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娟對上她紅紅的眼睛，有些幹澀的開口喚她，“小羽。”

聞羽還沒說完，她在幻境裏看到的內容，被她這幾天翻來覆去的回憶了無數次，還有姜然在異世界裏說過的話，因為思考這些，她才壓抑了這麽多天。

為什麽是你在漩渦中心，為什麽你不會死，連規則都會為你而改變。

還記得聞娟曾說，寧生的人應該不會對自己下殺手的。

今天聞羽可以用肯定的語氣道：“他，就是目前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寧生集團背後的控制人，是吧？你一早就知道，從你接下這個案子再到和木九鋌而走險的合作，你就是為了報覆他，對不對？”

聞娟被她這一番坦白震驚的說不出話，沒有任何言語能形容她現在的震撼。

她想過任何一個結局，甚至想過微小的可能被木九猜到握住把柄，所以她設計讓木九不死也只能銷聲匿跡，想過被吳浩猜到，他是正派的人也不能怎麽樣。

但理應無任何人知道的過往，她卻沒想到會由女兒猜出這一切。

她轉而想起一個可能，會不會……

聞娟心裏慌亂，聲音斷斷續續道：“你，所以，他是找你了嗎？”

“沒有，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這是我猜的。”聞羽眼眸低垂了下，覆又堅定且灼灼的看向她。

“媽，我知道你擔心什麽。”聞羽拉著她的手做安撫，“他的身份，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消息而已。”

“我是你一個人的女兒。”

聞娟起伏的心因她的安撫而逐漸平靜，一路以來女兒的變化她都看在眼裏，出色的，沈著的，懂她的，她很欣慰，她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

反而此刻，她因為自己一個人的私心而感到羞愧。

許久，聞娟覺得心裏一塊石頭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沒有砸的疼，反而如釋重負，面對女兒的詢問，她能坦白這一切。

聞羽一直是等待傾聽的樣子，終於聽她說起：

“你猜的一點也沒有錯。在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有著一腔熱情，我受到了他的欺騙，他是一個衣冠禽獸。我發現他背地裏搞這種骯臟的少女交易是出於偶然，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是這麽嚴重的犯罪，只覺得被一個戀童癖的變態欺騙了而已，我想過報警抓他，但他有強大的勢力背景，我沒有辦法。”

“我不想惹來殺身之禍，諒他也沒那麽囂張，所以我選擇忍下這一切去過自己的生活，未來我有了能力一定要讓他得到報應，可不順利的是，我發現有了你。我最開始帶著憤怒和不甘，但最終還是選擇接受一個新生命，即使我盡力隱瞞這一切，他還是知道了消息。”

聞娟看著她的眼神變得柔軟，夾帶著多種情緒，

“他對待孩子或許是他人性的最後一道，也許是第一個孩子，也許是你很招人喜歡，他許了很多誘人的錢和權勢，想從我這要走你，但我無論如何也不同意。糾纏了幾年的時間，我覺得他好像胸有成足的認為只是時間問題，可我就是不想輸給他，不僅如此，我還要讓他為這一切付出代價。我知道遲早會東窗事發，我等現在這個機會等了二十幾年。”

“但我看著你，看著我們安穩的生活，我想可能是我的錯，我太自私。”

讓女兒知道這一切的過往已經是對她的不公平，父親是那樣一個人，父母這樣仇深似海的關系，她是最無辜的。

聞羽聽完，她知道媽媽肯定覺得這些她無法接受，但她在五號房裏看過那麽惡心殘忍的東西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心裏接受度早練出來了，倒沒覺得太驚訝，坦然微笑道：

“媽，你想太多了，若不參與這一切，我們的生活就會安穩下去嗎？他既然認為是時間問題，之後再來找我也是必然的。”

聞娟忍不住流下淚來，是女兒一直替她擦，“我從沒問過你的想法，因為我害怕，我怕你得知他的金錢和權勢會想跟著他，所以我是不想讓你知道這一切才不願意告訴你，我怕你會埋怨我替你選擇了人生……”

聞羽趕忙打斷她，其實昨天她就想到聞娟是這個原因才不說的，“媽你說什麽呢，我都和你說了這對我而言只是一個消息，我只會跟著你。”

說清這一切，感覺呼吸都順暢了，聞娟不流淚了，換成她哭。

一頓精心做的晚飯，三菜一湯全都涼了，聞羽一邊哭一邊去熱一遍接著吃。

晚上母女兩人躺在一起睡覺，聞羽甚至忍不住想要把自己在異世界的那些遭遇全部都和她媽媽說，但她轉念想想那太過玄乎，說起來也太詭異了，還是作罷。

提起異世界，她忽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騰的一下直起了身子。

“幹嘛？”聞娟被她嚇了一跳，突然坐起來怎麽回事。

聞羽下巴落在了地上，自己先在心裏想想，因為還沒落定，所以先不說，只是問了聞娟上次她說要查的路野親生父母的身份，得到的消息是沒有消息，查不到。

“媽，那些陷入昏迷的人，現在怎麽樣了呢？”聞羽想起這一茬，問道。

“還是那樣，不過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新增的了，壓著輿論，除了他們的家人現在已經無人問津了。”聞娟回答她道。

聞羽沈思一會，打算給她媽媽打個預防針，悠悠開口，“塵埃落定，她們一定全部會醒過來的。”

聞娟已經困得不行了，應和著她，其實也沒思考，“哦，或許吧。”

“如果有一天我也昏迷了，你只要繼續努力就行，我就會醒的。”

“瞎說什麽呢，別說了。”聞娟斥責她，聲音低下去，“趕緊睡覺。”

第二天早上活力滿滿的聞羽起床就愉悅的跑了個五公裏晨跑，回來買了外邊美味的早餐給她媽媽。

今天吳浩叫她過去組裏聊聊進展，聞羽好心情的上了個美美的禦姐妝容，收拾的靚麗，給華廷安打了個視頻電話把他嚇醒了。

“嗚哇，這麽早。”華廷安惺忪著睡眼，趴在床上頂著亂蓬蓬的頭發看著屏幕對面的都市麗人女朋友，道：

“出門呀？幹嘛去。”

“我好看嗎？”

“唔，好看。”華廷安揉揉眼睛，按鍵截了幾個屏。

聞羽出了門方回答他的問題，半開玩笑道：“同學聚會，還有喜歡我的男生呢。”

“哦，有我帥嗎？”

“沒註意過，那一會我註意一下？”

“那我就註意一下給我送水的學妹。”華廷安聽聞羽第一句覺得開心，也和她開玩笑道。

聞羽聽他的話便看向屏幕，黑著一張臉，語氣也忽然就變冷了幾個度，道：“你說真的？你平時喝的是很多學妹天天給你送的水？”

明明是送水，學妹。到了聞羽這變成了他平時喝了，很多學妹，天天給他送水。

“我沒有我全部都拒絕了我說我有女朋友我的壁紙照片還是你呢你知道呀我給他們看了，打完球和下完實驗室經常有女生來給我送……”

華廷安坐起來，趕忙一股腦給自己解釋，都不帶停頓的，但最後一句他只是說個前提背景，還沒說自己怎麽拒絕的呢，就被聽完這句話之後臉更黑了的聞羽給掛了電話。

華廷安幹巴的眨眼睛，手足無措的回了好幾個，無人接聽，直到聞羽發來一條：

“忙著呢別吵我，之後找你算賬。”

華廷安哀嚎一聲，腦袋埋進被子裏。

聞羽進了專案組約好的地方，這裏今天比較休閑，剛推開門她就看見左弘舟端著紅酒悠哉悠哉的喝，一副做作樣子。

“小羽來啦。”左弘舟沖聞羽吹個流氓口哨。

聞羽沒理他，環視一圈，發現劉景來也在。

他過了處分期，和自己對視之後又偏過頭去躲閃。

聞羽倒是不太在意了，總歸是救命恩人。

“吳組長，劉警官。”聞羽隨意打招呼。

只有左弘舟和劉景來旁邊有位置，聞羽想想，緩和一下和劉景來的尷尬情況，選擇了坐在他旁邊。

左弘舟不樂意了，道：“小羽咱倆交情不是更久嘛，你來我這。”

“和你交情久，才不用客套不是。”聞羽假笑敷衍他。

“行吧。”

閑扯一些沒用的，吳浩此前已經給聞羽打過一次電話說了狀況，這些安排也不能一直只隔著屏幕來說，所以今天話頭扯到了，吳浩便委婉提起，“寧生集團涉嫌為有變態癖好的上流人士提供少女身體交易，這基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很快省廳刑警隊就會在人民的監督下出結果，不出意外，半個月後以以齊書記為最高官職的一系列官員受賄到了什麽程度，就會見了分曉，到時候，會有兩種結局。”

左弘舟先調侃起來，瞇著眼睛，“別的？別不是法律分人吧？”

“還需要做什麽。”聞羽說道，目前還是有一半的迷霧沒有散開，為什麽這麽想，因為一周之前聞娟還因害怕自己的選擇而沒有說真相，寧生必然還有底牌。

“第一種，查齊書記查出案件過程，過程中人員全部被懲處。”

吳浩給幾個人挨個倒了茶，除了聞羽的那杯，他倒了紅酒，道：“第二種，在查到齊書記之前，寧生集團的高管主動認罪，給出一個可以完美平息眾怒的案件過程，包括大部分官員的名單，但它自己也必定覆滅。”

“吼。”左弘舟挑眉，“寧生可是大集團，割了肉就可以保住操縱它的骨架了？”

左弘舟懶散的問道：“那怎樣才能是第一種？”

吳浩淡定地開口，“什麽也不做，就會是第一種結果。”

“你他媽有病吧。”左弘舟聽到這裏罵了一句，把煙頭掐滅，踢了一腳底下的桌子腿，幾個人的茶水因此震蕩的差點灑出杯子，剛剛聞羽喝光了紅酒的杯子掉落在地毯上。

“叫老子來就聽你裝逼？”

“左先生！請你註意言辭。”劉景來皺眉警告道。

吳浩倒是並不在意，看向一言不發的聞羽，笑道：“聞小姐有什麽高見？”

“我只是接觸冰山一角的線索而已，吳組長必然深谙其中的盤根錯節，既然您這麽說。”聞羽把自己的杯子扶起來，“你的意思是，齊書記可能並不是其中最大的官員，她們和寧生都是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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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愛才是世間最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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