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餵，你先點菜？”

路野向面前坐著的聞羽揮揮手，自打一切結束以來，她愈發沈默寡言了，總是帶著陰郁壓抑，像變了個人一樣。

案件後續審理頻繁的需要三人一起配合，姜然出行被監禁，而他們倆倒是不用，自由的多。

於是這對誰也不願意提起的“偽姐弟”相處必須得多了，聞羽最近的變化更是讓本就和她不怎麽熟的路野更覺得無奈。

聞羽伸手接過來菜單，隨便點了兩個，因為今天還有一位路野的朋友要來，兩道菜可能不太夠，她道：“等你的朋友來了再點喜歡的吧。”

中午吃過飯就要去配合最後的調查了，這種生活終於望到了頭。

距離木九之死已經有半年多，隨著真相慢慢浮出水面，後續的處理不再那麽被人關註，民眾的激情會褪去，案件始末也逐漸被人們淡忘。

中央成立的“寧生五號房專案”已基本進入清理殘局階段，地方和中央部分官員相繼被查，接連落馬，富甲一方的大集團高層鋃鐺入獄，新聞板塊在公關的控制下大多報道真實處罰結果，全面壓制那個血腥魔幻的傳聞。

但這兩人需要提前對對詞，聞羽再借著替姜然做辯護律師的便利和她再稍微對一對，所以這也是今天明明路野要見什麽朋友，偏偏聞羽還得在這呆著的原因。

“話說……”路野尋了個由頭，開開心心的剛打算說，對上聞羽淡淡的表情，又轉了語氣，真情實感擔憂道：“你生病了嗎？”

“沒有。”聞羽也覺得總是這樣會給別人帶來不便，於是提起日日煩悶的心情，還是調整狀態說起正事。

魔幻世界的部分省略去，以能讓人信服的線索串聯起來，對他們來說還是有點難度。

路野接了個電話，告知朋友自己的位置。

“今天會有一件讓你心情好起來的事。”路野爽朗道，先把相關的東西收起來。

聞羽一邊倒茶水一邊回著話，“好事就是趕緊通知我們案子結束，別再費心費力了。”

路野感嘆一聲，站起來向門口的人招手。

自打一切步入平靜之後，聞羽心緒久久沈浸在最後一次異世界裏，沒有臉面接受什麽嘉獎和功勳。

在這期間，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似乎被她給忘了。

倒茶水的功夫，一陣柔和的女聲由遠及近傳來，帶著夏日趕路的微微喘息，讓聞羽當即楞住。

“阿野啊，我們好久沒見了，”面前女生開口就是這句話，倒是有些許的喜悅，“聽說你也在這附近上學，我也打算找你吃飯呢。”

這番話，讓路野迷茫的杵在原地，所有要說出口的話全被堵了回去。

路野結巴道：“你……我們不是……”

“啊？”

聞羽對上秦知意的目光，短暫的驚訝迅速轉變為了驚喜。

註意力集中在對方的身上，聞羽並沒有從兩人剛才的對裏品味出什麽，而是站起身，趕忙拉著對方想要訴說久別重逢。

“知意？你能醒過來，實在是太好了。”

對啊，所有的人都會蘇醒，除了那個萬惡的男人。

秦知意被她嚇了一跳。

自己只是知道有個路野的朋友在，但忽然就被還沒看清臉的陌生人拉住說話，秦知意一時沒接收順利，小聲道：“我們……之前認識嗎？”

還好是女生，她沒太抗拒。

氣氛瞬間沈默。

面前的兩個人全部迷茫的站在原地盯著自己看。

秦知意率先開口，握著聞羽的手腕往長椅上坐，“你們怎麽都站著呀？路野你不給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

聞羽神情覆雜的看著面前的女孩子，路野先反應過來，皺著眉頭問道：“知意，你這段時間，做什麽了嗎？”

秦知意雖然不知道老朋友見面先問這麽奇怪，還是唔聲回答，“生了一場病，我媽說我昏迷了好幾個月，害，我還要留級，很悲催的我要多讀一年。”

和路野說完話，秦知意轉頭和新朋友搭話，她天生還是喜歡接近女孩子的，看著對方的漂亮出眾的眉眼，一個學校大會裏熟悉的場景被她銜接上了。

“哎！我們好像真的認識！！”秦知意激動道，生疏握著聞羽的手腕部位改為親切的拉著手，興奮道：“你是不是a大團支部的學姐！我記得你！我很喜歡你的。”

“嗯。”聞羽如上次一般回答她。

不過這次，聞羽說了上次沒說過的，一樣拉著秦知意的手道：“我也記得你，也很喜歡你。”

秦知意的笑容更燦爛了，她沒想到應個老朋友的邀約，還有這麽意外的收獲，開心道：

“我還以為你畢業了，我沒有機會見到你了。”

路野左看看，右看看，也笑道：“太好了，這樣就好了。”

夏日炎炎，那個緊張的冬季已然過去，與寒冷一起翻篇的，還有這終於結束的噩夢。

下午，聞羽和路野相繼離開公安局。

姜然比他們兩個倒黴多了，因為作偽證和襲警等等罪名，即使有功勞贖罪，蹲兩年監獄也在所難免，被嚴格監管下，甚至現在連話都不能和外人說幾句。

“下次見，賤女人。”姜然背靠著椅子，打了個哈欠，等到臨走的時候才狀似不經意的提起她真正在意的事，道：

“等我的俱樂部過陣子重新開業，你記得去幫我和老板說些話，黃頭發的。”

聞羽本想提醒她，又怕多嘴，讓她不能安心服刑，便換了個方式好奇道：“話說，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有幾年了。”

這倒是好事，聞羽打趣道：“萬一他變心了，你這賤女人怎麽辦呢？”

姜然不耐煩，催她走，“快滾吧。”

下午五點鐘，黃昏的陽光暖洋洋的，走出公安局大廳，聞羽擡起手背遮了遮臉。

故事結束了，他們也不再是主角。

或許路野沒有說錯，她確實生病了。一直以來堵得發慌的胸口仿佛又壓上了沈重的大石頭，怎麽也無法挪開，叫她無時無刻不去承受。

所有人都走出了夢，沒人要被懲罰，除了木九，也除了她。

目之所及，聞羽靜靜的站著，沒有走下階梯。

逆著暖黃的日光，迎面走來一個步履匆匆，眉頭緊鎖的青年。

他似乎急著做什麽事，並不會為身邊的景物而停留，也不必再停留。

前陣子，聞羽從周圍人那裏聽說，他接受父親的建議，即將遠赴歐洲進修，遠離備受打擊的家庭。

如此短的距離，很快便擦肩而過。

被陌生女人握住手腕的青年一臉疑惑的轉過身來，趕忙抽出了手。

“請問……有什麽事？”

陌生女人的神情似乎在透過他看著更深層次的別人，有些悲戚又黯然。

青年更加疑惑了。

對方搖搖頭，扯了抹笑意，“沒事。”

這一插曲，青年不以為然，步履不停的離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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