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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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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王進去了?”

鯀捐皺眉看那陣, 高蘭英見那賢王進殺陣,已是沒了身影, 只餘黃家三兄弟領將喊罵,便說:“還等甚?吾等直接殺他過去,那等黃毛小兒,我能對付!”

後邊被挾持的殷成秀罵道:“無恥小人!騙賢王來交換人質, 卻是引他進殺陣!”

“小子!”高蘭英狠狠拍了一拍他腦門,兇道:“你此時還活著,算是命大, 閉嘴罷!”

句青見那陣已是起霧, 那霧氣十分怪異,與在城中演練不盡相同, 便是問道:“那殷洪也進了陣,子適說要保他的, 他無事罷?”

鯀捐上前走了兩步, 忽的伸手,在空中一劃,只見一縷黑氣, 那黑氣如同一蛇, 在鯀捐手中靈活翻滾兩下, 便是鉆入陣中。

大約一刻, 那黑氣仍然不見出來,鯀捐終於開口:“這廂六怪,皆是在陣中, 吾已然不得音信。”

高蘭英一怔,忙問:“怎會如此?此陣不過是幻境殺陣,你不是十拿九穩麽?那廂袁洪如何?”

鯀捐答道:“袁洪那廂無異,但這廂六怪對付賢王,本是該各守陣眼,但吾觀此陣,仿佛突然扭曲,也不曉得出了甚事,六怪皆是道法亂竄,商軍雖在那頭,吾等卻是過不去了。”

“老爺?”

此地無燈無火,昏昏暗暗,唯有那玉石板晃出微光,頭頂仿佛有塵埃絲絲透亮,如螢火一般,此地雖暗,卻也不是不可見物。

殷守喊了一聲,通天仿佛不曾聽見,仍舊在用力刻字。

他刻得極慢,每一筆皆是帶出鮮血,他頭顱低下,黑發掩住他面容,令人瞧不清他神情。

殷守環顧四周,見此地乃是一屋,此屋屋頂極高,高得令人擡眼望不見頭。

“定然是鯀捐她等陣法,這等場景,該是幻術。”殷守自語道。

他又瞧了眼通天,見他如一木偶般,仍在跪地刻字,那字如符,殷守卻不識得。

“必定有破陣之眼,在哪裏?”殷守尋了一番,仍就尋不到,便又看了眼通天。

“這等場景,吾也不曾見過,怎會成我幻境?”殷守過去碰那通天,只手指穿過他軀體,仿佛碰了團空氣。

“幻象。”殷守說。

正當此時,通天刻字那手,忽的停下。

只見通天緩緩地站起,他衣袖道袍垂落在地,高高大大的,手中滿是鮮血,食指仿佛因長期刻字,血肉模糊,可見白骨。

他雙目依舊藏在發間陰影之下,青絲淩亂,令人望不見他神情。

他雙手摸住那墻,重重一推,便成一扇開門。

外頭的風霎時間湧了進來,殷守雙目被那風吹得一瞇,再睜眼時,滿眼已然盡是緋紅。

天地徒然廣闊,只見一棵萬年海棠,遮天蔽地,滿樹紅花,紛紛揚揚,茫茫灑落。

“還是不曾改變。”通天終於說話了。

殷守一轉頭,只見通天眉眼及其深刻,怔怔看那海棠,仿佛生出兇煞戾氣。

“甚物不曾改變?花麽?”殷守轉頭問他,但他是聽不見的。

“我做錯了何事?”通天又說。

“我也不曉得你做錯了何事,此地是哪兒?紫霄宮?”

殷守話音剛落,忽的有茫茫道音從天際傳來,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座大宮佇立在眼前,明晃晃三個大字‘紫霄宮’。

“通天。”

只見一道人往宮內走來,那道人輕聲一喚,殷守只覺那聲音仿佛從內裏傳入耳畔,他定睛一看,只覺得那道人面容模糊,絲毫不可真切。

通天聽此一喚,只微微垂眼,收住眉眼戾氣,喊道:“老師。”

殷守一怔,這是鴻鈞?他再是看那道人,依舊看不清他面容。

“你還是不曾悔改。”那道人說。

通天不言不語,殷守瞥見通天袖袍裏那手掌緊緊一握,青筋鼓起,於指縫滲出一滴鮮血來。

那血滴在地上,穿透植被,透過黃土,‘叮’的一聲,滴落進平靜水面,那水面泛出一陣漣漪。

鮮紅如絲一般,在水中緩緩彌漫開來,漸漸地,消失在透明的水裏。

殷守回過神來,又見通天在原來那玉石上,刻起了字。

還是那地。

“老爺刻這等,是作甚?”殷守仔細觀那字,那字密密麻麻,只圍成一圓,一層又一層,層層疊加。

周遭氣氛比之方才,更是古怪,仿佛壓抑至極。

“還在刻字。”

屋子裏光影晃動,令人不曉得年月光陰,只覺得此地如一囚籠,連門窗縫隙,也不曾有。

“到底還要多久,你才刻完,老爺?”殷守蹲在通天面前,只看住他,問:“老爺要做甚?到底發生了何事?”

殷守話音剛落,通天手指重重一刻,按出一滴猩紅鮮血,只見那字忽的泛出金光!

緊接著,千千萬萬個猩紅字跡,首尾相連,那金光迅速傳遞,彌漫開來!

“陣勢!”殷守皺眉,觀那陣,竟是殺氣鋪天蓋地,利如大劍神兵,來回破天般,仿佛有將此世界割出一道口子之勢!

“我做錯了何事?我截教何曾有過?!大兄不公,師尊不公,天道不公!”通天憤恨喊道:“吾等皆是同出盤古,難不成吾命便是卑賤?!”

“老爺且息怒,如今截教還不曾有失,吾等還可挽救!您莫要刻字了!吾感知到你魂魄不穩!”

但那通天卻是越刻越快,那字以血深深刻上,腥氣極重,煞氣極顯,外頭靈氣卷成旋渦,只往這陣中席卷而來!

殷守道袍被卷的飛起,袖袍裏盡是霸道狂風。

“老爺!此陣太過霸道!天地靈氣精氣正兇猛被吸入此陣!您要作甚?!”殷守過去按住他雙手,止住他繼續刻字,喊道:“您莫要道心不穩!您要入魔了!”

“呵!”

殷守一怔,他擡眼望去,只見通天眼瞼微瞇,眼眥狹長而深刻,冰冷無比,瞳孔泛紅,直直盯住自己——

殷守手指一動,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手,正實實按住通天雙手。

“地水火風再立,又到了此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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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鯀捐忽的吐出一口黑血。

“怎的了?!”句青連忙問道。

鯀捐退後幾步,穩住氣息,她擡頭一看,只見天地忽的昏暗,自己立的那陣殺氣四溢,血腥味翻湧而上。

“燈滅了六盞。”鯀捐喃喃開口:“這頭梅山六怪,恐怕已死。”

“有東西趁機出來了,不好的東西。”

高蘭英一楞,問:“怎會如此?那賢王竟是這般厲害,已是派了六人擔當陣眼了,不過一刻鐘而已!”

鯀捐緩緩閉眼,開口道:“逃吧,吾本是用邪術,從來是有隱患,不過此次隱患,非吾等可解……也非吾等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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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中通天眼皮猛的一跳,女媧也立馬跳在地上,二人掀簾而出,擡頭仰望天空,只見空中烏雲密布,只往那戰場方向,卷成旋渦。

二人眉頭緊皺,只往空中一躍,便是朝戰場那廂奔去——

殺陣之中。

“你是何人!?”通天反手一按,便是將殷守用力掐在地上!

“咳咳咳!”殷守臉色漲紅,只覺得脖頸上那手掐得極緊,掙脫不得,他艱難喊道:“老爺!是我啊!”

只見通天眼眥一挑,瞇出一道紅光,他身下陣勢大開,天地靈氣瘋狂湧入,殷守被那靈氣吹得青絲散亂,體內道氣亂竄,脈絡膨脹,幾欲爆炸!

“咳咳咳!”殷守痛苦喊道:“通天——!”

“你識得我?”通天將手松開一絲,卻仍是掐住他脖頸不放,問:“你喚吾老爺,吾當年碧游宮不曾有你這等人。”

那陣勢稍稍緩和,殷守終於好受了些。

他將殷守黑發撩開,撚住他下巴,顯出那張臉,仔細端詳,只喃喃開口:“太久了,吾忘了諸多,仿佛是見過你,卻是不曾記得。”

“這是哪兒?”

“封神戰場。”殷守大約猜到他怎的回事了,只說:“老爺可否將手拿開?吾一一與你道出。”

通天看了他片刻,只眉頭微皺,將手拿開:“你說。”

殷守見他面相顯出一絲邪氣,已然無甚仙家模樣,便是問:“你可是當年,敗與闡教,被鴻鈞道祖帶在紫霄殿?”

通天顯出一絲憤恨:“他等皆是有偏,蒼天為何薄待於我?”

“吾當年立地水火風,已然離開此界,另行開辟世界,如今不知為何,卻又回來了?你說此乃封神戰場?但封神之劫,早已過了幾萬年了!”

“教主,吾猜,您是穿越了,且此地此時,與你那時不同,此時截教還不曾敗去,歷史已然改變。”

“呵!”通天顯出一抹冷笑:“那正是好,吾要他闡教血債血償!”

“教主!”殷守朝他大喊。

通天不理不踩,只見他道袍一揮,便是撤去了這幻境!

幻境一撤,周遭迷霧皆去,只見城墻陣勢之下,六具屍骨,皆是被吸幹靈氣。

後頭商軍、黃家三兄弟,見殷守無事,皆是松了口氣。

“教主!莫要生事,此時局勢大好!”

但那通天仿佛不曾聽見,只大聲問道:“可是要滅此城?!”

殷守還不曾答話,便見通天一揮手,便是沖破了那城墻!

他那道氣無比霸道,只見那城墻,經他道氣一沖,便是崩塌墜落,石土轟隆隆響作一片,城內將兵皆是一片鬼哭狼嚎,頓時血肉橫飛,那凡軀如螻蟻,被壓在此處者不計其數!

泥石崩塌,黃土煙塵四起!

來時還是風和日麗,此時已然鬼哭狼嚎、地崩城裂,烏雲密布,天昏地暗!

“三軍退後!”殷守連忙給商軍下令,免受其害,只是執起滅魂,朝通天喊道:“莫要作孽啊!通天!”

前方鯀捐、句青飛奔逃跑,只將殷成秀隨意丟棄。句青去尋那子適,將他帶住,鯀捐只往山裏逃去,城中百姓驚恐哭喊,相互推搡,踩踏無數,仿佛後頭有鬼怪般,拼命奔逃。

唯有高蘭英守在那處,手執日月刀,定定擋在崩塌城墻前方,如一座守城大山,不動不移。

她見殷守旁邊站有一人,又見城墻倒塌盡是因那人,凡人將兵無辜百姓,皆是被壓得血肉模糊,死傷萬千,頓時大恨:“賢王!你卻是這等道貌岸然之人,當年聽聞你不殺東魯平民,卻是這般對我澠池?!百姓何等無辜!真是好恨!”

高蘭英悲聲大喊:“我澠池兒郎,遭了何罪!?”

只見一旁通天,眉眼一挑,殷守瞳孔睜大,只朝高蘭英大喊道:“快躲!”

高蘭英還來不及反應,日月刀只剛剛作出殺勢,她忽的動作停頓,口吐鮮血,死在地上。

她雙目直直望住茫茫蒼天,死不瞑目。

一旁通天,將袖袍一收,眼眥一挑,說:“螻蟻。”

殷守走過去,看了高蘭英片刻,只將她雙目合上。

而後殷守擋在通天面前,冷眼將他看住。

“你怎的?不是吾碧游宮之人嗎?”通天盯住他。

“吾是碧游宮之人,你卻不是我老爺,吾教主慈悲寬懷,不是你這般濫殺無辜。”

通天嘲諷笑道:“吾便是吃了這般‘慈悲寬懷’的苦,再也不做那等傻子!”

“道兄還曉得自個是傻子?”

只聽一聲女童脆音,忽的往頭頂傳來,通天仰頭一看,只見一道人與一童女立在虛空,將他看住。

殷守連忙一退,上頭二人便是墜下,立於他身後。

“女媧?”那披發通天說:“你該是老早隕落了的……”他說著又突然失笑:“吾卻忘了,此時還是封神戰場。”

繼而他又看向女媧身旁那人,只見那人祭起青萍劍,眉眼冰冷,將他盯住,說:“阿守去忙戰事,此人,我來對付!”

殷守深深看他一眼,說:“老爺小心。”

說著,便是執起滅魂,往城內跑了進去。

他奔得飛快,耳邊時不時傳來悲聲哭喊,方才那人只一揮袖,城墻屋房盡數倒塌,死傷無數,直追戰事殺戮。

殷守往主屋裏左右尋去,已然不見子適等人。

他耳朵靈敏,聽見前方依舊有兵刃之聲,他腳步踩踏在黃土,鞋底卻是連塵埃也是不沾,只虛虛一點,便是躍上前邊關墻!

他眼瞼微動,只見下方戰成一片,梅山七怪唯一活著的袁洪,正是在戰黃天化,黃天化臂膀鮮血淋漓,渾身浴血,殺氣四溢,如那神鬼修羅!那袁洪身強體壯,如頑石金剛,堅不可摧,只拿一棍左右亂打,二人竟是旗鼓相當!

這廂張奎騎住烏煙獸,刀殺黃飛虎,正是將黃飛虎殺得節節敗退!

那烏煙獸快如閃電,出其不意,一撞黃飛虎,便是將他撞下汗血寶馬!

殷守見那黃飛虎即將要被張奎殺住,只是一揮劍,便是阻了他攻勢!

張奎退後一步,見殷守來了,連忙喊一聲:“殷郊過來助我!”

但那殷郊此時,也不曉得去了哪裏,正是不在此地,無法幫他。

“張奎將軍!那廂關口已然攻破,投降罷!”

張奎聞言大怒:“吾夫人呢?”

殷守答道:“夫人已然戰死!”

張奎大悲嗚咽一聲,只遙刀大喊:“賊人!納命來!”

殷守只沖去大呼:“你母親之死非聞仲所為,乃是鯀捐,吾有證據,將軍且停手,不必枉送性命!”

張奎悲喊怒道:“莫要誆吾!吾母吾妻,皆是死在你等手裏!怎的停手?!”

那張奎沖來,殷守以滅魂一砍,直將他那刀砍出一個大缺口!

張奎退後一步,那烏煙獸直直沖來,殷守修為已然不是他日那等,烏煙獸再快也不過爾爾,只見他點腳一躍,便是跳在空中。

他再重重墜下,踩在烏煙獸背脊——

那烏煙獸仰頭大鳴,厲聲嘶喊,只如背上壓住一座泰山,四足跪插進黃土,口吐白沫,竟是被活生生的壓死在地!

烏煙獸並非為滅魂所殺,已是殷守仁慈了。

“烏煙獸!”張奎大喊一聲,遙刀殺來,黃飛虎立馬擋開他去。

殷守忽的耳根一動,仰頭望去,只見坤玉神鳥大叫一聲,往天空飛來。

坤玉神鳥收翅落在殷守肩頭。

殷守拆開它足上絲絹一看——

‘姜子牙被擄,正往西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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