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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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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這個上古封界已經松動了?”阮流矢問道。

劉玉點頭回答:“大概是如此。其實晏興中有兩個封界,一個籠罩在青皇嶺上,就是我們所說的上古封界,而另一個以晏興城中心向外擴散。”他從灌木叢中撿了根木枝,在地上畫了兩個圈,“這個代表上古封界,而這個是來歷不明的晏興城結界。我以為,上古封界壓制了青皇的力量,而晏興城的這個結界卻能保證結界內的人完全不受青皇殘餘力量的波及。但是近來由於某種原因,上古封界松動,其外部殘留的力量增強,壓制了晏興城的結界。所以我才會說,又後移了一尺三寸。其實指的就是晏興城的結界半徑縮小了一尺三寸,而至於判斷自己是否在晏興城結界內的方法,就是站在晏興鄉內看是否能看到青皇嶺。你們在空林地上看到的那些苦惱的鄉人大概就是發現,以前站在空林地上看不見青皇嶺,而現在卻因晏興城結界後退的原因開始能看見了。”

“這麽說來有人特意設了一個結界保護晏興鄉人?”風音猜測道。

“嗯,我想他大概只是以防萬一才設了這個結界,因為以前居住在晏興城外看得見青皇嶺區域的人並未受到詛咒。而近來青皇嶺上一定是發生了異變,才會使得青皇的力量變成兇力。”劉玉微微闔目,“最壞的情況,恐怕是青皇蘇醒了。”

“蘇醒!”千瓷大驚。一旁的阮流矢擰眉死死盯著看起來並不遠的青皇嶺,“即便是突發巨變,也只有進了嶺才知道,現在做什麽猜測都是徒然。走吧,過了前面的村子應該就近了。”

一行人默然緩行,越是接近青皇嶺,空氣中氤氳的瘴氣越是濃郁。四周的樹木雕敝淒涼,光禿禿的枝頭纏著的白幡幽幽搖晃著,偶爾枝杈中傳來幾聲鴉鳴。這是一座荒無人煙的小村,頹敗已經爬上了村子殘破的圍墻,一切都仿佛死了一般。

“這裏和我們那兒還真像!”赤河緊緊攥著紅子頸上的一縷毛,難看地笑著,“不過我們那兒好歹還是有活人的。”他的家鄉是登州晃城,一個傳說連接陰陽的地方。

“我想也是。”阮流矢輕哼道,“不過這裏的情況有點奇怪,若只是村民遷移,應該還不至於會有這般的景象。”

“嗷嗚!”一聲怪叫讓幾人頓時警覺。

“那是什麽聲音?”

“從右邊傳來的!”

“嗯,走,去看看!”

“紅子!你來帶路!”

幾個人匆匆奔向村子東邊的一個殘破小屋。還在屋外便見屋內燈火搖擺,兩個人影打鬥糾纏。紅子長嗚一聲率先沖進了屋子。

五人也跟著擠進屋子,只見一個布衣青年揮舞著鋼刀,企圖用刀背把另一個村民打扮的人逼到角落去。青年招招留情,而那個村民卻像是著了魔一般,紅著眼揮著手中的沈重的柴刀,嘴中還嗚嗚叫個不停。

“彭大哥!”赤河一聲高呼。

青年略一回首,低聲輕喝:“你們楞著做什麽?還不來幫忙!”

“啊?哦!”赤河一楞,旋而回過神來指揮紅子撲過去。紅子張開血盆大口正咬住發狂村民握著柴刀的右臂。

發狂的村民一聲悲呼,手中的柴刀應聲而落。青年趁機從腰際摸出一根銀針,迅速刺入村民的後頸。那個村民伸著手臂掙紮了幾下,腳下的步伐開始虛浮,不消片刻便昏倒在地上。

青年收刀輕呼了口氣,彎下腰將那個村民移到了墻邊的破床上。他從地上拿起一個藥箱,取出了個青色的小瓷瓶,不知倒了什麽藥丸就直接塞到了昏迷的村民口中。

“彭大哥!我總算找到你了!”赤河興沖沖地跑到青年身邊。

青年伸手為村民把著脈,頭也不擡漠然地說:“你不在晃城好好待著,找我做什麽?”

“彭大哥,大哥——大哥,他和星若姐姐快死了,你快幫我救救他們啊!”赤河緊皺在一起的眉眼差一點就要擠出淚來。

青年手中一停,他哼笑道:“我早說過,他安庭河的生死與我彭綽無關。至於楊星若,呵,活著也是痛苦,死了不也好?”

“彭大哥!”赤河大叫道,“你,你與大哥不是朋友麽?”

“朋友?哈哈!”彭綽寬厚溫和的臉上突然漾起笑容,“我彭綽當他是朋友,認為他或許還能因為我救了他而留有一絲的情誼。但是,他當初下令殺死青薇時,可曾顧忌過這絲情誼,他安庭河可曾把我當成朋友過?”

“大哥他只是——”赤河眼眶蓄淚卻說不出話來。

“你應該慶幸我沒能力親手殺了他,”彭綽猙獰地笑道,“不過看樣子天要亡他,非要他死不可!呵,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安庭河是什麽樣的人物!就算下了地府,不,是下了地獄怕也是只有閻王怕他的份兒!”

“彭大哥!”赤河大喝,哭著瞪著彭綽,喉頭凝結著怒火和無可奈何,捏捏拳頭,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赤河!”千瓷呼喊著一同追了出去。阮流矢沒能攔住她,只好嘆了口氣,示意風音和劉玉留在這裏,自己也跟著跑了出去。

坐在床沿的彭綽看起來依舊沒什麽反應,然而他持著銀針的手指卻不停抖動著。

“閣下可是清風谷彭先生?”劉玉將目光從屋外拉回來。

“在下正是清風谷弟子彭綽。”彭綽似是找到了放下銀針的理由,他手忙腳亂地將銀針收回針囊,“你們,你們是和赤河一行的?”

“在下風音,這位是劉玉,剛剛去追赤河的是千瓷和路遙。”風音躬身一揖,“我們路上巧遇赤河,他說要到這青皇嶺中尋你,我們便一起來了。”

“是麽?”彭綽嘴角一彎,“那多謝各位了。不過這裏的情況並不好,所以可否請諸位再帶那孩子回去?”

“赤河這孩子怕是沒那麽容易放棄,相信彭先生應該很清楚。”劉玉平靜地說道,“他既是鬼王安庭河的弟弟,想必不是一般孩童能比的。”

“閣下知道安庭河?”彭綽挑眉問道。

“幽冥殿殿主,鬼王安庭河,到過登州的人想必都會知曉吧!”劉玉言道。

“呵,他的名氣倒是很大。”彭綽苦笑一下。

“素聞彭先生與鬼王安庭河交好,但看今日情形,莫不是有了嫌隙?”

“嫌隙?哼,是不共戴天之仇才對。”彭綽冷笑道。

劉玉聞言一怔,不想素有至善居士之稱的清風谷彭先生也會有如此猙獰面目,頓時對彭綽與鬼王之間的恩怨糾纏生了興趣。但當下情形他只得生生壓下那些婦人的好奇之心,正色道:“既是仇怨,在下也不便多問,倒是這青皇嶺上的異變,彭先生可知曉一二?”

彭綽濃眉微蹙,“二位可聽聞過活人屍的說法?”見風音、劉玉二人神情疑惑,他解釋道:“活人屍介於人和屍之間,就像他這般,”他指著破床上的發狂村民,“雖然還活著,但卻完全被屍氣控制沒有思維。而這屍氣若久未清除就會變成真正的最低等的死屍。”

“彭先生可有救治之法?”風音憂心道。

彭綽面露難色,“在下不過一介江湖郎中,詮才末學。除了能暫時用銀針封住他,減緩屍氣擴散,其他的實在是愛莫能助。”

“彭先生孤身涉險,仁心妙手,實為俠醫。如今屍氣難解又怎能歸罪於先生?”風音躬身長揖,一旁的劉玉也點頭附和。

彭綽扯扯嘴角,“若真是俠醫當能明辨是非,而在下——”他神情戚戚,輕嘆一句,“風公子謬讚了。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屍氣來源,唯有此法或許可以幫我們找到解救之法。”

劉玉不由自主地雙手輕拍,“彭先生所言甚是,不知先生可有頭緒?”

彭綽看他嘴角含笑,搖搖頭,“行醫或許我在行,而這些奇異怪聞在下實在是不甚了解。但看劉公子的樣子似是知曉其中端倪。”

“呵,小有把握而已!”劉玉爽朗一笑,見風音、彭綽眼中一亮,他言道:“二位莫急,咱們還是先去尋一下路兄他們,若我猜得不錯,當下的情形,大家還是同進同退比較保險!”

“劉兄說得有道理,只是這村民——”風音垂首看著活人屍村民。

“放心,我已經將他的經脈封住,並把他縛在了床板上。”彭綽收拾好醫囊,起身拂了拂衣袖,“事不宜遲,我們快走吧。”

另一邊,“哇!”赤河一腳踩到了硬物上,直接撲倒在地,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

終於追上來的阮流矢輕喘著氣,看著趴在地上嗚嗚□□的赤河也沒有扶一把的意思,“你小子跑得倒是挺快!瞧瞧,狗□□了吧!”

後來追上的千瓷一巴掌扇到了他腦袋上,狠狠瞪了他一眼後蹲身去扶赤河,只見少年白皙的臉龐上淚痕滿布,只有緊緊咬著的唇,才看得出少年的倔強。一時千瓷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旁的阮流矢卻像是不在意一般,哈哈大笑,“怎麽著?敢情咱們的赤河少俠還是個長不大的奶娃娃,摔了一跤就哭花臉了?”

赤河爬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姓安,叫我安少俠!”

“好好,安少俠!”阮流矢拍拍他的肩,說道:“既是俠者,你也該明白迎難而上的道理。路大哥不知道你大哥安庭河和彭先生之間究竟有何仇怨,不過既然你認定只有彭先生才能救你哥哥,那就不能如此輕易放棄!”

赤河瞪著通紅的眼睛,“路大哥也知道我哥哥嗎?”他紅眉擰緊,猶豫道:“依路大哥來看,哥哥當真是十惡不赦之人麽?我沒有想到,連彭大哥也——他們不是好朋友嗎?”

“幽冥殿鬼王,你哥哥的名聲當真不怎麽好,不過,你哥哥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你不是應該最為了解嗎?”阮流矢柔聲道。

赤河一臉茫然,“哥哥是什麽樣的人?不,我不知道!”他的臉扭曲著,“當我從籠子裏出來之後,就看到那樣的大哥!雖然他對我很好很好,但他卻那樣對待其他人——所以,到今天,就算他到死時也無人願陪在他身邊,星若姐姐說過自己寧可死也——”

千瓷素手按住赤河的腦袋,她微笑著擁著赤河入懷,“但就算赤河的哥哥再不好,赤河也願如此奔波為他尋醫不是?”

懷中的赤河擡頭看看微笑著的千瓷和阮流矢,堅定地點點頭,“嗯,他是我哥哥,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疼愛我照顧我的人,即便別人都說我不祥,他也不曾拋下我。而此時就輪到赤河不離不棄了!”

看見少年振作起來,千瓷、阮流矢不由相視一笑。這世間確實有太多可恨可怨之人,但誰又知曉他們也是某個人心中的掛念,縱使有千般仇怨凍心,又怎比得過少年一剎那微笑如風,溫煦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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