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你還需要什麽都可以告訴我, 我盡可能幫你置辦。”間桐雁夜突然有點心虛。他意識到自己開始依賴自己召喚的從者, 但卻沒有關註從者的需求。

雖然間桐臟硯一直給他灌輸“從者就是贏得勝利的工具”的這一說法, 但他覺得彌南凜花這人表現得也太不工具了。

看來以後他得多問問自家從者需要什麽，省的老被她用話噎得大喘氣的。

彌南凜花點了點頭, 轉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你在看什麽？”她的目光掃過間桐雁夜手裏捏著的書，有些好奇。

這本書的封面由皮革制成，內裏書頁的紙質因為時間流逝而微微發黃，頁面邊角卷起, 顯然被翻閱過很多次。見彌南凜花問起, 間桐雁夜便將書冊封面轉到彌南凜花面前。

封面上有幾個手寫的字：《魔術陣入門大全》。

“這個是關於魔術陣繪制與各類咒語學習的入門書籍。”間桐雁夜說道, “決定成為一名能夠參與聖杯戰爭的魔術師之後，我就一邊利用間桐家的刻印蟲在體內構建魔術回路, 一邊學這些基礎知識。”

“能給我看看嗎？”冬木市的魔術師所使用的魔力是有別於彌南凜花過去所見過的各類力量的新能力。為了完成S級任務，她覺得她有了解這種力量的必要。

“可以。”間桐雁夜有些意外地將書推到了彌南凜花的面前, “不過你們這些從者是靠禦主的魔力行動的, 由於英靈的特性，從者不需要在體內植入魔術回路、也不需要繪制魔術陣就可以盡情使用魔力, 普通的招式就遠遠強於魔術師借助法陣才能施展的力量。像你這樣對魔術陣感興趣的，我倒是第一次見。”

“你沒見過的還多了……”彌南凜花一句話便堵住了間桐雁夜的嘴，“你就沒想過可以無回路施法的從者和強化魔術陣疊加會有什麽效果嗎？”

【系統提示：間桐雁夜心悸值+999】

那一瞬間, 間桐雁夜楞住了。

從者靠禦主的魔力行動，不需要魔術回路就能夠施展出比普通魔術師強千百倍的大招。所以從者只要魔力足夠就可以肆意出招、魔術師戰鬥則依靠魔術回路與法陣的觀念深入人心。

從來沒有人想過讓從者學習能夠強化、甚至更加精準地引導魔力運作的魔術陣和咒語。能夠使用法陣和咒語的英靈也只有Caster而已，但Caster脫離了法術就是個脆皮。

如果本身血皮就很厚的從者還學習了法陣和咒語，會變成怎麽樣？

想到這裏, 間桐雁夜的心臟快速跳動了起來。但很快，他原本滾燙的胸口又因為一個想法而重新冷卻了下來。

就算Berserker對魔術陣、咒語感興趣又怎麽樣？聖杯戰爭只持續不到一個月，而他當初光是做到熟練制作最簡單的破壞魔術陣，就用了大半個月。

學魔術不容易，從零開始學更難。

彌南凜花此刻已經翻過了好幾頁，手裏拿著他桌上的羊皮紙和羽毛筆準備練習畫第一個魔術陣了。間桐雁夜知道這樣說會打擊她的學習熱情，但還是不由得提醒道：“學這些東西可不是簡單的事情。說不定在聖杯戰爭結束前，你都還根本沒能學會任何東西。”

看了一眼彌南凜花正在羊皮紙上畫的法陣，間桐雁夜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最初級的爆炸魔術陣。他就又開口了：“爆炸魔術陣啊，這也是我學的第一個魔術陣。想當初，我用了十七天，才找到法陣、咒語和輸入魔力大小、速度的黃金配比，成功發動了這個爆炸魔術陣……”

間桐雁夜話還沒說完，彌南凜花就已經在羊皮紙上落下了最後一筆。只見她將右手覆蓋在魔術陣上，低聲念著配套的咒文：“以陣為基，以吾魔力為火石……”

就間桐雁夜一眨眼的功夫，耀眼的輝光便自陣心深處閃耀而來。只聽一聲爆裂巨響，繪有魔術陣的羊皮紙轉眼間炸了開來。

帶著火星的灰燼四散落下，灰色的煙塵籠罩住了整個桌面。煙霧散去之後，間桐雁夜赫然發現實木制作的書桌赫然被炸塌了半邊。

彌南凜花手裏還拿著那本《魔術陣入門大全》，就坐在塌了的桌子那頭，靜靜地看著他。

“不好意思，你不會叫我賠吧？”她很冷靜地問道。

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之後，間桐雁夜的臉頓時黑了。

他剛說完這爆炸魔術陣有多難學、自己學了多久，彌南凜花就用同一個陣把他書桌給炸了……有這麽快打臉的嗎！？

而且這可是最初級的魔術陣！當初他第一次成功發動爆炸魔術陣的時候，也就把書的顏色給燎黑了一點而已，怎麽輪到彌南凜花的時候，他這書桌就整個兒炸了！？

不帶這樣兒的！

【系統提示：間桐雁夜心悸值+999】

“不賠不賠！”間桐雁夜黑著臉一揮手，“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麽可能讓你賠……”

他本來是該高興的啊。

原本以為自己召喚出來一個Berserker，沒想到這個Berserker一點都不傻還挺聰明；

原本擔心Berserker沒有狂化實力不足，沒想到這個Berserker不僅能使用傳送魔術，還不需要從自己體內抽取魔力；

原本以為自己得到了一個有理智實力又強的Berserker，結果這Berserker還是個學魔術的天才，能當Caster使……

這波明明血賺，但是間桐雁夜怎麽就是開心不起來呢！

【系統提示：間桐雁夜心悸值+999】

彌南凜花又說：“你的魔術書挺不錯的，這本不錯，我看那本好像也不錯……”

間桐雁夜頓時明白了彌南凜花的意思，牙酸地說：“你想要哪本我就給你哪本……”

“闊氣！痛快！好！”彌南凜花高興了起來。她站起身，直接把間桐雁夜一架子的書都摟懷裏了……

【系統提示：間桐雁夜心悸值+999】

彌南凜花抱來一大摞書，也不含糊，靠著被炸掉半邊的書桌就看了起來。

剛才第一次實踐爆炸法陣就能成功，彌南凜花也對此感到意外。

彌南凜花並不是被間桐雁夜召喚出來的從者，所以本身體內沒有任何魔力，也無法通過從者與禦主之間的聯系取用間桐雁夜的魔力。所以在發動魔術陣的時候，她做了一個大膽的嘗試——那就是將自己體內的靈能力代替魔力輸入魔術陣之中。

沒想到，純粹的靈能力輸入之後，魔術陣同樣運作了起來，產生的威力甚至比普通魔術師註入魔力時的威力要大上好幾倍。

那一瞬間，彌南凜花意識到了一點——靠系統兌換的靈能力天賦六級體質，比魔術師的魔術回路更加強力。

而啟動魔術陣時的魔力控制要求自然也難不倒她——彌南凜花早就將靈能力用得駕輕就熟。如果說魔術陣需要的魔力控制精準度相當於用蘿蔔雕花，那彌南凜花平時幹的，就是在顯微鏡下分離組織的活兒。

既然如此，那她還等什麽？肯定是趁著這個機會學學魔術陣啊。

彌南凜花一邊翻著書，一邊暢想起自己的美好未來。

遇到時間溯行軍的時候，她就在地上畫個不顯眼的魔術陣，然後註入靈力。“轟”地一聲，踏進魔術陣的溯行軍就炸飛了。沒想到吧？

遇到魔術師的時候，她也畫個魔術陣，然後註入靈力。那魔術師想得還挺美，覺得自己已經出了魔術陣的射程了，但卻不知她小花的魔術陣射程是別人的好幾倍。“轟”地一聲，魔術師就炸飛了。沒想到吧？

遇到死屋之鼠的時候……

彌南凜花一邊想一邊樂，看得一旁的間桐雁夜又心悸了。

這Berserker笑得好開心，難道是在笑他……

【系統提示：間桐雁夜心悸值+300】

間桐雁夜覺得這樣不行啊，他在從者面前還能有點威信嗎？於是他一咬牙，也拿起書看了起來。

兩人都跟小學生似地挨著半張書桌看書，這總行了吧？

但很快，間桐雁夜發現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他看了一會兒書，就發現自己翻一頁的工夫，彌南凜花足足能翻個七八頁。

等他翻了七八頁，彌南凜花已經去拿下一本書了……

不然怎麽說身邊坐著一個學霸就是讓人不爽呢。

上課的時候，自己還在盯著黑板滿頭霧水呢，隔壁學霸就瘋狂舉手，仿佛一個真正的赫敏：“老師，答案我知道！”、“老師，這題我會做！”、“老師，您板書上正負號寫錯了！”

下課之後，自己還在祈求今天作業少點好回家玩把游戲，結果學霸就開口了：“老師，今天布置的作業太少，我已經寫完了！”老師一看：“得嘞，咱再加一張試卷！”今晚的游戲時間就涼了。

考試的時候，自己還在第一頁寫著選擇題呢，旁邊就傳來試卷翻頁的“嘩啦”一聲響，隔壁學霸已經做到第三頁了……

【系統提示：間桐雁夜心悸值+555】

……

室內很安靜，只有紙頁翻過時產生的輕響。

間桐雁夜冷靜了下來之後，終於集中精神，看了半個多小時的魔術書。但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長時間集中精神對他而言有些困難。

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後，間桐雁夜將目光投向了彌南凜花。

少女依舊安靜地坐在窗邊，一頁一頁翻看著手裏略顯陳舊的書冊。她的膚色比泛黃的紙張要白得多。她的指腹按在書頁上時，手指被早晨的陽光拓印出纖細的影子。

安靜時的樣子根本看不出來是個狂戰士。

間桐雁夜正盯著彌南凜花出神，只見彌南凜花翻開最後一頁，頃刻間合上了書本。

毫無預兆地，她擡眼與間桐雁夜對視，湛藍的眼眸閃爍了一下。

“你瞅啥呢？”彌南凜花開口就問。

間桐雁夜口音都一時間被帶歪了：“瞅你咋地？”

彌南凜花頓了頓：“你剛才學的那幾頁咒語都背會了嗎你就開小差？”

【系統提示：間桐雁夜心悸值+135】

間桐雁夜確實沒徹底背會，但他硬著頭皮說：“我背會了。”

“背會了？那敢情好。”彌南凜花一樂，“來來來我給你抽背一下……”

【系統提示：間桐雁夜心悸值+250】

“你可別了。”間桐雁夜覺得自從這Berserker來了，自己連大喘氣都不敢了。

彌南凜花猜到他沒徹底背熟，也沒打算真的抽背他，而是又拿起了下一本書。而間桐雁夜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了幾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Berserker，如果得到了聖杯，那你會做什麽呢？”他坐在窗邊，手指在桌上書本的書脊處不安地滑動了片刻，突然這樣問道。

彌南凜花一楞。她倒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畢竟從得知聖杯戰爭到現在，也僅僅過了一晚上罷了。

據說聖杯是萬能的許願機，能夠實現人力無法實現的願望。那這樣的話，如果能拿到聖杯，那許下“讓時間修正主義者和時間溯行軍全部消失”的願望，似乎也不錯？

但這個願望並不能當著間桐雁夜的面說出口，一來審神者都是簽署了保密合同的，決不能對外洩露任何與時之政府、歷史修正主義者相關的事情；二來嘛，彌南凜花知道間桐雁夜的從者現在其實已經沒了，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

除此之外，在剛才實踐書上的簡易魔術時，彌南凜花產生了一種猜想。

爆炸魔術發動的那一瞬間，她察覺到畫在紙上的魔陣對她輸入的靈力進行了某種程度的引導。靈力在引導下對空氣進行了強力壓縮，隨後又瞬間釋放了被壓縮到極致的空氣。壓縮空氣被釋放的那一瞬間，產生的能量導致了書桌的爆炸。

如果她的感覺沒有錯，那魔術陣的效果並不是無中生有地創造新物質，而是通過某種手段，利用原有的物質產生反應、達到某種效果罷了。

魔術或許神奇，但物質是守恒的——這一個規律不會發生變化，就算有再神奇的魔術也一樣。按照這個思路去想，聖杯的魔力只能讓它利用現有的物質操作，所達到的效果也是有限度的。

魔術師們固執地認為，聖杯能夠讓人能想到的任何奇跡發生。但沒有人能證明這是正確的。

作為局外人，彌南凜花沒有被這一固有觀念束縛，反而察覺到了不對。

不過聖杯的事兒，她想也沒用。畢竟能對聖杯許願的只有聖杯戰爭的參加者，而她其實根本就不是參加者嘛。

讓時間修正主義者和時間溯行軍通通消失的願望，果然還是要靠自己來努力實現噠！

彌南凜花尋思是她開的傳送通道讓真正的Berserker沒了的。如果間桐雁夜的願望不難的話，她倒是可以幫忙實現。於是她清了清嗓子，擺出特別真誠的表情：“master喲，你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說吧，你如果得到聖杯之後，會想要做什麽？”

間桐雁夜有些意外。能夠和聖杯簽訂契約、成為從者的英靈往往也有自身想要實現的願望，而彌南凜花這句話說的，“你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什麽的，聽起來也太營業化了……

現在的從者都是這樣的嗎？感覺很套路、很不真誠啊！

但間桐雁夜也不打算隱瞞自己想要奪取聖杯的原因。坐在窗邊晨光之中的銀發男人嘆了一口氣，低沈地開了口：“我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拯救一個女孩。”

“事情的起因要從一個女人說起。那是我一直愛著的一個女人。”間桐雁夜嘆了一口氣，“她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從小就暗戀著她。”

“哦。”彌南凜花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但是，另一個男人出現了。那個男人和我不一樣。他比我更加風趣幽默，比我更加強大。除此之外，他還是純正的魔術師家族的家主——當然，在追求她的時候，那個男人還不是家主，但也是純血世家裏獨領風騷的年輕人。”

“嗯……”彌南凜花莫名其妙地從間桐雁夜的話裏聽出了一點既視感……

“當時，我和那個男人都在追求我的青梅竹馬。但最終我失敗了。畢竟從中學時期開始，我就並不是一個受人歡迎的、合群的人。”

間桐雁夜說到當年的事情，心中依舊湧起絲毫不會褪色的苦澀，都怪他青春期太過中二，等到了知道該怎麽追求女孩子的年紀，又錯過了太多時光，哪兒都比不上那個遠阪時臣：“她還是和那個男人結婚了，而我則獨自一人生活。在這麽多年後，我心裏依舊放不下她，甚至牽掛著她的孩子……”

彌南凜花試探著說：“哦，莉莉那綠色的眼睛……？”

間桐雁夜的思緒突然被打斷了，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懵逼：“你說什麽？什麽莉莉？”

彌南凜花沈默了片刻：“沒什麽……”哈利·波特梗玩得不是時候啊。

“我不想當魔術師，所以離開了間桐家。在那之後我只敢在暗中偷偷了解她的生活，只要知道她還在開心地笑著，我就心滿意足了。我一直以為那個男人會比我更能讓她幸福，但我錯了。”

間桐雁夜重新回憶起了自己參加聖杯戰爭的理由。他握緊了拳頭，手背上的血管凸起。彌南凜花看見他的血管內似乎有什麽東西飛快地爬過。

“一年前，我得知那個男人將他們的女兒送到了間桐家，送到了這該死的地方做養女。櫻——他們的女兒叫做櫻，櫻花一樣柔弱美麗的女孩，卻在間桐臟硯的手下受盡了折磨。”

“櫻擁有很高的魔術資質，但她原本的魔術屬性是虛數，無法繼承間桐家的魔術。間桐臟硯從來都不會疼惜孩子，他把櫻日日夜夜放在蟲倉裏，任由他那些惡心的蟲子改造她的身體和魔術回路，好把她當作贏得聖杯戰爭的工具！”

說到這裏，間桐雁夜陷入了暴怒。他一拳砸在了桌上。

“我無法戰勝間桐臟硯，無法把櫻救出來。”間桐雁夜的聲音忽然放輕了，因為過於虛弱的身體動了肝火，他灰敗消瘦的面頰此刻湧上一陣不合宜的潮紅，“但是我得知了一個消息，那就是只要這一次的聖杯戰爭中，間桐家取得勝利，櫻就不需要繼續作為秘密武器受苦了；同時，那個男人也參加了這一次的聖杯戰爭。”

“那個男人——”他咬著牙根說道，“遠阪時臣——我不會放過他——”

彌南凜花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她站起身，“櫻在哪裏？”

間桐雁夜被彌南凜花的話驟然從幻想中抽離。他有點茫然地擡起了頭：“什麽櫻在哪裏？”

彌南凜花有些意外：“你參加聖杯戰爭不就是為了救她嗎？那咱們就去救啊，走著？”

間桐雁夜大吃一驚：“這就走著了？”

彌南凜花：“不然呢？”

【系統提示：間桐雁夜心跳值+999】

“你……”間桐雁夜喃喃開口，“還真不愧是狂戰士……這麽狂的嗎……”

彌南凜花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的話：“救一個無辜的小女孩就叫狂了嗎？那我看你們魔術師圈子的底線很低啊……”

【系統提示：間桐雁夜心悸值+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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