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兩根比較細的石柱，撐起一面大的橫牌。

那橫牌上面，積滿了灰塵。

姬嵐彈指放出一個熟練的禦風訣。風將灰塵吹跑，牌上露出了“登龍臺”三個雕刻的字樣。

姬嵐看著門坊，震驚地久久不能出聲。

大喜之時，連笑都忘記了。

她順著門坊走了一段路，果然看到一層層直直往上的，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階梯。

姬嵐仰望了一眼，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種興奮。

她扭頭對著梵凈等人，猶豫了一下，清晰地開口道：“梵凈，雷空，你們和其他人在這裏一邊修煉一邊等我吧。如果在秘境關閉之前的一個月，我還沒有下來的話，你們就先行離開吧。”

這話一出，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久久都沒有回應。

雷空看著姬嵐慢吞吞地說著：“姬嵐，你真的想好了？據說登龍臺很危險，上去的人……”

姬嵐看出他眼裏的一點擔憂，便接口：“雖然十個裏有九個是回不來的，但是也有那麽一兩成，是能夠回來的啊。你放心好了。我會努力成為那一兩成的。”

雷空看著姬嵐，臉色暗淡了下去。

姬嵐知道，自己不能安慰他，但也沒有辦法了。該去的總歸是要去，該面對的也總歸是要面對的。

爬在下面的綠毛龜忽然道：“姬嵐，那頭傻鳥只是你的靈獸而已，真的值得你這麽做？”

姬嵐搖了搖頭：“對我來說，靈獸和人，都是沒有分別的。咕咕為了我做了那麽多，我為它做一點，又有什麽呢。”

綠毛龜光溜溜的腦袋一沈，好像若有所思的樣子。

姬嵐看向梵凈，梵凈也沒有多說什麽，但姬嵐看到他眼神裏。是對她的挽留。

一邊，雷音倒是口直心快地道：“姬嵐，我們等你回來啊！你可千萬要速度快一點，別誤了秘境關門。”

姬嵐向她一笑。心想無論何時何地，永遠保持著那樣一顆快樂的心也不錯：“雷音，我一定會回來的。”

她繼續看向其他幾人。

梵凡說：“姬嵐，一定要救活咕咕啊！拜托你了！”

“姬嵐，雖然認識不是那麽久，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會成功的。”這一回，說話的是荀冉。

荀涉站在一邊，深邃而有神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算是告別了。

梵通和梵石閉了眼，面無表情地念了幾句什麽祈福的話。

姬嵐回過頭，抱緊著手裏的咕咕，將它變小了卻依然肥碩的身子往上掂了掂。

扭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綠毛龜：“你也在這裏等我嗎？”

綠毛龜一句話姍姍來遲：“你可以把我放在靈獸袋裏。我跟你一起上去。”

姬嵐心裏早有隱約猜到，也就點了點頭：“那好。也有個伴。”

踏上了臺階，抱著咕咕，便再也不回頭了。

姬嵐一直不停地往上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不記得走了幾步。

她沒有數數。時而擡頭看一眼前方。兩邊是雲海，狹窄的石梯，好像隨便踏錯一步就會掉下去。而上面的盡頭。依舊是處在雲深不知處。

本來她可以每走一個時辰，停下來休息一炷香時間。到後來，變成每走半個時辰，休息一炷香時間。再到後來，腿好像就不是自己的了。

到了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休息的地步，姬嵐擡頭一看。

石梯。在遙遠的遠方，隱約是到了盡頭了。

可是看到的盡頭，也是走了好久好久，才終於走到。

踏上最後一節石梯，姬嵐深深地喘了一口氣。

姬嵐坐在石梯的盡頭。就這樣直接四仰八叉地躺下來。

看看下面自己踏過的地方，覺得有生以來，她就只想走那麽一次……

登龍臺，果然是名副其實。

大約躺下休息了快有一刻鐘，姬嵐終於渾身虛脫地站了起來。往前打量，石梯連接的最頂端，是一個很大的空間。

中間，放著一個青銅鼎，大約有整個姬嵐那麽高。空曠之中，只有它一件惹眼的東西。

而地板上，似乎基石鋪出的是一個圓形的羅盤。

本來只是兩件凡物，但是在這不知道多高的高空，四面寂寞無聲，就足夠令姬嵐心生敬畏。

姬嵐看著地上的圓形陣法，心中默默地想，原來，這裏就是烏龜可以化身成龍的地方麽？

就是不知道怎麽變……

擡眼看前面，有一座雄偉的廟宇拔地而起。

高高的檐角飛起，糊著七彩靈紙的門窗緊閉。整個廟宇，寬廣到看不見邊際。而它的每一根立柱，都有一整個沒變小的咕咕那麽粗大。

不是人力能早就的，而必然是真正仙人的鬼斧神工了。

姬嵐心想，大約聖靈樹和聖靈果，就在這裏面了。

忽然聽到綠毛靈龜在她的靈獸袋裏，急切而興奮地叫道：“姬嵐，到了嗎？快放我出來。”

依照綠毛靈龜的指示，姬嵐將它放在了地上。

一道綠色的靈光閃過。那個笨重而龐大的家夥，一下子就出現在了地上。

綠毛龜邁起它的小短腿，東捶捶西摸摸，黑豆般的小眼睛裏閃爍著光芒。

姬嵐感覺它比自己興奮了十倍。

“走吧。去前面的屋子裏瞧瞧。”姬嵐一邊說著，慢吞吞地走向前去，隨時都小心翼翼的。

“好！”綠毛龜竟然跐溜一下跟上來。姬嵐從沒見它爬的這麽快。

走到青銅鼎前的那一刻。忽然，一道從天空中劈下來的雷光，震撼得她下意識地往後一退。

只覺得聲音和雷光是同時而來的。姬嵐頓時抱緊了咕咕，將它保護了個周全。

等到驚嚇過去，她一擡眼，發現眼前的天際，隱約浮現出了一條碩大的黃金色龍的虛影。

它長著一對金色的翅膀，在姬嵐看來，光是一只翅膀。就有咕咕成年時期整個那麽大。它的胡須，像是一條長長的繩子，游晃在空中，自由地飄動。金碧輝煌的龍鱗每一塊都有窗戶那麽大。在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那條龍看上去威風凜凜的。漸漸的，虛影漸漸地變成本尊。那龍在姬嵐面前顯示了真身，盤起了金光閃閃的龍身，懸浮在姬嵐面前，睜著一雙銅鈴大的眼睛，亮著一口白牙，氣勢洶洶地看著她。

姬嵐實在是被那龍的氣勢怔住了好一會兒。好久才怔怔回過神。

那威壓，雖然不是可以令人直不起身子的來自修士的威壓，卻是氣勢上。能令人整個都說不出話，擡不起頭來看，更動不了一步的威壓。雖然虛無縹緲，但是姬嵐感覺到，這才是真正成了仙的天物。和凡物之間的天淵之別。

黃金龍浮在半空，忽的一陣天雷似的語聲響徹在整個登龍臺的上空。

“小丫頭，你帶著兩只靈獸來登龍臺，有何貴幹？”

姬嵐被那聲音驚得一楞，很快緩過神來，將咕咕往前展現：“這是我的靈獸，它被人所害。變成了這個樣子。我想來救活它。”

黃金龍連看都未看一眼：“曾經各種理由來我登龍臺的，沒有幾百，也有幾十。既然你知道登龍臺，那麽你也知道我登龍臺的規矩了？”

姬嵐幹脆地道：“其實我只是聽說有這個臺，可以幫助咕咕而已。”

“那麽雷劫一事，你知不知情呢？”

姬嵐心中一凜。雷劫是什麽？

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向綠毛龜。

綠毛龜猶豫了一下，忽然說：“凡是上登龍臺來求助的人，都要經受住九道雷劫的考驗。”

姬嵐吃了一驚：“這些東西，怎麽不早些告訴我？”

綠毛龜黑豆似的眼睛往上一翻，隱約是個白眼的模樣：“我要是告訴你。你還會上來嘛……”

姬嵐遲疑了一下：“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是能救咕咕，我都願意試。”

“你以為登龍臺的雷劫，真是普通的雷劫嗎？”黃金龍的聲音，如雷貫耳地傳來。

姬嵐擡眼，看著龍：“有什麽不同？”

一陣笑聲忽然像驚濤駭浪般響徹起來：“你只是一個煉氣期的小丫頭，帶著一只修煉只有一千多年的靈龜，就想來經受這九道雷劫？恐怕一道還沒有劈完，你就粉身碎骨的吧……我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是趕快回去吧。”

姬嵐想了想：“我既然爬了那麽高臺階，站到這裏，就是下定決心要救咕咕的了。我不用考慮了，你趕快劈吧。”

黃金龍這時候居然猶豫一下：“普通的雷劫，你們道修可以用靈力來抵禦。而且只要修為越高，抵禦的能力便越強。但我這個雷劫，靈力卻抵禦不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還要經受麽？”

“既然是這樣，那就更要經受不可了。”姬嵐認真地看著黃金龍銅鈴般大的眼睛，“既然靈力沒有用，那麽豈不是所有人，在雷劫前面，都是平等的了？那我本來就修為低，等於占了那麽大便宜，自然要試一試的了。”

“好！”黃金龍點了點頭，“既然這樣，我就成全你。不夠在雷劫的過程中，也會加入一點其他的考驗，你也必須要支撐著，才算是經受完了我的九道雷劫。”

姬嵐點了點頭：“是什麽其他的考驗？”

“這個你等一下就會知道的了，每一人都不同。”黃金龍甩了甩尾巴，一仰頭，轉到天上，開始向著空中游動，“準備好了嗎？按照慣例，你還有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

“不需要了，我早就下定了決心。”姬嵐一邊說著，一邊將咕咕放了下來。

安詳的白色眼瞼，依舊微微垂著。

一對黑乎乎的翅膀，耷拉在身體兩側。

姬嵐從未下過這麽大的決心：“咕咕……我一定會救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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