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青捂著胸口，看著自己吐得那口血，眼色瞬間就暗了下來，呵，是啊，她現在就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哪來的那個能力保住自己的孩子？

莫名的，一種心灰意冷的情緒從孫秀青的心底蔓延開來。

“我現在都不清楚自己的兒子為什麽能看得上你！你到底有什麽優點，是長得漂亮麽，還是武功高強？都不是！你賢惠麽？沒見你做過幾次飯啊，你多才多藝麽？琴彈得都沒侍女好聽，你說，西門到底看上你哪一點了！”

黑霧像是一個被兒子拋棄的老父親一般，啰啰嗦嗦的說了一堆。

孫秀青的情緒低落，只從這冷冰冰的話語中讀出了主人對自己的不屑，她的臉色更為蒼白了。

“不過。”黑霧的語氣一轉，說道：“既然吹雪已經認定了你，我也就不說什麽了，更何況你還給吹雪生了個大胖兒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是啊，這才多久啊，你怎麽就這麽不爭氣呢，西門好好的日子讓你給過的，妻離子散的，他冤不冤啊，還有你，說放棄就放棄，連掙紮都不掙紮一下，嘖嘖，就沒見過你這麽廢的人，你說讓我怎麽說你才好。”

黑霧冷冰冰的話，像一個個冰碴子似的紮在孫秀青的身上，連帶著她的心都冷了幾分。

話音一轉，黑霧用著低沈的音色開始發問：“你就真的放棄了？”

“以後都不再見他了？”

“你能忍受他以後的目光裏沒有你？”

“你能忍受他以後的生活永遠不都再記得你？”

“你能忍心他以後永遠都是寂寞的一個人？”

“你能忍心他以後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

玉羅剎的聲音像海浪一般，前赴後繼的奔向孫秀青的耳朵，一句比一句清晰，一圈圈的自帶回放功能，仿佛在耳邊呢喃，又有一種震耳欲聾的震撼。

有種升騰的情緒從心中漸漸升起。

不！

不能忍！

也不忍心！

但是——“我能怎麽辦，我有什麽辦法！”

不自己走，難道像一條喪家之犬等西門吹雪親自來趕走她麽。

西門吹雪遲早會走到那條路上的。

那是他熱愛的劍道！

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

她能怎麽辦，她也很絕望啊。

孫秀青崩潰的哭了。

玉羅剎卻笑了，濃濃的霧氣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從聲音中可以聽到他的情緒很高。

只聽，他蠱惑的說道：“誰說你沒有資格，誰說你沒有能力，誰讓你放棄了？”

“只要你想，我能幫你實現這一切。”

玉羅剎誘惑的聲音仿佛從孫秀青的心裏響起來。

隨著這些話語落下，孫秀青的眼睛漸漸亮了，裏面仿佛有星光閃爍。

“我能麽？”我行麽，我可以麽？

正因為太過了解，才會如此絕望。

他是誰，他是西門吹雪！是被稱為劍神的男人！

還是那句話：“我能麽？”孫秀青的語氣很輕，輕的就像是個泡沫，一戳就碎。

那霧氣又說道：“你不相信我？”

孫秀青似乎反應過來什麽，她看向那團霧氣，那團不詳的黑色的讓人恐懼的霧氣，又問了一次：“我能麽？”

聲音裏帶著希望被肯定的希翼。

他是誰，他是近年來武林中最神秘也最可怕的人，他是西方魔教教主——玉羅剎，他是西門吹雪的親生父親！

他既然說自己可以，那……

孫秀青忍不住將希望的目光放到那團霧氣上，現在，這團如魅的霧氣在她眼裏已不再可怕，而是可愛，沒什麽比這團霧氣還要可愛的存在了。

迎著孫秀青看救世主的目光，玉羅剎硬生生的打了個哆嗦。

沒猶豫，直接將準備好的話說出來：“知道西方魔教麽？”

見孫秀青點頭，黑霧才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覺得護法這個職位怎麽樣？”

孫秀青一臉懵逼。

玉羅剎繼續說道：“這本秘籍你可以先學著，教內的資源任由你挑，我給你二十年，二十年之後，能不能站在吹雪面前，就看你自己的了。”

隨著玉羅剎的話，孫秀青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她已經明白玉羅剎的意思了。

只有自己成長到相同的高度，只有自己也成為絕世高手，才能像葉孤城那樣站在西門吹雪的面前，才能讓他再一次將自己放在眼裏，記在心裏。

做不成妻子，還能做對手。

（玉羅剎：住嘴！胡說！我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這條路很難，很難，但是，西門吹雪就是吊在她前面的魚餌。

能被獨孤一鶴收做親傳弟子，孫秀青有自己的驕傲，她的資質並不差，能被江湖人稱作峨眉四秀，除了獨孤一鶴的裙帶關系，更因為她有那個能力。

江湖那麽大，時間還那麽長，既然如此，為了西門吹雪，再努力一把又有何妨！

為了能讓自己光明正大的再一次站在他面前，即便再難，她也會拼盡全力的。

“好，我和你去西方魔教！”

那霧氣慢悠悠的動了幾下，似乎很滿意的樣子，然後，這霧氣就飄到了寶寶的搖籃旁邊，似乎在笑，又似乎在打量什麽，孫秀青雖然還是有點擔心，但已經不像最初那樣害怕了。

果然，黑霧只是靜靜的在那看著小孩兒，什麽也沒做，過了好一會兒，黑霧才漸漸消失不見了。

玉羅剎走後，孫秀青楞了很久。

久到被夜色凍得打了個寒顫，才醒過神，似乎才反映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孫秀青一下子就坐在了床上，摸了摸手上的劍，呆了很久，才似哭似笑的流下了眼淚。

第二天，孫秀青帶著孩子，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下山了。

萬梅山莊內，西門吹雪望著孫秀青離開的方向，很久，很久……

孫秀青按照玉羅剎指示的方向一直走，等到了玉羅剎定的地點時，孫秀青看見萬梅山莊的管家，他正靜靜的站在那裏，沖她微微的笑著。

孫秀青：“……”

望著孫秀青離去的背影，管家對著突然出現的霧氣說道：“二十年，在她努力的時候，西門也在進步，以她的資質，即便是作為對手，她也是永遠都不可能站到西門的面前的。”

不是小瞧孫秀青，實在是他們家西門吹雪太過優秀了。

“我管她能不能站不站在西門面前，我在乎的是，西方魔教那個爛攤子終於有人管了。”那霧氣也就是玉羅剎無所謂的說道：“這小丫頭太死心眼了，我明明不是那個意思，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想的，還想和西門打架，怕不是嫌命太長？”

管家無奈的笑了，說道：“這不是您誤導的麽。”

“什麽叫做是我誤導的，明明是那丫頭自己瞎想。我只是想讓她先管著西方教罷了，這東西早晚都是要交給我大孫子的，留給他娘折騰幾年也沒差，正好二十年後，我大孫子也長大了，到時候送給他當玩具。”

管家大人微笑道：“小莊主會喜歡您的這個禮物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送的！”

似乎想到了什麽，玉羅剎又說道：“加上這丫頭，教裏護法的數量是不是太多了？既如此，那個行動也可以開始執行了，先清理掉幾個再說。至於玉天寶，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管家楞了楞，似乎明白了什麽，才道：“是。”

玉羅剎突然就嘆了口氣：“唉！”

上下飄忽的黑霧看著有點恐怖：“你說這江湖怎麽就沒幾個有趣的人呢，一個個都是那麽的死腦筋，西方魔教的護法，這起點也算是挺高的了，有我罩著，再努力點兒，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是不可能。你說是錢不好花，還是權力不好用，她有一百種方法能讓西門註意到她，卻偏偏選擇了那個最難的。”

黑霧最後下了斷定：“真是個傻的！”

“希望我的大孫子不要像他娘那樣，嗯，像他爹那樣也不太好，我可不想再要一個專註劍道啥也不管的大孫子了，還是像我這樣吧，自由自在，多好。”

管家大人只是微笑著看著黑霧自個兒在那翻騰著，沒有作聲。

“對了，你說的那個叫葉梓靜的小丫頭靠譜麽，就這麽把我大孫子交給一個陌生人，我有點不放心啊。”

管家大人沖著黑霧微笑，說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小莊主的母親為您鞍前馬後去了，小莊主身邊沒個女性長輩引導也不是個事兒，教中的那些女子您也知道，我是不放心將小莊主交給她們的，別家的女子雖好，卻和咱們不是一條心，矮個子裏拔將軍，靜丫頭也勉強算是個不錯的選擇了。”

好歹也是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對葉梓靜的性子，管家還算是比較了解的。

“再說，靜丫頭就住在小鎮上，離萬梅山莊也近，有什麽事情，我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管家頓了頓接著有些意有所指的說道：“還有，合離的事情並沒有外傳，您放心，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知道了。”玉羅剎懶洋洋的說完，黑霧莫名翻騰了幾下，他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

管家大人一個人在這個空曠的小屋裏，默默的站了一會兒，忽然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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