偏愛的那一個，但這個事實從來沒這麽赤|裸裸擺在面前過，沒有擺出來，她就可以假裝不知道，可以找借口蒙騙自己，而現在，終於不能了。

她們不僅輕而易舉懷疑她，還在知道錯怪她之後，仍然認為是她做的不對。

真的只是想幫忙嗎？

如果就是真的呢？

不是真的，還能是什麽？

在妹妹的眼裏，她到底是什麽人？

回到家，她在房裏待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才出來，勉強做了頓飯。雖然現在並不缺那點去餐廳的飯錢，但穆城並不愛在外面吃，所以她都盡量在家裏做飯。

和穆穎，關系始終冷淡，她做好了菜擺上桌，直到穆城回來，她才朝他道：“叫穆穎出來吃飯吧。”

穆城看看她，又看看穆穎緊閉的房門，微微嘆口氣，過去敲了敲門，“穎穎，出來吃飯。”

聽見他的聲音，穆穎立刻從房間出來，心情很好地拉了穆城胳膊道：“哥，我們今天去看電影吧！”

“怎麽突然想看電影？”穆城一邊往餐桌走，一邊問。

穆穎興奮道：“我們對面的電影院今晚有經典回顧，八點半開始放《回魂夜》，然後就是《咒怨》，哥，我們去看吧！”

穆城笑笑：“《回魂夜》小時候不是看過嗎？還要看？”

“小時候看的已經忘了呀！而且你說了等我長大要帶我看更恐怖的鬼片的，《咒怨》我就一直沒看。”

穆城看向舒蘇：“想不想看電影？”

舒蘇搖頭，擠出一絲笑：“我不看鬼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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