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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斬山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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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混亂不堪。村中的人已經不能控制自己不斷蔓延的恐懼,接受得了自己莫名的消失,卻不敢直面露骨的僵屍撕扯。不斷翻滾而來的僵屍壓過草木,留下殘破和斑斑紅銹色的血跡,它們是不知疼痛的戰士,冷冰冰幹裂的面上偏偏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身為最低級的屍,它們沒有思想沒有感覺,只是擁著白狼,順從而又野蠻地湧來。

“這!”燕南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說不出話,驚恐地望著來勢洶洶的僵屍群。

“這是真的山屍,”尤嬌與張汝低語幾句後亮聲道,“它們身上的屍氣只有師兄看得到。不過——”

“不過什麽!”葉築弦聽聞這些僵屍是真的倒松了口氣,畢竟真實要比幻象更容易解決,但尤嬌的這句“不過”是什麽意思!還有什麽更大的麻煩嗎?

“那頭狼,”尤嬌面色漠然,但眸中卻閃著點點淩厲,“那頭狼身上沒有任何氣,換言之,它不是佛類,就是六界之外的玄物。”世間七道,魔、妖、靈、仙、屍、人、佛,而事實上,七道之人早已發現其實除了這七道還有一類似佛而非佛的存在,若佛是五氣俱滅,而這一類則是本無五氣,因而眾道以此為密流,稱它們為玄物。

“玄物?”葉築弦一向淡然的神情瞬間打破,雖是俠義堂弟子,但斬妖除魔的本事也不亞於修真門人,對修道也相當了解。他面色凝重,仰首望向那高傲的白狼,它的腳下是骯臟模糊的血肉,但那凜冽孤高,潔然狂傲的氣質依舊讓人不敢直視。一時間,葉築弦想起了自己曾在楚州見到的那個人,踏破頭顱,鞋碾腦漿,依舊高傲邪魅,在骯臟中也讓人覺得聖潔逼人的男子——楚冰帝楚簫徹。“燕南,你帶大家到地窖裏避難,這兒交給我們。”

楞神中的燕南快速回過神,沖著葉築弦點點頭,一手拉著燕月,高聲喊道:“鄉親們,大家鎮定些!我們一起去地窖避難,讓老弱婦孺先下窖!坤源,你帶著你幾個兄弟去拿些水糧。森永,你們幾個快去看看還有誰落在外面,迅速把人帶到地窖裏!大家動作快些!”燕南有條不紊地安排好村民,轉身看向葉築弦,鄭重地說道:“葉大哥,這裏就拜托你們了!”說罷,拉著燕月走進依舊有些擁擠混亂的人群。

耳邊依稀傳來燕月的高呼,“葉大哥!小心啊!”葉築弦莞爾一笑,“張汝,尤嬌,拜托你們了。至於風音還有夜姑娘,你們還是隨村民一同進地窖吧。”

“葉大哥,風音不才,但多少也會些術法,還是讓我留下來幫忙吧。”風音一臉誠摯,態度堅決得讓葉築弦無法開口拒絕,“夜韻,你還是快隨大家下地窖吧!這裏不安全。”

夜韻自始至終帶著甜笑,即便風音刻意回避她的笑顏,但柔柔笑意依舊縈繞身邊。她眸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僅是一瞬,甚至連唇角的弧度都沒有一點改變,“好,那你們小心。”

風音不想夜韻會答應得如此爽快,擡頭再看向少女時,她的背影已沒入人群,呆呆望著,心中疑雲又起,自己真的了解夜韻嗎?她的天真下隱藏的是什麽?甜笑也好,順從也好,這一次自己才真正發現,她的眼睛看的,竟不是自己。

“她留下要勝過你留下。”尤嬌擦過他的身際,冷冷一語,讓他摸不著頭腦。

尤嬌不緊不慢地解下項鏈摘去耳墜拔下戒指扯開緞帶,真氣騰騰翻湧開來,縱身一躍落入僵屍群中,落地時真氣斬殺辟出了一片土地。四周的僵屍見尤嬌,無不亮紅了血目,紛紛撲向她,只見她冷冷一笑,“師兄,保護好村子!這兒就交給我,放手去玩兒了,呵呵。”

張汝聞言哭笑不得,從身上摸出一個琉璃小碗,“葉大哥、風兄,保護村子的事你們就不必擔心了,天下間還沒有誰能沖得進我設的結界呢!你們安心去斬山屍吧!”說著,將琉璃碗置於掌上,雙目緊閉,厲聲道:“吾啟吾合,展界,騰空,內存萬物,隔世,杜風,開界!”一縷縷琥珀色的熒光從琉璃碗中翻騰而起,迅速溢了出來,伸展開來如噴泉一般飛射出去,擊中僵屍便貫穿其身,血光四溢但都被隔在了熒光的外側,當光芒落地,結界已成,渾圓通透的琥珀流光籠罩著整個村落。

張汝始終閉目,“放心吧,它們進不來的。”

葉築弦、風音一同望向結界邊緣處,僵屍們狠狠敲打擠撞著,但始終無法突破。待到僵屍越積越多,只聽聞張汝大吼一聲,“克除離亂,形破,刺!”原本渾圓光滑的結界驀地碎裂,片片碎光刺入僵屍體內,熒光再次騰起,葉築弦、風音只覺得眼前一白,耳邊盤旋著僵屍的哀號聲,視線略清時,結界依舊完好,只是血暈漣漣,新趕到的僵屍重覆著敲打擠撞的動作,它們的腳下一片血肉模糊。

“好厲害的結界,”葉築弦擰眉輕語,風音點頭附和。實在看不出,平時看上去有些呆楞的老好人張汝竟然這麽厲害,這般攻守兼備的結界還真是頭一次看到。二人只顧驚嘆張汝結界的奇特,尤嬌真氣術法的高強,一時竟忘了動手除屍。

“風音,不要勉強,危險時就躲進結界。”葉築弦右手拍拍風音的肩膀,臉色依然蒼白,但眼中燃著躍躍欲試的熱火,不知何時他修長的左手握著一柄單刃長劍,劍刃上銀光似水流溢,劍尖仿佛被削掉了一塊,斷裂般的不自然,而漾滿的水光也在此處戛然而止。葉築弦黑睫微垂,淡淡笑道:“走吧,折水。”傾身一躍,身影翩翩。

左側的尤嬌,面對不斷撲來的僵屍,始終帶著輕蔑的譏笑。右手輕揚凝起零碎的藍光,左手扶風煽起絮絮火焰,咒語出口,她周身的僵屍一半封於冰淩,冰裂而同碎,一半困於火焰,火熄而灰成。“五咒同落,湮氣,流沙,破風,凝物,除幻!”一時,尤嬌周身的空間扭曲了起來,塵霧蒙蒙,而腳下的土地也在一點點下陷,盤旋的烈風攜起了流沙撕裂了空氣,又在瞬間切斷僵屍的四肢頭顱,隨著一聲碎裂的巨響煙霧再次翻騰撲向四方,在與張汝所設的結界碰撞後方才停了下來。塵埃落定,只有尤嬌一人悠然地站在那裏,僵屍早已不見,唯一不同的是,地上仿佛塵又厚了幾許。尤嬌邪邪笑著:“塵歸塵土歸土,也算隨了你們的命了。”

右側的葉築弦不似尤嬌那般大刀闊斧,一個咒語就滅了一群僵屍。他纖長的左手揮著折水,每一劍都正中要害分毫不差。他灰衫搖曳在群屍間,只見影不見人,折水劍挑起血珠,再隨水光潑灑出去,那景象美得詭異。越來越多的僵屍擠向他,他砍倒一批又接著再來一批,臉色越發蒼白,翻騰的氣血卡在喉頭,帶著絲絲腥甜,黑睫垂得越來越狠,幾乎到了閉上雙眼的程度。他勉強站穩身子,頎長挺拔的身姿,單薄孤寂的背影。把劍收回鞘中,右腳後撤一步,俯身前傾,牢牢站定。倏地,眼睫揚起,目光中帶著滾滾殺意,左手抽劍攜著烈烈殺氣橫掃一群,劍至左側,他果斷棄鞘,右手扣住劍柄,將劍狠狠按入地中,恰時一聲長嘯,提劍裂地掃出,煙塵被一痕水光隔空劃破,在空中留下一記優美的弧線,最終消失。氣勢排山倒海,一圈僵屍斷裂紛飛,沖力削斬了一層又一層僵屍,力道依舊不減。滿地屍骸,葉築弦淡淡地皺起眉,劍尖挑起落地的劍鞘,面色如紙,右手以袖掩口,“咳咳,咳咳。”縷縷鮮紅暈紅了衣。

張汝閉目念咒,琥珀色結界萬般變化。朝向天際的中心瀉下炙熱巖漿,破碎的結界光片紛飛入肉,電起成網,氣騰化劍。撲向結界的僵屍更是一批批倒地,形狀淒慘。

風音所會的術法也不過是皮毛,一擊一斬也只能除掉一兩個僵屍。加上胸前枯手和這幾夜休息不足的影響,他漸漸體力不支,雖然山屍已被消滅了大半,但餘下的數量依舊驚人。風音看著壓向自己的僵屍,步步逼近,已經不是逞不逞強的問題了,意識正在剝離,恍惚中,一聲低吼:“側水流長,萬物茫茫,何其言道,斷,敵滅不留!”黑暗湧來,在意識的盡頭,一個青衣男子孤寂地立著,再看時青光襲來——

“呯!”一聲巨響,張汝閉目靜立的身體猛地震了幾下。一道猙獰的裂痕突顯在結界上,雖然結界未破,但嘴角滲血的張汝卻清楚這一擊來得有多猛。周圍已經感受不到屍氣了,剛才那一擊的真氣甚至比尤嬌真氣全開時還要強。張汝緩緩啟目,結界隨之消失。眼前太過幹凈,仿佛沒有山屍來襲過一般,但定睛細瞧,才發覺,村前的那塊巨石似乎也沒了蹤影。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張汝看著一臉震驚的尤嬌,略微呆楞的葉築弦,狠狠咽下喉頭剛被震出的鮮血,帶著滿口鹹腥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尤嬌茫然地搖搖頭,青光一閃前她還在念咒除屍,但只是一瞬,便什麽都沒有了,除了呆立的自己,“剛那個咒法有點像——”

“九落門的九誅。”葉築弦眉峰緊鎖,低聲接道。

“九落門?”張汝大吃一驚,還是九落門的密技“九誅”,怎麽可能!“嗯,風兄呢?風兄在哪裏?”張汝最先發覺空曠的大地上,只站著包括自己三個人,風音哪兒去了?

三人擡首張望,不知是否是眼花,北面的山林間一抹白色飛馳而過。“那是!”尤嬌一聲驚叱。但再側目身邊似乎又有一陣黑風飄過,疾馳與那白影一同消失在山林間。

張汝瞠目,結結巴巴地問道:“剛,剛才,從,從我們身,身邊,飛飛過去的,是是什麽啊?”

葉築弦強作鎮定地搖搖頭,九落門的九誅咒法,詭異的白影黑風,莫名消失的風音,包括今天這場驚人的山屍突襲,一切都不正常到令人驚嘆。

回到燕南的屋中,葉築弦依舊難以壓制心中的愕然,擰眉低聲道:“山屍雖然除了,但風音不見了。”

“好像失蹤的並不只是風公子,”葉築弦、尤嬌、張汝聞聲齊齊望向燕南,燕南面色略黑,繼續道:“那位夜姑娘好像也不見了。而且,我可以保證,夜姑娘並沒有隨我們一同進地窖。也就是說,在我們進地窖之前——她,就已經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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