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歪頭，表示不懂。

“人的壽命就像落葉一樣。落進土裏，就會慢慢變成泥。”林謙道。

笑笑臉都皺起來了：“為什麽會這樣？”

“這並不是什麽壞事。”林謙道，“落葉成泥，但會化作營養，讓花草樹木長大，讓新發的葉子更好看。人也可以成為這個循環中的一個。人沒了，成了泥土。然後營養養大了植物，雞鴨吃了植物，咱們吃了雞鴨。就像笑笑吃東西才能長大。人都會有死去的那一天，但這並不是永恒的消失。只是變成了別的樣子，而他原本熟悉的人，認不出他而已。”

林謙自己也忘記這是自己什麽時候聽到過的解釋了，當初聽了就覺得很有感悟。

笑笑歪頭想一想：“是不是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林謙低頭親了一口閨女：“真聰明。”

笑笑笑顏逐開，算是想明白了。

一行人出了村子直奔自家的地裏，小元清跑在最前面，活力十足。不過他自己也怕走的太遠找不到爸爸們，時常回頭看。

這一回頭不要緊，把小元清嚇了一跳。

“大樹！”

林謙二人順著小元清的小手指看過去，不遠處的一顆參天大樹，竟然擋住了一片天。

兩個大人，都嚇得一哆嗦。

那個方向，是村口的裂縫。

剛剛在村裏頭一直往這邊走，也許是視線盲點，都沒有發現，現在出了村，站在高地才發現，那村口的裂縫裏的怪樹，竟然用迷霧的一個月時間，長成了參天大樹。

林謙抱緊了笑笑，何陽軒也把小元清叫到身邊，哪裏還管得了去地裏看情況？

連忙帶著孩子回家，將兩個孩子交給爺爺，林謙二人去村口看一看。

此時村口已經圍了不少人。

其實之前教育局下鄉的人就發現了這裏有樹，只是那時候有迷霧擋著，並不知道這棵樹的大小，只是從邊上繞過去也不耽擱什麽。

林謙二人過去，就聽到不少人的竊竊私語。

林謙一眼看見了村長，幾步走過去：“報警了嗎？”

“報了。可這玩意就算上面來人恐怕也難弄。這麽大一棵樹，怎麽也有四五十米高。就算用機器砍，也肯定很費勁。”

“其實要是不傷人，這麽長著也不耽擱什麽。”林謙這話有些自我安慰的成分。

村長嘆了口氣。

何陽軒走過去兩步，縫隙處根本看不見樹幹，有的只是密不透風的樹枝子。

何陽軒掐了片樹葉看，跟前兩年樹長出來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去年一點動靜都沒有，誰能想到今年突然長這麽大？

林謙過去，看看何陽軒手裏頭的樹葉，從他手裏拿過來，直接扔到了一邊。

“你說，這樹要是真往橫著長，往村裏頭長，咱們怎麽辦？”

“搬家。”何陽軒毫不猶豫道。

“搬去哪兒？”

“哪兒安全搬到哪裏。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這一點何陽軒想的很開。

林謙沒再說話，他心裏是舍不得的。不僅僅是那個二層小樓，還有這村子裏的人。好不容易建立好威望，即使出櫃也能跟村裏人相處融洽。更何況還有新建好的階梯井。

這麽好的條件，搬家可惜了。

二人等了一會兒，瞧見了幾輛警車和消防車來了。

下來一隊人，看著這參天大樹也開始犯愁。

值得慶幸的是，暫時這棵樹只是往高處長。四五十米，在本地絕對是巨無霸，不過世界上最高的樹有長到一百六十米的，相比之下這棵樹還很小。

唯一恐怖的是，它長這麽大，只用了一個月。

沒人能夠預測，再給它幾個月，甚至幾年，會長到多麽恐怖的地步。

不能留。早在幾年前，政府的決定就是這棵樹不能留。

來了大型砍樹機器，警方疏散人群，消防隊的人在輔助機械作業。

林謙二人回到家裏，上了天臺看著那顆參天大樹被鋸倒。

又等了兩個小時，林謙一個人過去看，只看見幾輛軍卡拉著分割好的樹枝、樹葉離開了。

而裂縫口已經被撐到了接近三米寬。這回再一次被倒入燃料，一把火燒了。

感受著裂縫中的熱度，林謙忽然有些釋然了。

算了，管他什麽怪樹。至少眼下他活的好好的。

不過自從這大樹以後，林謙二人心裏頭都有了不小的陰影，說什麽也不能讓笑笑去上學了。

林謙跟何陽軒討論了幾次，最後做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決定。

末世前就有很多網絡學校，這一次讓笑笑通過視頻聽課不就行了？

如果是衛星傳播信號，傳播視頻應該不難。林謙家裏不缺錢，這樣的設備還是買得起的。

二人做下決定後，聯系了教育局那邊，看看這件事情是否可行。只要他們願意，兩邊視頻通訊的設備錢由林謙一個人出。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同意了。

爺爺的原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腦進化的孩子實在太珍貴了。最好是利用孩子年幼的時期盡可能多的開發她的大腦，笑笑現在的年齡剛好是黃金時間。

過了幾天後，林謙接到電話，視頻設備上面會撥款下來，上課時笑笑可以通過網絡教學成為一個班級裏比較特殊的同學，等以後大一大舍得往出送了，再去上學也不遲。

如此，爺爺不用生氣了，倆當爸爸的也不用舍不得了。

笑笑雖說不能真正跟同學們一塊玩，但能夠通過視頻交流，也不算太寂寞。而且現在天氣好了，笑笑也能出去玩了。

村裏人再也沒人敢靠近那裂縫了，甚至連軍卡進村，也是從河邊進村，遠遠的繞開了那裂縫。

不過村裏頭會時長找人去巡視。政府那邊留下了些燃料，以後若是見到這樹再冒頭，就直接一把火燒了。

那怪樹確實糟心，不過村裏人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迷霧散去，大地生機盎然正式覆蘇的時候。地裏頭也該種上莊稼了。

家家地裏頭都存上了足夠的水源，此時都蓋上了塑料布，避免每一滴水的蒸發。

林謙家裏原本是有在水上面種水稻的想法，可嘗試操作了一下太費力氣了。

家裏本來就只有兩個勞動力，地又多，沒必要沒事找事。

自家雖說不能用，不過不代表別人家不能用。考慮一下，這上頭就不賺錢了，就是這方法告訴村長，村長自己酌情考慮要不要交給村裏人。

差不多忙了小十天，全村的農忙都差不多結束了。

林謙家裏還是種苗，兩個小孩也跟著幹一點活，進度比較慢，足足忙了十三天，才將旱地、稻地都種完。

這時候魚苗基本都預定好了。今年的數量特意照比去年減少了百分之十，對外還是宣稱這是一家人幾天熬夜辛苦才能勉強保持的。

全村人都知道，去年因為林鳳英孫子下藥死了不少種魚。今年種魚少了，無不跺著腳罵那兩個人不是個東西。

自從村裏人知道爺爺過去的身份以後，對林謙一家人愈發客氣。而那些過去跟林謙一家人不對付的，一時也想不出怎麽面對。

別人還好說，那曾經訛了林謙家五萬塊錢的周家此時是最難看的。高家好歹受了教訓，只剩下一個二兒媳婦帶個孩子過日子不容易，村裏頭對她們娘倆挺照顧的，反觀周家一家，就顯得極為尷尬了。

前幾年，他們還沒覺得什麽。雖說眼看著林謙家日子日益紅火心裏不太好受，可好歹沒太多交集。

打從去年林謙開始負責提供魚苗開始，就有些不一樣了。本來林謙一家人在眾人心中的威望就是水漲船高，能夠提供育苗給村裏人帶來收入，更加讓林謙有了不亞於村長的威望。

去年周家雖說去購買了林謙家的魚苗，那也是悶著頭盡快把事情辦完。

而今年知道了爺爺的身份以後，已經沒有臉再進林謙家的門了。

林謙家不追究當年他們訛人的事情，是他們大度，可不代表村裏頭的閑言碎語會放過他們。

當初，他們是看著高家訛錢的時候，林謙給錢給的痛快，總覺得林謙是個冤大頭，這錢不要白不要。

要錢的時候，林謙蹭上門來，清楚的告訴他們，有的錢是要不得的。當時的周家人，只以為是林謙不願意掏錢而放下的狠話，心裏是害怕他們鬧起來帶來麻煩。

當初要錢要的有多痛快，現在就有多憋屈。

村裏人甚至不避諱周家人，有的人家專門講給周家人聽。說什麽當初人家不計較，就真拿人家是傻子。當初若是曝出來身份，能讓周家人一家下大獄。什麽花著訛來的錢多痛快，眼下還能厚著臉皮跟人家在一個村子呆著。

大人還好，小孩子總要出門去玩。可因為大人的關系，村裏頭僅剩不多的孩子都聚在一起排斥他家的孩子。一連兩天孩子出門都是哭著回家的，從此以後周家人深居簡出，連今年的魚苗都不去買了。

村長那邊註意到這情況，去找林謙問問林謙的意思。

林謙雖說人心善，卻也不是個以德報怨的主。這些年沒報覆，已經是大度了，他們自己不過來買魚苗，林謙自然不會主動理會他們。

左右現在家家戶戶都有存糧，養魚只是額外收獲。有當然好，沒有也餓不死。

他們當初一念之差落井下石的訛錢，現在吃惡果也是應該的。跟林謙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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