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就像是雷猙的一條狗。

無論雷猙要求什麽，趙衛都會照做。

包括監視雷堅。

但無論怎麽樣，這都是家事，雷堅可不想把自己的家事弄的人盡皆知：“媽，你還沒吃飯吧？走吧，我知道附近一家餐館的菜不錯，我請你吃飯。”

“好。”伊莎又打量了一下兒子，“你真的沒事吧？”

“沒事，受傷的是別人，我已經賠錢了。”

“少爺，需要我去醫院把後面的事處理一下嗎？”趙衛微微頷首，畢恭畢敬地問道。

雷堅語氣硬邦邦地回他：“趙衛，你哪兒來的，一會兒就給我回哪兒去。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

伊莎岑怒地瞪了兒子一眼：“這孩子，怎麽說話呢？趙衛也是一片好心。”

“我不需要他的好心。”

雷堅說完，率先掉頭，為媽媽開了車門。

伊莎坐進副駕駛位之後，放下車窗，對趙衛吩咐道：“趙衛，你就在這兒等我們吧，一會兒要是那些人還需要什麽賠償的，你就解決一下。”

“是，夫人。”

雷堅聞言，略著急道：“不用了，問題我已經解決了。趙衛，你過來給我們開車。”

“……是，少爺。”

“萬揚，你們要出院了嗎？”

萬揚背著萬寶正要走，滿臉紗布的鄭弈就走了進來。

“是的，我身體沒事了。嗯？”萬揚疑惑地看著鄭弈，“你……你臉上怎麽……”

鄭弈微哂：“不止臉上，我胳膊上、腿上，還有後背都有傷。”

“……”

“還不是那個雷堅。”鄭弈抱怨道，“他去你家的時候，我們頭兒正脫你的衣服呢，不過他是為了讓你能呼吸哈，不是想……想做什麽壞事，然後那個雷堅就誤會了。”

“……”

“我還一直以為那個大少爺是個虛的呢，誰知道，腳下的功夫比我鄭弈還快，要不是我們頭兒及時出聲止住他，我他媽這會兒怕是也該走到閻羅殿了。”

萬揚微楞。

他沒想到雷堅竟然會為了他打架。

“那他現在去哪兒了？走了嗎？”

“哦，好像有人叫他吧。他臨走的時候，讓我們好好看著萬寶，怕小家夥被陌生人抱走了。”鄭弈說著，捏了捏小萬寶的臉，“萬寶，雞腿兒還沒吃完啊？”

“嗯。”小萬寶緊緊抓著雞腿，“我要慢慢吃，骨頭也不扔，這樣哥哥就可以用骨頭給我熬湯喝了。”

“……”

“骨頭不能再吃啦，該丟掉就要丟掉。要不……要不我給你再買幾個雞腿兒吧？反正剛剛雷堅賠了我5000塊錢，我孤家寡人一個，也沒處花。”

“不不，不用了。不要慣壞小孩子。”萬揚急忙擺手，“既然雷堅走了，那我們也回去了，反正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

“好，我和你一起走吧。”

“……”

“哦，是這樣的。”怕萬揚誤會，鄭弈趕緊解釋，“雷堅說，那個於路斌家裏還是有點兒背景的，雖然沒什麽錢，但家裏人好像跟什麽混混認識，所以怕他因為被開除的事，報覆你。”

“於路斌被開除了？”

“對，是雷堅要求的。剛剛劉哥過來的時候說，那個於路斌走的時候，哭的可傷心了。”

“……”

萬揚從來都不是什麽聖.母，也沒有多麽厚重的品格。

何況，於路斌被開除，那是他咎由自取。

但是，一想到於路斌是專業第一名，他又覺得有點兒可惜。畢竟，那成績足可以證明，於路斌是真的喜歡這個專業。

某高檔餐廳包間。

伊莎切好一塊兒牛排之後，夾到了兒子雷堅的盤子裏。

她的心情顯然很好，始終都面帶著微笑，神態也十分自在和藹：“真的好久沒有和我的寶貝一起吃飯了，媽媽真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

雷堅愧疚道：“媽，對不起，都是我太任性了。”

伊莎一聽，急忙趁熱打鐵：“兒子，你……你就不能住在家裏嗎？你放心，因為工作忙，你爸爸整天都不在家，所以你幾乎不用和他照面的。”

“媽，我……”

“兒子，媽媽已經四十歲了，已經老了，我真的很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你。”伊莎說著，淚光點點，“我每天都是一個人守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裏，然後在沙發上，一坐就是半晌。我會想，我的寶貝吃的好嗎？住的好嗎？沒有生病吧？”

雷堅紅了眼眶，緩緩低下了頭。

縱然他十分討厭他的爸爸，可，他的媽媽的確是無辜的。

所以他每天都會給媽媽打電話，就是怕她會難過。

可他知道，在丈夫和兒子之間，他的媽媽始終都會選擇丈夫的。

“我知道你以後有了家庭，肯定更不能理媽媽了，可在你結婚之前，兒子，在你結婚之前，你真的不能和媽媽一起住嗎？”伊莎哽咽道。

“……”結婚……嗎？

這個詞語一出現在腦海裏，立刻就把雷堅剛才的酸澀情緒掃空了。

他的爸爸知道他是gay，可他的媽媽伊莎並不知道兒子的情況。

他真的很難想象，如果他的媽媽知道他是……的話，會不會比現在還傷心。

“兒子，媽媽求你了，回家吧？！”伊莎說著，走到兒子身邊的座位坐下，殷切地看著兒子，“媽媽向你保證，絕對不會讓你爸爸傷害你一分一毫的。你在家裏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爸爸他管不著，好嗎？”

“媽，我……我已經工作了。”這是雷堅給的答案。

“……”伊莎傷心極了。她用一種十分不能理解的目光看著兒子，“你以後要進入雷氏航運的，媽媽不明白，你為什麽又非得自己開公司呢？”

“我有我的理由。”

“什麽理由？”

“……”

“你現在還是個學生，就該好好讀書，好好享受當下的生活。你又何苦非得自己找罪受呢？”

已經察覺到兒子這次肯定不會跟著自己回家了，伊莎也不想再故意忽略那些矛盾點，實話直說道，“你知不知道，當初你爸爸說，你為了談客戶，有時候得陪人喝酒喝到天亮，各種應酬都得自己去，一天連兩個小時都睡不到的時候……”

話音戛然而止。

伊莎閉上眼睛，緩和了好久的情緒，可再睜開眼的時候，眼淚還是決了堤：“你知道媽媽聽了這些話之後，心有多痛嗎？我的心都快碎了。我捧在手心裏的寶貝，怎麽可以受這種苦？”

她擦擦眼淚，再次等激動的情緒冷卻了一點兒，才開口接著道，“但我知道那是你想做的事，所以我並沒有按照你爸爸的意思，去阻止你。”

“媽，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我並不覺得委屈。”雷堅安慰道。

“可我替你委屈。你明明喜歡的是航運，為什麽非要去做蛋糕呢？”伊莎對兒子的執迷不悟，突然很生氣，她突然不想縱容兒子了。

有時候，子女的堅持，並不一定就是對的。這時候，就得需要家長出面，及時指正。

她不能生而不養，她有責任讓兒子走上正軌。

“你現在蛋糕店也做了三四家了，也已經向你爸爸證明了，你是個有本事的人，是該是時候停止了。”

“……”

“不想回家也行，先好好上學吧。今天既然趙衛已經來了，就斷沒有再跟我回去的道理，有他保護你，我和你爸爸也能放心點。”

雷堅喜歡航運，不只是伊莎知道，雷猙更知道。

雷猙從小培養兒子對航運的興趣，可並不是為了好玩。

但如果雷堅回去繼承了船王的位置，就得接著按照雷猙的意思，娶妻生子。

而且，娶老婆也不是雷堅想娶誰就娶誰，而是雷猙為他指定了誰，他才能娶誰。

可他不想做傀儡，不想做牽線木偶。

他的確熱愛航運，可他，不想做一個冷漠的工作機器。

因為性向的問題，他從小就被他的爸爸施以冷暴力。而他的媽媽，在丈夫面前，永遠都不敢多說一句話。

所以，他從小最憧憬的，就是溫情了。

萬揚和萬寶相依為命的那份美好，曾一度讓他很向往。

所以當他在籃球隊，聽到有人問艾宇說，“嘿，艾宇，我聽說你們系裏有個叫萬揚的，是個gay，是嗎？”

他就和艾宇交朋友了。

他並沒有想好要幹什麽，只是想離那份美好近一點罷了。

“雷堅，你在聽媽媽說話嗎？”不滿意兒子的走神，伊莎推了推兒子。

“我聽到了。”雷堅道，“但我不要趙衛跟著。”

“不行，這次不能依你。”伊莎皺起了眉，“學校附近到處都是些小混混，你縱然身手不錯，但雙拳難敵四手啊兒子，我不能冒險。”

“媽，我來去都是開車，不會出事的。”雷堅說話的時候，表情雖然平和，但語氣卻不容反駁。

“……”

“少爺，能不能容我問一句。”站在一旁的趙衛，突然開口，“今天你為什麽和人打架？”

他這種表面尊敬，實則把雷堅當成孩子一樣的口氣，徹底激怒了雷堅。

但雷堅還是忍了：“誤會。”

“哦？既然是誤會，要不要我去幫少爺把事情擺平了，要知道，這些人可是很難纏的。”趙衛恭敬地回道。

可雷堅卻對他這份‘恭敬’的背後，深表質疑：“怎麽，你把我當賊呢？我的什麽事都要你來查，你來過問？我談生意幾點回家，我爸爸居然都知道，你這條狗，可當的真忠誠啊。”

“不可以這麽說話。”伊莎斥責兒子。

“媽，我勸你也提防著點兒。”雷堅話雖是對媽媽說的，可目光卻直視著趙衛，“有些人對爸爸，可是比你還‘忠誠’呢。我只是成全他罷了。”

他的話一出，讓伊莎和趙衛都是一震。

伊莎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你……你這孩子，胡說……胡說什麽呢？！”

雷堅也不再多說，只道：“趙衛，你以後要是再敢派人跟著我，我一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是，少爺，我知道了。”

萬揚回到土屋之後，發現土屋的玻璃已經被人換好了，而且還通了電。

小萬寶看著亮晶晶的屋子，高興地不停轉圈兒。

“這……這是怎麽回事啊？”萬揚問。

鄭弈搖了搖頭，也一副丈二和尚的樣子：“我只說要問問學校，看能不能給你們通電，可還沒說呢，這誰呀，辦事效率這麽高？”

會是雷堅嗎？

一想到這個名字，萬揚的嘴角立刻就揚起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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