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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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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街頭,兩側的商鋪燈光璀璨,馬路上的大車小車穿流而過,只留下陣陣難聞的尾氣,徘徊不散。

而更多從寫字樓向地鐵入口處湧去的人,帶著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孔,在日覆一日的工作中日漸冷漠。

往常的張錦瑟也是這群人中的一員。帶著麻木的疲憊,只想早早回到自己在這個城市暫時停留的小窩。

可今天,在這段每日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卻有種讓她不安的感覺始終縈繞左右。

像是落到了蛛網上的小飛蟲,無論怎麽掙紮,周身又輕又黏的蛛絲始終無處不在,並且越纏越緊。

張錦瑟嘗試著往燈光最亮的商鋪裏躲避,在人群密集的街道上疾步快走。但身後那種讓人不安的感覺始終擺脫不掉。

在路過一家商鋪亮閃閃的櫥窗時,透過玻璃的反光,見到自己身後跟著兩個一身黑衣的高個大漢。但等她猛地轉過頭時,卻又什麽都沒有發現。仿佛一切只是她的幻覺。

張錦瑟又一次加快了腳步,從人流中穿梭而過,眼見就要轉入地鐵入口的時候,忽然一個轉身,她的腳步幾乎要快跑起來,直直向著商場邊上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裏跑去。

張錦瑟在這裏上班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時常會在中午休息的時候下樓走走,或是買杯奶茶,或是買些零食。對附近這些彎彎繞繞,並不在主路上的小巷子熟悉得很。

沒有記錯的話,在這條小巷子的盡頭,就有一處警局。她只希望這個時候,還有人在值班。

想到這裏,張錦瑟的心裏忽然就多了一絲勇氣,可正當她一腳邁入小巷,眼前都已經見到警局大門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猛地一把拉住。

慣性讓她差點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力量摔倒在地。

只聽到身後的人也在微微喘著氣。

之後一道聲音忽然從她的背後傳來,“你沒事吧?需要幫忙麽?”

聲音聽起來倒是溫和又無害。

張錦瑟轉過頭,第一眼看到那人,險些被他嚇了一跳。

那人比張錦瑟整整高了一頭,膚色黝黑,偏偏有一口齊整的大白牙,在昏暗的光線下,尤顯白亮。光線下他的臉部線條輪廓鮮明,讓他整個人顯得異域感十足。

張錦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那人跟著走到了燈光下,這才看清來人臉頰上還有一對顯眼的酒窩,平添了幾分親和。

看他一身合體的深色西服,背後的雙肩背包,和附近辦公樓裏的上班族打扮沒有什麽兩樣。

但更重要的是,這人的長相總讓張錦瑟覺得有那麽兩分眼熟,隱隱讓她放下了兩分戒備。

那人緩了幾秒,見張錦瑟的神色終於平靜下來,臉上的酒窩因為笑意更加明顯,

“我叫藍田,是個律師,白天還去過你們辦公室,你還記得麽?”

眼熟的長相,加上熟悉的場景,總算是讓張錦瑟在這個慌張且不安的晚上找到了一絲絲的安全感。

此時見到一個還算熟悉的人,張錦瑟的手幾乎在她的大腦下達指令之前,就已經緊緊箍住了對方的手臂,“我感覺好像有人跟著我,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報個警!”

說話間,張錦瑟伸出一只手指向她警局所在的方向。

對方面帶驚訝地提了提眉毛,“可以是可以,但這裏我不是很熟悉,你來帶路吧。”

聽到有人願意同行,張錦瑟此刻也顧不上這樣的請求對一個陌生人究竟算不算失禮,對著他連連點頭道謝。

可等到張錦瑟再一次轉過頭,看到身後那條一片漆黑的死巷子,才驚覺對方方才那個驚訝的表情究竟是什麽意思。

她現在所在的地方,並不是她記憶中藏著警局的小巷子,而是隔了幾米遠的另一條。

按理說這兩條巷子雖然都因為沒有什麽店鋪而人煙稀少,有些相似,但兩者相距一定的距離,甚至在一條商業街的左右兩側,她怎麽會走錯?

只一秒,張錦瑟就收回了自己的驚訝,環顧四周,再三確認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周邊的布局之後,才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來錯了地方。

也許是之前慌亂中認錯了路。

她有些訕訕地轉過頭,“可能是我剛才太緊張,跑錯了地方。警局就在旁邊的巷子裏,很近的!”張錦瑟帶著點請求意味地望向藍田。

對方好脾氣地笑了笑,“沒關系,我陪你去就是了,大晚上的,你一個女生慌慌張張的,我既然看到了,總不好就這麽放著不管。”

藍田的友善讓張錦瑟更加安定了幾分,她重重點了點頭,“真是太謝謝你了!”

拉著藍田出了小巷重新回到主街上,這一次人流湧動的熱鬧,忽然就打破了張錦瑟心裏那種被人尾隨的緊迫感和陰冷,越往人流中心走去,就越是感到安心。

等兩人到了張錦瑟所說的小巷子口的時候,她心中的緊迫感幾乎消失地無影無蹤。

站在路口,張錦瑟的腦海裏突然一陣模糊,這個時候第二天辦公室裏等待著她的成堆工作,和好不容易下班之後渴望回家休息的心情又一次湧了上來。

張錦瑟忽然就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產生了質疑。

濃烈的疲憊感,讓她只想第一時間回到家中,再好好地休息一番。

藍田顯然也註意到了她在巷子口突然慢下來的腳步,有些疑惑地看著張錦瑟。

“那個,我覺得,也可能只是我的錯覺,不然,還是算了吧。真是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張錦瑟為自己給對方添了麻煩的行為,感到不安。

藍田的臉上,也帶著陌生人間常有的禮貌和疏離,

“這倒沒什麽。你是下班要去坐地鐵吧?我可以送你到地鐵口,我想到了人多的地方,你應該也就不會那麽怕了。”

張錦瑟想了想,又對著藍田連連道謝。

可能是被她過分客氣的語氣給娛樂到,藍田臉上的那對酒窩又一次掛在了他的臉頰上。

兩人如約在地鐵入口處話別。

張錦瑟還想說些什麽表達謝意,對方擡手看了眼手表,隨後擡頭像是看破了張錦瑟的糾結,

“道謝就不用了,路上小心,早些回去吧。真要謝我的話,不如明天幫我帶杯奶茶。”

說完眨了眨眼,兩邊的酒窩笑意加深。

張錦瑟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就被他催著進了地鐵檢票口,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應了藍田的話,在進地鐵站之後,張錦瑟真的就完全放松了下來,隨著人潮擁擠,再也沒有了自己被刻意盯梢的感覺。

張錦瑟甩了甩一路上因為過於緊張而用力過度的手腕,大概因為一路上緊抓著藍律師的胳膊,都已經泛起陣陣酸痛。

想到藍田之前的話,只以為對方和自己的公司有合作,最近會常來她們辦公室。至於奶茶之說,也以為是對方為了緩和自己的尷尬而找的借口。心中還在為對方的高情商而感到慶幸。

沒想到第二天,居然真的就在自家辦公室裏,再一次遇到了這個名叫藍田的律師。

藍,這個姓氏本來就不常見,如今這個皮膚略黑,臉上帶著兩個酒窩的俊朗青年再一次出現在辦公室裏的時候,他身上野性又俏皮氣質和職業帶來的刻板印象,無疑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萌,又帶起了辦公室微信群裏一陣熱鬧的騷動。

張錦瑟見到他的時候,正在被手頭上似乎永遠也做不完的PPT所折磨,她的左手手腕也在這個時候跟著一陣酸痛。

大概所有的事也都是喜歡湊著熱鬧一起來的。這個時候坐在她邊上的女同事悄悄捅了捅她的胳膊,

“看門口,經理邊上那個人,是不是認識你啊?剛才好像一直在看你。”

等到張錦瑟依言擡起頭,旁邊女同事的問題已經不用她來解答了,她們的部門經理帶著藍田律師,此時已經隔著桌子站到了她的對面。

在辦公室裏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經理,此時居然笑得一臉和善地向那位藍田律師介紹,

“這個姑娘就是我們公司新招進來的張錦瑟,你要是需要的話,我這裏的會議室可以直接用。要是有什麽別的事,你也可以直接來找我。”說著指了指自己辦公室的方向。

藍律師對著經理淺笑著點頭道了謝,顯然是接受了對方的提議。

張錦瑟聽著他們的談話,幾乎就這幾句話的功夫,自己就被自家經理“借用”給了藍律師。

她暗暗吃了一驚,對著手裏做到一半的工作還有些猶豫不決,不明白自己一個小小的市場部助理,究竟有什麽工作,需要和一個律師一對一地對話。

對面的經理已經催著她將藍律師帶去會議室。滿臉的笑意裏,滿是社交場上常見的虛假熱情。

等到了會議室,藍律師起先還是禮貌地笑著調侃,

“昨天的奶茶先欠著哦,我今天過來找你是有正事,”

就見到原本臉上還露著兩顆酒窩的藍律師,忽然之間收起了笑容,身上的氣場也跟著嚴肅了起來。

“張錦瑟女士,我這次來,是特地來找你的。不知道你記不記得自己在北國還有一個姨奶奶,我這裏有一份她留給你的遺產,需要你親自確認下。”

藍田律師在說完這句話後,就靜靜地看著張錦瑟臉上從茫然到吃驚,最後落到了“你在開玩笑?”的面部表情上。

接著突然酒窩一深,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是不是感到特別吃驚意外?我一開始看到這個單子的時候,也是和你一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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