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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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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爬上窗格, 滲進窗紗, 在褥子上灑下金粉似的光。

西門慶慶有氣無力地倒在床榻上, 將自己包裹地緊緊的。

吳用將弄涼的布巾搭在她的額頭上,無奈道:“你別把自己包的這樣緊, 你看你滿頭的汗。”

西門慶慶張張嘴, 無聲道:“我冷。”

他的手背滑過她的臉頰, 只覺得燙手。

她這哪裏是冷, 分明是燙的嚇人。

吳用扯著她被子道:“冷是錯覺, 你不能把自己捂成這樣。”

西門慶慶死死攥著被子,不松手。

吳用無奈,“小官人有時候還真像是孩子。”

你說什麽呢!

西門慶慶臉上都是汗,散開的發絲濕漉漉地貼在她紅撲撲的臉蛋上,她嘴唇發白,眼睛卻依然雄赳赳地瞪著他。

吳用將她捂到脖頸的被子往下拽了拽, 笑道:“是我說錯了,小官人是響當當的漢子。”

西門慶慶:“……”

她糾結地皺了皺眉毛。

總感覺你這樣說也不大對。

“教授,官人如何了?”門外響起晁蓋的大嗓門。

他帶著一個村子裏的赤腳郎中進來了。

吳用起身道:“官人發燒, 嗓子燒啞了, 沒法說話。”

晁蓋眉頭一皺,“都是昨日那阮小七的不是,讓官人受罪了。”

西門慶慶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以示讚同。

晁蓋:“讓郎中先看看,如果還不好就去鄆城縣內找郎中看看。”

赤腳郎中縮肩哈腰道:“只是受了風寒,這我是能醫的。”

晁蓋便讓他去把脈。

吳用往旁邊挪了挪, 讓開地方,卻緊緊盯著赤腳郎中下手。

赤腳郎中被吳用、晁蓋兩人夾在中間緊緊盯著,心裏緊張,額頭竟冒出了一小層細汗,而眼前這位病人又偏偏不肯配合。

他伸手去摸官人的脈,這官人卻將被子裹的緊緊的,怎麽也不肯撒開。

赤腳郎中唉聲嘆氣道:“唉,這可不是我學藝不精,實在是這位小官人不肯配合,再好的郎中也不可能不摸脈就能診病開藥的。”

吳用對晁蓋道:“東樓可能是燒糊塗了,這樣,你我按著小官人,讓郎中給她好好把脈。”

晁蓋應下了。

兩人便膝行至榻上,準備按住西門慶慶,讓郎中給他好好診脈。

尼瑪!

西門慶慶雖然病糊塗了,可耳朵卻沒聾,將吳用的計劃聽得一清二楚。

她拼命掙紮,整個人像條蠶蟲似的,骨碌骨碌連滾帶爬,爬到了床榻最裏面。

晁蓋哈哈一笑,“他果然年紀還小,只是診脈而已,有什麽可怕的?”

西門慶慶艱難地想要張口,卻只能擠出一絲氣音。

晁蓋回頭問吳用:“他說了什麽?”

吳用眨了一下眼睛,笑道:“他說他不怕的。”

晁蓋哈哈一笑,“那更好了。”

說著,他手一伸,就直接拽著西門慶慶的被子將她拖了出來,比拖一只小貓崽還要輕松。

西門慶慶瞪著吳用。

我明明說的是我不用赤腳郎中把脈,哪裏說的是我不怕,你這個人可真是一肚子壞水啊!

吳用見她瞪著自己,忍不住笑出了聲。

晁蓋停住了動作,看向吳用,疑惑詢問:“教授?”

吳用微微一笑,“啊,抱歉,我只是覺得小官人太可憐了。”

晁蓋點頭,“生病是挺可憐的。”

吳用又笑出了聲。

晁蓋一頭霧水。

吳用低聲喃喃:“可憐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

西門慶慶悲憤欲絕。

吳用,你麻蛋!我記住了,你聽清楚沒?我記住你了!

晁蓋:“哎,沒工夫嘮嗑,快按住她,我把她的手拿出來。”

西門慶慶眼下是手刨腳蹬,就是不想讓郎中看病。

吳用按住她的腳,卻不防被她一腳踹在了臉面上。

吳用:“……”

他看向西門慶慶,而她揚起的嘴角還沒放下呢。

他無奈一笑,輕輕按住她,“東樓,這下子可消氣了吧?”

西門慶慶哼了一聲。

我這個人從不生氣,因為我有仇一般當場就報。

吳用和晁蓋兩人廢了一番力氣,才把西門慶慶的手拿出來,讓郎中趕快過來診脈。

西門慶慶仰面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喘著氣,已然放棄了掙紮。

算了,掉馬甲就掉馬甲吧!

赤腳郎中可是第一次看到給人看病這麽費勁兒的,不,不僅是人,他給騾子馬驢豬看病的時候也沒這麽麻煩啊。

沒錯,這個赤腳郎中是全科的郎中,不僅負責給人看病,誰家的牲口生病了,他也負責診治。

反正治療是治療了,錢他也拿到手裏了,至於後續病人病畜的情況那他就概不負責了,反正就是一句話——聽天由命。

赤腳郎中捋了捋胡子,將手指按在西門慶慶的手腕上。

他的第一感覺是不愧是小官人,這皮膚可真夠嬌嫩的。

待他仔細琢磨起他的脈,又忍不住蹙起眉。

晁蓋猛然道:“你皺眉做什麽,病情很嚴重?”

赤腳郎中被嚇了一跳,連忙低頭道:“沒沒沒,不是,不是。”

他又仔細把脈。

哎?這脈搏有些不對啊。

他忍不住啜了啜牙花。

這個脈搏……這個脈搏……話說,這位小官人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難道他的醫術又退步了?居然連男女都分不清了?

可惡,一定是因為近來給牲口診斷過多,好久沒有摸過人的脈了。

赤腳郎中垂著眼,從睫毛下偷偷察看晁蓋的臉色。

他如果直接說自己不行的話,這位晁保正說不定會一拳揍上來,嗯,反正看上去是風寒,那就當做風寒好了。

赤腳郎中收回手,捋了捋胡子。

西門慶慶:完了,完了,他要說我的真實性別了吧?

赤腳郎中慢悠悠道:“這位小官人外感風寒,後來又轉成了外感風熱,不礙事的,我開幾副藥,讓他吃一段時間就好了。”

嗯?

西門慶慶轉過臉,盯著這個赤腳郎中。

晁蓋:“真的無礙?”

赤腳郎中:“哈哈,放心,這種病癥我見得多了,正好我家中還有配好的外感風熱藥物,只是這個價錢嘛……”

晁蓋大手一揮:“這個好說。”

赤腳郎中:“那我就回去拿藥了。”

說罷,他就麻溜兒跑了。

西門慶慶眨了眨眼睛,這才回過味兒來。

這赤腳郎中還真是赤腳郎中啊。

她拍了自己額頭一巴掌。

她可真是病糊塗了,居然連這點沒想到,害的自己剛剛在床上打滾丟人。

她扯了扯被子,悄咪咪將自己的臉埋進被子裏面。

晁蓋:“無事便好,無事便好,這樣教授也能放心了。”

吳用思索片刻道:“這裏的郎中信不過,待官人能上路後,我們還是前往縣城找郎中再看看。”

晁蓋也點頭,“確實,小地方的赤腳郎中不值得信任。”

西門慶慶:“……”

信不過你們還廢這事兒!

……

赤腳郎中命人送了藥,拿了錢後,就在村中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跑掉了。

晁蓋與吳用面面相窺,拿不定主意這藥是煮還是不煮。

西門慶慶大手一揮,直接不用了,只用物理降溫的方法。

她可是主角,死不了的。

晁蓋與吳用雖然不太讚同她的做法,但在她的一意孤行之下,也只好先觀察一天。

晚上,兩人都沒有回房入睡,而是坐在西門慶慶的床邊看著她。

西門慶慶一臉無語,此時她的嗓子已經能依稀發出些聲音了。

她艱澀道:“你們坐在我床頭簡直像是門神,讓我怎麽睡?”

吳用還未說話,晁蓋倒是爽快道:“那我們與你同眠吧,畢竟你晚上若是不好也好招呼我們二人。”

“……”

也不知道西門慶慶一言難盡的表情讓晁蓋怎麽誤會去了。

晁蓋笑道:“小官人不要難為情,這沒什麽大不了,我待小官人猶如……嗯,親弟一般,若是小官人不介意,我還想與小官人結拜一番,作為大哥看顧小弟也是應該的。”

西門慶慶:等等,你等等,你那可疑的停頓是什麽意思?我看你不是把我當弟弟,是想把我當兒子。

晁蓋這個大老粗看不懂她的眼色,總不至於智多星吳用也看不懂吧?

西門慶慶瞥向吳用。

吳用忽而一笑,道:“晁保正說的正是,我亦把小官人當作親弟一般對待。”

晁蓋合掌道:“既然有緣,不如我們結拜為兄弟如何?”

西門慶慶:淦!

她兩眼一閉,直接假裝熟睡。

晁蓋沒等到西門慶慶的回答,回頭一看,發覺她已經睡著了,不免有些失落道:“唉,東樓賢弟還病著呢,那等他病好再說吧。”

吳用低頭一笑,“好。”

正說著話,晁蓋兩腳一蹬,便除了靴子。

他爬上床招呼吳用道:“賢弟,我先打個盹兒,若是東樓有恙,你就直接叫醒我,前半夜你守著,後半夜你把我叫醒,我來守著便是。”

吳用盯著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晁蓋疑惑道:“你那是什麽表情?”

吳用笑了笑,“還是不用了,東樓正在生病,若是還讓他睡不安穩……”

晁蓋想到了後果,立馬跳下地,飛快地穿好靴子。

“多虧你提醒,要不然東樓可能就會因為我的過失而病上加病了。”

晁蓋老老實實坐到一旁,倚著桌子打哈欠。

躺在床上裝睡的西門慶慶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吳用會幫她解圍。

她想著想著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

翌日,她的燒已經退了,雖然身上還是有些不舒服,但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了,雖然嗓子還是不便說話。

見她好轉,吳用和晁蓋二人便就自行洗漱去了。

她剛一出房間,就聽到一陣大呼小叫聲——

“我是你們的兄弟嗎?你們居然對你們的兄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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