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天……”一身黑色靈綢的嬴凡，擔憂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嬴天，從旁端了一碗褐色的藥，一手將他小心翼翼地扶起來，一手遞到他嘴邊。

“大哥，我若是就這樣死了，那就可以把我的能力給你了。”嬴天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句。

“你不趕快趁熱喝藥，哪裏還要說那麽多廢話。”嬴凡拿出大哥的威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嗷嗚……”小狐貍伸長脖子，發出一絲低低的嘶鳴，蹭了蹭嬴天的手臂。

看著嬴天服完藥後躺下睡著，嬴凡默默地收起碗來，走了出去。

他望了一眼西山的方向，垂手而立，心中若有所思。

他知道，能夠挽救嬴天的東西，就在劍派。

只是劍派和嬴家，卻有著一段仇恨。

當年嬴家有一位先祖，名叫嬴潛，酷愛使劍。

他對他的神通極其自信。他自認嬴家的預知神通，可以在六大家族之中排第一。他靠著預知對手下一刻會出什麽招的能力，總是可以很輕松地想出破解的方法，戰勝對方。

何況，當時的他，打遍天下無敵手，自認自己的劍術天下第一。

同期，劍派有一位掌門，叫做姬言宴。

嬴潛一直很想跟他較量，可是只有他，從未接受過嬴潛的挑戰。

在姬言宴重整劍派，功成身退後，忽然答應了比劍的要求。

這一場比試，嬴潛輸了，而且輸的非常徹底。而一向以天才自詡的他，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忽然崩潰，一心向著劍道急修，結果走火入魔。

之後，嬴家的子孫發現他們視為精神領袖的嬴潛，死在了劍派的劍法下。

雖然那時姬言宴已經功成身退，嬴家的人即使去處理這件事，也得掂量掂量有沒有跟這個已經五百多歲的傳奇人物較量的資輩和本事。

但嬴家從此與劍派，生了隔閡，再也不與劍派交往。嬴家的先祖還下了嚴令，不允許嬴家的弟子跟劍派有任何瓜葛。

嬴凡瞞著全家人，瞞著弟弟，只是說了一句，出去游歷一圈，就離開了嬴家。

然而，他卻向大華山的方向禦劍而行。

此行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去劍派投師。

隱姓埋名，到錢來堂前，看著巍巍石碑，嬴凡的心中，忽然產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恍惚中，好像劍派在他的眼裏，就是一個闊別已久，慢慢長大了的孩子。

他擡了擡袖子，用張開的五指，拂去了石碑上的灰塵，嘴角不自覺地上浮。

嬴凡忽然醒悟過來自己所做的事情，似乎有那麽一點不可思議。

他縮回了手，對自己嚴肅地說了一遍。這一次，他只是來拜師的。只要騙過劍派上下，得到了那一件東西，他立刻就會回去的。

不會對劍派留下一點點的感情。

錢來堂的第一輪測試，掌門真人請出了明鏡。嬴凡只是遠遠望了一眼，心中一動。

他要的東西，就在那裏。

傳說明鏡，是劍派開山鼻祖的師父所遺留的聖物。

它目前的用途，只是測知每個人的靈根和修為而已。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明鏡能夠治療嬴天，可既然是嬴家的人預測出的結果，那應該沒有錯。

他不禁想起那天去嬴家占蔔小屋的結果。

占蔔小屋，是嬴家對外開放的生意，無論是嬴家有沒有神通的人，或者是不屬於六大世家的人，甚至是劍派的人。只要交納了一定的靈石，都可以從占蔔小屋裏得到答案。一次問蔔的結果從一百中品靈石起，上不封頂。

那一次，他問如何能夠治好嬴天的病。對方便給了他這樣的答案：

“可以治療他的東西就放在劍派，是一件叫做明鏡的聖物。”

嬴凡大喜。

“只是，這件東西，將會是你和他的劫數。”

嬴凡測靈根之時，腦中一直回蕩著這一句話，心不在焉地將手放在了明鏡上。

不知道為何，腦中忽然瞬過一幕畫面。

一個雪白衣袍的少年，拿著一把掃帚，在滿是雪松的山頭，靜靜地掃雪。

那一雙清澈得好像孩童般的眼神，天真地註視著他，清亮地喚著：“哥哥。”

好像是隔了千年似的久遠。嬴凡知道自己沒見過那白袍的少年，卻覺得分外熟悉。

等他再努力回想，卻怎麽也回想不起他的音容笑貌了。

嬴凡一下子回過神來。明鏡上面，不像其他弟子一樣，爆發出一道道象征靈根的光芒，而是什麽反應都沒有。

嬴凡楞了。再一次嘗試，還是一樣，明鏡全無反應。

掌門也楞了。明鏡沒有反應的事情，還沒有出現過。就算是沒有靈根，也是整個鏡子一起灰暗下來。

“莫非……明鏡壞掉了？”

五年之後，嬴凡成為了劍派掌門的親傳弟子。離他要帶走明鏡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那一天，嬴凡趁著劍派內長老不在，支走了執事弟子，溜到掌門真人的臥房，神識掃過一圈，找到了明鏡，打包準備一溜煙做好，做好了從此再也不回劍派的打算。

卻在離去之時，發現了掌門真人掛在臥房門口的一幅畫。

好像是磁石一般的魔力，讓他忽然停住，目光怔怔地凝視那畫上的人。

泛黃的紙張上，畫著一個蒼松的老者。兩道彎彎的白眉上，堆滿了積雪。他閉了眼，安詳地打坐，似乎跟背後的雪融為了一體。

而旁邊，黑色的字體寫道：松鶴子，劍派開山鼻祖之師。

那“師”字顯然是後來加上去的，無論是筆力，還是筆跡的抖動程度，都感覺寫那字的人是處於十分匆忙的狀態下寫的。師字的下面，幾乎沾染了半幅畫的陳舊血跡，刺痛了他的雙目。

嬴凡望著那一行字體，心頭莫名地籠罩上了一層悲痛。

他定格在了畫前，癡癡地看著，卻忘記了周遭所發生的一切。

當掌門回來時，向屋裏的嬴凡投來一道狐疑的目光，又註視了一眼他懷裏用布包裹著的明鏡，似乎已經對他的目的產生了懷疑。

不出意外的，嬴凡被趕上了小華山。

但這只是他劫數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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