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冷清的國師府，因為九靈姥姥和邊疆老人的入住，如今也變得異常熱鬧。雖說這兩人是武林鼎鼎有名的前輩，可是只要一鬧騰起來，也著實讓人頭痛。

玉竹夫人敬他們是明日的師父師母，自然是以禮相待。每次兩人吵鬧，她都對小輩說這是他們夫妻間的事，莫要管，莫要問。歐陽明日和黃小晞是知道自家師父的脾氣，也知道這兩人要是鬥起來，勸是沒用的，他們能做的，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萬萬不可去蹚這趟渾水。

這不，剛消停了大半天，邊疆老人又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惹得九靈姥姥發了脾氣。而且，看來這回事情比較嚴重，九靈姥姥氣得連茶碗都給砸了。

推著歐陽明日剛正往這邊走，黃小晞就聽到了瓷器落地發出的脆響，以及九靈姥姥很有氣勢的吼聲：“滾出去！”

瞧這動靜，讓歐陽明日和黃小晞都被嚇得抖了抖。沒有一絲猶豫，黃小晞立刻將輪椅掉頭，快步往回走。他們沒走多遠，身後就有人追了上來，若無其事地同他們嘿嘿笑上幾聲，順便橫在走廊中間，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不管是年輕那會兒還是現在，邊疆老人對發飆的九靈姥姥都是一點轍都沒有。想讓兩個小輩幫自己想個應付的法子，又有點兒不好意思開口，於是，他只管擋著道，負手而立，望著院子裏的景兒不停地嘆氣。

黃小晞只得停下腳步，伸手悄悄拽了幾下歐陽明日的衣服，等他回頭，用眼神問道：走不了了，怎麽辦？

以不變應萬變。歐陽明日對著她笑得淡然，心裏卻嘆氣：都已經被攔住了，咱們還能怎樣？

說得輕巧，現在你敢去姥姥那裏送死麽？送了對大白眼給歐陽明日，黃小晞表示，她堅決不在這個時候去和她家姥姥會面，死也不去。

見她瞪著眼嘟著嘴，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歐陽明日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別笑，見師父犯難你就那麽開心啊？”等了老半天，也沒見他倆有要開口問的意思，邊疆老人不由得生出抱怨，沒好氣地對歐陽明日道：“為師正為難著呢，趕緊幫忙想個法子，把眼前這事兒給應付過去。”

還真是無妄之災啊！歐陽明日看著氣急敗壞的師父，也為難：“師父，徒兒對九靈姥姥的了解可比不上您，您都沒招，徒兒哪有辦法呀？”

你個不肖徒弟，我拿你來有什麽用？邊疆老人狠狠地瞪他一眼，歐陽明日裝作沒看見，當即把頭轉向了旁邊。

這一個是靠不住的了，邊疆老人決定放棄，轉而朝黃小晞看了過去，那模樣和語氣，都帶著幾分討好和懇求：“小晞啊，你幫師伯想著轍唄！”

“自己老婆啥脾氣自己還不知道啊？以前你惹到她都是怎麽哄得，法子照搬唄！”就知道他會找自己，黃小晞轉身坐到了旁邊的木欄上。

“我要是有法子，還用得著來找你們麽？”反正臉已經丟夠了，他索性豁出去不要臉，把老底全交代了：“實話告訴你們，從認識到現在，幾十年了，我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想笑，怎麽辦？要是自己笑得太張狂，邊疆師伯會不會也發飆？

黃小晞望著邊疆老人，用力地咬著嘴唇，因為忍笑，臉上的肌肉有些抽抽。眼角一瞥，就見歐陽明日打開扇子，遮住自己的臉，躲在扇面後面無聲地偷笑不已。

狡猾滴家夥！你倒是笑得痛快，姐都快憋斷氣了。氣不過，黃小晞伸手抓住歐陽明日的胳膊，拇指和食指漸漸靠攏，在他胳膊上用力一掐。

滿意地看到他呲牙，黃小晞為難地嘆口氣，對邊疆老人道：“這樣吧，我教您一招。”

見兩個男人興致勃勃地看著自己，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黃小晞壞壞地勾起嘴角：“其實很簡單。你待會兒過去，也生氣，也摔個茶杯。比她剛才摔得更用力，摔得更響！如果把她鎮住了就鎮住了。”

對面的師徒倆互看一眼，顯然都覺得沒底。

邊疆老人不放心地問：“那要是沒鎮住呢？咋整？”

“如果沒鎮住啊……”黃小晞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很認真道：“那您就直接跪在碎碴子上吧！”

“噗……哈哈哈哈……”

這回，歐陽明日是真的忍不住了，也顧不得師父是不是會跟自己脫離師徒關系，捂著肚子笑得開懷。

邊疆老人指了指依舊認真望著自己的黃小晞，又指了指笑個不停的歐陽明日：“笑、笑吧，你就笑吧，當心以後這丫頭也這樣收拾你，哼！”

扭頭看著師父跟做賊似的又蹭回到師母的房門口，說了一堆他們聽不太清出的話之後，成功地進了門。歐陽明日這才回頭問黃小晞：“你會麽？”

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麽，黃小晞抿著嘴笑得高深莫測：“你猜。”

只覺得有口氣堵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來，歐陽明日暗暗搖頭：果然是什麽樣的師父教出來什麽樣的徒弟。從這一點來講，他和黃小晞的的確確繼承了各自師父的衣缽。而他，也從師傅的今天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將來……唉，這就是命啊！

當天晚些時候，玉竹夫人找到歐陽明日，說是有要事跟他商量。黃小晞很自覺地告辭準備回房，卻被玉竹夫人攔住：“小晞，這事兒和你有關。”

納尼？黃小晞心裏一突，下意識的朝歐陽明日看了過去：你娘這是要唱哪一出？

接到她忐忑不安的小眼神兒，歐陽明日自己也納悶：“娘，到底是何事？”

玉竹夫人看了他們倆一眼，突然就笑了：“這事兒我已經想了有些日子了，可是，之前發生的事情太多，給耽擱了。今兒個正好，你們倆都在，我就想，先問問你們的意思再作打算。”

感覺好高深的樣子，自己的腦子果然是不夠用的。

聽了半天也不曉得她在說什麽的黃小晞，被玉竹夫人拉著坐在了榻上，傻呵呵的陪著笑。

易山手腳麻利地進來奉茶，然後就站在一邊，豎起耳朵專心聽夫人要說什麽重要的事。

玉竹夫人端起杯子優雅地嘬口茶，擡眼看了看莫名其妙的兩個人，嘴角一揚，笑道：“那天我和你上官伯母聊天，說著說著，就說到你們倆了。”

黃小晞警覺地揚了揚眉毛：有事兒，還是大事兒！

“然後呢？”見娘親說了一半就打住了，歐陽明日不禁追問了一句，立刻惹得黃小晞狠狠地瞪了過來。

“然後啊，”玉竹夫人說著，打從心底往外樂，抓住黃小晞的手拍拍，接著道：“你上官伯母問我，什麽時候給你們倆辦喜事？”

歐陽明日楞住了，偷偷瞥了眼同樣呆住的黃小晞，一張俊臉立刻變得通紅，向來伶牙俐齒的賽華佗，頭一回說話有些磕巴：“娘，這、這事我和小晞還沒想過。”

“那現在就想啊。”玉竹夫人開始給兩個人施壓：“明日，娘今天可要跟你把話說清楚，小晞這個媳婦，你必須把她娶進門。不然，你就別認我這個娘。”

要不要這麽狠？我壓力好大啊！臉上帶著尷尬的傻笑，黃小晞冷汗都冒出來了。雖然自己很中意歐陽明日啦，可是，總覺得兩個人還處在談戀愛的階段，真心沒想道結婚那麽遠。而且，有些事情貌似還沒有完全解決，現在就談婚論嫁真的好？

瞅了眼歐陽明日，黃小晞沖著玉竹夫人嘿嘿笑了起來：“夫人，不帶你這樣逼婚的哈。”

和黃小晞處了這麽些日子，她的性子玉竹夫人是摸得清清楚楚，一遇到事兒就插科打諢，能躲就躲，能賴就賴。哼哼，不過今天這事兒，她休想混過去！

“怎麽，小晞不願意嫁給我兒明日？難道，你另有心上人？還是說，你嫌棄明日……”玉竹夫人故作驚詫，不負責任地開始各種猜測。

“不不不，不是的。”

乖乖，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黃小晞連忙出聲讓她打住，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人這麽胡亂編排啊。眼下她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給逼得急了，突然就靈機一動，想出個由頭來：“我大哥還沒成親呢，我怎麽可以先嫁人？”

這個不算理由的理由，倒是讓玉竹夫人一時想不出對策，倒是在旁侍奉的易山幫她解了圍。

“臭豆腐不是和盈盈公主早就情投意合了麽？只要他們先成了親，爺和小晞小姐的婚事不就成了麽？”

擦！易山你這大嘴巴，平時那腦子裏就跟勾了芡似的糊成一團，今天怎麽就突然開竅了？

黃小晞瞪著他氣不打一處來，轉念一想，也好，反正臭豆腐和盈盈也是要成親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他們倆給撮合了。順便，也能看看歐陽飛鷹對兩家聯姻的態度。

玉竹夫人也覺得易山這話是個法子，接連說了幾個好，把歐陽明日和黃小晞給扔屋裏，興沖沖地跑去找臭豆腐和盈盈商量。

“你媽好有活力。”看著玉竹夫人跑出去，黃小晞由衷地讚了一句，且表示自己絕對沒有罵人的意思。

歐陽明日有些哭笑不得，支走了易山，才問她道：“你就不擔心我爹會從中作梗？”

“擔心啊。”黃小晞爽快地認了：“所以才沒當面答應你娘啊。”

“小晞，如果我不是歐陽飛鷹的兒子，你也不是皇甫忠的女兒，你會嫁給我嗎？”

明白他們之間隔著什麽，不僅是他和小晞，還有臭豆腐和盈盈，歐陽明日不禁失落起來。從知道小晞的身份之後，這個問題就一直困擾著他，至今未能想出解決之法。

黃小晞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抓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道：“傻瓜，哪有什麽如果？事實是，你就是歐陽飛鷹的兒子，而我也是皇甫忠的女兒。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會嫁給你。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罷了。”

她的一番話讓歐陽明日安心，繼而又讓他想起另一個茬來：“那你的那個男神怎麽辦？”

哈，他居然還記得！小氣的家夥！

“嗯……”黃小晞埋頭做沈思狀，直到歐陽明日心急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才擡頭道：“那你就做我的男神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自己好像繞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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