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摸摸鼻子，卻也沒再多說，而是坐炕上繼續想剛才的事。

林鳳英繼續叫囂謾罵著，也更加助長了孫子的氣焰。

林鳳英罵了一會兒見沒人附和，喘了兩口氣，轉過頭看孫子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想什麽呢？”

“不能這麽算了。”孫子惡狠狠道。其實要說林謙家怎麽得罪他了，其實真沒有。也許是貧富差距太大了，大大的刺激了孫子的仇富心理。所以林謙家越是有錢，他越是覺得他們看不起他。心裏頭有怨氣，就找個借口對付他們。

“對！平時欺負我孫子！”

孫子想想道：“奶，咱家還有農藥嗎？”

現在雖說農藥限用的厲害，可之前鬧蝗蟲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多申請了些，這時候應該還有剩餘。

“你想幹啥？”林鳳英有些警覺道。

“我今天聽說了，他們家養的魚跟政府簽合同了，來年還要賣魚苗給村裏。他們自己都說，魚要是有問題了政府能把他們罰死！”

“你咋去？他家裏仨男人呢。聽說還有監控，看著你咋辦！”

孫子毫不在意道：“他們總有出門的時候，就說那老不死的，天天帶孩子出去遛彎，那倆人不也經常去縣裏嗎？再說，他家又沒狗，我就是半夜去了又咋的？就算有監控他們能舍得開？就算開了也不怕，沒抓住我，我就不承認他們能咋的？”

孩子到底還小，他十三四的時候就進入末世了，加上村裏頭長大，沒見過什麽世面，更不懂法。之前殺人的事情都能輕飄飄的掀過去，自然不覺得毒死魚是什麽大罪過。

甚至天真的覺得，等他農藥撒魚塘裏頭，自己出氣了，林謙家也倒黴了。最好政府狠狠罰他們一下，看他還敢不敢看不起人。

吃了年紀小的虧，還分不清自己沒養好，跟人為破壞的區別。

也就是林鳳英的無條件縱容，養成了孫子這樣最純粹的惡。

林鳳英也覺得有道理。就算被監控看見了那又怎樣？不承認也沒什麽辦法。要是他們家真敢抓著自己孫子不放，她就一頭撞死在林謙家門口。反正她歲數大了也活不了幾年，直接訛上林謙讓他養活孫子一輩子，給他蓋房子娶媳婦。

林鳳英撒氣一般的想完了，心裏頭舒服多了，點頭道：

“咱家是還剩點，你要奶給你。你也小心點，別被抓著了。”林鳳英也想看他們一家倒黴。

上午賣完了肉，下午二人收拾了一下，繼續幹活。

爺爺又把這倆苦力叫過來，讓他們把樓上一些今年用過的種魚和一些還沒來得及處理的淘汰魚整理起來，跟游泳池裏頭的魚替換一下。把今年養起來留作吃和種魚的魚苗全部運到樓上去。因為地方不夠，甚至走廊裏還放了兩箱。

這個時候，二人也基本猜到爺爺要做什麽了。前頭爺爺故意當著林鳳英孫子的面說這池子魚有多重要，不就是為了給他機會搞事好抓住把柄嗎？雖說不清楚爺爺是想把事情鬧得多大，可用這麽多魚作為犧牲，可見爺爺這回是不計代價也要收拾他們的。

二人倒是沒怎麽心疼這些魚。反正這些魚不是給自己養活的，賣魚也不賺幾個錢。

樓上存下來的鯽魚，足夠支撐來年對魚苗的消耗。反正給村裏提供魚苗是半公益的事情，來年就算限量出售也不犯毛病。

晚上要給每個溫室上鎖，爺爺讓他們上樓哄孩子睡覺，自己親自上鎖。

是夜，屋裏頭報警器響了，林謙跟何陽軒都驚醒了。

打開燈剛要出門去看，忽然聽門口敲門聲。林謙揉揉眼睛過去開門，門口站著爺爺。

“咋了？”

“沒事。”爺爺道，“警報器關了吧，燈閉了睡覺，啥事沒有。”

林謙清醒了些，警報器剛響爺爺就過來敲門了，很顯然爺爺在守著。

“那您也早點睡吧，這都幾點了。”

“沒事，睡吧。”爺爺伸手從門口這邊把燈關上。

院子圍墻很高，上面又有玻璃，基本翻不過來，相對的大門就是能攀爬過來的地方了。看似簡單，實際上門上是通電的，只是電流比較小，不容易被察覺。那邊人體接觸了大門，屋裏頭警報器就會響。如果這邊有意對付，直接在屋裏頭啟動裝置，大門的電流就會瞬間變成高壓電，足夠電死人了。

這是一層防護，不過從來沒用上。家裏還沒遇見過賊，今天是第一個。

此時剛翻進院子裏的林鳳英孫子也嚇了一跳，他才剛進來，就看見小樓裏的燈亮了。

那一瞬間以為自己要被抓住了，結果等了一會兒燈又滅了，看樣子應該是起夜亮燈。

孫子松了口氣。其實警報器聲音不小，只是小樓隔音很好，孫子根本聽不見。

爺爺出了林謙屋門，也沒回樓上，而是坐在床邊，帶著夜視眼睛往外看。

半個小時後，孫子又是興奮又是緊張的疾步跑回家。此時林鳳英也是緊張的厲害，瞧見孫子回來，松了口氣。

“咋樣？”

孫子一路上身子都在顫抖，等到家了感覺安全了，恐懼感逐漸退去，只剩下報覆後的痛快感。

“成了！”

林鳳英也覺得痛快了。之前一直都沒在林謙身上占到便宜，讓她十分窩火，加上後來被拿走了今年一半的收成，此時看見自家孫子扳回一局自然不會覺得是自家有錯，甚至還隱隱覺得自己孫子有出息，能幫奶奶出氣了。

祖孫倆躺在一個炕上聊了半天，又是猜測他們一早發現會有的情況，又是以後怎麽被政府懲罰，以後會多麽倒黴。要是能破產最好，就算不破產，讓他們損失一大筆錢也算是他們家出氣了。

第二天早上，林鳳英特意切了一半的肉炒菜吃。昨天買回了一斤肉，她直接切了半斤犒勞自己大孫子。她孫子也沒客氣，半斤肉林鳳英只舍得吃三口，全被孫子掃進肚子裏了。

想要去看林謙家倒黴的樣子，可現在過去又覺得太刻意。為了避免有人懷疑，祖孫倆強忍著好奇心在家裏呆了一上午。九點的功夫，林鳳英實在忍不住出去看看情況，結果她出門剛一會兒，家裏就被警方光顧了。

而林鳳英在外面聽夠了熱鬧，正帶著滿心歡喜回來的時候，正巧看見了倆警官壓著她的乖寶貝孫子往車裏頭按。

“你們幹什麽！”孫子剛殺人那會，林鳳英做了好久的噩夢，夢見警官把孫子帶走。眼下忽然看見孫子被抓了，人都快崩潰了。

警官遠遠就聽見尖銳的聲音，一個老太太瘋了似的跑過來。

“憑啥抓我孫子！我孫子好好的憑啥抓他！”林鳳英過去，一把拉過孫子，伸手推警官。

此時孫子手上都帶了銬子，看見奶奶了，臉上的驚恐放松了些，當時就哭了：“奶！”

一看孫子哭了，林鳳英心都碎了，一把拉過孫子要回家：“我家孫子啥也沒幹，被抓我孫子！你們別碰我孫子！”

“請您配合調查，我們也只是接到舉報例行公事。”警官皺著眉毛道。本身這件事情就很惡劣，現在老太太來鬧事，讓他們很難辦。

“沒有的事！誣告！都是誣告！”林鳳英把孫子往院子裏推。此時孫子有了奶奶撐腰，年少的他真的覺得有奶奶護著就什麽都不用怕了，真的開始往院子裏走。

一名警官眼疾手快，繞過林鳳英去抓住他。此時林鳳英連驚帶嚇什麽都不顧了，伸手就開始拍打那名警官：“你放開！你放開！”

警官伸手攔了一下，結果直接激怒了林鳳英，她照著警官的臉上就抓，警官躲閃不及，臉上多了四條口子。

“啊！”

警官叫了一聲，手卻沒有松，另外兩個警官直接掏出槍：“如果你再不配合，我們就要以妨礙公務逮捕你！”

瞧見亮出槍了，孫子他小時候看電視印象還很深，知道扳機一動人命都沒了，當時嚇得腿軟了，又喊了聲奶。

這帶著哭意的一聲，徹底激發了林鳳英的保護沖動，此時什麽也管不了了，看見那抓著自己孫子不放的手，一把拉過來狠狠咬了下去。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連著林鳳英一起銬起來了。當警方將兩個人塞進警車的時候，林鳳英還叫囂著：“那事人家本家都不追究了！你們憑什麽抓我孫子！憑什麽！肯定是林謙那小王八蛋舉報的！你們放開我！”

林鳳英哪裏知道，林謙那邊只是趕了個大早起來報警，然後配合警方調查，僅此而已。

林鳳英也沒想到，她孫子殺人的這件事，是她自己親口告訴警方的。

上次警車進村，還是帶走高家一家。這一次的熱鬧，足夠吸引很多人了。

林謙家門口，擺放著三十多條死魚，有人專門過來看看，無不惋惜一聲。

爺爺坐在門口唉聲嘆氣，逢人問起來，也不怨，也不罵，只是帶著可惜的語氣說一句：“來年的魚苗肯定要少了。”

如此，原本還抱著圍觀態度的村裏人，此時無不是跺著腳罵街，一時間林鳳英祖孫倆惡名遠播，無人不罵。而林謙一家報案的事情，已經沒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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