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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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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想越緊張,便想要看清她臉面,偏她雖就在我面前,可任由我怎樣努力,仍只能看到她背影。

大抵慕蔚風與閆似錦也是相同情形,便三個人青了臉。互相瞧一眼,我呼吸都覺得急促起來。

此處乃是青丘仙靈界,無論多奇異景象都有可能發生。也許在我們不經意間,那通往地府的大門便開了,自內裏鉆出個千年老鬼,專程來嚇唬我們幾個。

“這位大嫂,打擾您一下,您為何這般哭泣?可是有傷心事?”慕蔚風當先開口,盡量措辭小心。

那婦人依舊低聲哭泣,閆似錦便惱了。竟是孩子心性,上前又要揪人家後脖領子。

我就覺得奇怪,閆似錦平日裏暴躁皆是有原因,多數因為對方欺負到我頭上對我不利。但他絕不是個不懂得尊重別個的毛頭小子。至少我就敢確定,他絕不會欺負婦孺。

眼前這位不知是人是鬼,卻畢竟女身,閆似錦不會這般毛躁。

難道是這地界有何不對?

我就去扯閆似錦衣衫角,他將要粗嗓子吼,並右手捏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回頭見是我,立馬將那要出口的話吞回去。

“幹嘛!”

但這話也著實酸的可以,想來若非我扯他,此刻他那只捏緊的拳便要招呼到對方鼻梁上了。

“你難道沒有感覺出,哪不對?”

“沒有。”

“不對,你不可能感覺不出,你再沈下心來。要不,念一遍靜心訣啊。”

閆似錦略有不耐,而慕蔚風又與那婦人說幾回打擾之流的話,偏人家只是背對著我們哭,就是不回頭也不搭言。

本不理她也就罷了,可她哭就哭唄,我們將轉身往回行,她哭聲便放大。那高高哭腔直在半空中蕩來蕩去,生生令人頭疼。

再轉回來,換閆似錦去問。果然我的提醒有用,閆似錦念一遍清心訣後,那焦躁情緒便徹底平覆下來。

想來臭小子實在輕敵,這地界他也不提防著,連我這種菜鳥都不曾著道,偏他那般人物,輕易中招。

細細想來最近他似乎法力差了好多。難不成他被情之一字左右,那字眼有著吞噬他法力的強大力量?

呃,又開始不靠譜了。

我暗笑自己胡思亂想。將神識抽回,卻見閆似錦已搖著頭回來。

“二師姐,不成啊。她就是不說話。就連我這種口燦蓮花的都搭訕不能,看來咱們還是回去歇著,等小童吧。”

我不由翻白眼,閆似錦又道:“也許小童只是回去招呼姐姐妹妹的前來迎接咱們呢。現在已經在遠原地點等了太久,脖子都抻長了。”

“去你的。還姐姐妹妹迎接呢!你以為是怡紅院?!”

“那怎麽辦?難道咱們就在這杵著?”閆似錦問我。

我再將目光投向那哭著的婦人。

有風吹起她頭上插著的素菊,將泥盆裏紙錢也帶起少許。紙錢在半空中打著旋,平添幾分淒慘。

我見此情形,只好嘆口氣,先在心底念一遍清心訣,就走上前,去拍那婦人肩膀,並同時言道:“你只是哭我們也不知到底怎麽回事。你又不讓我們走,又不搭理我們,你這樣我們都糊塗了,你到底想怎樣啊?!不如你把你的傷心事說出來,也許我們可以幫上你忙。”

本婦人已經給了慕蔚風閆似錦軟釘子,我這回開口並沒打算她會回應。萬不想這位主竟在我話音方落,便接了茬。

“說出來你們真能幫我?”

不是龍母聲音。那麽,她是誰?難不成真真千年老鬼?

我正混想著,卻見她緩緩轉過身來。

一時間我呼吸也停頓,一雙眼也瞪大。卻在她完全轉回身後,見到真容略有失望。

其實在心底裏,我還是希望她乃龍母。可眼前這位婦人絕不是龍母。她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老婦人,一張臉上溝渠縱橫,眼角嘴角那些深深淺淺痕跡,愈發彰顯了歲月無情。

“呃……您到底為何哭的如此傷心啊?!”

我見她那雙渾濁的眼以及臉面上淚痕,不由心軟。想來就算她是千年女鬼,特特在此出現並哭成這般,也是有個天大的傷心事了。

能幫就幫吧。過去棲霞派上上下下都掉錢眼裏,沒花紅絕不出手。而我更是懶鬼,就算有花紅都不願離開我那竹塌。可自打我知曉自己身份,便總覺說不定何時就憑空一個雷將我炸回九重天。到時一想,我白在人間界走一遭,竟只留下些吃喝記憶。

但歸位的事我是不願多想的。九重天,閆似錦……若我當真歸了財神位,我與閆似錦可還有以後?路是否更難行?

所以自打赤金珠被我無意吞手掌心裏,關於如意吉祥的事我壓根就不提。總希望大夥都淡忘了。或者我只是希望自己個忘記那金燦燦身份,以及所有關於棲霞派五老的勞什子事。

畢竟只有我先歸位才能找到如意吉祥,換回五老。可我歸位了,就必然要面對閆似錦還在人間界的事實。月老處酷似閆似錦與我的泥娃娃到底怎回事我還沒弄清楚。難道真的像夢中所見,我是偷了姻緣線,要將閆似錦與我拴在一起麽?那麽為何慕蔚風手腕子上有一條紅絲線?

若閆似錦只是因我當年任性妄為而錯綁了姻緣線,那麽我歸位是否便證明我倆姻緣已斷?

腦中不由就有了許多與閆似錦相處的場景,那些場景都不停走過場,令我越發舍不得這段不知是對是錯的姻緣。

唉,自古情劫難渡!

幸而無意中認識了致遠小道,幸而他來求救,我這才得以暫時放下煩惱種種。只是本以為簡單的救人,卻發展成如今混亂局面。

“我就說你不可能幫我的,算了算了。”

正神游天外,就聽耳旁有人說話。我忙回魂,這才想起我是該回答那老婦人的。最近也不知怎的了,走神的時候越來越多,甚至就連上一句說過什麽都會忘記。

於是忙忙道:“別啊。我剛才沒在想這件事。不過現在我開始考慮您的事了!您就直說吧,有什麽傷心事?需要我們幾個幫什麽忙。”

言罷忙拿眼去瞧閆似錦與慕蔚風。那遠遠立著的倆人便走過來,點頭表示讚同我話。

閆似錦更是悄悄朝我豎起大拇指,並扁嘴。意思還是我無敵,竟他們搭訕不上的人,我卻能。

而老婦人就一雙眼在我們幾個身上溜溜掃一遍,方猶豫著說道:“我是在哭我那苦命的老娘親。”

“呃?您娘親?”閆似錦插嘴。我忙拿胳膊肘杵他,他就閉嘴。我知曉他必然再想,這位老婦人年紀本已不小,那她的老娘親不知要多少高壽呢。

老婦人又說:“不瞞你們說,我方二八年華,有如今老態皆因幫老母續命。只可惜就算用我六十年陽壽來換,老母她還是躺在棺材裏。”

“咳咳,其實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看你也足夠孝道了,您的老娘親也算喜喪……”我嘴拙,不知該如何勸她。

人間界的確不可能千年萬載的活著,但這位老婦人?呃,或許更應該叫她小姑娘,也的確盡了孝道。如今依舊這般哭倒可以理解。可她究竟要我們幫什麽忙呢?

正揣測,就聽小姑娘又說:“我老母親纏綿病榻多年,每日受盡病痛折磨。我為了幫她治病遍尋名醫,變賣家產,甚至不惜為她續命。可最終還是不能留住老母親性命。我只剩她一個親人,舍不得她離開。如今我孤苦伶仃一個人,又弄成這付模樣,別說找個如意郎君了,尋常人見到我都當做怪物看待。這位姐姐,一看你就不是凡人。曾有位赤腳大仙與我說過,我娘親還有覆生可能,我也可恢覆容貌。他指點我六月初九亥時出門一直往東走,見到孤墳就開始哭,第一個第二個來問的,都不可回答不能回頭,只有第三個才是我的貴人,她必然能幫到我。”

我雙手拇指去按壓兩旁額角,突然覺得頭痛。

六月初九?我若未曾記錯,今日就是六月初九。至於亥時,此刻青天白日的,我也不奇怪。這裏本是個奇異地界,哪怕天上掛倆大太陽也有可能。

好麽,全中。看來我們來青丘,早就有人算到。難道又是九尾天貓?!

“呃,那我能幫你什麽忙呢?”我試探著問她。

其實想破頭我都想不出我有何本事。真是的,若不是九尾天貓,又是哪個騙子冒充赤腳大仙!你說你招搖撞騙也就罷了,何苦說的那般不靠譜!還第三個人是貴人!得,誰讓我偏不早一步不晚一步,是第三個來搭訕的人呢!

殘酷現實總是告訴我們,別多事別多事!

小姑娘像是生怕我會反悔,又帶了哭腔:“姐姐,你一定要幫我。其實並不難為你,也沒生命危險。”

“哦,那我就放心了。呃,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到底要我怎麽幫你?”

“我只要姐姐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姐姐最珍貴的東西就可以。”

這可難為我了。那萬惡的小童將我們扔在這地界,又安排這樣一個老臉小姑娘,來討要我最珍貴的一樣東西……難道是陰謀?

不過咱做人要說話算話,擲地有聲。既然我誇下海口,無論是不是陰謀,都只能走著瞧了。此刻抽身走,實在不地道。

當下我就絞盡腦汁想,果然便憶起一樣來。

對啊,我懷裏是揣著塊女媧石的!

於是忙不疊掏出女媧石。可雙手奉上,小姑娘卻頭搖成撥浪鼓。我便問:“這都不夠珍貴?那我的命算最珍貴了,可惜我不能給你。”

“當然不是姐姐的命,而是——”小姑娘一雙眼瞧向一直不言語的閆似錦,拉長音並擡手一指:“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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